三百三十九、離家出走(上)

三百三十九、離家出走(上)

用過了晚膳,宜萱換了寬鬆寢衣,正打算睡下,玉簪踟躕了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公主,錦屏她……還是叫她另行婚配吧。」

宜萱沉默了,和鸞固然不是愛擺架子的人,可到底郡主的身份是實打實的,這個與生俱來的身份優勢,的確足以震懾絕大多數人了。

錦屏的事兒,或許當年她就不該鬆口,更不該縱容熙兒。

或許她是有些不甘心發作罷了,憑什麼她得替將來的兒媳婦看好了兒子的節操?在古代,當娘的可沒這項義務啊!不過,她也怕盛熙學壞了,所以不許他們逾越,定下等熙兒將來媳婦進門,讓兒媳婦解決這個問題。

可如今,她兒媳婦是和鸞,是和碩格格!

固然,額駙也是有權利納妾的,可和鸞……宜萱真心不覺得這丫頭是個三從四德的女人。何況她既然喜歡熙兒,又怎麼可能不泛酸呢?

「你自己去跟她談談吧,要是她肯婚配,就照著大丫頭雙倍的定例給她一份添妝。」宜萱思忖了半晌,如是說著。若是錦屏自己肯知難而退,她也不能虧待了那丫頭。當初若不是她,錦屏也不會白白耽誤到年過二十了。

若是她不肯……將來她要面對的可是一個郡主大婦,她若有自信能在和鸞手底下生存,宜萱也不攔著。人這輩子的路,是自己選的,自己被後悔就成!

何況當初,她也沒許諾錦屏將來姨娘的地位!只是說,若將來兒媳婦不反對,就給她名分!

翌日清晨,宜萱照舊喚了熙兒來長樂殿一同用早膳。親手盛了一碗蓮子紅棗燉雪蛤湯推到他跟前,「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可你郭羅瑪法賜下這門婚事,我思量著,倒不見得只是疼惜和鸞這個嫡長孫女。」

盛熙低頭看著玉碗中的湯汁,悶聲不吭。

「若尚了主,何嘗不是保你一世榮華?額娘知道你稀罕這些。可終究是你郭羅瑪法的一片好意。」——和鸞是嫡出。將來便是板上釘釘的固倫公主,熙兒便是固倫額駙,日頭前途自然無須擔憂。汗阿瑪也是考慮到了這點。所以賜了婚。

只是盛熙……這個孩子心裡的傲氣不見得比那些龍子鳳孫少!!他打小和皇子皇孫們一般,是教養在宮中阿哥所里的,連宮中年幼的阿哥都不敢在盛熙面前擺架子,自然而然就養出了他滿腹傲氣了。

盛熙本來就不願意尚主。何況這番有大有被算計和強迫的意味,叫他如何心甘情願呢?

宜萱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所以當初熙兒說不想娶和鸞的時候,宜萱也極盡全力周旋,滿以為可以順理成章地叫她娶佟家格格了,可沒想到和鸞的一通撒嬌哀求。以及佟家格格的退卻,叫汗阿瑪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地給賜了婚。這可真真叫她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所以,宜萱出了安慰。還是只能安慰了。

「額娘,我進宮當差去了。」盛熙輕輕擱下象牙著。悶聲道。

宜萱伸手撫了撫他緊蹙的眉頭,從昨兒到現在,熙兒就沒見笑臉。

盛熙站起身來,挺拔頎長的身量已經如成人一般了,他穿著幹練的藏藍色侍衛服,今兒沒穿黃馬褂,反倒襯得人安靜穩重了許多,「額娘,兒子走了。」

宜萱飛快裝了一大荷包雙色馬蹄糕,塞進盛熙手中,方才他可沒吃幾口——必然是氣悶極了,才沒有胃口的。宜萱也不勸說什麼,只給他備足了點心,等他餓了的時候自己拿出來吃。

盛熙看著手上拿鼓鼓囊囊的荷包,沉默了片刻,他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他微微一躬身道:「額娘保重,兒子去了。」

宜萱笑了笑,「今兒怎麼這麼啰嗦了?記得路上慢些,寧可遲了,也別急急躁躁,免得路上磕著碰著了。」

盛熙出門后,宜萱心裡想著那個佟家格格,宜萱便吩咐道:「從昌平地產中劃出百畝良田,給佟佳格格做添妝吧。」

到底是皇家欺負了佟家,雖說佟佳格格被指婚給淳郡王世子為嫡福晉,也算是豐厚的彌補了,可宜萱總得意思意思。叫玉簪安排了穩妥的人,去辦這件事。宜萱正要吩咐人準備車馬,可偏偏外頭稟報說,和碩敬慎格格來了。

片刻后,便見身穿織錦緞服的和鸞歡喜地跑了進來,她蹲身見了一個福,喜滋滋喚了一聲「姑姑」。

宜萱理了理鬢角,平聲道:「熙兒已經進宮去當差了。」

和鸞小狐狸一般狡黠地笑了,她聲音滴瀝歡快:「我熙表哥不在府里了,所以我才來了!」

「嗯?」——宜萱看著如今愈發丰姿冶麗的嬌俏小女子,挑了挑眉梢。

和鸞露出如鵪鶉一般乖巧的儀態,她眨著眼睛,兩腮紅撲撲的,似乎有些害羞,她小聲地拉著宜萱的袖子,撒嬌道:「姑姑,鸞兒想求您一件事。」

宜萱伸手捏了捏她白膩軟彈的臉頰,頗有耐心地道:「你說吧。」

和鸞臉蛋更紅了幾許,她聲如蚊吟地道:「我知道,熙表哥房裡有個漂亮侍女,姑姑,您把她攆走成不?」

宜萱笑了,她就知道和鸞不是個肯與旁人分享丈夫的女子!她扭頭瞥了玉簪一眼,玉簪的臉色更加苦澀了三分,看樣子她那侄女真的是不走不成了。

和鸞從腰間的雲錦荷包里掏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嶄新銀票,「這是五百兩銀子,就當是我給那個漂亮侍女的補償。姑姑,您就允了鸞兒好嗎?」和鸞仰著還有些嬰兒肥的圓潤小臉,頗有幾分哀求之色。

宜萱接過那銀票,仔細瞅了兩眼,又睨了和鸞一眼。和鸞作為郡主,自然用度奢華,可若說真金白銀的,只怕也不見得有幾個吧?她依稀記得,端王府給格格、阿哥的月例,似乎也只有十兩銀子而已!和鸞是拿來的五百兩銀子?

和鸞笑著道:「這是我自己攢的私房銀子,我攢了好久的!」

的確,五百兩銀子,的確得攢上很久!皇家的女兒,出嫁前都沒有太多私房銀子的。

宜萱轉臉把銀票遞給了玉簪。玉簪做一個萬福,恭恭敬敬接到了手上,又朝著和說敬慎格格見了一禮,「奴才替錦屏多謝郡主賞賜。」

宜萱便道:「正好你去走一趟吧。」

玉簪輕聲道了一聲「是」,又道:「奴才一定會說服錦屏的。」

和鸞立刻甜甜地道:「多謝玉姑姑!」——和鸞尚且不知那錦屏就是玉簪的侄女呢!她只怕連錦屏姓甚名誰都不曉得吧?

宜萱到不是可憐錦屏,一心想做妾,倒是不願嫁給尋常凡夫俗子為妻,這也不是什麼值得提倡的想法!何況,和鸞在宜萱心目中的分量,又豈是錦屏能比的?宜萱理所當然要偏袒和鸞了。何況,錦屏就算真的留下,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對了,姑姑!」和鸞突然道,「這事兒您千萬別告訴我額娘!」

宜萱抬了抬眼皮,「你額娘不曉得這事兒?」

和鸞點頭道:「這是我自作主張……額娘總耳提面命地教導我,說不能拈酸吃醋,還、還讓我把身邊的丫頭將來給熙表哥。可是,姑姑,我不願意!」

宜萱倒是可以理解,這種事兒,只要是個女人就不可以願意!這世界上只有兩種女人:嫉妒的,和假裝不嫉妒的!

時近正午,宜萱安排了穩妥的人,送和鸞出公主府。

公主府外,停著和鸞專用的和碩格格品級朱輪車,她扶著侍女的手背,正要上車,卻見一輛青色的馬車停在了石獅子旁邊,那青色馬車裡走下來一個舉止端莊、容貌俏美的女子。

這女子就是剛剛被指婚給淳郡王世子永安的佟佳令茹。

佟佳令茹也看到了剛剛被加封為和說敬慎格格的端王府長女和鸞,暗自皺眉,自嘆時運不濟,可情況如斯,她也不能假裝沒,何況這位敬慎郡主正圓著眼睛瞪著她呢。

佟佳令茹只得徐步上前,規規整整見了個萬福,清聲道:「郡主金安。」

和鸞眯了眯眼睛,揚聲問:「你來這兒做什麼?」

佟佳令茹不卑不亢地道:「大公主賞賜臣女良田作為添妝,臣女是特來謝恩的。」

和鸞神色微微一松,低聲自語著:「這樣啊……」

佟佳令茹微笑道:「郡主若沒有什麼吩咐,臣女便要遞拜帖求見了。」

和鸞揚了揚柳葉眉,聲音清脆:「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怨恨著我呢!」

佟佳令茹斂了笑容,正色道:「臣女不敢。」

和鸞踩著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噠噠走上佟佳令茹跟前,她看著這個個子足足比她高了三寸有餘的佟佳格格,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讓自己看上去能高几許,可無奈地發現,身高差距還是太大了些,只得揚起下巴道:「你沒必要否認!我的確是仗勢欺人了!可那又如何?你是喜歡熙表哥,可我也喜歡他!憑什麼我不能爭一爭?!」

佟佳令茹心裡竄起一口火,語氣帶了三分火氣,「您是郡主,自然沒什麼不能爭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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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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