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離家出走(下)

三百四十、離家出走(下)

和鸞嬌俏一笑,臉蛋嫣然,聲音滴瀝洋溢,「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著呢!可這種事兒,就是得各憑本事!我的確是自恃身份欺人了,可我既然有這個身份,我憑什麼不用?若換了你是我,只怕你也會做跟我一樣的事情!」

佟佳令茹也笑了,「是,郡主英明!只是——恕臣女多嘴一句,郡主得了皇上憐愛指婚,固然能嫁得所願,可若覺得日後便順理成章地能夠夫妻和順、琴瑟和弦,未免想得太美了些!」

和鸞氣鼓了兩頰,狠狠剜了佟佳令茹一眼:「我日後如何,還輪不到你來下定論!」

佟佳令茹笑語嫣然:「那就且看日後吧,看到底是郡主過得如意,還是臣女過得順遂。」

「我會和熙表哥恩愛到老的,你就看著吧!!」和鸞一甩袖子,扭頭便鑽進了朱輪車中。

佟佳令茹的身旁的嬤嬤皺眉嘆氣道:「格格您又何必跟郡主起了衝突呢!」

佟佳令茹吐出一口氣道:「不是我要和她起衝突的,她這般小女孩爭強好勝的心性,不是我低順些,就能避過去的!與其如此,倒是不如據理力爭,反正她也把我怎麼樣了!」

佟佳令茹進公主府的時候,宜萱正站在長樂殿抱廈南牆根下,手握著一把銀剪子,修建凌霄花多餘的枝葉。

凌霄花攀援而開,翠葉團團如蓋,如今已經開滿了鐘漏狀橙紅色的花,甚是養眼。

佟佳令茹依依見禮,「臣女特來謝恩,多謝大公主賞賜添妝。」

宜萱將手中的銀剪子擱在一旁花壇上,扯下衣襟上的雲緞帕子擦了擦手上青色的汁液。她打量著眼前這個端莊又不失俏麗的韶華少女,含笑道:「你在外頭可遇見和鸞了?」

佟佳令茹道:「遇見了,還和郡主說了兩句話。」

宜萱笑著道:「是吵了兩句嘴吧?」

佟佳令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乖乖道了一聲「是」,「臣女無狀,請大公主責罰。」

宜萱仔細打量了這個儀態端莊的女子,笑著道:「你果然是大家閨秀。」

佟佳令茹一滯。似乎沒聽懂宜萱話中的意思。神情有些怔怔然。

宜萱緩緩解釋道:「真正的大家閨秀,不會沉湎與兒女私情,自然也不會無緣無故與人爭吵。就算真的爭吵。那必然也是料定了,那個與你爭吵的人日後不會把你怎麼樣了。」

這簡單的話語讓佟佳令茹潔白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她的確是料定了,日後敬慎格格不會把她怎麼樣。所以才有恃無恐地爭辯了幾句。敬慎格格固然尊貴,可她日後也至少是一個貝勒嫡福晉!

宜萱並沒有生氣。反倒是放心了許多,「以你的聰慧,日後嫁給永安,也必然能夠做穩世子嫡福晉的位置。本宮給你添妝。不過是想叫淳郡王府明白,你是得本宮看重之人。這樣一來,也算是彌補一下對你的虧欠了。」——其實如此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佟家的格格,做個郡王世子福晉還是十分匹配的。

佟佳令茹聽了這番話。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盈盈蹲身見了一個萬福,「多謝大公主抬愛,臣女感激不盡。」

佟家丫頭走後,玉簪上前來,她面帶微笑道:「公主,錦屏已經收了銀票,她說自己願意回昌平去。」

宜萱輕輕頷首,原以為那丫頭可能會鬧上一通,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愈是順利,宜萱倒是愈發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終究是公主府耽誤了她的青春,年過二十的姑娘,的確不好婚配了,何況公主府里人人都以為她是熙兒的通房丫頭。如此一來,便只能去外頭擇人婚配了,宜萱暗暗思量著。

玉簪又道:「錦屏說,想來給您磕個頭。」

宜萱點頭道:「傳她過來吧。」

不消片刻,穿著柳綠色掐牙衣裳的錦屏低眉順眼上前來,磕頭見了禮,口稱「萬福金安」。

宜萱道了「免禮」,思忖了一會兒,才徐徐開口:「關於你的婚事……你便調到本宮身邊做大丫頭,再叫玉簪替你從外頭選個好人家。」——固倫公主身邊的大丫頭,分量也重些,倒時候嫁妝再豐厚些,想必也能嫁得如意些。這也是宜萱現在唯一能做的彌補了。

錦屏低頭,柔聲道:「多謝公主抬愛,只是——」她略抬了抬頭,看了看四周,「只是……小公爺他,有話要奴才轉告公主。」

宜萱不禁一愣,便端坐了身子,且聽她到底還想說什麼。

錦屏似乎神情有些膽怯的樣子,她踟躕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小公爺今早叫奴才拾掇了兩身乾淨衣裳,又把私房的銀票都帶上了……」

宜萱皺了皺眉頭,熙兒帶衣裳和銀票做什麼?!他是去宮裡當差,又不是住在宮裡!而他私房的銀票,宜萱心裡也有數,也著實不是個小數目,他帶銀票又想做什麼?!

錦屏鼓起勇氣道:「小公爺說,他走了!」

宜萱「哦」了一聲,旋即瞪圓了眼睛,「走了?!!!」

錦屏輕輕點了點頭,「是,走了。小公爺也給了奴才五百兩銀票,還有有些金錁子,讓奴才自謀去路。」說到最後,錦屏眼睛濕潤潤的,聲音也哽咽了。錦屏一心把自己當成盛熙的人,可如今,盛熙撇下她,獨自一人走了。

玉簪這會子聽懂了,她急忙追問道:「小公爺離家出走了?!他去哪兒了?!」

錦屏哭腔道:「小公爺說,天下廣闊,東南西北,四處皆可去!」——她當知道了盛熙的意圖之後,也哀求過一通,希望能跟著他走,一路上侍奉,可盛熙不許她跟著。想到這些,錦屏淚水橫流。

玉簪急得跺腳,「這可如何是好?公主,趕緊叫人出去找吧!」

宜萱扶著沉痛的額頭,「從早晨到現在,已經兩個時辰了!熙兒騎的是御馬雪獅子,一日行不得千里,八百也是足矣的!他若真有心要走,只怕這會子已經出了京畿地界了!」

玉簪氣呼呼瞪了錦屏一眼,「你既然早知道小公爺要離家出走,怎麼不早早來報?!」

錦屏淚汪汪道:「小公爺讓奴才兩個時辰后再報……」

玉簪氣得臉色都紫紅了,「你這是助紂為虐!小公爺離家,你不勸著些,竟還幫著他!你難道忘了自己是誰的奴才了嗎?!」

宜萱擺手道:「行了,玉簪,你也不用訓她了。熙兒既然定下心思要走,誰也攔不住!」——她這個兒子,平日里看著乖巧,卻是個有主意的!今早他說了兩遍「走了」,神色也不同於昨晚那副氣得跳腳的模樣,可見是他思量了一晚上,決定要走了。

可宜萱偏偏沒料想到這一茬!

昨天傍晚接旨之後,盛熙便哭喪著臉問她可不可以逃婚,被她給拒絕了。如此可見,他是早有此心了。只不過熙兒也明白,她這個做額娘的不會在這上頭慣著他,所以他私底下溜了!

熙兒如今看著長大了,卻還是小孩子一般任性的脾氣啊!說走就走,還把一切都布置得天衣無縫!

宜萱沉思良久,揚聲喚了一聲:「三首——」

只聽吱呀一聲,殿門打開,穿著玄青色衣衫身材高大的三首便躬身立在了她身側。

宜萱問:「你能把熙兒找回來嗎?」

三首搖頭,「小公子隨身帶了丁香花。」

宜萱乾笑了笑,神色有些悵然,熙兒既然打定了主意,又怎麼會忽略了三首的鼻子呢?果然是一早做好了準備了,三首對丁香花的氣味過敏,熙兒特意帶了此物在身上,便是叫三首沒法用嗅覺追尋。

雖然公主府里並沒有丁香花,但要尋此物也不難。丁香也是一味香料,去外頭尋個香料鋪子便能買到了。

宜萱擺手道:「行了,你下去吧。」——她也不過是存了一點奢望,如今看來,熙兒果然是個心思縝密的,果然不會給她留下漏洞。

宜萱看著底下啜泣的錦屏,便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錦屏嗚嗚咽咽道:「小公爺不要奴才了,那奴才自然只能回昌平去了。」

宜萱嘆了口氣,她就知道,盛熙這個小兔崽子根本沒對錦屏真的上心過!不過是喜歡身邊有個既漂亮又貼心的美人伺候著罷了!倒是錦屏,似乎是動了幾分真心的樣子。

唉,果然在古代當女人是最痛苦的事情!

宜萱叮囑玉簪道:「錦屏的婚嫁事,你上心著些吧。」——忽的,她又想到錦屏的父母俱是重男輕女的,錦屏從前可是叫「招娣」來著,便又叮囑道:「別叫她爹娘插手她的婚事,別叫她受了委屈。」

玉簪點頭道:「奴才明白。」——她那兄嫂雖不是惡人,可總把女兒當成外人,兄嫂都盼著錦屏爭氣做了姨娘,如今功敗垂成,怕是不會給她好臉色!何況錦屏如今身上銀錢不少,若無人護著,她一個女子,如何能兜得住?少不得被磨了去,貼補給她弟弟了。

玉簪如今是公主府里僕婦中第一人,若她站出來護著錦屏,自然最穩妥不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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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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