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最後的熱鬧(上)
星移走到宜萱跟前,見一個萬福:「二嫂,星移告辭了。」
看著星移纖細的背影,宜萱長長嘆了一口氣,「時兒,你是什麼時候……」
弘時笑了笑,眼睛忽的格外柔和道:「熙哥兒滿月那天,我就是在這裡遇見了小移。那丫頭,真的跟只小兔子似的,非常膽小,卻真的很可愛。」
「你打算怎麼辦?」若是尋常十四五歲的孩子,掐斷這份姻緣,自然沒什麼,可如今的弘時,還是那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嗎?
弘時神情微微一黯,便道:「我會按照二姐姐所說,不會再去國公府。」
宜萱忙擺手道:「我並不是要拆散……」
「我不去國公府,並不是打算放棄了。」弘時的眸子深邃而沉澱,「二姐姐,我想要的人,一定要得到。只是我不能用傷害她的辦法得到她。」
宜萱一愕,「可是,你難道要推了董鄂家的婚事嗎?」
弘時毫不猶豫地搖頭:「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宜萱聽了,不由氣惱:「難道你想讓星移給你做侍妾?!荒謬!!」——星移就算只是庶出,雅思哈也不會同意女兒只做一個小小的皇孫侍妾的!!
弘時忙解釋道:「二姐姐,我是想讓小移做我的側福晉。」
「側福晉?」宜萱一愣,「可側福晉……那最低得是貝子才能立側室啊!」
「貝子?」弘時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我要做。便做世子!!親王世子,等同郡王。做郡王的側福晉,雅思哈應該會同意的。」
她看到了。弘時的野心……
「可是,你想過沒有,星移會願意嗎?」——沒有哪個女子會心甘情願屈居側室。若換了是宜萱,只怕恨不得給那人一巴掌,然後叫他滾粗!
弘時輕輕嘆一口,聲音有些低落:「二姐姐請放心,我不會勉強小移。」
翌日。
辰時過半十分。宜萱才剛用過了早膳,這會兒正瞧著滿地亂爬的盛熙,心情正是極好的時候。便突然從國公府傳來的小鄭氏生產的消息。鄭秋黛從昨兒便開始發動了,掙扎了一日一夜,總算是生下來了。
「那孩子哭聲嘹亮,也很健康。」來凈園稟報消息的是住在國公府蕪園的秦姨娘。
宜萱眉頭深鎖:「孩子很健康?」——這不可能吧?她當初明明記得。小鄭氏的肚子。一片黑雲籠罩,按照觀氣術上所寫,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就算不是個死胎,也必然極大的缺陷才對啊!
宜萱睨了一眼在往乳母高聳的胸脯上使勁蹭想要討奶吃的盛熙——這個小兔崽子,當初給老娘的東西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月華吐息訣除了能叫身體健康一點,就沒半點用處了!觀氣術更是雞肋,雞肋不說。竟然還不管用!
宜萱也有氣結,可現在盛熙完全就是個腦袋一片白紙的奶娃娃。害得她現在修鍊得連個問的人都沒有!只能閉門造車!!
秦姨娘又道:「還有一事,奴才今早去佛堂的時候,聞見了熏爐里似乎殘留有麝香的氣味。」
宜萱一凜:「麝香?!」
秦姨娘點頭道:「只怕十有**是戚妹妹所為,麝香有活血化瘀之效,對產婦自然是極大不利的。不過偏生小鄭氏昨夜難產不下,而麝香卻能活血……」
宜萱也通曉幾分醫理,自然也就明白秦姨娘話里的意思了。麝香原本為孕婦所禁用,但是若孕婦臨盆難產,焚燒些麝香,反而能解胎兒難下之症。這個戚氏——想害小鄭氏,卻不曾想竟然幫了她一把。
秦姨娘又道:「只不過小鄭氏產後見了紅,雖然大夫張淮醫術高超,以銀針渡穴止了血,身子終究是虧損了,沒有三五年是將養不會來的。」
麝香固然讓胎兒及早產下,也這個東西是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用的,因為麝香會損傷母體子宮。
倒是那個「健康」的孩子——剛出生三個時辰就被抱去鄭夫人膝下養育了。可惜老國公爺對這個孩子表現得極為不喜歡。就連這個孩子的名字,都是星德給取的。
「乳名是叫薩弼。」吳嬤嬤面帶笑紋道。
「噗——傻比???!」宜萱剛喝進嘴裡的燕窩驟然如數給噴了出來,給兒子取名叫傻比,果然是傻比老子!!
吳嬤嬤忙遞了絹帕上來:「格格,是薩弼。」
宜萱呵呵笑了,薩弼……在滿語里薩弼是吉祥的意思,瞧著倒是蠻不錯的,可身為一個現代人,她真的要笑抽了。她突然想到宮裡的太監互問「吉祥」,若是翻譯成滿語,豈非就是「xx傻逼」?!!
旋即,捧腹大笑不止。倒是鬧得榮清堂內一眾侍女嬤嬤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小鄭氏臨盆后第三日,雅思哈就親自下令將卧榻坐月子的鄭秋黛送往京外的青螺庵中帶髮修行,說是為鄭夫人祈福,以全孝道。
只是這樣的安排,小鄭氏又如何肯?底下人來報說,國公府佛堂外頭,已然是鬧翻天了。
宜萱披上一件秋香色雲錦團花斗篷,微笑著對吳嬤嬤道:「咱們去瞧瞧吧,這般熱鬧,以後怕是看不到了。」
還未走到佛堂跟前,宜萱便聽見了鄭秋黛那尖銳的嗓音,還帶著悲悲切切的哭腔。
待走進了,便可瞧見,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婦已經一左一右架住了身材纖細裊娜的鄭秋黛鄭姨娘。鄭秋黛本就是個嬌弱女子,何況生產才三日,渾身力氣全無,又怎麼能掙脫兩個體壯婆婦的鉗制呢?所以便只能扯著尖銳的嗓子,流著淚叫救命了。
「表哥!!救救我!我不去青螺庵!」鄭秋黛嚎哭得撕心裂肺。納喇星德聽得更是撕心裂肺,可惜他也被兩個小廝死死攔住,也靠前不得。如此架勢。竟活脫脫是一對瓊瑤劇里的悲情男女主角。
宜萱駐足在青松側,饒有興味地嘖嘖稱讚。
吳嬤嬤瞧了一眼,立刻鄙夷地道:「這哪裡像是個國公府?!簡直太沒有體統了!」
宜萱挑眉微笑:「再沒有體統的事兒,他們都做過了,這算得了什麼?!」——尋常人家的侍妾,敢明目張胆地謀害正室主母嗎?尋常人家的婦人,敢光天化日加害和碩格格嗎?!可偏偏。鄭秋黛就敢!這已經不是膽量的問題了,而是沒有腦子。——所以,她和納喇星德才是天生的一對兒!般配極了!
宜萱與吳嬤嬤緊緊距離納喇星德不過區區二丈遠。一席話,自然也傳入了兩位悲情男女主角耳中。
納喇星德因憤怒,一雙眼睛已經通紅,卻比以前有自制力了。他死死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卻沒說半句不敬的話。
這個時候,戚瑛瑛汗水淋漓衝到納喇星德身旁,「二爺,求您了,千萬不要衝動啊!之前不是說好了嗎?鄭姐姐去青螺庵,總比永遠被關押在佛堂好啊!起碼以後,您有機會見她了呀!」
這話聽在吳嬤嬤耳朵里。頓時面有恨恨之色!去了青螺庵還想見面?做夢!!!
此刻比吳嬤嬤更憤怒的卻是鄭秋黛,她看到戚氏與星德親近的模樣。頓時氣得臉色都變了:「你這個小賤人!!不要臉的狐狸精!!誰是你姐姐!!你算個什麼東西!下賤的奴才秧子!也配叫我姐姐?!!簡直不要臉!!!」
鄭秋黛罵起人來,那叫一個「犀利」!竟是甩出了穿越女的星月是數條大街。
戚瑛瑛臉色也是嗖地漲紅了,如此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地,這般被人指著鼻子罵如此難聽的話,戚瑛瑛自然是顏面掃盡。只是她素是有心計之輩,立刻便是一副眼中含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她哽咽著身軀搖搖欲墜,竟直接倒在了納喇星德懷中,「二爺……為何鄭姐姐如此厭惡我?您不是說,鄭姐姐是最溫柔善良的人嗎?」
看到戚氏如此可憐,星德頓時心疼得不行,他急忙道:「好瑛瑛,別哭!秋黛她……」星德抬頭看著一臉猙獰的鄭秋黛,神色惶惑……這就是她摯愛的表妹嗎?才過了半年多,為什麼她變了這麼多?
鄭秋黛見二人已然粘在了一起,登時理智全無,她破口大罵:「賤人!!你這個下賤的狐媚子!不要臉的腌臢貨!!竟然敢勾引表哥!!下作的小娼婦!!我看你就是窯子里買來的騷貨!!」
一句「窯子里買來的騷貨」登時叫戚瑛瑛臉色慘白,這話無疑是戳中了她心裡的痛楚。她是揚州瘦馬,而那些瘦馬館子,也可以說是青-樓。
宜萱勾唇一笑,呵呵道:「真是熱鬧無比啊。」——果然她沒有白來,否則可不是要錯過如此一場百年難得的好戲了嗎?
「秋黛!!」星德終於忍不住了,他大叫一聲,「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瑛瑛?!她雖然家道中落,被迫賣身為奴,但她是清白人家出來的好姑娘!」
宜萱掩唇,笑得歡實,清白人家出來的好姑娘?!嘖嘖,這算不算是既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表哥……」見星德如此維護戚瑛瑛,鄭秋黛彷彿遭受了極大的打擊,她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彷彿秋天裡的一枚枯葉。
下一刻,鄭秋黛淚如雨下,哀戚戚道:「表哥!!你說過的,你只喜歡我一個人!你怎麼可以為了她,這樣對我?!表哥!!——」
「我……」看到鄭秋黛如此哀痛的模樣,星德面有愧色,他急忙道:「秋黛,我、我當然是只喜歡你一個人的!可是,瑛瑛也是好個好姑娘,我不能辜負她!」
宜萱分明看到,星德說他只喜歡鄭秋黛一人的時候,戚氏眼底掩藏不住的殺意,但他很會掩飾,片刻后便又是一副哀傷自憐的模樣了。
宜萱打了個哈欠,為了來看這場戲,她可都耽誤了自己的午睡呢,便淡淡吩咐道:「叫他們手腳麻利些!若是快點,只怕日落前,就趕不到青螺庵了。」
吳嬤嬤道了一聲「是」,快步上前,對架著鄭秋黛的兩個健壯婆婦道:「郡主吩咐,讓你們快些送小鄭氏去青螺庵!」
此話一出,鄭秋黛尖銳地驚呼:「不!!!!我死也不去!!」她急忙哀求地看著星德,「表哥!!救救我,我不去青螺庵!!!」
星德看著鄭秋黛,憐愛不已,他一咬牙,急忙大踏步朝宜萱走來,薄荷、紫蘇二人見狀,生怕這個無禮的額附會對郡主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急忙上前攔住。
宜萱摸了摸自己袖中那帶著空間戒子的手指,弄不好,裡頭的缺月小彎刀要派上用處了呢。
星德狠狠又以咬牙,竟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哀求道:「郡主,求您開開恩,您放過秋黛吧!!」
宜萱一臉訝然之色,嘖嘖,為了自己的愛妾,跪下來求自己的老婆是嗎?當真是有趣極了!
星德見宜萱完全無動於衷,便碰碰磕了兩個頭:「郡主!!只要你肯放過秋黛,我什麼都願意做!!」
宜萱莞爾一笑,語氣溫和地道:「放過她?當然可以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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