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東嶽來使（二十二）

撂下這麼一句話，喬言蕭心急一心尋死的秦媽媽，正準備轉身之際，肩頭被人拍了下，他面色驟然冷卻，含了一抹肅殺，回身盯著阻止自己的尤郁。

黑巾下傳來一聲輕笑，尤郁目光淡淡的看著他那拔劍動作，語聲淡淡卻是含著幾分好意，「現在你過去，最多就是引來整個乾清宮的禁軍，這樣你覺得你還會有好處嗎？」

如他所說，現在自己這般過去救人，恐怕也是難逃離這個皇宮，更何況還帶著一個人，可是讓他眼睜睜看著至親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這麼死去，他真的有點接受不了。

若是說他真的這麼做的話，恐怕他這一生都會活在內疚之中，他七年前沒有那個能力去保住整個喬家，難道七年後亦是連一個秦媽媽都保護不了嗎？

他手上的力道緩緩收緊，劍柄被這麼死死的握著，有著那麼將那劍捏成粉末的架勢，喬言蕭的面部呈現極度的難受與自責。

看著這樣的他，尤郁滿臉的冷漠，算了算時辰，怕是應該回去告訴主子這些事了。

柳塵晴的身份是可以確定了，主子這些年苦苦尋的一切，都在這一天被揭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喬言蕭終是搖了搖牙，躍身跟上。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秦媽媽出事，不會讓喬家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受到半點傷害。

殿中的氣氛有些僵持著，柳塵晴面上那抹和煦自信的笑就這麼一直維持著，目光滿含挑釁的看著站在殿中腰板站得筆直的霍元。

直到幾個禁軍押著一身狼狽的秦媽媽進殿的時候，所有聲音都在那一刻消弭，又或者是自己真的拒絕去聽一切嘈雜的聲音吧。

柳塵晴的雙眼很是輕輕飄飄的看向秦媽媽，故作出來的冷漠和打量，就這麼往著秦媽媽的身上看去，一張臉強自壓抑著做出任何錶情。

她對自己自信過，只要將柳家保護的緊了，只要不去多關注秦媽媽，別人就不會將主意打到她身上，現在她錯了，也是錯的離譜，就在剛剛，她在柳家和秦媽媽兩個選擇中選了柳家。

霍元一見人被帶上來，就大步上前將秦媽媽拽到柳塵晴面前，手指柳塵晴那張臉，高聲問道，「你來告訴這裡所有的人，這個小姐，可是你認識的喬韻琴。」

滿是細紋的雙眼微微眯起，秦媽媽淡淡的朝著柳塵晴笑了笑，笑容溫和如初，看了許久，笑了許久，她才輕輕的說道，「民婦不認識她。」

聽得她的回答，在場所有人都是面帶驚訝之色，霍元當即就怒從心起，怒聲責問道，「你在本官面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從事交代，到底是誰買通你與你串供來矇騙皇上？」

秦媽媽聞聽他的話，似乎想到了什麼般，嘴唇微微開著，又似有疑慮般垂下了頭，繼續道，「民婦不認識她。」

「秦氏，你當真不顧你家五歲小兒的性命了嗎？若是沒了你這個母親，你是打算讓他從小就失去你這個母親嗎？」霍元手指著秦媽媽怒聲說道，語義直戳秦媽媽的心軟之處。

這一番話一出，全場再次響起一番唏噓聲，繼而細微的指責聲。

來自於在場幾個身為人母的婦人小姐的指責聲，那一雙雙眼裡滿滿的是對於秦媽媽的行為的不認同。

柳塵晴的目光沉了幾分，看向霍元的時候帶上了一抹殺意，這個人，居然連人家兒子都抓了，看來他是打定主意是要秦媽媽做選擇的。

看著那邊的情況，胤軒鳳眸陡然就變得犀利，凝在霍元身上就像極了利箭般，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他連頭都沒回的問道，「為什麼沒解決了？」

他一直都清楚，整個事情的紐扣，就是這個秦媽媽，只要解決了這個人，那麼所有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了，那些人也奈何不了柳塵晴，等這件事完了，他在找那個女人問清楚也不遲。

尤郁屈身靠近，在他耳邊輕聲稟道，「主子，剛剛喬言蕭出現了。」

那三個字，倒是讓胤軒的目光一滯，本是深沉的眼有了片刻的無神和恍惚，隔了很久，他方才抬頭看向尤郁，眉頭緊緊凝著，最終在一片迷茫中找回了他最初的問題，「為什麼沒把人殺了？」

「是她想幫柳小姐正名的。」尤郁回道，目光複雜的看著他。

以前的主子，從來都不會這麼緊張一個人的，那個人真的對主子這麼重要嗎？

聞聽他的話，胤軒的臉色才稍稍有所好轉，繼而再次看向那方。

秦媽媽因為周身的指罵有些承受不住，雙眼裡漸漸蓄滿了眼淚，輕輕搖了搖頭，抿著的唇卻是死緊咬著不說半句話。

知她有所觸動，霍元再次誘哄著，「秦氏，若是你今日向皇上說明一切，本官會向皇上求情，饒你一死，讓你與你小兒同聚。」

他這麼一句話無疑是給了秦媽媽一個希望，既不用死又能陪著自己的兒子，這一切不都是很好的嗎，只不過是指認出柳塵晴。

然而霍元的話一出，還沒能在人群中掀起新的一輪議論聲時，秦媽媽率先抬頭直視著他，目光滿含堅定，一副視死如歸般，「民婦不認識她。」

依舊是這麼簡單的六個字，卻是比之前兩句還要來得那般大聲，在整個大殿中回絕不斷。

柳塵晴抬眸看向她，雙目中掠過一抹感動和無奈。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個養子對於秦媽媽的重要性了，這個女人一生都忠誠於喬家，年老才撿了這麼一個痴傻的棄嬰，卻是視如己出，每每自己收到她的書信時，都能從那簡短的隻言片語中找到她對那個孩子滿滿的喜愛，這個孩子，就相當於她餘生的信念，活著的唯一信念，現在卻是因為她，放棄了。

「你……」霍元怒從心起，手指著秦媽媽竟一時啞口。

他這邊被氣著，那頭的皇帝卻是開了嘴，雙眼裡陰晦不明，直盯著站在那裡的秦媽媽「秦氏，你當真沒有包庇朝廷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