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異界卷之銀河篇――第一人
——喂,起來。到清醒的時候了…他快有麻煩了。
——哦…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這個世界是哪兒?你為何會來這裡?你不想回去嗎?
——無所謂。反正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知道不知道有什麼區別。
——是這樣么……那麼,好吧。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當你想離開這裡、離開這個空間的時候,使用你身體內那條銀鏈的力量。……還有,你可以叫我黃泉。
當張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了那一片雪白的色彩。
如浮雲般輕悠悠的來回飄蕩。
純潔得沒有絲毫瑕疵的潔白色。
沉睡許久的少年掀起長長的眼睫,露出一雙晶瑩似玉的眸子。
只是那眸子卻是極為淡然的,就像凝固著的水晶,沒有絲毫感情的淡漠。
淡漠猶如生硬石頭一般的眼眸輕輕一轉,落到了自己的身邊。
一名的男子伏在床邊,輕柔的握住了少年的手。
男子似乎在小寐,呼吸聲相當平穩。
但是這位一貫以冷漠著稱的男子,此刻的睡顏卻相當的柔和。
甚至可以以天真來形容。
一張毫無防備、徹底放鬆著自己的睡顏,寧靜的沉睡在這個唯一讓自己安心的地方。
在觸及修寒柔和的睡顏的瞬間,淡漠如石的眼眸微微掀起了一點漣漪。
只是在下一刻,又悄然沉澱了下去。
殘抽出自己的手,坐了起來。
於是感覺到自己手中動靜的男子也跟著醒了起來。
修寒伸了個懶腰,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神色。
一直都在忙碌著許多的煩心事。
『已經好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打著呵欠的修寒如此想著,抬眼看向身前的人。
一道可以說是相當黯淡的銀色光芒突然出現在殘的身上,修寒抬頭的時候,就看見那厚厚的繃帶紛紛從少年身上斷裂脫落了下來。
下一刻,已經化為了空氣中的灰塵,消失得無影無蹤。
細膩的銀絲柔順的披散在少年新生的白嫩肌膚上,猶如雕琢而成的完美身軀在散落的銀髮籠罩下若隱若現。
微昂著頭的少年從側面看起來猶如一尊完美無暇的藝術品。
修寒輕輕的笑了。
那笑容如碧蘭綻放,湖水浸透的透明,瞬間落下了滿心的歡快。
「漠然,歡迎回來。」
修寒微笑著,那冰冷的湛藍色也成為了藍天的暖意,扯下身後的披風輕柔的裹住少年**的身軀。
「恩……」
被裹住身子的少年抬頭看著修寒,或許因為剛清醒所以眼底還帶著些許的迷惘。
連那漂亮的臉也帶著迷迷糊糊的茫然神色。
獃獃看了修寒半天,殘終於開了口。
「修寒,我餓了…」
「…………………………」
被殘一句話哽得不知道該回答什麼的修寒。
原本因為再度見面而難得有好心情的修寒,剎那間被被這句話弄得哭笑不得。
『敢情自己好像保姆。』
他如此想著搖了搖頭,站起身來,似乎去拿什麼東西。
「我說,這麼久不見,你就這麼一句話?」
似乎是覺得冷,殘將裹在身上的披風緊了緊,淡淡回答道,「不好嗎?」
「也不是。」修寒隨手將某個拿到的東西塞進殘手中,輕笑著拂開少年臉上凌亂的銀髮,說,「至少有一點表情。哭我是不指望了,笑一下不困難吧?」
「這麼久再見面,你不會覺得高興嗎?」
還是那種縹緲得隨時隨地會消失的淡漠感覺,好像漠然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讓修寒覺得有些害怕的飄渺感。
「笑?…」
有些不自然的說出這個字,殘微微蜷縮起身軀,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東西,依然是那種淡漠的神情,「以前我似乎總是在笑哪……無論是傷心還是痛苦,無論是該哭還是該怒的時候,我卻一直都在笑。」
「結果笑到了最後,卻發現自己已經遺忘怎麼哭了。」
「或許是以前笑得太多太泛濫了,連笑聲也在以前就用完了吧……」
「因為曾經有許多陪伴在我身邊的人,他們都說喜歡看我的笑容。所以無論再痛再苦我也能笑得出來。可是現在……他們一個個都已經走了。所以我也覺得,我已經沒有必要繼續微笑了。」
伸出手下意識扯了一下自己的銀髮,讓它們寂寞而無奈的滑過自己的頸上,殘的聲音還是那麼淡淡的。
但是修寒卻分明聽出,那淡漠的聲音中也有了一些落寞的動搖。
「或許我本來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或許以前那個總是在笑的我,也不過是我自己偽裝出來的而已。」
修寒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卻被殘打斷。
殘抬頭靜靜的盯著修寒半晌,豎起食指放在他的雙眼之前。牽引著修寒的目光,使它不再落在自己臉上,從而可以遮擋住自己的表情。
「你是『他』。同時,你也不是『他』。……一切就這麼簡單而已。大概的可能性,我差不多已經猜到了。」
「其實我終究也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可是…人不欺騙自己的話,是活不下去的。因為人的存在或許本身就是一種謊言。因為這樣欺騙著自己,所以可以讓自己好受一點吧。」
修寒沒有說話。
他並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又模糊的覺得自己多少懂得一點。
氣氛此刻有些沉悶了下來。
修寒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卻被殘一聲悶聲打斷。
殘突然捂住左眼抱緊頭垂了下去。
「黃泉,給我回去!」
他這樣說道,悶聲中似帶著一絲慍意。
「漠然?」修寒擔心他的身體尚未復原。
沒有回答,少年微微喘息了一下,呼吸平靜下來。
良久,他放下捂住左眼的手,抬頭淡淡說,「沒事。」
儘管殘蓄意側開左頰,但修寒依然在那一瞬時看見了依稀還閃爍著光輝的金色眸子……曾經看見過的,猶如傲陽一般充斥狂囂不羈,熾熱而耀眼的眼神——不可能屬於漠然的眼神。
為了迴避修寒的探詢目光,殘低下頭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食物中,於是那沉悶的氣氛在下一刻被他打破得支離破碎。
「這…這是什麼?」
殘張口結舌的看著修寒塞進自己手中的東西,難得說話都結巴起來。
回過神來的修寒看了那東西一眼,很輕鬆的聳了聳肩。
「你看不出來?」
「不是…」殘茫然之極的看著修寒,「我是說過我餓了,你也不需要拿這種東西給我吧?」
一個很普通的玻璃瓶,裡面的液體呈現漂亮純白色。
瓶子上方方正正的貼著一個標籤,上書四個大字。
『營養牛奶』
「這個很有營養啊。」修寒一臉理所當然的說,「半年沒吃東西,暫時不準吃固體食物。」
「……」
還想說什麼的殘看了看修寒的臉色,於是很認命的打開了牛奶瓶子。
『半年沒吃東西,真的是餓了…牛奶(黑線)………算了,總比沒得吃好。』
喝下一口牛奶,殘突然開口道,「修寒,有個壞消息。」
「恩?」
「這次傷勢太重了。」殘輕輕擦了一下嘴角的白漬,眼神有些黯淡,「我已經沒有治療這種能力了,或者說,我現在算個普通人,沒有那些特殊能力了。」
「那又怎麼樣?」修寒挑了挑眉。
「也就是說,以後就算你受傷我也幫不了你了,你最好注意一點。」
「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壞事。」修寒嘴角驀然掀起一絲嘲諷的笑意,「而且我覺得,你把他用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比用在我身上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
一針見血,無法反駁。
看著沉默無語的殘,修寒搖頭道,「漠然,你有時候太依賴那些特殊的能力了,這樣對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是這樣么?」
「即使沒有那些特殊的能力,你還是能做其他的事情不是嗎?」
「譬如說…」
仰頭喝牛奶的同時,殘把手伸在了修寒面前,「拿來,這半年所有的情報資料。」
「不用著急。」
修寒隨意坐在床沿,看見殘嘴角溢出的一點奶白色液體不禁皺了皺眉,開始扭頭四處尋找著可以拭擦它的東西。
「現在的情形對我們很有利,完全不需要你再操心了。」
「我也很想不操心。」殘淡淡說道,「只是我有不好的預感而已。」
完全沒把殘的話放在心上,修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剛要說什麼,手腕上特殊的震動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起手,手腕上戴著一個方方正正,精緻小巧的微型電腦因為接收到了緊急通訊的信號而不停的震動著它銀色金屬身軀。
修寒冷然掃了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對著它說了句話。
「明日早晨八點,『疾電』上的會議廳,將級以上所有將領參加。」
修寒抬起頭看著依然淡淡的喝著自己的牛奶的殘,沒有表情的臉突然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漠然,該說你神機妙算…還是烏鴉嘴?」
低低的聲音卻掩蓋不住他眼底的一絲寒氣。
「第四艦隊在奈爾特星系潰敗。據說被打得很慘哪……」
殘沒有說話,神情依然是那麼淡淡的。
好象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般的淡漠。
****
象徵著某位年輕元帥的偉大功勛的碧藍旗艦,以著他那一貫優雅高傲的神態懸浮在宇宙之間。
許多巨大的旗艦都在緩緩的靠攏過來,停在它的身邊。
如眾星拱月般將將『疾電』旗艦簇擁了起來。
一些小小的艦艇從那些巨大的旗艦中飛出,向碧藍色的旗艦飛去。
此刻碧藍旗艦上豪華的會議廳已經是熱鬧非凡。
如果此刻一顆離子彈轟在『疾電』身上,估計那些大貴族們都會非常高興。
因為他們幾乎所有難纏的對手,還有許多高級將領全部都已經聚集在了『疾電』上面。
這些高級將領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在寬廣的大廳排成了兩側,各自小聲交談著什麼。
談話的內容,除了對貴族軍以來第一次慘烈的敗績,還有另外一個內容。
當那挺拔俊偉的身影踏著標準而優雅的軍人步伐走進會議廳的一刻,整個大廳在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誰都很清楚這位元帥最厭惡會議中的喧嘩與吵鬧。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筆直的投向那個進來的身影,無論或坐或站或者圍在一起談話的人紛紛站起來,身子站得筆直,向同一個方向行了個標準嚴謹的軍禮。
修寒淡淡點了點頭,冷然說道,「離會議開始還有19分鐘,各位可以隨意。」
不再多言,修寒筆直的向首席的高台位置走了過去。
在首席位置的左側下第一個位置上擺放的椅子已經換了主人,那個代表著元帥心腹以及軍中第二人的位置上,由坦戈拉斯換成了一個銀髮的少年。
讓所有人都議論紛紛的陌生少年。
這就是除了敗績以外,能夠讓那些已經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的將領們驚訝得不顧儀態不時的偷瞄著少年、還相互間低聲討論的事情。
當然,少年美得不似人的容貌也是讓人驚異的原因之一。
少年自從進來起就沒有變過姿勢,他左肘支在椅架邊,手指輕輕撥弄著自己柔順的銀髮。而另外一隻手則是在快速的翻閱著擱在腿上的一堆文件資料。
不過以他那幾秒鐘便翻開一頁走馬觀花的速度,實在讓人懷疑他究竟有沒有看進去。
當修寒進來的時候,整個大廳也只有他還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做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有起身行禮的打算。
雖然有規定軍事會議廳中可以不必行禮,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對他的行為皺起了眉。
不過,看元帥閣下的臉色顯然沒有責備他的打算。
殘安穩的坐著,看起來似乎很悠閑。
實際上整個大廳沒有人會比他更加忙碌。
一目十行的快速閱讀著手中的文件,同時要快速的將手中半年來積累的情報資料記到腦中,然後還要梳理歸類,並根據情報推出即將可能發生的事情。
殘現在是忙得連頭都懶得抬一下。
感覺到大廳中突然的沉寂,殘很清楚是誰進來了,於是思考時習慣性的撥弄著頭髮的左手從大腿上的資料中快速抽出一份文件,頭也不抬的遞了出去,同時右手依然在不停的翻閱著腿上的紙張。
「修寒,這個對我們可能有用,你看看……還有,相關的文件也拿來吧。」
不僅沒有用上尊稱,口氣更是肆無忌憚。
敢情一個小小的上將居然使喚起元帥來了。
修寒的眉毛微微一挑,顯然有些不高興。
好了——肯定要爆發了。
殘忙得焦頭爛額時候沒注意到現在的場合順口吐出的一句話,卻被他的無心之言嚇得心驚膽戰的將領們都從修寒的臉色上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個少年的下場肯定很慘。
所有人都很同情的這麼想。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差點將這群戰火中死去活來好幾次已經天不怕地不怕的將領們驚得差點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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