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遠古・亞伯伊釋爾・妒蛇
天色漸漸黯淡了下去,於是那柔和清雅的月光重新普照大地。月落花在這樣清雅的月光中輕輕搖逸著，散發著它甜膩，卻也幽幽的清香。
那一地的月落花，猶如鋪散在地面的月光。有一個月光中的精靈，正踏著滿地的月光輕盈奔來。
如月光精靈一般的少年，一頭銀髮閃耀著比月光更美的光華，抬頭看了看那高高的矗立在月光下的城堡。稍微回頭看了一下四周，當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時候。
突如其來的，少年縱身一躍,如貓科動物一般優美的四肢舒展開來，在月光之下，以極度優雅的姿態連續幾個在城牆上的跳躍就上了足足二十米多高的陽台上。那姿態，猶如在月光中漫步的銀豹，優雅卻充斥著爆發力的身姿。
少年在月光下的姿態，已經足以讓某個不經意之間觀看到的人陷入極度的震撼之中。
好美……不可思議的美……
魔月知道自己從來不曾看見過比水月更加美麗的存在。
在少年輕輕的躍進城堡外露出的陽台的時候，在落地的一瞬間，他抬起那雙澄清的眸子，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
「魔月。」
兀自還沉浸在那一瞬間美麗的震撼與感動中的魔月，被少年輕輕的聲音喚醒，想起自己來的目的。
魔月有些焦急的走過去，「水月，你沒事吧？」
少年淡淡的回應，「恩？」
「我聽說王兄今天去找你了，他有對你做什麼嗎？」
少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沒事。」
然而，在聽完這句話的王子的眼睛卻一點點的沉澱下去，變得越來越凝重起來。定定然注視了殘半晌，魔月突然吐出一句，「你不是水月。」
原本是一臉淡然清雅的少年微微滯了一下，而下一刻，回眸注視著魔月的少年嘴角突然勾勒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雖然很像…幾乎一模一樣，可是你不是水月。你是誰？」
「穿幫了嗎？」嘴角依然浮現著那絲詭異微笑的少年，卻是相當滿不在乎隨手將一頭銀髮向後甩去——如瀑布傾泄而下。
咻然的，漫步幾步，微微向前傾著身軀。在魔月還未反映過來的時候，少年的身體已經靠了上來。
頭微微一斜，側在魔月的耳邊，傾吐著溫熱的氣息。
那一瞬間，少年如貓一般優雅而華麗的動作，還有他輕柔彷彿挑逗的聲音，「喂，我很美吧？你喜歡我嗎？」
湛湛然的眸子冷冷的盯著少年臉上挑逗一般的微笑，魔月沒有說話。只是隨之笑出聲來的，卻是少年自己，「哎——開個玩笑而已。你不覺得劍這種危險的東西不可以隨便亂晃的嗎？……拿下去。」
並沒有收回不知道什麼時候擱在少年脖子上的劍，魔月依然口氣冷淡的說，「水月，在哪兒？」
「先把劍拿下去。」
「……」魔月沉默的盯著他沒有說話。
「不小心的話，可是會割破水月的臉的哦~~這也是水月的身體。」雖然如此說著，卻是一臉滿不在乎的黃泉將靠著魔月的身子收了回來，一手悠閑隨意將額前的銀髮向後颳去，「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冷冷的注視著少年的一舉一動，魔月不動聲色的收回劍回答，「直覺。」
遲疑了一下，魔月又開了口，「水月呢？」
「放心，他很好。只是有一點累，在休息而已。」
魔月不依不饒的追問下去，「他在哪兒？」
黃泉懶洋洋的瞟了魔月一眼，「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的。」
「…你們是雙重人格么？」
「不，我們是獨立的個體。如果硬要按照你們的觀點來說…我們應該算同卵雙胞胎，他是水月，我叫黃泉。雖然長相一樣，但是由於生長環境的不同，所以造成性格的差異。而由於某些事情，我們現在暫時共用一個身體。雖說如此，但是大多時候都是他在外面，一旦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才出來。」
「危險？」
「對啊！就你那個哥哥，一個有眼無珠的傢伙。」黃泉漫不經心的走到窗沿前坐下，悠閑的翹起一條腿，彷彿趕蒼蠅一般不屑的揮了揮手，「不用擔心，斷了幾根骨頭而已，在床上趴幾個月就好。」
魔月的目光隨著黃泉的動作慢慢轉移著方向，也許面前這個人身體確實存在著水月這個事實讓他安心不少，使他原本的冷淡的神情也微微柔和了下來。
一手支著下顎的黃泉微笑著看著魔月，「你還沒有回答我，是怎麼分辨出我和水月的。我覺得我模仿他的神情已經很像了啊？」
注視著眼前雖然與水月一模一樣，卻擁有著完全不同表情的美麗少年，魔月的眼底也流露出一絲迷惘的神色。
完全不像一個人，完全不像，甚至可以說是極端相反的兩個人。
「是氣息的感覺。」
「氣息的感覺?」黃泉挑挑眉。
「只要在水月身邊，就可以感受得到的那種溫柔。」魔月的神情一瞬間猶如突然間融化的冰水，似春天的第一抹清風，簇擁著滿懷的溫柔，「一種落寞，不知不覺會讓人的心微微抽搐一下的寂寞感覺………儘管如此，卻仍然感受得到一種莫名的溫柔。只要待在水月身邊的時候，心底的那種寧靜安詳，那種感染力，好象連自己都會被感染得溫柔起來。」
下一刻，儘管神色不變，魔月的眼底的溫柔卻在一瞬間全部斂去，依稀閃過一絲警惕的神色，「而在剛才我靠近黃泉你的時候，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都充斥著暴漲起來，血脈倒逆，完全感受不到水月那寧靜安詳的氣息…高傲，強大，藐視天下……你帶給人的，是像火焰一般激烈燃燒的感染力。只要站在你身邊，就宛如身陷血窟的顫慄。」
黃泉臉上的微笑隨著魔月的聲音一點點沉澱了下去，他的身邊似乎有些陰冷。
魔月很清楚，黃泉那裡沒有水月彷彿能包容一切的溫柔。
儘管比起看起來總是笑眯眯的黃泉，反之一臉淡漠的水月似乎很不容易親近。但是他那溫柔的氣息，卻透過他冷淡的外表傳遞了過來。就像少年輕柔的淡銀右眸，散發著猶如月都上空柔和清雅的月光。
而黃泉，卻像是視生命如螻蟻、舉手投足間奪人性命、傲視天下的熾熱火焰。
就猶如少年此刻熠熠生輝的金色左眸一般，那是傳說中太陽耀眼的光輝。若是黃泉稍一不高興，對他而言，奪走魔月的性命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沉默了許久的黃泉卻在這樣森冷的氣氛中，嘴角再度泛起一絲微笑，他眼底閃過的殺氣小事無總，「喂，你啊……比較起我來，你似乎更加喜歡水月吧？」
由於那彷彿被烈炎燒烤著的感覺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魔月那張美麗似女子柔和的臉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經意的輕輕一笑。
也許是那一瞬間的放鬆，而使得他不經意之間說出了真心話，「也許吧，一般而言，女性還是比較傾向於溫柔的人。」
「女性嗎？」似笑非笑的黃泉若有所思的看了魔月一眼。
那種疑慮中帶著調笑的眼神讓魔月微微一驚，於是接下來的話未免就有些結巴起來。
「呃——我只說，一貫來說，女生都喜歡水月那種類型。」察覺到什麼的魔月幾乎是慌張的口氣口吻，想掩飾什麼，「而黃泉你，應該是會被男性憧憬、崇拜的的對象吧……怎麼說？硬要比喻的話，就只能用月都從來見不到的傳說中的太陽來比喻了。」
強大而熾熱，燦爛而耀眼。高高在上，無以倫比的強大，讓所有注視著它的人都覺得刺眼而不敢直視。
璀璨的太陽，讓所有人都憧憬著它的耀眼與強大，匍匐在它面前。
儘管如此……魔月所想感受到的，卻是另外一種光輝。
面對著魔月慌張的解釋，黃泉只是聳了聳肩，並沒有再追問下去，「讓你看一看他也不是不可以，雖然水月此刻在精神領域沉睡，但是模擬出他的精神體對我而言很容易。」
如此說著的黃泉伸出雙手來，一團光輝驀然浮現在他手中。而那光輝漸漸散去之後，一個小小的嬰兒正蜷縮著身子懸浮在手心中沉睡。
那是一個全身半透明的嬰兒，才巴掌一般大小，顯然就是殘五歲作用的樣子。小孩子正蜷縮著他小小的身體，兀自沉浸在甜美的睡眠中。
「…好可愛……」魔月不由自主發出這樣的感慨。（實在是可愛的想讓人咬上一口。）
「呵~只是模擬精神體而已，所以也馬上模擬出現在年齡的體態。」
這麼說著的時候，黃泉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又發出一道光芒。小小的嬰兒瞬間長大，轉眼已經變化成與黃泉差不多大小的身態。
淡淡的銀髮在月光下沐浴著一層光輝，柔軟的散落在黃泉手中。伏在黃泉膝上沉睡的少年，淺淺的呼吸聲，安詳的美麗睡顏。
若不是月光透過他半透明的身體，落在了輕柔的擁住水月的黃泉身上，只怕魔月會認為這個幻影的模擬體是真實的人。
由於是幻影的創造者，所以可以有真實感觸的黃泉輕柔的挽開落在水月臉頰上銀髮，原本耀眼的眸子，此刻或許是因為有月光落下，此刻顯得極其柔和。
黃泉回頭看魔月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喂，你幹嘛臉紅？」
「呃——？」魔月下意識捂住自己微微泛紅的臉頰。（我有臉紅嗎？）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感覺眼前這個場面好美，這兩個一模一樣的美少年在一起，那麼融洽柔和的場景，好美的一副畫……突然間一陣感動就……）
可是魔月最眷**的，依然是沉睡中的少年，不自覺就散發出來的柔和光輝吧。就像那清清淡淡，卻不自覺就將所有人聚集在它身邊的明月。
柔和而清雅的光輝……遇見的剎那，就知道自己已經尋找了一生一世。
——魔月，聽著，你是月都的王子！你只能是月都的王子！
——月都王室中誕生的女性，一律誕生時就處死。
也許是十幾年來從未感受過的怦動，讓魔月明明知道危險，卻依然不由自主的沉醉了下去。
怦然而動的心，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平靜下來。猶如吸食了毒品的人，再也脫離不了的毒癮。
「黃泉，水月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回答，黃泉定定然看著魔月，耀眼而深邃的凝視，讓魔月彷彿有些理虧一般蠕動了下嘴唇，「我…只是，有點好奇……」
聽見魔月如此回答的黃泉不可否置的搖了下頭，手一松，靠在他膝上沉睡的幻影消失了。
黃泉以著貓科動物一般優美流暢的動作，跳躍一般的動作，從坐著的窗沿上跳了下來。
「別露出這種表情。不要露出這種不屬於男性的表情。」黃泉微微昂起頭，眼角一瞥，手指在空中輕輕劃過，以一種高傲的姿態指向魔月，「別忘記，你是月都的二王子。」
（『你只能是王子！不然的話……』）
「而且，」極其不優雅的晃了晃自己手指，黃泉嘴角勾勒出一絲淺笑，或多或少帶上幾許狡黠以及傲然，「我可不打算把我的水月讓給任何人。」
那話后的含義讓魔月臉上冒出幾條黑線，「你…你的水月？」
少年昂首傲然一笑，說不出的洒脫傲然。
千年人傑，萬年地靈，造就了這個瀟洒人間的俊傑。即使沒有月的柔和清雅，但也有著太陽的耀眼。
「對。我的！」
黃泉理所當然的口氣讓魔月也隱約的不爽起來，「喂！你們可是同一個人，或者你打算去做水仙在水裡對著自己的倒影一輩子？即使你自己願意，可別把水月也連累了。」
「不勞你費心，我和水月本就是獨立的個體。而且有資格站在水月身邊的人…」黃泉耀眼的微笑剎那間宛如初生的驕陽，傲然的自信吐露著斬釘截鐵的語言，「這世界上有人敢說他比我更適合？」
「你這傢伙——」試圖反駁什麼，蠕動了幾下的唇卻終究沒有吐出聲音來，魔月滿腔的怒氣無處發泄。
因為——
[有資格站在水月身邊的，這世界上有人敢說他比我更適合？]
可恨的就是這句話——無法反駁！
日月的存在，清靈的月和璀璨的陽，只怕任何人都打不入他們的空間之中，再也沒有人有資格靠近他們的空間。
黃泉和水月……兩張一模一樣的美麗面容……
魔月腦中突然又浮現出剛剛的月光下，黃泉溫柔的摟著靠在他懷中甜寐的水月的美麗場景。他覺得好漂亮的畫面……
「我覺得我的想法好危險。」魔月一臉黑線的趕走腦中某些危險的美麗場景。
儘管覺得那個場景確實很美、很適合，但是魔月還是很生氣——非常生氣。
雖然對自己容貌非常沒自覺的水月，他的遲鈍相當讓人擔心。但是對自己容貌太有自覺的黃泉，實在驕傲得讓人生氣。
（果然還是水月比較好。）魔月兀自在心底下了這樣的定義。
就在魔月在心底進行自己掙扎的時候，一旁的黃泉正興緻勃勃的觀看著魔月變換不定的神情，因為捉弄人而心情好轉了不少。
「呵~~哈哈，如我所料，只是被稍微捉弄一下而已，『她』這麼率真的反映還真是有趣啊，我還真有些喜歡她了，不過她對我似乎沒什麼好感啊，不然直接帶上床也可以………啊？水月你醒了嗎？別生氣，別生氣嘛。哈哈，我只是對你朋友開個玩笑而已。」興緻傲然的解釋著什麼的黃泉，聲音突然停滯了一剎那，「水月？」
「水月——你怎麼了？」
黃泉突如其來尖銳急促的聲音驚醒了依然兀自自我掙扎中的魔月，她驚異的向這邊看來「黃泉？」
「魔月，照看一下我的身體。」雙臂環繞著摟緊自己的身體，黃泉努力壓抑住精神內部傳遞來的一波又一波強烈的震蕩與衝擊，「水月的精神波動得好厲害！我去看一下。」
話剛落音，少年的身體已經向地面傾倒下去。
魔月下意識伸手摟住了少年。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從昏迷的少年臉上不時冒出的冷汗，還有咬緊的、不時抽搐一下的嘴角。他的情形顯然很差。
但是什麼也不知道的魔月，現在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因為魔月知道，了解水月的人，只有黃泉。
努力將自己的靈魂向意識海沉浸下去的黃泉一臉焦慮，從那裡傳來的不穩定氣息如海浪一波又一波兇猛撞擊了過來，使得他想要進去意識海也有些麻煩。
（水月，魔月所說的，我都知道。靠近你的溫暖，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在我即將崩潰的那一刻，將我帶出噩夢的，就是你。）
（從來沒有想過，可以忍受那麼多悲傷和痛苦的靈魂。從來不知道，絕望中的靈魂原來也可以那麼美麗。看了你記憶，才知道原來我受的傷、受的苦，與你比較起來都如浮雲一場——不值一提。）
（儘管有著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聲音……你靈魂的光輝卻那麼美、那麼堅強。我從不曾看過那麼美麗的靈魂，純潔得沒有絲毫瑕疵的靈魂……猶如水晶雕琢出來一般晶瑩剃透的靈魂……就連滿手血腥的我，也能感受那樣的寧靜與安詳。）
儘管太陽的光輝耀眼到足以遮蔽一切，可是當銀月出現的一刻，它仍然輕易的退讓出它耀眼的舞台——心甘情願。
（所以，水月。忘記過去，忘記以前。我們的旅程還沒有結束，與那個世界那些在你身邊的廢物不一樣，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傷……或許，我也只不過是在利用你去逃避以前的自己。因為我已經不想再回去，我不想回到從前，也無法再回到從前。就算說我膽小也好、懦弱也好、逃避也好，可是我還是這樣希望……希望我和你一起的旅程永遠沒有盡頭，希望你和我都不再回到那痛苦的過去。）
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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