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異界卷之崑崙卷――煞月流
這邊人間的神農架是鬧得轟轟烈烈,同樣的昆崙山中的星靈門也不清凈,難得偷閑跑回山門的妙音仙君在忍受著自己大弟子的音波轟炸,雖然看他那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啃仙果的樣子,讓旁邊流風流羽兩人很懷疑他究竟有沒有把在自己耳朵邊吼叫的徒弟放在心上。
反倒是旁邊被扯來的流風流羽兩人遭受無妄之災而無法忍受的捂緊耳朵,躲避琥珀不遜於他師父的超級音波攻擊。
「喂!死老頭子你到底有沒在聽我說話!」琥珀一邊猛烈的用拳頭砸著已經出現裂縫搖搖欲墜的石桌,一邊放肆在妙音耳邊怒吼,「你新帶來的那個臭小子實在太囂張了!我已經快受不了他了!」
「又冷血!又囂張!偏偏還事事都針對我!我已經非常忍讓他了!他居然不領情,居然還敢威脅我!死老頭子你就不能想想辦法把他那彆扭的性格改造改造?不然你叫我到底怎樣忍耐下去?!」
「恩,你說的倒確實沒錯,他對你確實是那個脾氣,只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趁著琥珀一連串的抱怨好不容易暫停歇歇氣的時候,姿態相當不雅的妙音撓了撓耳朵,懶洋洋頂了琥珀一句,「你小子幹嘛要『忍耐』那傢伙的囂張?」
「哎?」琥珀的怒吼剛還想繼續噴發卻被師父一句話哽在喉嚨,他一時無法反映只是怔怔的看著妙音似笑非笑的眼神。
「憑你的性子,若是遇見這樣的人,人家不搭理你,你會多看他半眼嗎?不要再理會他不就可以了?只當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他不是也根本當你不存在?你何必非要糾纏著他去『忍耐』他的存在?你何必那麼執著非得讓他的眼睛看著你不可?」妙音以著淺淺的微笑瞟了突然間沉默不語的琥珀一眼,「為何你非的讓他意識到你的存在?」
琥珀的唇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妙音只是微笑不語,輕輕看琥珀等待著他的回答。可是旁邊兩人卻聽出一點意思,也不禁面面相覷。
回想起來流風也覺得奇怪起來。想琥珀這人一向是眼高於頂,若有人像驚鴻那樣對他冷淡,甚至還露出如此露骨的厭惡神色這樣的地步。想必琥珀也不過是冷哼一聲以後再也不會理睬那人半次,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暴怒到失控的地步。
儘管一開始是琥珀不對在先,他也不是那種因為愧疚而去忍耐別人的人。若是不想與驚鴻發生衝突,只要在兩人照面時互不理睬就可以了。可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是一直在不停抱怨著的琥珀一相情願的非得與驚鴻搭話不可。
突然醒悟過來的流風以驚異的目光看著突然沉默不語的琥珀,有些難以置信他此刻的執著。因為他從來不曾看見總是處於眾人中心的這個小師弟如此執著於一人。
「放棄吧,琥珀。」端起玉晶杯,杯中淡綠色的液體繚繞出一股淡淡的寒氣,冉冉上升,妙音微笑著輕輕吹了口氣,筆直上升的寒氣傾倒又再度繚然向上,「驚鴻不是你可以接近的人。」
「琥珀,你有一種特質。『親和力』…」妙音在這裡微微遲疑了一下,似乎在想這個詞語究竟是否恰當來比喻自己的意思,「是該這樣說嗎?……總之,你屬於那種站在凝聚力圈子中心的人。許多人,無論男女,總會不自覺的被吸引到你身邊。這便是某些人所謂天生具有的誘惑力。」
「我想你也發覺到了吧?那個少年擁有與你一樣的特質。可是,那卻是過猶不及……琥珀,你贏不了他的。因為他本身太過於吸引人,讓人不自覺就聚集在他的身邊,因為那樣的誘惑實在太強,強到足以讓所有靠近他的人都為之而瘋狂的地步——甚至已經成為一種毒藥。所以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是的,儘管他本人是在無意識的散發著那種毒藥的誘惑。」
「你要知道,有這種特質的人一旦相互靠近,便必定要有輸贏。也就是說,必定要有一人對另外一人伏首稱臣。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結果很明顯,你已經完全沉迷在他的魅力中的。」妙音雙手交叉支在下顎,難得認真的看著琥珀,「琥珀,現在還來得及,趁毒隱還不深,別再靠近他。這是為師給你一生中最認真的建議。」
淡淡看了妙音一眼,琥珀手撐在已經有了裂縫的石桌站了起來,轉過身走了,沒有開口。
流羽跟著站了起來,「琥珀師兄,你去哪兒?」
「規定的修業時間到了。」琥珀沒有回頭,「我去抓那偷懶的小子回來。」
「琥珀!」
一聲高喝,攝人心魄,琥珀眼前猛然一模糊,不禁站住了腳步。而發出這樣一聲清喝的妙音依然看似悠閑不已的吹著玉晶杯中冉冉升起的寒氣,輕聲道,「你贏不了他的……在他面前,你最好別太自信了。」
琥珀回過頭,淡漠看了妙音一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並不覺得有被那彆扭的臭小子吸引。我總是糾纏著他的原因是——是的,從小我身邊就很容易聚集許多人,而我就是其中的焦點,所以我絕對無法忍受——」琥珀的拳頭緊緊捏起來,發泄似的大叫起來,「我絕對無法忍受居然有人敢忽視我對我不理不睬!我的魅力絕對是無敵到沒有任何人可以抗拒的!!」
如此宣告完自己魅力問題的琥珀一個轉身,一道朦朧的淺黃霧氣依稀凝聚在他腳下,下一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的身體卻無形中彷彿被什麼托著,向高空中破空飛去。
啪啦!啪啦!
隨著兩聲巨響,流風流羽兩人雙雙從椅子上摔了下去,下巴差點就此脫臼摔到地下,而他們瞪著琥珀的一雙眼珠子幾乎就要鼓出來。
這個人……
這個傢伙實在是……
實在是——
實在是好不要臉!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呵呵!」完全沒有意思阻攔琥珀的妙音放聲笑了起來,「真不愧是我徒弟,跟我年輕時一樣那麼帥氣!」妙音摸摸光滑的下巴道,「雖然還差我那麼一點點。」
旁邊他的兩個小輩的下巴這次徹底的摔下地。
不愧是師徒——都一樣那麼不要臉!
當然這話是不敢在掌門前說出來的。
兀自在心底嘀咕著的兩人卻完全沒有聽見妙音低下去的笑聲中,輕輕的,有些苦惱的聲音,「太遲了么?」妙音啜下一口碧寒水,輕輕閉上眼,「毒隱已經戒不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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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不去提崑崙和人界的神農架發生的事情,不,應該是不再去看這個琉璃球中的一個小小的世界,現在將視線放大在主空間……也就是有著無數琉璃球有著無數小世界的聖儀樹所在的空間,整個世界的支撐點——聖儀界。
(註:聖儀樹就是世界的支點,聖儀樹枝上迴旋漂移著的無數小小琉璃球其實就是那無數的世界,一個小琉璃球是一個小世界。殘現在所謂的空間跳躍其實就是從一個琉璃球中的世界跳到另外一個琉璃球的世界而已。)
聖儀界的中心,聖儀樹下,男子手捧著一個散發著淺黃光澤的琉璃球。他輕輕的微笑著,聲音猶如紛撒而下似雪如羽的聖落葉一般的優雅輕盈,「原來你在這裡。」
男子溫柔的目光注視著這個淺黃色的琉璃球,露出毫不掩飾的寵溺眼神,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柔的撫摩著它,看著它散發出的淺淺的淡黃光澤。
「真是調皮的孩子。」用如此寵溺的話語說話的男子,以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優雅姿態走向一個淺綠色的翡翠石台。
流光似的金髮從淺綠的翡翠石上傾泄而下,女子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嬌艷得似初生嫩梅。
雪白的肌膚,欺霜賽雪。
落水眉眼,如畫似景。
只是那平靜毫無起伏的胸口昭示著她此刻的處境。
完全無視著這名眉眼似畫般美麗的女子,男子微微前傾下身子,將手中的琉璃球輕輕的靠近她閉著的左眼。琉璃球的淺黃光芒突然光輝大作,轉變為燦爛的金色。而與之相互輝映的是,女子閉著的左眼突然也綻放出金光。兩個光芒依稀互相牽扯起來。
男子線條完美的嘴角勾勒出輕微的弧度,他的唇中傾吐出寵溺而溫柔的聲音,「不聽話的小孩,是要被懲罰的哦。」
男子這麼做並不是毫無意義的,他此刻的行為很快就能在身處淺黃琉璃球中那個小世界中的銀髮少年身上的表現得到答案。
而此刻的濃霧盡散去的神農架的高山之上,無數懸浮在空中的仙人和道士們都是鴉雀無聲的看著一場單方面的殺戮。但是,進行殺戮的一方偏偏是他們認為最弱勢的一方。
「給我記……」話尚未說完的一名道士,頸上突然掀起一道血花,他頭顱已經直直的掉了下去。
「地獄記去。」隨手揮下一劍的黃泉冷笑著回答,轉身向另外一人飛去。而看著少年飛來的人卻是一臉驚恐的大叫起來,「饒我一……」
剛開口吐出幾個字的頭顱裂成了兩半,腦漿四濺,而清清爽爽的黃泉冷笑道,「憑什麼?」
黃泉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再度落在另外一人身邊,那人震驚而惶恐的看著他,剛張了張嘴。
「真吵……死吧。」黃泉漫不經心的一揮手,那人人頭直直墜高空而下。
黃泉此刻殺人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所有死的人都是因為一劍而亡。他乾淨利落之極的動作甚至讓某些人反映不出自己已經死亡。
山頂整個上空就在重複著這樣的事情,以著捏死一隻螞蟻的輕鬆神情斬殺了許多人的黃泉停下他嗜血的行為,以一種無聊的神情呼了口氣,將披散下來的銀髮挽到腦後。鮮血染紅的劍依然閃爍著燦爛的光輝,與之成為強烈對比的是純白似雪的少年自身。
跟隨著長眉老道來的人已經被殺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百來人之間很明顯是領頭的人突一聲大喝,「天道誅魔陣!」
幾乎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的百來人在少年恐怖的力量面前只知道四處躲藏,但是他們聽見命令后很明顯精神一陣,一瞬間已經各自分散開來。馬上有十個人即刻飛到特定的位置,形成一個圈將少年包圍了起來,猛然舉起手中的金符。其中的一個人捏碎金符,一道金光射出,然後向他身邊的金符射去,於是那個人手中的金符也被擊碎,發出金光……如此循環往複下去,十道金光在十人之間架起了金色橋樑將依然漫不經心看著他們胡鬧的少年包圍起來。
隨之又有十個人落在他們身邊,金光一閃,突然相對的兩點之間都射出一金光,光芒逐漸變大——一個光芒閃耀的巨大十芒星浮現在半空中,十芒星的中心出現一朦朧白光的罩子,正好將少年困在中間。
十芒星的十個光點光芒越來越大,手持金光的十人已經越來越吃力不住,臉色一點點蒼白起來,眼看就要承受不住之時,領頭的人再度一聲大喝,首先將自己的飛劍射了出去。
十芒星猛烈一震,十團金光從十人手中脫出向空中飛去,凝聚成有十個點的金圈快速的旋繞了起來,而那人射出的飛劍加入之後光芒更加燦爛。其他未加入陣的人紛紛投出自己類似飛劍一般的傷人法寶,金圈在一陣又一陣猛然綻放的光芒中更加流光異彩的閃爍起來。
一直不屑的冷笑著,看著天道誅魔陣將自己圍困住的黃泉突然間臉色一變,手一把揪緊自己左胸,他的臉色不知為何突然間變得蒼白而毫無血色。
「痛…心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心臟劇烈的痛了起來。
(呵呵,還沒有玩夠嗎,我可愛的孩子啊。)
黃泉的腦中突然浮現出聖儀樹下那彎腰靠近女子的微笑男子,還有男子溫柔的聲音,他看見了男子那熟悉的、猶如扭斜一般溫柔的笑容。
「聖儀。」被悲憤充斥著臉扭曲了起來,已經完全忽視現在身處情形,黃泉兀自對著另外一個空間的男子怒吼起來,「不要碰她!混蛋!」
揪緊的胸口按壓不下心臟深處如潮水般襲來的一陣又一陣痛徹心扉的痛楚,黃泉發出了痛苦而絕望的叫喊,「不要靠近千凝!」
旁邊的人不明白那原本看似相當漫不經心的少年此刻為何一反常態的怒吼起來,更不明白他所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是設下此陣的人看著黃泉心神混亂的一瞬間,猛然手一壓,一道火焰的令符從他手心向盤旋得越來越快猶如鋸齒的金圈射去,剎那間光輝大作的金圈劇烈震蕩著,從空中猛然降下,臨空向揪緊自己胸口痛苦掙扎著的少年直扣而下。
巨大的金光將心神失守的黃泉喚醒了下來,他抬頭看著已經直扣上他頭頂的金頂的一瞬間,已經被罩進了金光之中。
下一刻,巨大的金光整個爆裂開,將整座山轟飛了半邊去。強烈的金光閃耀得所有人都下意識閉上眼,只覺得整個天地都劇烈的搖晃了起來。
金光終於漸漸散盡之後,眾人驚訝的發現,原本被困在中間早應該被炸得魂飛魄散的少年身影依舊。
只是,那卻多了一個身影。
周身已經是鮮血淋漓的黃泉緊緊抱緊了懷中的另外一名少年,儘管彷彿是半透明的身體卻確實受到了現實的傷害。從他體無完膚的樣子就看得出來,他用身體護住了另外一人,將全部的爆炸力用自身的魂魄承受了下來。
「真是太大意了……」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黃泉勉強睜開眼睛,只是流過他額頭的血讓他眼前的景色都是一片血紅,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自己拚命保護的人的安危。
「水月…水月,你沒事吧?」
因為知道一旦受創自己和水月將會同受重創,於是在最後一刻勉強將自己的魂魄抽離了身體的黃泉,直接將全部的傷害力引導在了自己身上。
殘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緊的抿著嘴,嘴角依稀看得出在微微抽搐著。他的眼眸清晰的倒影出那個血肉模糊並且已經逐漸接近透明看不清楚樣子的人,他聽著黃泉緊張的詢問,他抿緊的唇角在輕輕抽搐,蠕動了好幾下才勉強吐出幾個字,「黃泉,我沒事。」
聽見這句話,黃泉被鮮血染得鮮艷之極的唇極其勉強的動了動,似乎在笑。他安心的想伸手碰一碰對方,可是下一刻,他的手卻突然僵直在半空。
(我的手上有好多血……好多血。會弄髒他的…會把他弄髒的。)
下一刻,心臟強烈的疼痛席捲了他全部的意識。
他似乎又看見了那個捧著琉璃球輕輕笑著的男子,那個溫柔得接近瘋狂的微笑,還有安詳得彷彿在沉睡中的美麗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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