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蔥歲月(11)
蔣曉麗尖叫一聲,拉著藍天連連退了好幾步。
我和趙芳藝趕緊上前看田益加,血順著後腦勺流到脖子裡面,燦爛的一片紅。田益加齜牙,瞬間汗珠子掛在腦門上,滿臉痛苦。我抓著他手臂卻被厭惡的推開,手放在半空中尷尬得不得了,扭頭讓服務生打電話,又叫來徐家軍,讓他派車送到醫院。
畢竟是對兄弟下手,藍天也沒料到手會嚇得那麼重,整個人呆在哪兒,顯然自己把自己嚇著了。我壓著心口的火,安慰他幾句,讓蔣曉麗送他先回去,馬不停蹄的去了醫院。
外科那小護士一見我,樂了起來:「你白天才出院,晚上就送人進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裡面一聲叫了進來:「進來個人幫忙按一下。」小護士朝我樂了樂,跑進去,兩隻手毫不猶豫壓在田益加腦袋上,另一個小護士拿著剃頭刀刷刷刷的將田益加後腦門的頭髮剃個乾淨。我從門外偷看,血糊糊的一片,扎眼得很。
徐家軍把費用交了之後過來又扔了一疊錢給我:「好好照顧他,沒錢給我說。」頓了頓又道:「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媽媽說的。免得她又擔心。」
縫針的時候趙芳藝問我到底和田益加怎麼回事。我扁扁嘴,勉強擠出個笑來:「怎麼回事,就那麼回事唄。」
趙芳藝閃著眼睛看著我,看得我直心虛。好半晌她才說:「小北,你肯定有事。」
我把腦袋轉到另一邊去,沉默。趙芳藝就那麼靜靜的坐在我身邊,也不說話。直到小護士過來喚我們進去,趙芳藝才在我背後嘆了口氣:「算了,你不說我就不問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莫名一陣心酸。想有些事確實應該提前解決才對,正想開口,田益加在裡面鬧鬧哄哄,我們就進去了。
縫了針,酒也醒了。田益加腦袋包得像個粽子似得揚著四肢躺在凳子上,瞅著我不屑道:「我這腦袋昏昏沉沉的,難受。」
趙芳藝不樂意,竄到田益加門口:「田益加你過分了啊!傷你的又不是我家小北,你得瑟個什麼勁?」
田益加不慌不慢做起來,朝趙芳藝鉤鉤手指,用不大不小剛好我能聽見的聲音一字一頓道:「芳藝。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家小北欠我的,還不了。」
趙芳藝疑惑的看了眼我,又看了眼田益加。我從包里掏出錢遞給趙芳藝:「去,讓護士給他弄間房,好生養著。」我皺眉看著他:「明天一早我再讓護士給你好好檢查一遍。我知道,我欠你的。」
趙芳藝咬唇,一副欲開口的模樣。我拉了拉她的袖口:「先去,改天我再給你說。」
田益加冷笑道:「你敢給她說嘛?你有臉嗎?」
趙芳藝沒說什麼?出去了,不多時有護士進來將田益加抬回房間,剛出診室,就看到跟著他那群兄弟,瞅著田益加那模樣,緊張兮兮的圍了上來。趙芳藝看了一眼給我說:「我先回去了,你早點回來。」
我看她離開醫院大門的背影,強烈的內疚感涌了上來。
抬回病房,田益加精神得很。當他們問道傷的時候,田益加也是打著哈哈敷衍過去。我見我留著也不合適,正想走,田益加在裡面開始吆喝我:「小北,過來過來。」
我進去站在他面前,他指了指那他那些個兄弟:「現在也晚了,估摸著他們也餓了。你領著他們去吃個宵夜。」他說話那架勢,像足了大佬命令小弟什麼什麼的。我心裡自是不爽的,但忍了下來說好。田益加又朝他們說道:「儘管吃,點好的吃。你們家小北哥命生得好,有個有錢的老媽。」
我領著他那幾個人去找吃的,剛出醫院就被藍天叫住,問我田益加情況。我笑:「沒事了,精神著呢。現在他一個人在上面,要不你自己去看看?」我指了指身邊那些個與我格格不入的人:「我領他們去吃點東西。」
我走了好遠回頭看了眼藍天,還是站在醫院樓下,躊躇著,不知去還是不去。
吃完宵夜差不多三點,我去了趟醫院,隔著門的玻璃看到田益加睡著特熟,藍天靠在椅子上打盹,覺得進去也不太合適,在醫院花園轉悠了會兒,抽了幾隻煙,沿著路回家。
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喜歡上走路,特別是在晚上。安靜的街道,一個人,迎著晚風,看著一戶戶陌生人家的窗戶,總覺得裡面有許多許多的故事。
我進門直接去找水喝。「啪」的一聲,客廳燈亮了起來。趙芳藝穿著睡衣杵在門口,滿臉精神,一看就曉得還沒睡。見我咕咚咕咚喝水,皺眉:「給你說過好幾次,你胃不好,少喝涼水。」
我指了指沙發:「你先坐下,我想和你說點事。」
趙芳藝很聽話的坐在沙發上,我端著杯子,裡面還是涼水,走到沙發另一邊坐下。咬唇,有些尷尬,頭埋得很低,眼睛不敢看著趙芳藝。
趙芳藝見我半天不說,自己開口問:「田益加是不是還喜歡我?」
「是。」
「你們兩個這樣是不是因為我?」
「不是。」
「那是什麼?田益加看你那眼神,就像你殺了他爹似得,那不是一般小矛盾。」
「分吧。」我終於還是講了出來。
「我一看田益加…」趙芳藝頓了頓:「你說什麼?」
我鼓起勇氣抬起頭,與她眼神相對,咬牙狠心道:「分吧。」
我瞅她一臉疑惑,一臉無辜,心裡更是難受得要死。索性不看她,摔門進屋,鎖門。趙芳藝回過神來,開始拍打我的門,現實喊,問了一頓問題,然後哭,鬧。我鑽進被窩,雙手捂著耳朵,我曉得,我不能心軟,一心軟恐怕要害了人家一輩子。想著趙芳藝對我的好,心口一陣一陣疼,眼淚順著眼角開始留。留著留著,門邊聲音越來越小,我就在這樣一個情況下,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家裡面很安靜。趙芳藝走了,留下一張紙條:小北,我回學校了。我知道你重兄弟。但是,就算沒有你,我也不可能喜歡田益加。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我到了,給你電話。
我笑了,她誤會總比知道真相的好。後來趙芳藝確實當什麼也沒發生給我打電話,我大多不接。後來,換成寫信,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她的信,說些她的生活什麼的,像是,我們沒分過手一般。我一次也沒回過,想著,時間應該能夠沖淡一切,慢慢的,或許他就把我給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