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另一場戰爭
軒轅行星的內戰，在冷楓突如其來的介入中發生了令人目瞪口呆的戲劇性的轉折，並且隨即結束。
措手不及的陸戰師指揮部很快就被冷楓麾下的特別行動隊所控制，德高望重的老元帥負傷之後被忠心耿耿的部下救回了城內，而失去了統一指揮的陸戰師無論士氣還是戰鬥的協調性都迅速崩潰，最後在無法挽回的情況下停止了抵抗。
「還真像一場鬧劇啊！」
隨軍記者軒轅葒望著戰場上的一片狼籍，有些嘲諷的說道。
作為華夏赫赫有名的資深記者，軒轅葒有著自己獨立的見解和認識，因此對於任飄零斷然發動的戰爭內心並不苟同，尤其是在看見了這些優秀的士兵沒有倒在敵人的槍炮下，卻因為自己同胞的殘殺而無謂的犧牲，更是感到痛心。
而眼下，軒轅葒最想知道的則是戰爭的勝利者任飄零，將如何收拾這樣一個殘局，又將如何引導國家走向安全的道路。
面對錶姐咄咄逼人的目光和帶著嘲諷的話語，任飄零則是笑了一笑。他並沒有說什麼。作為勝利者，本來就無需辯解，勝利的本身就是最好的註釋，因此他只是對於那些自己所要討伐的對象下達了一個最後通牒：
「命令他們立刻停止抵抗，出城受降，否則我軍將攻城！」
任飄零的命令倒是很簡單，目的是以自身強大的實力作為後盾，督促敵人儘快投降，避免己方無謂的傷亡。任飄零無疑遵守著延續了千百年類任社會的權力鬥爭鐵的規律，勝利者擁有著支配一切的權力，失敗者必須接受勝利者的擺布。
因此，此時的三軍總參謀長根本就沒有把城裡面那些已經大勢已去的政客們放在心上，在他而言更多的考慮則是如何重新組建權力機構和面對混亂成一團的國內和國際形勢，將華夏這個千年的古國從危險和戰爭中擺脫出去。
表面看來，最初事態的進展也確如任飄零所料，城內的那批政客們驚惶失措，根本就沒了鬥志，最後解除了整個城市的防禦系統，緊隨而來的是內務部長王傑希望和任飄零進行通話的請求。
「飄零真不愧為當代第一名將，這麼短的時間就消滅了郭重威為首的叛**事集團，佩服佩服，實在是我等華夏軍人的楷模！」
當看到發達的通訊屏幕上出現王傑他面目可憎的笑臉和隨後那通令人噁心的話語的時候，任飄零的反應是發自心底的冷笑。
這樣就能夠矇混過關嗎？
年輕的上將一直保持著傳統的騎士風度，因此對於王傑這麼快就開始反過來指責、辱罵不久前還是盟友和前輩的老元帥的行為，感到萬分的厭惡，更不屑於和這樣的人同列為華夏軍人。
同時，任飄零突然有些懷疑這個曾經的同窗是否退化了智力，兀自以為幾句拍馬屁的話就可以讓他繼續圍繞在新的權力者身邊逃避曾經的一切罪行。
不過王傑接下來的話很快讓任飄零發現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這個同窗的卑鄙無恥和陰狠毒辣顯然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控制了城市武裝力量的王傑下令逮捕成立不到三天的「全國臨時軍政管理委員會」的其他所有的同盟者，並且宣布羅迦大元帥依然健在，而所有的一切都是源於大元帥高瞻遠矚的一場「引蛇出洞」的高招。
如果事情僅僅如此而已，任飄零當然只能把王傑的行為算作是一個可憐的失敗者費盡心機編造故事的垂死掙扎，或者說一個卑鄙的小人見風使舵、毫無廉恥出賣所有的同夥以換取寬大和活命的無恥行徑，那麼作為勝利者理所當然可以擁有恥笑、戲弄、懲罰這樣行為和如此小人的特權。
但是任飄零接下來獲得的消息卻讓他感覺到了事情遠遠沒有如此簡單。
變化源於東線，任飄零發現自己的舅舅，負責著東線的第二集群軍總司令軒轅景上將顯然沒有服從他這個三軍總參謀長的命令，而是帶領了一個艦隊師、四個艦隊旅和十個陸戰師龐大兵力，在自己毫不知情之下浩浩蕩蕩的開進軒轅星系，距離軒轅行星只有半天的行程，並且聲稱是接受了羅迦大元帥的命令。
很顯然，歷史的進展往往超乎了人們的想象，一個更大的戲劇性轉變在戰爭之後迅即呈現在了人們的面前。
這一切對於正準備接受這個國家政權的任飄零和他的部下來說，實在是一件有些不知所措的麻煩，因此在任飄零的臨時指揮部里，他的親信和將領們聚攏了起來，開始討論如何應對眼前的一連串變幻。
「飄零，你說羅迦到底有沒有死？」
作為親信和多年的好友，孟明遠並不像表面上一向看來的那樣有些弔兒郎當，他很清楚在殘酷的權力鬥爭的角逐場上，自己是已經被貼上了「任飄零親信」的人。在官場這種標籤一旦貼上就如同烙印一般幾乎無法消除，決定了自己和任飄零註定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因此如今唯一的效忠對象只能是任飄零。任飄零在鬥爭中獲勝自己當然會平步青雲，而如果失敗自己縱然僥倖活命也必然是輕則打入冷宮重則發配充軍。
正因為如此，他對於羅迦這個名義上的華夏最高權力者，沒有半點的尊敬，反而因為這個老傢伙的生死不明嚴重影響到了任飄零當然也包括自己的未來而憤憤不已。
顯然，他的話代表了很多人的疑問，更反映出了現在事情的關鍵——究竟是王傑的故弄玄虛，還是一場已經安排好的計劃。
宇宙歷二五零年的華夏，整個政治權力核心層簡直就是在上演一出鬧劇，圍繞著羅迦，這位當代華夏軍政第一人的生與死，每一個自覺或被認為有能力可以對未來華夏政權分一杯羹的人，都身不由己的參與其中，扮演著各種各樣的角色，以至於簡單變成了複雜，嚴肅轉為可笑，原本應該出自權力中樞不容置疑的通告，也因為政客們個人的利益關係而變得反反覆復、撲朔迷離，令政府的威信喪失的乾乾淨淨。
於是，華夏的強勢階層關心著，華夏的平民百姓議論著，華夏以外的所有強國也同樣注視著，在等待中猜測著華夏的未來。
只是這樣的討論讓一旁的羅萱有些尷尬。
「管他呢，我這就帶部隊殺回來，到時候飄零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而這個時候，通過遠程通訊屏幕參加了這場討論的另一個鐵杆大將龍浩天則更加乾脆。他和孟明遠不同，是一個典型的軍人，滿腦子都是如何衝鋒陷陣，對於政治卻一竅不通，也根本就懶得去想，僅僅是因為任飄零對他有大恩，並且自覺如今和任飄零是理所當然的一個陣營，所以面對如此複雜以至於想一想都覺得頭疼的局面，偷懶又素來講義氣的第七集群軍代理司令能夠想到要做的事情就是帶著軍隊殺過來幫任飄零一把。
「哼！」
孟明遠冷哼了一聲，對於龍浩天的話頗不以為然。
雖然同為任飄零的心腹愛將，但是他和龍浩天顯然合不到一塊去。龍浩天根本瞧不起孟明遠的軍事指揮能力，覺得他只是一個仗著和任飄零多年友誼而狐假虎威的人；另一方面，一向負責為任飄零辦理一些檯面下秘密事情的孟明遠也同樣瞧不起龍浩天這個半點都不懂政治的傢伙，覺得對方只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白痴。
幸好，孟明遠的位置遠離通訊屏幕，因此沒有被龍浩天發覺，否則兩人恐怕將會一如往常那樣爆發毫無營養的爭吵。
而這樣的爭吵被避免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這個時候，有著美麗外表卻也遠播惡魔之名的舒雯少將正在出言反駁龍浩天：
「沒必要！對於軒轅景的部隊，第一和第三艦隊旅足夠勝任了，就交給我吧！」
包括任飄零在內所有在場的人都恐怖的發現此時這個好戰的惡魔女正紅光滿面，雙眼閃發出戰鬥的光芒，顯然戰鬥的渴望催動了她的神經。年輕的上將毫不懷疑這個好戰的學妹早就想好了不下十套會讓謹慎保守的軍官們嚇得臉色發白作戰計劃，如果自己不有效加以制止的話，說不定一轉眼就會調集部隊迎擊自己的舅舅大人。
只是，這樣的討論，這樣的話題，卻讓文靜的副官越來越有些感覺難堪了。
「放肆！」
注意到羅萱的尷尬之後，任飄零一邊伸手輕輕拍了拍副官的肩膀作為安慰，一邊則低沉著嗓子呵斥了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們，同時悲哀的發現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自己所能夠依靠的，居然是這麼一幫好戰、魯莽的部下。
說實在，其實所有的人中，對於羅迦這種生死不明狀況最感到不耐的恐怕就數他任飄零了。
如果羅迦死了的話，那麼根本就不必去理王傑這個小人，以自己的聲望、手中的軍隊，再加上龍浩天等掌握實權的將領們的擁護，整個國家必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是如果羅迦沒死……
任飄零覺得又得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被王傑所操縱，另一種情況是羅迦確實如同王傑所宣稱的那樣，藉助遇刺負傷而上演了一出高明的「引蛇出洞」，一網打盡了自己的反對者。
對於前者，任飄零需要決策的是如何進入城區。雖然王傑這樣的跳樑小丑實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是狗急了還要跳牆，任飄零可不想在自己大搖大擺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竟然被內務部的軍隊襲擊喪命。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得提防自己的舅舅大人和王傑形成了權力同盟，爭取在即將瓜分的權利蛋糕中獲取更大的一塊。
這就比較麻煩了，但任飄零倒寧願面對如此的情景，因為內心深處他更害怕出現羅迦依舊掌權。
一想到後者的可能性，任飄零就感到了背心發涼。
太可怕了！
這樣做的羅迦，城府之深實在令人心驚肉跳了。
而他，任飄零，雖然在整個混亂的局面中總算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但是所展現出來的威望和擁兵自重的嫌疑，如果真要清算的話，也夠自己落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悲劇下場了。最要命的是如今蘇有望被捕，一旦抖露出自己曾經和他接觸過的事情，那麼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早就磨刀霍霍的王傑和他的那該死的內務部了。
軍隊是一個講究資歷的地方，作為自己的老上司和有知遇之恩的前輩，再加上這幾年羅迦越來越巨大的權勢，令任飄零對於羅迦有著一種本能的敬畏；更何況同樣出身軍旅、仰仗軍隊起家的羅迦對於軍隊也自有其一套駕馭的手段，因此儘管已經擁有了赫赫威名也掌握了一定的權力，任飄零卻清楚只要羅迦還牢牢掌控政權，一旦東窗事發，自己最好的選擇恐怕就只能夠是自殺了。
這，並非完全不可能！
從一開始，冷楓、古成武神秘失蹤，對首都發生的所有事情不聞不問，到現在軒轅景突然不顧東線的安全，竟然抽調了三分之一的軍隊返回，一切都預示著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有條不紊的展開。
更讓任飄零感到迷惑的是，在戰場上如自己所預料出手幫了大忙的冷楓，卻再次隱身於黑暗，沒有和自己聯繫，這不由更加增添了任飄零不安的感覺。
冷楓，古成武，軒轅景……
莫非，軒轅家族也不甘寂寞了？
在突然想到目前行動詭異的幾員上將都是和軒轅家族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重要人物之後，一個似乎有些天方夜譚的**頭在任飄零湧現——畢竟在這幾百年的華夏政壇上沒有一個人敢忽略了軒轅家族的存在。
被自己的**頭嚇了一跳之後，任飄零不由將目光移向了和自己有血脈關係的親人。
「我相信你的眼光，任何時候我都支持你！」
看見了任飄零的目光，軒轅辰非常真誠的對自己的外甥說道。
當發現任飄零的視線投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角落中的軒轅辰正在悠然自得。自從突發事變之後，這位軒轅家族的二公子便投靠到了外甥的山莊，終於躲過了城內政治風雲變幻的劫數。
和孟明遠等人不同，對於軒轅辰來說，如今一邊是他的哥哥軒轅景率領著大軍遠道而來，一邊是他的外甥剛剛戰勝了敵對的一方，而那些叛亂的、可能給自己帶來危險的傢伙則已經全部被擒，作為軒轅家族的成員，無論後續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他自覺自己都已經能夠高枕無憂了，因此半點都沒有什麼興趣加入到討論中來。
但是常年社交場所積累的經驗和能力，讓八面玲瓏的他也不敢對任飄零這個手握重兵的外甥有所怠慢，於是立刻擺出了一付對晚輩抱著殷切期望的慈祥長者的模樣，再加上滴水不漏的對話，不愧為外交界的元老，讓一般不知情的人見了，恐怕只有感動的份。
廢話！
三軍總參謀長卻唯有冷哼，知道從這頭老狐狸的嘴裡掏不出什麼有用信息之後，便也打消了原本希望從中知道軒轅家族究竟會有什麼打算的**頭。
或許，是軒轅景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了吧？
任飄零如是想。
畢竟在外公軒轅潭元帥意外中風之後，軒轅家族開始出現了一定的滑坡。
雖然舅舅軒轅景上將在軍中地位不低，但實際上並沒有在前線建立什麼出色的戰功，既沒有外公那樣的強大號召力，也不具備獨當一面的能力，也正是由於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這位豪門的公子哥方才自動申請擔任東線擔任第二集群軍司令。
至於軒轅辰，在外交上和政治上還是有一定的遠見和能力，但是他和軍隊無緣，因此在眼下實力決定一切的局面下，根本無足輕重，左右不了事態的發展，更談不上挑起軒轅家族中興的大梁。
還有其他幾個親戚，本身都不是嫡系出身，在地位和權力上也更加相差一大截，應該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更何況作為怎麼也算是如今軒轅家族頗具實力的人物，如果軒轅家族有什麼大行動的話，按道理不應該瞞著自己才對。
反覆思考之後，任飄零終於打消了剛才自己想來似乎也有些荒唐的**頭，思緒重新返回到羅迦生死的問題上來。
「不管怎麼說，我看你都必須回去！」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吭聲的軒轅葒卻發言了。
長久以來，任飄零一直心眼壞壞的懷疑這個表姐是不是真的有軒轅辰的血脈，父女兩人作風相差太大了。
一向有花花公子美名的父親，從來都是一個比泥鰍還滑的老狐狸，而女兒卻截然相反，身上涌動著太多的正義感和冒險精神，說話做事為人都是直來直去，爽朗固然是她的優點，但是卻也讓人有些吃不消。
就比如這一次，其實所有的人都明白任飄零是必須返回軒轅行星的城區的，或者更確切的說他必須前往王傑所控制的北華宮冬苑，只是返回的形式不同。
原本，如果沒有軒轅景率兵回師的事情，以及王傑所聲稱的自己奉了羅迦大元帥的命令行事，那麼就很簡單了，作為勝利者的太空艦隊旅將作為戰爭的勝利者，一路殺進去，見神殺神，遇魔殺魔，然後再作為勝利者，統治整個軒轅行星，繼而是整個華夏。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複雜了，必須從長計議。
從軍事角度看，如果軒轅景懷有敵意，那麼應該是儘快解決軒轅行星的內部問題然後轉身對付軒轅景，還是先行離開軒轅行星在星域中擊敗了軒轅景的軍隊，再對付王傑，就成了一個必須認真思考的選擇。
前者可能會讓己方的部隊在城市的巷戰中消耗了時間和兵力，導致軒轅景及時趕到而一敗塗地；後者則必須考慮仍舊掌握著行星太空防禦體系的王傑會不會利用這個間隙霍的喘息機會，甚至啟動了太空防禦體系導致太空艦隊旅即便擊敗了軒轅景，也將面臨固若金湯的行星防禦，以至於節外生枝、平添變數。
政治角度就更為複雜了。
羅迦的生死和掌權與否是關鍵。如果羅迦大元帥依然健在並且掌握著權力，那麼任飄零就必須以下屬的身份不帶一兵一卒前往，唯有如此才能夠避免遭受猜忌；但是反過來，萬一現在是王傑控制著整個城市，那麼任飄零前去無疑就是羊入虎口白白送死，不但冤哉枉也，而且徒留笑柄。
但是不管如何，任飄零的最終目的都是華夏的權力心臟所在——北華宮的冬苑，這是確保或者擴大權力的必經之路，無論出於個人的野心，還是出於法理制度，任飄零都必須前往北華宮的冬苑，只有到那裡任飄零才能夠保住自己的權位，並且讓自己的意志在國家的運作中得到體現。
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像軒轅葒這樣對任飄零說。
舒雯和龍浩天是堅決的主戰派，他們不懂得政治，更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如此曲折微妙，所以他們對任飄零的幫助只有在任飄零最終決定下來需要進行戰爭的時候方才能夠派上用場，否則毫無用處。
羅萱則很尷尬。她從一開始就很尷尬。
一方面是華夏的當朝公主，一方面又是自己心中愛慕的年輕名將的副官，父親的生死不明，讓羅迦和任飄零的關係從原本提拔晚進的長官和才華橫溢的部下變成了捉摸不定的主君和手握重兵的大將，從彼此間一個賞識一個敬慕變成了一個猜忌一個疑心，這樣的變化不可避免讓可憐的副官原本可以調和的身份也因此產生了對立。
所以，羅萱無法說話，只能夠沉默。
和舒雯、龍浩天、羅萱不同，孟明遠和軒轅辰明白其中的關鍵，而且也不存在什麼身份上的尷尬，但是他們不可能說。
孟明遠意識到眼前的危機，但是他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由於和任飄零的利益牢牢地拴在了一起，所以患得患失的心態和一向相信任飄零比他更厲害的觀**讓他不敢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說什麼話來影響到任飄零的思考，以免將原來正確的決定反而因此變作了錯誤，這可是抱憾終身的事情。
軒轅辰則相反，一方面當然他和孟明遠一樣，也無法判斷究竟該怎麼辦，另一方面則事不關己自然有些漫不經心，老奸巨猾的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刻將自己捲入到原本可以完全避免的禍福難料的政治漩渦中去。反正他不像孟明遠，已經貼上了「任飄零親信」的標籤，無論是軒轅景還是任飄零得勢，自己都能夠穩坐釣魚台。
更重要的是孟明遠和軒轅辰知道任飄零心中其實多少都有些不願意這麼冒險前往北華宮，如日中天的三軍總參謀長面對可能讓自己一無所有的豪賭，也無法阻止精神鎧甲上出現破綻，也如同正常人那樣不可避免的在心底深處滋生了恐懼和逃避的心情。
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軒轅葒卻開口了，而且是直言不諱的開口，絲毫不理父親的眼色，話一出口就一針見血的說到了本質，讓人有些瞠目結舌，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的的確確是這個心懷叛逆的著名戰地記者一貫的風格。
任飄零可沒有半點感激。
因為軒轅葒的話，讓他終於不得不面對這個難題了。
去？
不去？
怎麼去？
任飄零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北華宮遇刺案初始的起點了。
這個時候，任飄零非常羨慕的是冷楓。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任飄零不得不嘆服，因為冷楓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恰恰有效的進行了自我的保護，躲過了複雜難料的政治漩渦，而一旦事態明了，無論誰得勢誰落敗，情報界的最高首腦都不可避免的成為權力擁有者必須拉攏以求鞏固自己地位的對象。
「退讓，不是怯懦，而是勇氣和智慧！」
不知道怎麼的，任飄零的腦子裡滿是這句冷楓曾經教導自己過的話。
想當初，年少氣盛的軍官根本不屑於長者的經驗傳授，甚至有些暗暗好笑以「活閻王」的威名居然也會如此選擇。
但是，今天的任飄零卻突然明白了過來。
這才是大智慧！
政治和軍事不一樣，軍事雖然有詭計，有陰謀，但是真正到了廝殺的關口，卻唯有拚命、唯有前進；而政治不同，古老相傳的太極正是政客們的絕技，不動聲色之中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或者，讓那些白痴干盡一切苦活累活，自己再出來收拾殘局、獲取功勞享受榮譽，才是政治權術的最高境界。
這些原本是任飄零所不屑的。熱血衝動的少年更喜歡在疆場上縱橫馳騁，憑藉自己的智慧和勇敢殺敵報國，換取名留千古的功勛。
但是當如今的身份地位讓任飄零不得不面對這樣殘酷的鬥爭時，一直平步青雲的名將這才領悟了其中的真諦。
想到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年輕的上將幡然醒悟，發現自己真的像一個大傻瓜，白白的忙碌了一陣，不過是替他人作嫁衣，讓躲在陰暗中的那些傢伙坐享其成。
無疑，這是另一場戰爭，沒有硝煙，沒有炮火，沒有流血，但是卻同樣殺人，同樣激烈，同樣殘酷。
任飄零苦笑，並且茫然。
幸好，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他暫時擺脫了是否前往北華宮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