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啊~阿嚏!」柏松在家裡打了一個大噴嚏。
嘖,準是柏青那小子又在琢磨著怎麼算計他呢?柏松單手拔掉包菜最外面的那層皮狠狠的想。
小學生作業不是挺多的嗎?怎麼這小子天天跟沒事人似得?減負減負沒事兒給小學生減什麼負啊!沒聽過七歲八歲惹狗嫌棄這句俗語啊?不給布置點作業分散分散他們過剩的精力還不無法無天了,也要考慮一下他們這些家長的心情嘛。
八歲的小男孩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他們擁有無限的求知慾破壞力和持久力,更可怕的是,他們還擁有未成年人保護法。
「叮咚,叮咚叮咚~」
「來了來了,個臭小子不是有鑰匙嗎?沒事按什麼門鈴啊!你不會又把鑰匙弄丟了吧?」柏松把那顆大包菜往衣服里一丟,用下巴夾著衣擺就挪過去開門,嘴裡還不忘絮叨。
門一打開他就傻眼了,雲秋澤拉著柏青的小手跟門口站著呢。
柏松其實喜歡穿寬鬆的衣服,因為工作需要才天天西裝革履的,在家就是老頭衫大褲衩特別沒有形象。他又特別傻氣的用衣服兜著個包菜,光榮的漏出大半個肚皮來,那模樣說是慘不忍睹都是考慮著他的心情說的。
「啊!那個老師來了啊!快請進快請進。」柏松連忙把那顆包菜往鞋柜上一扔,把自己鬆鬆垮垮的老頭衫拉一拉,還在雲秋澤看不見的角度狠狠的剜了柏青一眼:「臭小子給我洗手去!」
「那個,柏青說那個你的手指頭做飯的時候剁掉了,我就來看看順便把鋼筆還給你。」雲秋澤搬出路上想好的一套說辭,從兜里把他那支鋼筆拿出來。
雲秋澤很喜歡收藏鋼筆,這和他的職業也有點關係,如果只是普通的鋼筆他肯定不會沒事找事跟著柏松追著要還。不過這只是萬寶龍的肖邦紀念版,好幾千塊一隻平白自己留下了也太不厚道。
「啊!真是麻煩你了,為了只鋼筆還麻煩你。」柏松接過來一臉的懷念:「這支是我升職的時候我爸爸送給我的,我當時回家找了半天還以為丟了呢?真是謝謝你記得幫我收起來」
「沒事沒事,你手沒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買了點……葯什麼的。」其實那是糖果屋的果仁巧克力,不過雲秋澤知道他不給柏青吃糖果的就沒直接說,只是給他看包裝袋。
糖果屋一直用清爽的綠色紙質的包裝袋,上面簡單的印著糖果屋的logo,柏松一看就知道了:「不用不用,我真沒什麼大事,就是切了一刀,你看已經沒事兒了。」
柏松把他包的跟粽子一樣的手指頭舉起來晃了晃,結果一個寸勁兒把筋給抻了,疼的呲牙咧嘴的。
「你上回那桂花糖我吃了,這回算我請你的,剛剛出爐的不吃太可惜了。」
「成,那我就收下了,等會……」柏松看了看衛生間的方向,湊到他耳邊說:「等會那小子回房間做作業的時候咱們吃了它。」
「……好啊。」
柏青洗好了手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老師老師,今天在我們家吃飯吧!」
「對,老師既然來了就在這兒吃飯吧!我馬上去做很快就好了,柏青你陪老師看一會兒電視。」反正人都來了總不能把人趕出去吧!這又剛好是飯點兒。就是他這做飯的手藝……別把人家老師毒死了就謝天謝地。
雲秋澤看著柏松費勁的把那顆包菜拿起來,過程中仍舊抻到了他的手指頭,看著特別疼。
「我來做吧!你這手也不方便。」
「不用不用,我來我來,哪有叫客人做飯的道理。」
「沒事沒事,我來做我來做,你別再切上去一刀。」
柏松做飯不好吃但是很捨得買食材,蔬菜瓜果都是買最新鮮的,肉都是買最好的,就是他那手藝做出來這新鮮不新鮮是一點用都沒有,可惜了了那些食材。
雲秋澤一直一個人住,他對甜食要求高對飯菜要求也挺高的,做出來的飯菜雖然不能和飯店比但是已經很可口了,如果和柏松比……算了還是給他留點面兒吧。
雲秋澤總共做了四個菜一個湯燜了一鍋米飯,還沒端出來那香味就已經飄了滿屋,柏松做飯沒有糊味就已經很好了還想有香味?
第一筷子菜塞進嘴裡柏青就僵硬了,然後看了柏松一眼,柏松迅速的往他的碗里堆菜:「多吃點多吃點,你老師多難的來咱們家一次,多吃多吃啊!」
「爸。」
「多吃點多吃點。」
「原來這麼多年你都在給我吃毒藥。」
雲秋澤一口湯差點噴出來,柏松揍了他一下:「什麼話啊!我可是你親爹!」
「我開始懷疑了。」柏青淚眼汪汪,一邊說話還一邊不停的往自己嘴裡塞飯菜。
「我做的有那麼難吃嗎?你個臭小子吃裡扒外。」柏松這話說的真心沒有底氣。
」老師。」
雲秋澤正在旁邊偷笑呢?冷不丁聽到柏青叫自己的名字還以為自己偷笑被發現了呢:「嗯?嗯,什麼事啊?」
「我說錯了,我爸爸做飯一點也不好吃,可難吃了,難吃死了,特別難吃。」柏青一連用了三個不同的難吃來尤其強調柏松做的飯很難吃,那淚眼汪汪的表情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柏松是后爹呢。
「噗~咳咳咳,沒事兒,小孩子不能太計較吃的東西,男孩兒糙養才能長大。」雲秋澤沒憋住還是笑出來了,不過他只笑了一下很快就進入老師的角色。
柏青說:「我不是說這個。」
「那你想說什麼啊?」雲秋澤摸了摸他的頭髮,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裡。
「我想說雖然我爸爸做飯很難吃,但是去掉這一條他還是一個好男人的,那你還願意嫁給他當我后媽不?」
柏松再次把飯噴了一桌子,這次一起噴出來的還有雲秋澤。
他們倆雖然已經聽柏青這麼說了好幾百遍了,但是兩個人都是抱著哄小孩的心理跟他逗著玩兒,這是頭一次兩個人一起聽到。
兩個鴕鳥被迫把腦袋拿出來,結果大眼瞪小眼了。
「我爸說男的和男的不能在一起,可是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喜歡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嗎?老師你喜歡男的嗎?」
「咳,那個柏青你吃飽了嗎?吃飽了趕快去寫作業去。」柏松尷尬的不得了,拍了拍他的頭。
柏青撅嘴:「我還沒吃飽呢!」
「柏青,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洗手,現在回去寫作業。」這是柏松的規矩,當他說我給你一分鐘的時候證明這件事情是必須要做的,不然他就會真的生氣。
柏青灰溜溜的洗手回自己的小房間寫作業去了,他還沒有那個膽子挑戰柏松的權威。
客廳就剩下柏松和雲秋澤,更尷尬了。
「那個……我、我先把碗刷了,你看看電視吧。」
「不用了。」雲秋澤垂下眼睛,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這是上回你幫我出的那五千塊錢,我擱在這兒了,你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柏松以為他因為柏青和他開這種玩笑生氣了,連忙拉住他:「柏青還小不懂事老是亂說話,我保證他以後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你別因為這個生氣。」
「我沒有因為這個生氣。」雲秋澤輕聲的說:「我本來就是同性戀。」
「啊?」
「我說我本來就是同性戀,不會因為他問我是不是喜歡男的生氣。」
「啊……」柏松沒想到他會給了一個這樣的答案,愣了一會兒不過抓著雲秋澤的手一直沒撒開。
雲秋澤嘆了一口氣,把胳膊從他手裡拽出來:「我現在告訴你了,你想給柏青轉學還是去告訴校長都隨便你。」
「啊?」
「我先走了。」
反正他一定會這麼做的,就算嘴上說沒關係我不歧視你們也一定會像遠離病菌一樣遠離他,有什麼?早都習慣了。
「喂?寧子啊!哥們失業了請你喝酒!」雲秋澤出了柏松家小區,掏出手機就給劉寧打了個電話。
「哎呀我去,寶貝你這是失業了啊還是失戀了啊?你都喝多少瓶啤酒了!乖乖乖,咱們不喝了不喝了。」劉寧實在是看不下去他喝酒的那個豪邁勁,上手把他面前的一堆啤酒都扒拉到自己面前了。
「怎麼了怎麼了!失業就不能喝酒了?你是來陪我的不是來膈應我的,滾滾滾,不要你陪了滾!回家陪你媳婦去!」
「不是,你乾的好好的怎麼就失業了?你辭職啦?」
「暫時還沒有。」雲秋澤抓起一串羊肉串啃了一口,悶悶不樂的說。
劉寧鬆了一口氣:「那不就沒事嗎?沒失業你跟這兒抽什麼風。」
「你懂個屁。」
「是是是,我什麼都不懂,您這也什麼都沒跟我說啊!你不說我怎麼懂啊?」劉寧無辜躺槍,這大晚上的出來陪他喝了三個小時了還挨呲,這不犯賤呢嗎?他就是中國好哥們啊!
雲秋澤嘟囔了半天還是沒告訴他怎麼回事,只是說:」反正明天我肯定是混不下去了,你幫我看看有沒有的學校還招老師的就成了。」
「你不說清楚怎麼回事我怎麼幫你啊!上回那個家長投訴你啦?你不是說柏松幫你擺平了嗎?」
「不是那事,我、我今天一個不小心告訴柏松我喜歡男的了,我估計明天他就得去學校給柏青轉班順便告我一狀了,今天失業和明天失業有差別嗎?」
劉寧想了想安慰道:「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你不也說他幫你擺平了你打孩子家長那事嗎?他要是覺得你那啥不早都那啥了嗎。沒事兒,你別自己瞎想。」
「那能一樣嗎?那次那事和柏青有關係嗎?沒關係吧?柏青那麼黏我,而且老是說、說那樣的話,柏松能不往心裡去嗎?他能不覺得是我帶壞的嗎?他那麼疼他兒子,能容忍我把他兒子往溝裡帶啊?」
「這話我就不愛聽,什麼叫往溝裡帶啊?憑什麼是你把他往溝裡帶的啊?你做錯什麼了什麼屎盆子都往你頭上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