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蒼白無顏

第一百四十一章 蒼白無顏

呂喬被帶到招待所的客房是個套間。裡間是一張大床帶衛生間,外間是客廳的擺設。呂喬坐在沙發上,一位警察在旁邊守著她。

幾位招待所餐廳的服務員在監獄辦公室主任的張羅下正在擺放一張大圓桌子,桌子上鋪上淡潢色帶花紋的餐布,擺上了玻璃轉盤,搬來了幾把椅子,緊接著就是用餐所需的一應物件。

呂喬猜到是監獄宴請賀師長,考慮到自己的身份,特意做的這種隱秘安排。

也好。呂喬心想,陪著賀叔叔吃頓飯,正好不用去犯人餐廳抹桌子了。

過了一會兒,監獄長宋斌在房門口出現,緊接著是賀師長。呂喬站了起來,叫了一聲:「賀叔叔。」

賀師長望著呂喬,說:「喬喬啊,你看看誰來了?」

呂喬朝門口望去,頓時吃了一驚:「sir!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非進來,直接就走到呂喬身邊,拉起呂喬的手:「剛下飛機我就直接來了,到了這樓下,趕巧,就遇上了賀叔叔和監獄長。」

呂喬的臉上飛起一片紅暈。不知是因為當著賀師長的面還是因為前不久有張君毅的造次。加上這位監獄長,那眼神怎麼看怎麼叫人不舒服,不但火辣辣的,而且還深不可測。

呂喬見到沈非就心虛,腳踩棉花似地被監獄長安排坐在了賀師長的身旁,賀師長的另一邊坐著監獄長。而沈非卻自動自覺地坐到了呂喬的身旁。那名看守呂喬的警官在監獄長的一個手勢之下退出了房間。

緊接著就是上菜。菜很好。因為有呂喬在,宋斌依然是沒有上酒,並說:「賀師長,監獄這裡不方便喝酒,我們用飲料代替吧。」

「行,遵守你們監獄的規定。」賀師長很大氣也很理解:「來,喬喬,跟叔叔說說究竟怎麼回事?」

呂喬把自己坐牢的基本情況說了一遍,但是沒有涉及到沈非的公司,只是泛指某公司。邊說,呂喬還不斷地用眼睛瞄上沈非一兩眼,沈非遞給呂喬的眼色倒是認為應該告訴賀師長真正的原因。待呂喬說完,沈非就想接著補充,主動向賀師長檢討自己公司所犯的錯誤。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呂喬就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沈非的腳。

賀師長「唉」了一聲,說:「喬喬啊,你就要受苦了!要是你爸爸還在的話,不知道有多痛心哦!」

呂喬見賀師長談起爸爸,也勾起一連串的傷心,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嗯,後來你們倆怎麼樣了?成了嗎?」賀師長一點不避嫌,根本沒把那位宋監獄長當外人看,眼睛望著呂喬和沈非。

沈非馬上搶著答:「成了成了。我們有個兒子,現在在加拿大讀書。」

「哦?多大了?」賀師長問。

「已經22歲了。大小夥子了。」沈非又搶著說。

這位聰明而又心思細密的沈非早已觀察到那位宋監獄長的不自在。他自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從男人的角度來觀察,他上次來就已經覺察到宋斌對呂喬的一些蛛絲馬跡,所以他就是要在賀師長面前讓宋斌儘可能地多知道自己與呂喬的關係。

「你小沈要多來看看喬喬。五年哪,時間不短,多給她一些關心,讓她安心改造。過幾天我去看看你媽媽。」

「賀叔叔,我媽媽已經被我接到上海去住了。我會好好照顧她老人家的。如果賀叔叔有機會一定到上海來。」說著,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賀師長。

「賀叔叔來上海,一定提前通知我。」沈非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總算沒有在賀師長的面前因為呂喬母親逝世而穿幫。

賀師長看著名片,說;「喲,小沈啊,你都是總裁了?祝賀祝賀!前途無量啊小沈。

這回宋斌才找到了話題:「沈先生,你的名片也給我一張吧。」

沈非看著宋斌很戲劇性地笑了:「對不起,我忘記給喬喬的頂頭『上司』了。」說著,就從名片夾中取出一張遞給宋斌:「多有得罪,請指教。」

「又是一個龐大的傢伙!」宋斌瞧著名片上沈非的那個頭銜,心裡倒吸涼氣又感到頭痛地暗暗在心裡恨道。但是,表面上宋斌還是很沉得住氣,說:「來,賀師長,咱們以飲料代酒幹了!」

宋斌與賀師長和沈非碰了杯,才看著呂喬說:「呂喬,你也敬一下賀師長吧。」

呂喬點點頭,舉起飲料杯對賀師長說:「賀叔叔,我很不好意思在這種地方與您見面。我感謝您從小對我的關心和愛護!也感謝您到監獄來看望我,還給我提供這樣一個相聚的機會!」說完,呂喬就把那被飲料全都喝完了。

還有沒盡心的地方,呂喬明白,沈非也明白。呂喬正在考慮用哪一種方式表達一下對監獄長宋斌的感謝。因為有沈非在身旁,使呂喬很難下決心。

而沈非似乎看穿了呂喬的那點心思,就拿起飲料瓶給呂喬斟滿,用手拉住呂喬的胳膊站了起來,說:「宋先生,我首先感謝你對呂喬服刑期間的關照,同時也感謝你給予的靈活處理方式和充滿人性的方便。來,我和呂喬敬宋先生一杯。」

宋斌無可奈何。他知道眼前的這位跟上一次的那一位都是厲害的角色。也清楚了這一位才是呂喬幾十年來真正的情人。有賀師長像座山一般坐在這裡,他宋斌就是不給這個方便也不行呀!何況這位姓沈的已經把話都給挑明了,帽子也給自己戴上了,好人做到底,好事也做到底吧,心裡痛就讓他痛吧,誰讓人家在先你在後呢。話又說回來,就是不給沈非和呂喬這個方便,又怎麼辦呢?

宋斌笑了笑,也端起了玻璃杯:「你大老遠的來一趟不容易,一會兒我給你三個小時。記住啊,多一分鐘我都要強行開門的!」

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讓賀師長哈哈大笑:「好,宋監獄長的方法好,這樣才是和諧社會的一大亮點貫徹到監獄的體現嘛!」說完,賀師長站起身:「走了!今天見到了喬喬還不錯,精神狀態也很好,我放心了。宋監獄長送送我,讓這兩口子單獨說說悄悄話吧!」

宋斌笑著說:「老首長,我都聽您的,希望經常來我們這裡指導工作。」臨出門,宋斌回過頭望著沈非和呂喬:「門口有警官,有事就喊他們。」

沈非得意地笑了。懷裡揣著的那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來的證明人家宋斌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讓沈非得逞了。

關起門來的那一刻,呂喬撲倒在沈非的懷裡,淚水又「嘩嘩」地滴落下來。這種傷心慟哭的成分太複雜,只有呂喬自己能夠解釋清楚。

多好的一個環境,只有他和她。沈非連做夢都沒有想到,而且是在監獄里,在這個只有國家機器行使專政的法律面前,在看似無情卻又充滿人性化管理的監獄里……

分離了半年之久的兩個人,甚至呂喬已經在電子郵件中鄭重與沈非道別,都難以再割捨他們用一生鑄就的情愛。呂喬的情緒太複雜,她要在這短暫的時間裡,盡所能把已經不完整的愛再重新組合,再拼接,再延續。一種負疚感驅使她竭盡全力,讓沈非得到最大的補償。同時她也混沌,她忘記了沈非的婚姻,她覺得都是她不對,都是她經不住張君毅的誘惑,都是她自己把與沈非的純愛斷送了。

沈非摟著呂喬沉浸在無限的愛河中。他就想這樣與呂喬相愛到永遠。什麼總裁,什麼省級後備幹部,統統見鬼去吧。他只要呂喬,只有呂喬才是他下半生的依靠。

宋斌送走了賀師長,回到辦公室就坐在沙發上連頭都沒有抬。極度的沮喪讓這位警監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一次一次迎面撲來的刺激,讓他剛剛萌生的一點點對愛的崇拜像決堤的洪水般沖刷著、蕩滌著,把那還在健康的、跳動的、渴求愛情的心給弄了個慘白。他不知道這種刺激自己還要經歷多長時間,他不知道自己的那顆慘白的心終究要歸屬於何處。他看看錶,時間差不多了,他走出辦公室,他要用惡毒的眼神去詛咒那位道貌岸然的總裁。

時間到。沈非再次擁抱呂喬,輕輕地說:「寶貝兒,下個月我再來看你。」

呂喬點點頭,伏在沈非肩頭久久不想分開。

呂喬被先送回監獄。走出招待所,就遇上了宋斌。呂喬笑了,很燦爛:「宋監獄長,謝謝您。」

宋斌卻沒有笑容,他笑不出來。當然,當著自己的罪犯,他從來不笑。「嗯。回去吧。」

呂喬眯起了眼睛,很挑釁地看著自己的監獄長,她的心裡很清楚這位警監在想著什麼。

她又給了宋斌一個回眸的笑容,然後從宋斌的身旁走過,輕盈的腳步,還帶著自信。

宋斌在樓梯口見到下樓的沈非。準備了一點想奚落沈非的話卻從腦海里溜走,他笑著說:「下次還來嗎?」

「當然。宋監獄長提供這麼方便的環境,我能不來嗎?」

宋斌說:「請你把證明給我看看。」

沈非大笑:「還有必要嗎?」

兩個彪悍的人並肩走出招待所,握手,道別。一個上車發動引擎揚起一陣風塵,一個站在原地,滿腹心緒。

而呂喬到了監區就被警官喊進了辦公室:「呂喬,你中午沒有抹餐桌,扣0.2分!」

呂喬笑著說:「報告警官,抹餐桌一個月你才給我1分,全扣我都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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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雄與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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