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混沌初分
西北分舵的實力迅速擴張。
黃小虎大漠之行,雖沒有取阿骨朵的性命,但帶回了敵烈八世部阿骨朵對邊境安寧的承諾,遠比單純殺人更有價值,還令人感到一個意外驚喜,解救回近萬名擄去的漢人。
這個消息極大鼓舞了邊民士氣,一些近年被擄去的漢人在神教幫助下,返回各自的家園重新與家人團聚,而神教的傳奇故事也隨之神話般地在民間傳開,官府不能辦到的事情,神教可以做到!日月神教被邊民完全接受,綉著日月齊輝的大旗插遍了周邊百里大小村莊,外地結隊投軍者數百里絡繹不絕,實力極速膨脹中。
與一日千里的神教發展變化相論,黃小虎情感近期低落到了谷底。
艾月兒與依麗娜兩位美女相見后,惜惜相惺,幾句話兒聊成了一對知心好姐妹。得知依麗娜是晉國後人,舊日家園早已蕩然無存,艾月兒又起同情之心,主動將依麗娜母女接到千家莊,同住在一間閨房,親熱的密不可分。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后,任黃小虎百般油嘴滑舌,一句大色狼把黃小虎定了性,對付色狼當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古時男子漢有個三妻四妾應是很平常的啊,怎麼現在跟仇人一樣!昨晚請我吃了一碗蓮子羹,我以為是雨過天晴了,沒想到啊沒想到,真是最毒婦人心!」黃小虎抱著肚子大吐苦水,一宿沒睡的雙眼紅通通地如大白兔般可愛。
「沒聽說古時也有河東獅吼嗎?下次再找一位準編夫人回家,恐怕甜蓮子羹里藏的不是巴豆粉,而是砒霜和鶴頂紅了。」寧采臣悠閑地端著二郎腿,翻看手中的案卷,黃小虎的訴苦聲只當耳邊清風,完全一付事不關已的姿態。
黃小虎鬱悶地道:「難道是我命苦,遇上了那隻獅子?」
寧采臣放下案卷,笑眯眯地道:「哈,男人」凡是美女就絕不放的決策終給黃小虎來了麻煩,如何在美女間周旋的相關本事要大加惡補,否則就得自食其果了。
「咕!」肚中倏地一響,黃小虎緊張了半晌,見無後續反應,拉著苦臉道:「我們還是兄弟嗎?我慘到這付模樣,你還取笑我?!」寧采臣不禁婉爾。
院外傳來的腳步聲,寧采臣聽了聽,扭頭笑道:「哈,不說了,給你看樣新東西,讓你高興一會。」
來者是神教八子中的王鵬飛,「寧大人,我帶來了。」王鵬飛走到黃小虎面前,手中拿出一塊四四方方黝黑沉重的物件遞過。
黃小虎望了一眼,登時跳了起,接過來放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著:「嘿!你是怎麼把鋼練出來的哩?!」
與高徒微笑著互望一眼,寧采臣話里透出一股自豪:「你走後一個月,我們經過多次努力,成功地練出了一爐好鋼,呵,還有更利害的呢!」
「還有什麼?快說!」黃小虎的興趣完全被寧采臣提了起來。
寧采臣眨眨眼,不無善意地問道:「你確定你好了?想要看新東西可是要到後山去,路上要耽誤一陣時間。」
黃小虎氣呼呼地道:「好了好了!就算沒好,我硬憋一會不行嗎?!」
「好吧,跟我來。」寧采臣搖搖頭,笑著走出門去。
後山是新材料研究學堂,因地置簡在山壁處搭著二座高爐,數名工人忙著在模具上刻印,二名掌看爐火的老師父見到寧采臣一行過來,「寧大人,膛溫都很正常,今日又可出三百斤鐵哩。」
「不錯,加緊做吧,我們還需要更多的鐵料。」看了看青色的爐火,寧采臣繼續向前行,拐過一處山壁,前方傳來了鐺鐺的打鐵聲,洛河邊一排開十餘間工作場坊,場坊的空場上,負責兵器坊學子正在跟工人們說著些什麼。
「寧大人,這些箭桿不泡油打磨,射出也沒有準頭,是劣質品呀。」一名老師父看著工器圖,對寧采臣提著意見。
「呵,你們這裡只管搶產量,越多越好,十天內要出十萬支箭,省點就省點吧。」寧采臣的解釋讓老工匠不放心,又說了一句:「既然這樣,我們就只管做了。」
「對,好箭桿有一個工器坊做就行,其餘的工坊全部搶產量。」寧采臣肯定地點點頭,工人們散開,各自忙了起來。
「嘿,這是做什麼呢?」黃小虎也感到奇怪,兵器當然是要質量優良,怎麼寧采臣卻不在乎。
「跟我來。」仍沒有解開黃小虎的迷團,寧采臣向河邊一處江岩走去。
「在這兒看風景嗎?」順著寧采臣的眼光,黃小虎把對面江岸掃了一遍,除了幾處小土丘,沒有什麼可疑目標。
寧采臣微笑不語,過了一會,短促的哨聲從工作坊方向傳來,「好了。」寧采臣舉起了右手,黃小虎拭目以待。
「咻!」破嘯聲由身後飛越至前方江岸,「砰!」震天般的巨響,江岸邊的土丘上火光四射,無數激起的泥塊漫天亂射,大團桔黃色的火焰飆燃數十丈,硝煙散后,江岸土丘上多了一個徑丈大坑。
黃小虎怔了半剎,興奮地猛砸一拳:「嘿!我們有火炮了!箭當然可以不要。」火炮被稱為戰爭之神,它的出現結束了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格局,人海式的衝鋒和堅固的城牆不再是決定戰局的因素,在強大的火力面前,任何城池和軍隊都擋不住炮火的傾泄。
話音剛落,寧采臣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哪有這麼快,別急著高興了。」
黃小虎愕然道:「那你叫我看什麼,不是試射火炮嗎?」
「是讓你看看火藥的威力!」寧采臣氣得直瞪眼,揭明了迷底:「我們按方配出了黑火藥,可彈丸和炮體需要精密的鋼製鑄件,有一堆問題沒解決呢。」
黃小虎不好意思地道:「呵,是我太過高興了,剛才的威力讓我想起了火炮。」
寧采臣繼續解釋:「剛才是用拋石機發出的轟天雷,用鐵皮外殼加上火藥製成,點燃引線后才可發射,我們試驗了多次才有這種效果,引線的控制是關鍵。」
黃小虎摸著光溜溜的下巴,點頭道:「那也不錯啊,這麼快就有了成果,嘿嘿,比我當初瞎折騰好。」
寧采臣續道:「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煉出純度基本合格的鋼料和鐵料,再用模具可以做一些小零部件,如果提前研製的話,只發射實體彈丸的膛炮應可以很快制出。」
黃小虎搓搓手,興奮地道:「下一步是提高鋼製機件的精度,能夠達到部份機械化后,就該我一顯身手了。」
寧采臣抱怨地道:「嘿!哪有這麼快,我估計一個基礎工業的雛形,就要花掉我們一年多的時間去搭建,你的飛天神器我看危險著呢。」
黃小虎抓著頭皮道:「我大話過頭了嗎?小寧,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快一點?」
工業社會的形成要用幾十年的時間才能形成,現在進度已經可以用神速來形容,但達到製造飛機的水平還需好幾年,這個過程無法避免。
寧采臣無計地搖搖頭,一名教眾從學堂後門匆匆跑來:「漢國劉繼業將軍在庄外求見。」
來人是接壤的北漢守將,神教初到千家莊時,曾與黃小虎有過書信聯絡,此次親自上門拜訪,不知有什麼事?黃小虎惑然自問道:「他來做什麼?」記得書信中劉繼業曾有招編之意,被黃小虎直接以武力對抗拒絕,隨後雙方就處於觀望狀態。
寧采臣尋思了一會道:「先去見客人吧。」
二人來到前庄會客廳,客廳中坐著一名便裝男子,年約二十七八,面容溫良恭讓,眼神沉靜如水,行止泰然自若,正細品著毛尖香茶,寧采臣看了一眼,快步走出:「劉大人親來敝庄,寧某失迎了。」
放下茶杯,劉繼業起身抱拳道:「是神教日尊嗎?劉某不請自來,還請見諒。」
寧采臣還以笑容:「寧某聽聞大人衛戎邊關,常不辭辛苦巡視邊民,可見大人用心良苦,今日到來是情理之中哩。」有官場人物到訪,接待應酬自是寧采臣為主,黃小虎報過身份,便陪座傾聽。
劉繼業笑聲道:「呵,我也聽說神教雖是教會,但戎邊有方,早想與二位天尊見面一述了。」神教立足邊境,制止了遼兵惡意打草谷發生,維護了邊境安寧,劉繼業先是觀望,直至黃小虎的漢民回歸,原先三方鼎立的形勢已迅變為一強獨大之勢,才覺有必要當面述談。
寧采臣謙然應道:「劉將軍多年鎮守邊關反擊遼寇,浩然英風聞之久矣。」北漢為遼屬國,歲歲進貢,但對遼內各部落的不斷侵擾實無可忍,邊關守將與不法侵入的遼族武裝衝突不斷。
客氣幾聲,,寧采臣將話鋒轉入正題:「不知此次劉將軍前來,有何事相商?」
劉繼業清了一聲道:「我們同為漢人,對付遼賊應不遺餘力,保衛邊境安寧。我守衛代雲二州多年,尚無法徹底威嚇遼兵狼子野心,神教天尊遠行大漠,擒獲頑寇,鎮懾蠻夷,種種俠聞聽來真是大快人心,不知今後可有什麼發展呢?」
寧采臣笑道:「呵,只要我們漢人自強,那懼蠻夷進犯。神教立據邊陲,只想為天下漢人尋一安家樂戶之所,讓民吃有食,行有衣,不再受飢荒戰火之苦。」
寧采臣的理想就是能改變亂世,恢復人間正常,而劉繼業卻聽不到關心的要點,不禁眉尖暗皺,繼續問道:「不錯,可要想遼賊虎視求得衣食溫飽,絕非易事,我聽聞神教總壇在幽雲之側,周遼重兵屯關,若有一方大舉討伐,神教可有應對之策?」
寧采臣順然不驚:「呵,周軍重兵守關,遼國也是精騎如雲,我神教人材濟濟,自衛一方。不論周軍也好,遼兵也好,誰若與我神教為敵,必受重創,而另一方樂享其成,如此一來,又有誰敢先亂陣腳呢?」
劉繼業拍掌贊道:「日尊謀略過人,對雲幽現況看得真是清楚,遼周目前相安無事,是因周世宗進攻南唐。依我所見,南唐決非強周之敵,久必落敗,北周吞唐后再討遼國,神教仍可偏安嗎?」
周世宗攻破南唐清流關后,右路周軍一馬平川地躍進淮南,前鋒直指金陵,后因暴雨積旬,糧道不暢,周軍又無水戰之備,只得暫且退兵。此次南唐之戰,各國皆有相關兵報,對周軍強大的戰力感到恐慌,劉繼業來訪神教,是想了解神教真正的意圖。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饒人!」黃小虎有些不滿寧采臣溫和應對,這與黃小虎先前的強硬表現不符。
劉繼業爽聲一笑:「天尊如此勇猛,難怪遼賊都不敢來哩。」
寧采臣正容道:「當今亂世,各國爭霸,強者能開天闢地,各佔一方,弱者則依附明主或隱退山野,以待時日。將軍身為漢將,漢弱遼悍,絕非長久,邊荒若有變動,將軍必牽入遼周相鬥,此中艱難應比神教更為不易哩。」
寧采臣所說字字刺在心頭,劉繼業現在是左右為難,北周與北漢為敵國,而遼族又多行敵勢,身為邊將與遼人結怨難免,等於處處為敵,邊荒若有變動,該如何進退。
劉繼業微吟不語,寧采臣又道:「天下大勢,此消彼長,與其爭鋒,不如退而求存。」幾句話綿里含針,讓人細細琢磨。
劉繼業若有所動:「那以天尊所見,劉某該如何呢?」
「呵,將軍可知漢唐盛世,四海蠻夷臣服,而今卻屢犯邊境呢?」寧采臣避而不答。
神情有些惑然,劉繼業蘊思良久,道:「是因我族強大,才能威懾邊疆。」
寧采臣迅然反問:「那將軍又為何在乎神教呢?!」
劉繼業怔了一剎,突地大笑應道:「天尊說得好,劉某知道怎樣辦了。」
二人對話暗藏機鋒,黃小虎聽得有些發悶,忍不往桌上拍了一掌,狠聲道:「無論何方賊子膽敢上來,必讓他血濺三尺!」
劉繼業仍是大笑,起身行禮道:「今日一述,劉某獲益良多,二位天尊風采各異,令人佩服。劉某告辭了。」
「呵,他日有空必去拜訪將軍。」寧采臣起身送出廳外,黃小虎待客出門,便道:「對他何必客氣,若是敢對我神教不軌,我就反客為主,殺上門去,只要將他擊敗,從雁門關可直抵太原。」
黃小虎話一說完,寧采臣卻怒眉相叱:「你怎能對楊令公無禮呢!」
黃小虎一愣,倏地放聲叫道:「呀!原來他就是楊繼業。」楊門世家滿門忠烈,簪纓相繼世代捍衛家園事迹被人經久傳誦,千年不衰。現名劉繼業是因漢王劉崇收他為義子,賜姓劉,原是麟州刺史楊重貴之孫,比起後世廣傳的碧血青天楊家將,這一段歷史就鮮為人知了。
原來是未來的民族英雄,黃小虎飛身跑出庄門,對著已經認鐙上馬的劉繼業行了一禮道:「劉將軍,請恕我剛才言詞無禮了。」
劉繼業爽然笑應:「天尊請小心,我已得到密報,遼兵秋糧之季會再犯邊關。就此別過。」
「差一點就罵錯了人。」目送劉繼業一行遠去,黃小虎咂咂舌,對跟出來的寧采臣道:「嘿,你說遼兵再來,是先找我們呢?還是先去雲州?」
「你說呢?!」神教新莊無險可守,又聚眾多邊民抗遼,遼國視之為眼中釘,明顯是棄難取易的事還拿來問,寧采臣瞪了一眼,如數送回。
「呵,要趕緊練兵了,我到百里那兒看看。」對寧采臣不滿的眼神視而不見,黃小虎轉身向風雲堂去。
新舵原駐守著風雲堂三千教眾,黃小虎解救回的萬名漢人全部歸信神教后,百里流金將其中青壯年編入風雲堂,實力擴充翻倍,成為神教第一大堂,隨後不斷有人慕名入教,風雲堂漸漸佔據了神教一半兵力。
遼兵如敢來挑釁,神教風雲堂加上千家莊的三千庄丁,有一萬二千餘眾可以應敵,再加有了寧采臣研製出的殺手鐧,黃小虎並不懼怕戰鬥的來臨,反有躍躍欲試之感。
在火槍沒有面世前,對抗敵兵仍是靠風雲堂的高手訓練新兵的基本技能,黃小虎主重安排隊形訓練和軍隊化管理體制,以十人為一隊,百人為連隊,照搬軍隊編製組成三個師,分為大風、捲雲、疾雨。
戰爭的氣味愈濃,秋糧已經成熟,相鄰的白達旦部卻沒有任何動靜,以往這個時候,打糧的遼兵早已到了漢人村莊開收征糧,「嘿嘿,要是不敢來了,多沒意思。」部隊已按計劃組建,黃小虎整日翹首以盼,恨不得一仗打出神教威風,讓遼狗永生難忘。
「不,遼國越是平靜,越代表有更大的動作。」寧采臣堅持自己看法,三天前派去西京打探軍情的探子證明了這一點:遼北院大王耶律屋質徵調北阻卜部和白達旦部,組成南征軍,現西京直屬的白達旦部已集結完畢,只等北阻卡部的五萬遼兵到來,
「北阻卡部過了長城就是雲州境內,有二處山外的村莊在北阻卡部的路線上,除了這二處來不及通知外,從西京到千家莊一帶的村莊已緊急疏散,力將傷害減至最小。」黃小虎看著桌上的地圖,分析著遼兵的路線。
「從總壇得到消息,南院大王耶律撻烈的南京府也在調動兵馬,敵烈八世部和鐵室部共計十五萬,不過有霸州一帶的周軍牽制,不會大舉進攻鳳凰山,可能會派一至二個萬人隊對總壇試探,有鐵血堂和長老會坐鎮,總壇應可無憂。北院大王沒有與我們交過手,調動也相應積極,所以這次遼兵的南北夾擊將是北線為主。」
「只要後方無事,我們一心對付北院的遼兵。」寧采臣說到這裡,倏地想起了什麼,轉首吩咐門下弟子:「王鵬飛,為防萬一,你連夜趕回總壇去,帶上熟練的工匠和百枚轟天雷,布制在山口,可對付那些七鷹山的屍怪獸蟲。」除了遼兵,七鷹山勢與參與不可小視。
王鵬飛領命出發,百里流金忿忿地道:「這些七鷹山的兔崽子真是不知好歹,惹火了我們,不日殺到七鷹山,把那什麼七天神女腦袋割下來。」
黃小虎在檀椅背上彈著手指,臉上露出思考的神情:「好象那妖女在修練什麼長生術,許久沒聽到什麼消息了。」經過各方了解,七鷹山女巫以養蟲驅獸見長,派中的高手有**師斯達爾和獸師曲錮,隨從有上千人,是遼國最大的巫派,其中獸師曲錮已被寧采臣擊殺,**斯達爾在敵烈部不知在幹些什麼,黃小虎上次匆匆交手,只知此人善用毒蟲巫術。
百里流金嘲笑道:「那個狗皇帝聽信巫女饞言,說什麼可修練成長生不老之術,哈!真是白白做夢哩。」
寧采臣正聲道:「北線這支遼兵必有七鷹山的部屬,此番出征遼王定會全力以付,我們準備會會這個斯達爾**師吧。」
神教眾人正在商議時,遠在西京的集結已經完成,遼北院大王耶律屋質以討伐境內的邪教亂黨,兵發西京,沿途的神教村莊一律剿滅,抵抗一擊即潰,邊緣村莊多是近期加入神教範圍,實力極其有限,十萬遼兵一路無阻地逼進到神教新舵,決戰在洛河邊展開。
隨著鵝白的晨曦從天際緩緩逝去,宛若黎明時掀開了大戰的序幕,隆隆的戰鼓聲響徹了平原。
犀利的長刀在初陽下閃著寒光,整整齊齊遼兵在將旗下向前挺進,戰場就在清澈見底洛河兩岸鋪開。
二支騎兵萬人隊和二支步兵隊守在後軍未動,前方六個萬人隊分成了主次二個進攻集團,集團間隔五百米,每個集團中均有騎兵隊在側翼備用,先讓步兵團緩緩逼近河岸,騎兵隨時可參與突襲。
遼兵的布陣穩建,並沒有因絕對兵力優勢採取強攻,寧采臣吩咐傳令兵:「計劃稍有改動,保持隊形,聽我的命令。」
耶律屋質將兵力分成二部投入,以便在不算寬敞的洛河平原邊決鬥,利用兵力上的優越性輪流投入,來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萬民漢人在庄前布下一個防守陣形,雖有咯河在前方,可以阻擋一下遼兵的攻擊的步伐,但淺淺的河水又怎會是安全的屏障?
看清漢人布防,耶律屋質終於下定決心:「吹號,讓騎兵從兩翼衝鋒!」敵人竟用了最愚笨的方法,在平原上平行布陣,和遼國最精銳的騎兵對決,那是自找死路!
號角聲起,騎兵從兩翼撲出,漢人陣中射出了稀稀拉拉的箭雨,只有幾名遼兵運氣不佳,中箭墜馬,大部遼兵越奔越快,疾馳過綿綿的草灘,前鋒的馬蹄踏入了清清的咯河水,激濺起的水花陽光下閃著霞一般的艷紅。
「多美的景色。」耶律屋質這一刻感嘆萬千,似看到了河水即被漢人鮮血染紅。
面對十倍於神教聯軍的兵力,隊中沒有喧聲,所有人被戰爭緊張的氣氛壓抑著,野性的號聲傳來,遼人嚎叫著發起衝鋒,寧采臣肅然凝視著,遼兵進入了二百步,連站在庄前的屋頂處亦可看見他們兇狠外露的眼神,遠處遼兵第二集團開始緩緩前進,接替進攻集團的位置。
第一名遼兵衝過了咯河中線,眼神驀地收縮,寧采臣勁聲喝道:「弩箭!」排好陣形的聯軍突然散開退後三丈,露出人牆后一排奇怪的車體。
「這是什麼東西。」衝鋒的遼兵還來不及思考,「嗖嗖嗖!」疾響的破空聲如蝗群般嗡嗡鳴叫,陣前倏地飛出一片黑色的雲朵,迅速落入了衝鋒的遼騎中。
「哇!啊!」咯河邊響徹了遼兵絕望的慘叫,在毒蜂般襲擊的箭雨面前,那些身著輕甲企圖快速突擊敵陣的騎兵成了一個個活靶,被瞬間射出的箭雨吞沒無餘。
耶律屋質臉若土灰,無法控制地自問道:「怎麼回事?!」期望看到漢人在契丹彎刀下哀號,血光從南蠻子頭頸飆射的場景沒有出現,現實的視野中,遼兵成片成片地倒下,就象一捆捆乾草被鋒利的快刀迅速割倒,沒有任何反抗。
來不及有撤退反應,後繼的快馬一**地將遼兵送到連駑車前集體射殺,發射的箭雨象是無休無止,把咯水岸邊變成了屠場。
「遼狗!知道漢人的利害吧!」遼兵人仰馬翻,第一波攻勢完全潰散,除了神教教眾的狂喜,千家莊的庄丁們亦振奮地大吼起來。
寧采臣鬆了一氣,對兵器研製投下的重金沒有白費,新式連駑箭大顯身手,引進的機關槍的理**,將駑箭集成車體,一車內可放五百支箭,射角雖然小,但一次性上箭速度快,發射出的箭面沒有躲避空隙,對於衝鋒式的進攻有極大的殺傷力。
為了搶出足夠生產量,生產箭支採用了集體化作業,雖然準頭欠佳,但用在駑箭車上是足夠了。
河水被鮮血染紅,只不過是耶律屋質絕不願看到契丹人的鮮血,耶律屋質急聲吼著:「步兵隊快衝上去,用長矛和彎刀撕開那些南蠻人的胸膛!」遼兵改變了陣形,步兵方隊用盾牌掩護,向咯河對岸衝擊。
箭雨稍息,令遼兵生畏的駑箭車撤到陣後方加裝新的箭箱,「凹喔~。」沒有了威脅,遼兵們撤去盾牌護身,開始向漢人陣地狂奔。
寧采臣堅定地舉起的紅旗,「咻嗚~,咻嗚~。」庄後山上的拋雷機發動,無數個黑點飛上了天際。
聽到異響,有經驗的遼兵將盾牌護住頭部,加速前沖,「是拋石機嗎?」不祥預感再度湧起,耶律屋質觀望的憂慮很快得到了證實。
「轟轟轟!」一蓬蓬仿似天雷的火光在咯河邊陸續開放,令大地顫抖的轟鳴中,奔跑的遼兵被火藥爆炸產生的力道撕碎,或被激起的氣流猛烈地擊倒。
身邊的人體不斷拋飛起來,又帶著拋灑出的血水和扯爛的人體從天空墜下,仿似天空的惡魔在肆虐無忌進行著殺人遊戲,岸邊燃起了大火,那些踩下去象棉朵般柔軟的草灘突然間成了吞噬人群的火海,攻擊隊伍陷入混亂。震耳欲聾的雷聲在身邊炸響,濃不見指的黑煙嗆人慾倒,熾熱的火舌擋住行進的方向。看不到對手,只見不斷閃過的火光,同伴一個個地倒下,天空不斷落下的嘯叫聲,就象是魔神的怒吼,那是對人類行使的懲罰,常人無法抗拒的神力。遼兵哭叫著,逃避著,戰意被恐怖的打擊粉碎。
精製的轟天雷加上草叢裡預先灑下的火藥,構成了完美的伏擊圈,第一集團的遼兵全軍覆沒,士兵們丟下刀槍,四處奔跑,想要逃出修羅般的煉獄。神教聯軍隔著河水靜靜地看著,「嗖嗖!」等待的神箭手將衝出濃煙的遼兵一個個射倒,迷失方向而送命在咯河邊的遼兵摞成了一道矮牆。
「停止進攻!」突然出現的異況讓第二集團悚然停步,前方的肆虐的火海和不斷爆出的火球交織成無間地獄。
轟鳴的炸雷聲終於停息,籠罩戰場的硝煙緩緩散去,耶律屋質被面前的景象徹底擊倒了。
成千上萬的遼兵以各種姿式倒在咯河邊的土地上,呻吟聲此起彼伏,撕裂的人體和遺棄的兵器凌亂地布滿了戰場,血污的將旗在火舌中褪掉了最後一點顏色,化作一縷煙灰隨風飛去,數十匹失去主人的戰馬孤伶伶地踏著碎步,在戰場上沒有目標地穿行。
僥倖保住性命的遼兵魂飛魄散,紛紛向第二集團潰退,「天哪,果然是邪教妖術!」耶律屋質懊悔地自責,又深深吸了一氣,毅然返身策馬向後軍馳去。
后軍二支遼兵隊中間是一群格格不入的黑衣武者,圍著一輛金色流邊的馬車盤膝而坐,耶律屋質馳近了這輛馬車,咬牙切齒地喊道:「**師,沒有什麼選擇了,請出手吧。」
「哦,這麼快就要動用嗎?」車簾應聲掀開,露出斯達爾**師異樣蒼白的臉龐,再次從北院大王臉上得到肯定后,**師拿出一個海螺,對著西北處的山角吹響:「嗚嗚~。」
「歐噢~」從山間傳來了沉悶綿長的合應聲,象是數千隻野獸在嗥叫,聲音凄歷而狂怒,合應的位置變化很快,初聽時,低悶不清,相隔甚遠,不一會尖銳處的高音刺耳如錐,地面的樹葉枯草倏地飆飛起來。
聯軍的隊形起了一陣騷動,遠處群山的尖嘯令人心顫,對岸遼軍旗幟翻揚,隊形開始變換,第二集團向右側後方撤去,將戰場的正面全部讓出。
山邊林梢晃動,山谷內吹出的風聲漸烈,遼兵們面面相窺,「喀喀咔咔~。」狂風突起,枝斷樹折,草木漫天飛旋,一個莫名的龐然大物從山尖探出了身形,「那是什麼!」遼兵驟見之下,悚然失色。
無法形容是什麼,它遮天蔽日,籠罩了整片山頭,扁圓的輪廓寬達數里仍不斷擴散,尖異的風聲從黃蒙蒙的旋流里傳出,旋流巨大,差不多充斥了整個輪廓,急速圍繞著空間的某一點向前轉動,旋流中混濁的如同泥水一般的物質就是它的主體,如泥般的旋流翻湧激蕩,時隱時現的綠光從泥浪邊瞬間釋出,又迅速消失不見。
它低低地壓在山頭,就象重鎚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不知名的恐懼從四周襲來,風聲陰陰,天昏地黑。
「阿布杜里索西卡…。」一連串急速的咒語**出,斯達爾**師披頭散髮,狂風中他的眼瞳中閃著妖異的綠色,映著蒼白臉龐如同惡魔在招喚。
「噢~。」嘯應從天上的怪物傳出,象是一聲嘆息,巨大的旋流激翻起了濁白浪花,突然湧起了一道潮水,從中間的旋眼推開泥質的旋流,露出青白色的鱗甲和一道豁長的裂縫,裂縫中似有許多物體搖動,「呼~。」縫隙倏地張開,吐出一道渾白的氣流,帶著數百條環節狀的長須亂舞。
原來是那怪物的一張嘴!如群蛇蠕動的須嘴上下,還生著兩片長長葉狀的白色蟄甲,微微地張合。
吹來的風中腥臭濃膩無比,令人作嘔,黃小虎捂住鼻孔,又驚又怒:「靠!這老怪物竟然還活著。」從藏身的山谷探身觀望,數裡外的旋眼如天輪一般。
「天尊,這、這是什麼呢?!」邵修道人半伏地跟著身後草叢中,瞳孔因驚訝放大了一倍,他雖在江湖行走多年,殺過不少山妖樹怪,但從未見過這般奇特的妖怪。
吸了氣,黃小虎肅聲應道:「混沌妖獸。」
邵修道人大吃一驚:「啊?難道是上古傳說中的四大妖獸之一的混沌妖獸嗎?!」
「不錯,都是那老傢伙招出的怪物。」黃小虎震驚之餘,忘了說明言中的老傢伙即是前古時期的對手火之能一族,四大妖獸都是他從破碎的時空黑洞招喚出超型攻擊獸,當年朝歌之戰,四大神獸與四大妖獸各站火之能和水之能一邊,惡戰之下全部死傷殆盡,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一隻倖存者。
「這妖怪會吐出著混沌之氣,將自己藏在混沌氣內,令人難以發起攻擊。而混沌之氣是一種具有非常作用的物質,在這種氣體中混沌妖獸如魚得水,甚至可以脫離地心引力,等同一個特殊的力場,常人進去后連身身意識都無法控制,如果沒有四大神獸相剋,就只能內氣外用,去憑神意剋制。」回憶曾經見識過妖獸的種種利害之處,黃小虎自言自語地解說下去,一旁邵修道人有些話雖聽不懂,但見天尊神色對妖獸極為重視,不難想象妖獸法力驚人!
「脫西塔!」斯達爾揮手放出燦若流星量能球,閃耀著墜向咯河邊的神教陣地。
「噢~。」妖吼聲聲,群山悚抖,令戰場的恐懼之色不斷增加,無論近處平原上的遼兵還是藏身谷中的教眾,均感冷汗如流。
法師指明了攻擊目標,混沌雲氣向咯河移去,黃小虎神色焦慮:「若不是要留守伏兵,這妖獸應由我對付才是。」身後山谷藏著三千鐵騎,是反擊的突襲力量,寧采臣從正面阻擊,黃小虎則擔任了奇兵任務。
聽出黃小虎的憂慮,邵修道人詢問道:「那,我們可要增援?」
黃小虎猶豫了半刻,揮揮手道:「讓大家準備。」不到最後關頭,不能讓突襲騎兵出現,計劃失敗的話,更難扭轉遼兵的優勢,望著黃塵滾滾移去,黃小虎心底湧起無限擔憂:「小寧,你可要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