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米級mm
第3章百米級mm(本章免費)
一般來講,每個大學宿舍里都會有一個泡自習室的,兩個吧的,四個泡人民大會堂的。
這個只是平均情況,不算稀罕。大學是袖珍型的社會,有想不到的人沒有遇不到的人。在此之前,你一定無法想象這幫大一的哥們兒滋出來的鼻毛長得可以當刷子,擦臉的毛巾能把地面砸個坑。別驚訝,也許大二的時候你就是其中的一員。由此來看上帝還是公平的,這幫傢伙的大腦玩命向著愛因斯坦進化,小腦則意氣風發地向元謀人看齊。
老大的亮相給我們以很大程度的震撼。那一天正值打掃,老大推門而入,看了看床頭的銘牌,把行李放在床位上。盧真說:「喲,大叔,您是來送孩子的吧。」老大抬頭很真誠看了看盧真,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指了指自己的學生證。
盧真傻了,我們也傻了。
老大姓張名大軍,湖北人,實際年齡22,看起來卻足有52。我們懷疑他到過百慕大金三角,一定躥過那條三十年如一日的隧道。他說沒有,「歲月留痕而已」。我靠,這歲月的刻刀下手也忒狠了,整個一抽象派根雕!盧真趕忙給老大賠不是,老大一臉堆笑說沒啥,已經習慣了,剛才還有一個家長管我叫大哥呢。
老大比我們大一屆,因為高數屢考不過而降級。他聲稱記憶力出現問題,公式總也記不住,還央求我們不要取笑他。但是我們發現老大的記憶力相當驚人,全校每個年級的校花姓甚名誰,哪個班的,喜歡在哪個食堂吃飯,甩過幾個男朋友他都能記得分毫不差。我們也從未取笑過他,因為他見多識廣,知道我們所不知道的。他能用五種不同論據來論證A與三級的區別,而且他還會講「大象和蛇」。
其他人等,老二杜文明和老三白天眉清目秀,笑容可掬,屬於人見人愛型。
老七衛冰和老八柯曉晨身材瘦小,學習刻苦,屬於老實巴交型。
老四盧真在短短的一個星期又胖了三斤,屬於酒囊飯袋型。
老五馬唯利是北票縣的高考狀元,長相酷似青年時代的黃秋生。那一天,他氣喘吁吁地爬上三樓,沖著身後大吼一聲:「快點抬上來!」然後便看見他老爸老媽把若干個皮箱抬進宿舍,氣勢如虹。
我定睛看了看馬唯利的名字,當看清了「唯利」二字,我樂了,估計我老爸看到了也會很偷樂。
狀元馬唯利嘴角帶著黃秋生的冷笑走過大一,後來發現,比學術,大家都是影帝實力的,連盧真這種死跑龍套的逼急了都不照他,從那以後,他的冷笑逐漸被熱諷所取代。這哥們兒,咳,屬於「冷酸靈」型。
最後一個來報到的是農民。農民叫秦一民,是我們宿舍的老六。
秦一民是個很有性格的人,三年前他家在哈爾濱開了個藥店,現在已經頗具規模。
我們問他:「你家是不是靠賣假藥發跡的?」
他說:「假藥倒也不是沒賣過,主要是靠賣『松下性支柱』。」
松下性支柱?!這種東西我們頭一回聽說,大家面面相覷。
「咳——就是偉哥,99元一粒。那個來錢快。」
「……」
秦一民的老爸咽了豹子膽,成為中國第一批偉哥銷售商,並且一夜暴富,用馬唯利的話說就是「鈔票上沾滿了柳下惠們的精血」,農民也便成了我們班的大戶。可這位秦大戶雖有富貴的命卻是個民工的身子——吃的像民工穿的像民工,有錢不會花,頻頻成為盧真和文明的攻擊對象。盧真說,我要是他,就一天一隻燒雞,而且要瑞安八珍的。文明說,我要是他,就一水兒的彪馬運動系列,布馮穿啥我穿啥。兩人說得慷慨激昂,最後一拍大腿說:「丫姓秦的就是一農民!」
農民的稱呼由此得來。
且說農民中午背著大包小裹從火車上下來又擠了十多站的公汽,到了校園裡無人問津。看看別的新生——春風滿面地乘坐校車而來,自豪地把行李往迎新隊伍里一丟,然後掏出個水果,對著他得意地梗著脖兒。農民見狀一言不發,背起行李原路返回,到了火車站樂顛顛地擠上一輛迎新校車,見誰跟誰運氣,屬於死要面子型。
人都到齊了。
宿舍外面,到處昭示著綜合型大學的氣息。在宿舍內,流火一樣的八月,我們感受不到大學的氣息,只能嗅到綜合型的味道。第一個夜晚,盧真的呼嚕一直持續到天明,農民因為背了兩個來回兒的行李肌肉拉傷,熄燈前羞於發作,半夜哼哼唧唧。
我抱著後腦勺,心裡輕輕地想:隋棠會像我一樣,因為想著一個人而睡不著么?
新生入學三關註:食堂,師資,異性。
食堂大廚是一黑臉關東大漢,我們送給他一個韓國名字,叫蔡太賢。此哥掌中一柄生鏽的大勺,擅放鹽,咸遍了二十幾棟宿舍沒有一個敢咋舌的。尤擅勾芡,把好端端的炒菜勾成燉菜,把燉菜勾成菜湯。
學校的師資曾經是我們的自豪,因為我們學校有好多院士。後來發現,院士就是各個學院的隱士,根本沒機會接觸。老師則更不必說,公共課老師都是些考研班挑剩下的老頭,專業課老師都是在讀研究生。哪個學校都一樣,上課不過是照本宣科而已。
我們此前不懂,以為學校里有院士,我們就會有知識,以為學校的院士越多,我們的知識就越牛叉。其實這種因果關係是對的,但是邏輯完全不對。如果把這個問題深入探討,我情願相信這樣一套理論,那就是:因為學校有院士,所以會有更多的經費和撥款。有了院士和撥款,學校的建設就會更好。有了院士和好的建設,學校就會把錄取分數線上調。有了院士和高在雲端的分數線,就會招來高智商的學生。
至此再沒院士什麼事兒了。有了高智商的生源之後,這些學生在一起互相叫勁,下了課追著趕著給在讀研究生出難題,把這些在讀研究生又進行了一輪自然選擇,適者生存下來的研究生在數年後又有人成了院士。如此這般,學校的錄取線居高不下,並且在下一年錄取時,還敢大張旗鼓地宣傳我們學校的河畔如何美麗云云。
沒人關心院士與四六級通過率是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我們倒是很關心周圍女生的質量。
問渠哪得靚如許?唯有前樓MM來。
回想初中時戀愛,學校是明令禁止的,老師家長串通一氣,好似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時的男生還很單純,以為拉拉手就會使對方懷孕。現在想一想,連手都不敢拉的戀愛也會遭遇圍追堵截,真TMD很不爽。高中時戀愛,學校的態度是不提倡,雖然不提倡的另外一個意思是不反對。但是總有功利的班主任拿高考出來嚇人,好像戀愛就是褻瀆高考,褻瀆前途,施以無窮的負罪感。多少良緣被高考的快刀斬斷?還是很不爽。
到底捱到了大學!大學時戀愛,學校還給提供TT自動售貨機!看來社會的確在進步啊。我們看著學哥學姐在黃昏的校園裡扯著手幸福地並著肩,在夜晚的園子里做各種令人想入非非的動作,我們都看傻了,這就是天堂啊。
老大神秘兮兮地對我們說:「知道么,我們班有七個女生,七仙女啊!你們有沒有想當董勇的?」
杜文明:「老大,這也太快了吧,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得,看來你們是真不知道,這戀愛得講求閃電戰,得有搶前意識憂患意識。等你做好了準備,百米級的美女就一個不剩了。」
「百米級的美女是什麼樣的美女?」大家問。
「你們下去跑個一個百米,之後品品什麼感覺。」
「心跳啊!」
「光心跳還不行」,老大說:「得『砰——』然心動,那樣才叫百米級的美女。」
老大接著說:「聽說咱系這次就一個百米級的美女,分到咱班了,叫裴蕾。」
我看見大夥不同質地的臉上浮現出同一種猥瑣的表情。
第二天班會,我們只看見「六仙女」,並且仙女們長得很嚴謹,決不給你一點非分之想的空間。
我們回頭看老大,老大說:「不錯不錯,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我靠,老大你說的百米一般砰然心動不會是指午夜時分吧?這模樣的再穿個白色風衣哪個撞見了不心跳?」盧真發難道。
老大一拍腦袋:「我消息一向準確,不可能有錯啊……」
正說著,門外又出現一個女孩,這小女,生得十分可人。她皮膚白皙,身材相當不錯,瘦而無骨豐不見肉。頭髮在腦後紮成一個髻,露出美麗的臉部曲線。她穿著一件仿古的粉色小衫,斜系著寸排紐扣。她低頭穿過大家的目光走到最後一排,頃刻就迷倒了一大片。她就是老大說的裴蕾。
我們宿舍尚未暈菜的只剩了仨。
老大自詡是「趟過女人河的男人」,「小波小浪的連鞋都不濕」。其實老大的自知之明也蠻難能可貴的,以他老人家的尊容在河邊一站就夠沉魚落雁的了,誰家的姑娘願意和根雕過一輩子?
農民說他對大專以上學歷的女孩沒感覺。「本來生活就夠煩躁的,家裡再弄個小資的女人動不動用外語整兩句雪萊,什麼冬天春天的,覺得特矯情。我就喜歡沒文化的女孩,省心。」
還有一個就是我,我沒趟過女人河,也想趟趟試試。我對女孩的學歷也沒有特殊要求,雪萊拜倫都行,就是你用外語CallBed也沒問題。裴蕾這小女長得也很好,入得了我的法眼。但是想到隋棠君子協定第9條,不得與異性接觸這一款,我的心鮮活地跳了幾下,又趕緊還了原。
千禧年之前,我不喜歡「愛」這個字眼兒,感覺說那個字特彆拗口,雞皮疙瘩掉一地。我覺得這是個粗製濫造的字,大家都用這一個字表達不同種意境,最後也便沒了意境。如果是我,情願用其它辭彙表達:我中意你,我看好你,我稀罕你……就像正宗的農家菜,實惠而不膩。還有「」這個詞,更是莫名其妙,愛本來就是存在的,沒必要通過「做」來實現。況且如果「愛」是「做」出來的,那麼做到什麼程度算愛?做到什麼程度不算愛?本來挺高尚的東西說得像某種行為的副產品一樣。
「你丫說『愛』太俗,那讓我用什麼詞兒跟裴蕾表達?」盧真請教我。
我說:「你可以借鑒阿Q追求小尼姑時的表達,直接說,裴蕾我要和你睏覺。」
我們宿舍其餘幾個人不同程度地對裴蕾心猿意馬著,其中尤以盧真最為傾心。這廝終於發現自己的身材比之苗條的裴mm未免有些與時俱進,於是在睡前悄悄地做仰卧起坐。
盧真出馬,我就不能閑著,誰叫我嘴欠吃他烤鴨來著!每天我得變著法的幫他出謀劃策,設計了各種偶遇時的對話場景。更要命的是,我還要接近裴蕾的室友們,向她們竊取情報。為了盧真我差點愛上裴蕾,半個月之後,盧真只是在自習室「偶遇」了裴蕾幾次,我卻已經對她的行動路線了如指掌,知道她報了哪些社團活動,見過她陽台上晾著的Bcup桑扶蘭,並且發現她愛吃榴槤。
「她愛吃榴槤。」我說。
盧真無動於衷。
「她居然愛吃榴槤吶,大哥!」我說。
「隋棠還愛吃臭豆腐呢」,盧真翻著母狗眼看了看我,問:「你不是照樣玩了命的追她!怎麼解釋?」
聽了這話我像生吞了倆雞蛋一樣噎得慌。
周日一大清早,社團迎新的喧鬧聲把我吵醒。盧真一把將我從被窩裡掏了出來。
「裴蕾去報名校廣播台的音樂編輯了!」
「那又怎麼樣啊?」我問。
「走啊,我倆也去報名,混進去以便下手。」
「我倆?怎麼會是我倆?這貌似沒我什麼事兒吧?」我一臉的無辜。
「吃了我的烤鴨,還不幫我辦事,你丫怎麼這操行!」盧真說。
吃了盧真的烤鴨是我大一最後悔的三件事之一。還有兩件事分別是我在盧真的指示下去偷裴蕾的手機,還有裴蕾生病時我去照顧了她一夜,讓她誤以為我中意她。當然,其中最後悔的還是吃盧真的烤鴨,不然也不會有后兩件事的發生。所以君子有所食,有所不食,吃了誰的東西就得為誰賣命。就盧真這樣的,整天指示我向東向西,哪是找了個哥們兒?分明是認了個乾爹!在報名的路上我跟盧真說我從小到大我就沒為誰的事這麼上心!盧真沖我一個勁兒地作西施狗的笑容狀,方才息事寧人。
校廣播台音樂編輯的筆試很有意思,先是放一些什麼夫什麼斯基譜寫的音樂名作,然後讓大夥寫出作者及作品名,後面還有自由發揮題,給定一段文字,讓大夥配選背景音樂。我把能叫得出名字的輕音樂全部醞釀上去,盧真抄得滿頭大汗。
最後的錄取結果很有戲劇性,廣播台的幹事說:「這次你們系同學普遍素質都很高,但我們只能給兩個名額,一個是裴蕾,另一個是——」
盧真的心提到嗓子眼。
「另一個是白天」,幹事抬起頭,笑眯眯地說:「祝賀二位成為我們廣播台的新成員。」
全亂套了。
盧真的答案和我一模一樣,而且我還有好幾道題沒有作答,結果怎麼會是我被錄取?後來我才知道,有幾首曲子我寫了班德瑞,因為手感良好寫成了英文。盧真看了半天,抄了下來,並且直接給翻譯成了漢語,他寫的是「班尼路」,並且在回去的路上感嘆:「原來班尼路還出CD啊!」
給隋棠打電話,聊起了筆試的事。隋棠說,正好她也進了校廣播台,並且是做播音,看來進軍央視的理想之路上有多了個戰友。
隋棠問我:「你們班有美女嗎?」
我想了想裴蕾,說:「有一個。」
「級別如何?」
「還行,個子比你矮一些,腰圍比你略大一些,胸……」我想說,胸也比你小一號,突然覺得不妥。
「什麼!胸什麼?」
「啊,這個……她凶得很,不像你那麼溫柔。」我趕緊繞了個彎。
「行啊,白天,長能耐了,學會看美女了哦!」我聽見隋棠的笑聲。
「心中無美女,看了也是沒看,心中有美女,沒看也是看了。」
「到底是看了還是沒看?」
「我心中裝不下別的美女,所以看了也是過眼雲煙,我心中只有你這個美女,所以就算沒看見,也好像你時時刻刻在我眼前。」
我自以為這個回答很絕妙,一定會令隋棠滿意。
隋棠笑得更厲害了,她說:「嗯,我原本以為你一定很想見我,決定明天讓你陪我逛街,但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時時刻刻都能看見我,那還是算了。」
「這——」
我剛想改口,隋棠已經掛了電話。
我承認我是一個先入為主的人。當我第一次看見隋棠的時候,我被她湖水一般明亮的眼睛迷住了,雖然有著明亮眼睛的女孩並不鮮見,比如裴蕾,但我再也想不起「湖水」這一比喻。因為在我心裡,隋棠是獨一無二的。
入學以來我和隋棠一直沒見面。不過不見也沒關係,我們註定會走在一起。
文明說我喜歡用「肯定」,「註定」這樣類似的詞。他說,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一成不變的,你要小心才行。這個問題我也不是沒想過,但我不擅懷疑世界,並且相信普遍規律。在我眼裡,戴眼鏡的男人應該比不戴眼鏡的斯文一些,愛流淚的女人就是比不流淚的要心軟。
我的「先入為主」被文明稱作「膽小保守」,他說我喜歡在潛意識裡將事物定性分類,在事情的善惡真偽還沒確定之前先做一個錯誤的預判,再慢慢地去改正這個錯誤。「戴眼鏡的男人也許是用眼鏡來掩飾他的凶光,而女人的眼淚可能是她們絕情的一個借口。」
我清楚地記得一個例子。我和文明走在校園裡,前面一個女同學在掏東西的時候掉出了一張五十元鈔票,在她身後是一位軍訓的教官。文明說:「你猜猜那人會把錢給女孩,還是會佔為己有?」我說:「當然會還給那女孩,他是教官嘛。」文明說:「不見得,我賭不會,賭一聽可樂的。」
我看見此人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將錢踩在腳下,再裝作系鞋帶兒把錢揀起來……
我很不爽地請文明喝可樂,文明笑呵呵地拍著我的肩膀,扔下一句讓我回味無窮的話:「哥們兒,這個不算啥,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三年後的5月,我在派出所面無表情地盯著文明,一字一句地說:「我想象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從那時起,我才真正理解這句話。
我是個危險人物,我早在大一時就險些被裴蕾送進派出所,因為我偷了她的手機。但我很少做壞事,上一次犯混還要追溯到小學。我受班長的指使把一隻毛毛蟲放進了女同學的鉛筆盒,班長說放完了就讓我當小隊長。後來東窗事發,小隊長沒當上,反倒讓老師關了一天小黑屋。我梗著小脖不服氣,跟老師說是班長讓我放的。老師把眉毛一立:「你真出息啊,他讓你幹什麼你就去干?他讓你偷東西你偷不偷?」
回想起來我都覺得自己真比以往出息了,這一次,盧真讓我去偷東西,我就真去偷了。
裴蕾有一部99年款的摩托羅拉的手機,4000多,彩色的外殼十分招搖。自習的時候放在桌上供著,回寢的路上握在手裡防身,總之裴蕾十分寶貝它,簡直形影不離。
那天我和盧真「偶然」地和裴蕾在同一個自習室里自習,這一次,裴蕾吃飯的時候居然把手機忘在桌子上。盧真見狀直勾勾地想了一分鐘,終於想出一個主觀絕妙的好主意。
「哥們兒,我這次有個忒牛叉的點子,保證能套牢她。」
「好啊,只要和我無關的點子都是好點子,咱可說好了,這次你甭指望我,自從這小女出現我就沒有過安生日子。」
「嗯,我想了半天,還非你不行。」
盧真晃著大腦袋把他的牛叉點子向我和盤托出:「你丫去把裴蕾的手機拿下,然後交給我,晚上我會去聯繫她,就說我在地上拾到了她的寶貝。高興之餘,她會請我們吃飯,之後,我送她回宿舍,再由一個手機展開追求的攻勢,最後……哼哼,她繳械投降了。」
「嗯,貌似計劃很完美,只是,你自己怎麼不去拿?」
「我心裡素質不是沒你丫過硬么,上回我在地上揀了五毛錢都緊張得不行,這麼大的場面我怕我暈過去。」
「大哥,這是偷竊!我也暈啊!」
「這哪兒偷竊啊,藏著玩!我們會還給她,怎麼樣?我再請你吃一隻烤鴨!」
「別……」
還沒等我表完態,盧真一個箭步飛出自習室:「我回去等信兒了啊,就看你了。」然後對我做了一個「V」的手勢,撒丫子沒影了。
我對天發誓我那天的確是暈菜了,或者說本質上我也不是善類,覺得藏了裴蕾的手機然後再還給她,順便欣賞一下美女感動得直作揖的樣子一定很有趣。作案之前我先定了定神。心裡默默禱告,別緊張,別緊張!我悄悄路過,若無其事地騰出一隻手,將手機一把握在掌中。左右無人,輕鬆搞惦。
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不料,出門時和一個急匆匆的進門的人撞了個滿懷!慌亂之中我一抬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裴蕾!裴蕾!!
裴蕾也被我嚇得一跳,定睛看著可憐的我,更可憐的是,她也看清了我高舉著的寶貝手機。
愛情如娃哈哈一般非常可樂,卻難以像王老吉一樣不上火。
戀愛要做全心全意小天鵝,更要靠非一般的感覺。
結婚是讓心靈去旅行,切忌不走尋常路。
房事要懷著她好我也好的心態,因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生育是女人的事情女人辦。
外遇是每個男人都擁有的中華立領,多則惑,少則明。
我喜歡央視電影頻道的愛情片,並且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堅持不換台。
房事和外遇我能而不想,結婚和生育我想而不能。不過,對於前兩條我感觸頗深。因為隋棠時常對我說戀愛最重要的是感覺。「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正直的善良的,愛情不需要那麼多循規蹈矩。如果有了那種感覺,就算你是賊,你被通緝,我都會陪你浪跡天涯。如果沒有那種感覺,就算你是全世界最疼愛我的人,我也不會因為這疼愛而放棄整個世界。」
這話一度讓我火得牙齦出血,因為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感覺」在培養皿中是否依然茁壯。
如果按隋棠的理論,即使女孩對面站了個「有感覺」的賊,她都會坦然視之繼而以身相許,那我在裴蕾面前也就不用那麼緊張了,或許我會抽空跟她放個電找找感覺。
裴蕾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張口結舌:「你……你……怎麼……」
我立刻覺得缺氧。
「噓——」,我把她帶到走廊里,先示意她不要張揚,然後五官挪位語無論次地解釋著:「這個手機呢……是你的,是你的,但是……為什麼會在我手上呢,這個這個……是有用意的,有什麼用意呢……你讓先容我想一想……」
我偷眼看裴蕾,壞了!她面沉似水,大眼睛生氣地注視著我,讓我更加無所適從。
「你叫白天是吧?」
「是的。」
「你很喜歡這款手機?」
「是的。」
「於是你就想把它偷走佔為己有?」
「是——不!不是」,我被這小女問得手忙腳亂:「這個手機呢,是我拿的,但不是偷,因為我拿它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這個很抱歉我不能講。」
裴蕾想了想,說:「那好,既然這樣那我打110好了,你不對我講也可,等到了所里去對警察講吧。」
「喂,你這樣未免太絕情了哦,我用人格向你擔保我絕對不是偷。」
「你認為我會對一個小偷講情面嗎?會相信小偷的人格嗎?」
這話一出,我便無路可退了。怎麼辦?盧真的初戀固然重要,能比我的清白重要麼?我除了坦白別無他法。
「好吧,我之所以拿了你的手機,是因為……」我用了十分鐘,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裴蕾。我猜我是個好的演員,因為在我講述的過程中,裴蕾的面部表情開始陰轉多雲,最後竟然報以晴朗的微笑,看來是完全相信了我的話。但問題是我不是一個好的編劇,因為我交待的都是事實,一點虛假的成分都沒有,並且還是個完整版的。除了把偷窺她陽台上晾著的風光給省略了之外,我原原本本地交待了事情的原委,甚至穿插了盧真在各個階段的心理描寫。
描寫完了,我如釋重負。
裴蕾笑了:「你說的盧真是哪一個?我似乎沒有印象。」
「就是英語課上一被提問就『sorry,pardon?』的那個。」
「噢,我想起來了。」裴蕾皺了皺眉。
「你講得貌似頭頭是道,只是——我如何才能相信你的話呢?」
我剛剛長出了一口氣,讓裴蕾問得再次緊張起來。
「那你要怎樣才能相信?」
裴蕾想了片刻,露出狡黠的笑。
「這樣吧,手機你還是拿回去,告訴他你得手了,一切按你們的計劃進行,我倒要看看他今晚能耍什麼花樣。」
原來這小女還有看戲的愛好。不過這也難不倒咱,我這人雖然實在,但也沒愚到那個份兒上,回去只需和盧真密謀策劃一番,估計也不會弄出太大的笑話。
想到這裡我笑了:「這個完全可以。」
「真的可以?嗯,那你聽好,如果他沒耍什麼花樣,你就是撒謊!就是小偷!所以……」,裴蕾說到這裡笑得更厲害了:「你最好別跟他串通一氣,不要向他走漏任何風聲哦。」
我來不及收起的笑容結結實實地僵在臉上。
我靠,這一什麼女的?整這麼多妖蛾子!
我親愛的盧真,對不住您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裴蕾雖然不是我的衣服,卻可以讓我遭受赤裸裸的羞辱。為了遮羞,我也只好自殘了。
「嗯,沒錯沒錯,是我揀到了你的手機……什麼?當然不會,我是拾金不昧的五好青年嘛!哈哈……噢?吃飯吶,這個不必了吧……嗯,也好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咳,太客氣了……」
盧真接了裴蕾的電話,興奮得五官都挪了位。
掛了電話,盧真拍拍我肩膀:「不錯不錯,一切按計劃進行,我現在提名你為奧斯卡最佳男配角。一會兒你陪我去赴宴,到時見我的眼色行事。」
赴宴?赴的哪出宴?是項羽宴劉邦還是來俊臣宴周興?!
人為燒紅的刀俎,我為瓮中的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