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幽影修女
目前開始趕劇情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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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堂前的廣場上陡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動作好像都停滯了。他們端著盛粥的碗,瞪著有如死魚般的眼睛驚恐地看著廣場的一個角落。連粥從碗里落到了地上也沒有察覺到。
「殺、殺人了!」
不知是誰首先大聲喊了起來。就像是在死水塘里扔下了一塊滾燙的石頭,周圍一下子沸騰起來。女人們大聲尖叫著逃離,好些男人們則留在原地遠遠地旁觀,更多人則互相推搡著,尖叫怒罵著彼此踐踏,唯恐避之不及,惹禍上身。
一陣暈眩襲來。李歐感覺兩眼發黑。
他震驚地低下頭:一柄銀色餐刀刺入了他的小腹,直至沒柄。飄著熱氣的鮮血好似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紅了他的衣裳,以及握著刀柄的主人的那隻白嫩不似農家少女的手。他的肌肉痙攣著,劇烈的疼痛如同排山倒海般瘋狂湧來,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李歐艱難地抬起頭,餐刀的主人正笑意盈盈地瞧著他。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睛,一雙看不出半點殺機,更像是天真無邪的水汪汪的眼睛。她很年輕。
「你是誰?」他抽著涼氣說。
「你不需要知道,鍊金術士。」
她怎麼知道他的職業?他的大腦已經快停止運轉,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思考了。失血的癥狀讓他的視線模糊,一陣搖搖欲墜當中,那柄看似毫無危害的餐刀刺得更深了。但是他幾乎沒有感覺到另一股疼痛。他的舌頭開始打結,但還能說話。
「對死人,你也不能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慈悲嗎?」
「我覺得那是對死者最大的褻瀆。」她的聲音很好聽,但冷的出奇。彷彿是來自九幽地獄的寒冰,不帶絲毫生機。「死人就是死人,什麼都不需要知道。」
「發發慈悲吧。」李歐懇求,「你要讓我化作怨靈嗎?」
「與我何干?」女孩無情地說。
李歐艱難無比地擠出一個笑容,「滿足一下將死之人的好奇心,讓他不至於死不瞑目吧。」
「無可奉告。」那個女孩說道。「去死吧。」她猛地一下子抽出餐刀,又兇狠地朝他刺了過來。「願你安息。」她殘忍地為他祈禱。
一團憑空產生的魔法氣流將她掀飛了起來,重重地落在積雪融化后泥濘的石板路上。她被那股力量帶得向後翻滾了幾圈,破舊的長袍被小路上的碎石劃開了幾道口子,露出內里緊身的綢緞黑衣。那柄銀色的餐刀從她的指間滑落到地上。
李歐捂著肚子,幾乎軟倒在地上。他已經拼盡了全力,垂死的掙扎讓他更加虛弱。他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指縫裡滴落。他的嘴巴里噴出白霧。除了他的呼吸與心跳,周圍一片死寂,所有的聲音彷彿都離他而去。他掙扎著虛弱地抬起了頭,看著那個無緣無故刺殺他的女孩兒。
狂怒之風既沒砸暈她,也沒能將她束縛住。
女孩站了起來。她的面巾脫落了下來,露出一張蒼白的,彷彿未曾見過陽光的臉。她寒著臉,爬滿了狂亂的殺機。他想今天自己得死在這裡了。不明不白地死在異國他鄉。女孩彎腰揀起了餐刀,一步一步地,緩慢而堅定地朝他逼近。
「我該怎麼殺死你才好呢?」她殘忍地笑著。
李歐晃著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但是他的眼前出現了重影,他幾乎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她變成了三個。陸月舞,羅茜,還有伊薇拉的身影一同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張了張嘴巴,試圖呼喚她們的名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幾名白騎士在這時衝出了聖堂,「小姐,束手就擒吧。」
女孩輕蔑地哼了一聲,對他們不理不睬。
「站住!」一名白騎士喊道,「放下武器。」
女孩腳步不停,充耳不聞。
「上去,攔住她。」白騎士命令道,「格殺勿論。」
長槍與利劍統統朝她身上招呼了過去。女孩彷彿是飛舞的蝴蝶,輕描淡寫地把他們的防線擊潰,有如毒蛇般炫耀著毒牙,一柄小小的餐刀打著旋穿透了他們的脖子。一個接一個全副武裝的白騎士倒在了李歐身前,他幾乎驚呆了。
「沒人救得了你。」女孩對他說。
她冷笑著向他舉起了武器。但是還沒等她的餐刀刺下來,他的眼前一黑,就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他睜開眼時看見的是粉刷得雪白的牆壁和雕工精力的棚頂。他動了動,刺痛和呻吟隨之而來。他的肚子被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像具木乃伊。
「躺著別動,鍊金術士。」旁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躺好,不要動。」
他還活著。身上的疼痛明明白白的在提醒著他,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殺手?」他呢喃著說,「你救了我?」
「我剛巧經過那裡。」殺手解釋著。「你的運氣真好,只差一點,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我連今天的夕陽都沒能見到。他自嘲地想,「那對方……是誰?」
殺手坐在他的床邊,陰影擋住了他的臉,鍊金術士模糊的雙眼看不見他的樣子。或者說,他的樣子從沒有被任何人真正看清過。「不太清楚,那女孩見打不過就逃跑了。」殺手說,「但她逃跑的方式很特別,就像一團影子,悄無聲息。多少刺客都會甘拜下風啊。」
「影子?灰色的?」
殺手看了他一眼,「沒錯?你知道?」
他知道是誰了。「她是幽影修女。」可是她們不是只在艾音布洛活動嗎?怎麼會突然來到了萬里之外的克拉蒂姆?她們發了什麼瘋?還這麼順利地找到了他?還對他不依不饒的追殺?艾音布洛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想不明白,腦袋陣陣疼痛,彷彿有無數根針在刺著他的頭。
「幽影修女?」殺手搖了搖頭,「我沒聽說過。」
李歐暫時不想回答,他轉移了話題。「對了,我現在在哪?」
「安達爾教會的聖堂。」殺手說,「全靠主教大人才把你救了過來,否則你早死了。要是那樣,那幾位女孩肯定會哭的死去活來。」
「多謝你了,殺手。」他虛弱地說。
「沒什麼好謝的。」殺手擺了擺手,「要謝也應該去謝那位主教。」
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如果我能站的起來的話。」
「別擔心,要不了幾天就會好起來。」殺手安慰道,「也許是那個女孩也瞧上了你,對你手下留情了。那把刀完全沒傷著你的內臟,連一根腸子都沒捅破。真是好運。」
我都快死了,活生生的流盡鮮血而死,算什麼好運。「她也許只想折磨我呢。」
殺手聳聳肩,「誰知道。」
反正她還會再來的。李歐心想,他總有機會弄明白這些。「殺手,主教有提過那位聖武士嗎?」
殺手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還有空擔心這個?」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別忘了,我們自己……」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傷口處的疼痛讓他彷彿被人抓在手裡的青蛙張大了嘴巴喘息。「……我們其實跟他沒什麼差別。」
「我就知道。」殺手說,「你真是個老好人,不折不扣的爛好人。」他嘆了口氣,「我問過主教了。」
李歐尷尬地笑了笑,「他怎麼說?」
「那位聖武士被看管起來,沐浴在聖光下面。說是這樣就會洗去他的罪惡,讓他從陰影里解脫,防止他的墮落。」殺手冷笑起來,「真好笑,他以為我們是聖堂外面的那些愚昧的,可以隨意欺騙的貧民嗎?」
「這沒有任何效果。」李歐說,「在村子里,那個牧師就已經試過了。「
「沒錯。但他固執己見。」殺手忽然站了起來,「而且,我覺得……他們是故意這麼做的。用所謂的聖光來『凈化罪惡』。鬼都知道,諸神都已經死了。聖光不過是最醜陋的魔法把戲罷了。」
「等等,殺手,既然這樣毫無效果,為什麼他們會去做呢?你應該能感受到聖光的存在吧?」
「是的,沒錯,就在那邊亮著的呢。好一個金光燦燦的神跡。」殺手嗤笑著,「外面一定又是山呼海嘯的三叩九拜了。」
一陣強烈的不安裹住了李歐。他掙扎著試圖站起來。
「你不要命了嗎?你在幹嘛?」殺手大聲叱喝他。
「沒時間了。」李歐捂著肚子說,「扶我起來,我們要離開這兒?」
「離開這兒?你瘋了嗎?」
「我沒瘋。瘋了的是那些主教,那些牧師,是安達爾那個女人!」他艱難地說道,「見鬼的聖光,是『凈化邪惡』在引領著邪惡降生。是他們製造了那個恐怖騎士,是聖光把那個恐怖騎士從地獄里引來的!他們還在製造更多的恐怖騎士!他們在收割生命。」
「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李歐不斷地催促,「在幾百年前,他們就這麼做過!書上說,『善行與惡行,均在太陽的見證下進行。』『光明變作黑暗,而黑暗化身光明。』『騎士高舉屠刀,天使揮舞利劍,人民在陽光下慘叫,幽靈在太陽下獰笑。』這段話來自他們的聖典!虧我還以為那是描述的天使與惡魔的聖戰,這根本就是他們自己導演的好戲。」
「可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李歐驚恐地說,「只是為了讓安達爾復活。煉金捲軸里記載過一個方法,這個方法可以讓諸神不通過信仰,而是通過鮮血復甦。他們是想讓安達爾復活成為一位在殺戮與血海中誕生的女王。他們已經把理智和道德統統賣給了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