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爾奸吾毒
第十四章爾奸吾毒
「是啊,所以老子說,老子找你媽那般爽,你呢卻只能旁邊看著,理所當然就不爽了,這意思十分明白嘛,你怎麼不懂呢?」那位死裡逃生的殺手兄弟嘻笑道。
「老子跟你拼了!」辛如箭怒吼道。
「來吧,來吧,我們在裡面擺好酒席等著你呢。」洪華突然叫道。
辛如箭將箭舞成一團旋風向店內衝來,聲勢之狂令洪華也嚇了一大跳。
磚頭、暗器如飛蝗一般向辛如箭罩去,「轟轟……」所有暗器被絞成粉碎,磚頭也爆開了花,這些碎末也全因箭弓的那股旋力而隨這團旋風向店內衝到。
洪華大驚道:「用劍陣阻攔他。」說完便揀起一把椅子向那團旋風猛甩過去。
「轟!」那股旋風一滯,椅子變成碎木四射而出。
謝成和眾兄弟也不甘示弱地將店內椅子一隻只甩向旋風。
「轟轟……」辛如箭雖然力大無窮,便也經不起這些猛烈的撞擊,握弓的手臂酸麻不已。而左手之毒侵蝕得更快,很快就要侵入胸部了,於是慌忙運功逼毒。
洪華他們豈容他如此輕易便去逼毒,一下子全都跳出翠山樓,將辛如箭圍得嚴嚴實實。
「辛如箭,我們和你毒手盟向無瓜葛,你為什麼要這樣暗算我們?」洪華有些憤怒地道。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辛如箭一面逼毒一面答道。
「你不回答,便不會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洪華狠聲道。
「哦,那你們還是殺了我吧。」辛如箭輕鬆地道。
洪華似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想不起來。
謝成卻想到了,所以他便急忙大叫道:「快退回樓里!」
殺手兄弟們一驚,似乎都明白了,全都向地上一躺朝樓里滾去。
「哈哈,算你們聰明,不過還是有些遲了!」辛如箭的笑聲掩蓋了「嗖嗖嗖……」之聲。
這才是「箭王」的「箭」,這才是真正的箭中絕技,箭中之王,每一弦連珠四支箭,每一箭以不同的弧度,不同的力度射出,也便形成了一個快慢不一的箭陣。這箭勢之烈,竟將空氣磨擦出一陣銳嘯。箭的目標是洪華、謝成和那名扔磚頭、石塊的兄弟。
幸虧洪華和謝成有所驚覺早一步躺在地上滾動,而那兩名弟子躺下的速度依然不如箭的速度,各人的肩上均中了一箭,但這還不是致命的地方,要命的是那假辛如箭的腳和弓。當兩人負痛躺地時,那假辛如箭發動了,那如石柱般粗壯的腳快如疾電般踏入讓他中毒的那名兄弟的腹中,而手中箭弓也一下刺入另一名兄弟的胸中。他恨透了這兩人,所以他不選擇洪華和謝成,而選擇了這兩人。
殺手畢竟是殺手,殺手的兇狠,是誰也難以想象的,殺手的生命力有多強很少有人能夠測量出來。
假辛如箭的腳踩入了那名殺手兄弟的腹中,但殺手的劍也做出了臨死的反擊。一個比虎還凶之人在臨死前的反擊是絕對不容輕視的,也絕不是輕易能夠對付的,而假辛如箭本身就已經中毒,且受過震傷,所以他絕沒有能力避開這一劍,因此,他那條腿失去了。
「啊!」一聲慘叫,假辛如箭的身子傾斜了,斜向箭弓。而被箭弓刺中的那名兄弟同樣不是好惹的,一揮劍,也作出了最後的反擊,「嘣」一聲巨響,那張弓的寶弦,經不起這致命的一擊,終於斷了。「撲!」那箭弓猛地一彈,一下子刺入假辛如箭的胸中,而那名兄弟也被刺穿了小腹,卻一時未能死去。
「嗖嗖……」又是四支箭,目標依然是洪華、謝成,和另外兩名兄弟,而他們也在接近樓口,但絕快不過這四支勁箭。
「呀……」兩聲凄厲的慘叫,地上兩名重傷的殺手盟兄弟,竟一下子蹦了起來,迎向兩支射向洪華和謝成的箭,而又將假辛如箭的屍體擋住了另一支箭。他們都死了,被箭勢撞得飛了出去,很遠,幾乎被撞進了樓內。他們死了,這次真的死了。
「伍兄弟,陸大哥!」幾聲憤怒而瘋狂的聲音劃破了長空。洪華和謝成一弓身一把抱住兩人的屍體,掉下了兩行清淚。
另一箭被三柄劍同時擊中,所以被擊落了,不過他們的劍也崩了個缺口。八個人全都進入了翠山樓,八個人都流著淚水,為了他們的兄弟,親人般的兄弟,這世間最真摯的友情,最純潔的兄弟之情。
濃烈的悲痛氣息和強烈的仇恨之火在他們的胸中燃燒,將他們體內的血液蒸發成淚,痛苦的淚。誰說殺手無情,誰說人間無情,只不過是他們將感情埋藏得比別人更深些罷了。
洪華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兩位死去的兄弟。
謝成卻耐不住了,向外面喊道:「辛如箭,你這縮頭烏龜,你格老子的不是人,我操你娘,看你會得意成什麼樣子!」
「嗖!」一支勁箭帶著銳嘯向謝成射到。
謝成已經憤恨到了極點,想到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為救他而死,心中的一團悲憤無處可瀉,於是看到箭射來並不躲,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定定地看著箭,然後迅速地揮出劍格擋,「當」的一聲,劍應聲而折。箭勢一阻,謝成竟一下子抓住了箭身,但依然抓不穩,箭竟然帶著謝成的手一起向他自己的肩上刺到。謝成在瞬間將抓箭的手稍一帶,然後放開,這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的時間,但謝成卻做到了這樣的動作。那是因為,在定定地看著箭時,他心裡非常平靜,在和死亡接近的一剎那間,他也成功地激發了人體的潛能,竟把箭從自己的肩上甩了出去。
洪華急出了一身冷汗,另外幾名兄弟也都捏了一把冷汗,惟有謝成並沒有特殊的反應,只是在地上揀起一把那批劍手的劍,大罵道:「辛如箭,你他媽的力氣拿去**吧,怎麼如娃娃玩箭一般這麼沒力度,我看你箭王不如改成箭娃算了,回去吃點你娘的奶再來射吧!」
「嗖……」這次是六支,六支連珠箭。不僅洪華吃驚,謝成也大吃一驚,慌忙向旁邊疾掠,當快到石柱旁時,六支箭竟在他剛才所立的位置相撞,一下子,六支箭又四散射開,其力度之大,依然不能小看。洪華擋下一支,謝成擋下一支,卻依然有一位兄弟沒擋好,被射進了手臂。
「哈哈,叫你嘗嘗老子的厲害,黃口小兒,小心老子將你的嘴巴射爛,叫你回去吃你娘的奶都沒力氣!」辛如箭大笑道。
「辛如箭,你媽的巴子,你的臉上是否刻有王八蛋幾個字,不敢出來見人,只會躲在林中做王八?有種的就出來和你爺爺我較量較量!」洪華站出來怒道。
「我怎會和你們這般小兒一般見識,剛才不是老子靠寶物吃飯嗎?老子現在用的卻是普通弓箭,但照樣殺得你抱頭鼠竄,這又該怎麼講?」辛如箭得意地道。
「你卑鄙,居然讓別人代替你這王八羔子出來送死,我想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謝成怒道。
「哈哈……我的手段有你們卑鄙嗎?處處都進行暗殺行動,難道我只耍一次手段就算卑鄙嗎?何況我養育了他二三十年,教他武功,給他神弓,還對不住他嗎?江湖中生生死死也太平常了,你別像我家的小兒一般信神弄鬼的。」辛如箭譏諷道。
「啊……」一聲慘叫傳了出來,辛如箭突然大吼一聲,「嗖」地射出一箭。
「當!」金鐵交鳴之後,傳出了獵鷹的聲音道:「辛如箭,你說得很對,我們是經常進行暗殺行動,但我們所殺的人必是該殺之人,對你,我也不會客氣,因為你對我們的暗殺行動了解得很深。」
辛如箭從樹林中跳了出來,右臂上插著一把柳葉飛刀,咬牙切齒地道:「你便是獵鷹,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好啊,我很歡迎你來幫忙,只怕你還沒有那個能耐。」獵鷹緩步從樹林里走出來道,他身後跟著十名殺手兄弟。
辛如箭手一晃就要射出一支箭,可是有兩柄刀更快,快得他連箭都來不及上弦便要去格擋。這次又是兩柄柳葉飛刀,很鋒利的柳葉飛刀,很霸道的兩柄飛刀,霸道得連辛如箭也不得不去防備。
這是獵鷹的飛刀。獵鷹是殺手盟中除凌海外的第一高手,其氣勢、其手段果然不同,辛如箭好不容易才擋開這兩柄柳葉飛刀,可是卻又迎來了長劍。
帶著異常凌厲劍氣的長劍似乎要把辛如箭劈成兩半。這是鷹的雙爪,也只有獵鷹才能夠讓辛如箭手忙腳亂,而射不出勁箭,也只有鷹那居高臨下,傲視萬物的龐大氣勢才能使辛如箭不敢射箭。
馮無悔也來了,帶著殺手盟另外三隊人馬和他自己的幾名護衛高手。原來當他和獵鷹聽到翠山樓的變化時,都知道大事不好,於是獵鷹先趕往翠山樓,而馮無悔卻去放掉殺手盟的另外三隊人馬。獵鷹來時便在林子中發現了辛如箭,也聽到了謝成與辛如箭的對話,然後便從背後將他逼了出來。
辛如箭能列為毒手盟四大天王,不僅是他射得一手好箭,而且其武功也獨豎一幟,那鋼箭使得凌厲非常。只見在那一道道劍影之下,他的鋼箭也伸縮自如,而且是越戰越盛。獵鷹看來還鎮不住他,但他已先中了一柄柳葉飛刀,功力大打折扣,也便不能進一步傷害獵鷹。而獵鷹的戰鬥經驗之豐富是無以倫比的,不一會兒,辛如箭的傷口越來越痛,血流得臉色蒼白,功力再減,已到了強弩之末了。
「著!」獵鷹一聲怒喝,震得殺手盟兄弟們耳膜發痛。辛如箭的箭一頓,就這一頓之間,獵鷹的劍長軀直入,削在他的手上,一道凌厲的劍氣將這條手臂的經脈全部毀去,然後劍尖直入頂住辛如箭的咽喉。怒道:「是毒手盟讓你來對付我們和馮家?」
辛如箭一愣,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冷冷地望著獵鷹。
「我們殺手盟的四十多兄弟也都是你們毒手盟乾的?」獵鷹突然疾聲問道。
辛如箭臉色急變道:「我,我不知道!」
「好,好,你們毒手盟真狠,居然為了要引我們和馮家火拚,不惜對無辜的人下如此毒手,看來我們這個仇是結定了!」獵鷹昂頭狠聲道。
「我們翠山樓里的兄弟,可是你們殺的?」馮無悔也質問道。
「是又怎麼樣?反正橫豎都是死,也不會再死第二次!」辛如箭大聲道。
「獵大哥,伍兄弟和陸兄弟被這惡賊殺了!」聽完洪華的話,獵鷹的雙目發出兇狠的光芒。
「說!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行蹤的!」獵鷹厲聲問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反正是一死!」辛如箭也回應道。
「只要你能好好地回答我的問題,我保證你今天能好好地離開這裡!」獵鷹的口氣緩和了一些。
「真的?」辛如箭抱著希望疑問道。
「不錯,是真的,雖然我是殺手,但也絕不是言而無信之人!」獵鷹口氣又有些鬆緩地道,但他的劍依然是殺氣逼人。
「不錯,獵兄的話就等於我的話,翠山樓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了!」馮無悔插口道。
「獵大哥,這是怎麼回事?」謝成疑惑地望了望馮無悔,又望了望獵鷹道。
「我們殺手盟與馮家的恩怨要先放在一邊,待其他事情處理完了再說!」獵鷹解釋道。
「不錯,今天我們暫時是朋友,以後還要看大家給不給我面子啰。」馮無悔微笑道。
「好了,你說吧,只要你說的是事實,我們絕不會為難你的。」獵鷹將手中的劍緩了一緩道。
「好,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你們內……啊!」一截刀尖從辛如箭的咽喉穿了出來。一把毫無聲息的飛刀從辛如箭背後方向射將過來,這剛好是獵鷹所不能看到的死角,而馮無悔也未曾注意到。倒是幾名殺手兄弟發覺了,但還來不及驚叫,辛如箭便已死去。他們大吼一聲,向那片灌木叢飛撲而去。
「滋滋……」幾柄飛刀劃破空氣向幾名飛撲過去的殺手射到,一條人影從灌木后飛掠而出。
獵鷹大怒,腰身一弓,如箭般向人影撲去,手中打出十二柄柳葉飛刀,三十四粒鐵珠子,以不同的角度和方位向人影罩去。那人影不得不一頓,扯下身上的披風一抖,竟將三十四顆鐵珠子全部卷了起來,而十二柄飛刀,也被那披風捲成的布條掃開。
但就這一頓,馮無悔卻動了,他的速度絕不輸給獵鷹,他一出手便是兩道凌厲的指氣飛射而至。這人影是蒙著面的,所以並不知道他表情的微妙變化,可是絕對可以從他的眼睛里看出其驚懼程度。但他並非怕這兩指,而是怕脫不了身,於是他又將披風一展,那三十四顆鐵珠子又反射而出向獵鷹和馮無悔射到,而自己卻閃避開兩道指風。
「哧哧!」一根樹枝被指風擊斷,一株樹的樹身被擊穿一個洞,而且連碎木也沒有溢出。這一指是陰柔的指勁,而擊斷樹枝的卻是陽剛指勁。
蒙面人嚇了一跳,沒想到對方年齡不大而有如此功力,但他還是極力想脫身。
可他射出去的幾柄飛刀並沒有阻住幾名殺手兄弟,反而又有更多的殺手兄弟撲到。馮無悔的幾名護衛高手也同時趕到,蒙面人想走已經無能為力了。
獵鷹一陣疾劈,將射向他的鐵珠全部擊飛。馮無悔兩手同時疾揮,一道道指氣,將鐵珠全部擊下,然後一個瀟洒的旋身落在蒙面人身前一丈遠的地方。
獵鷹卻如大鵬降落一般,輕悄悄地降在馮無悔的身旁。
兩人都立著身體,就像兩棵參天大樹一般,又如兩座高山般地威猛。獵鷹和馮無悔的氣勢融合在一起,蒙面人不禁倒退了一步,但獵鷹和馮無悔又同時逼了上去。
「為什麼要殺了他?」獵鷹冷冷地問道,語氣似是從萬載冰窖中冒出來的一般,一直寒到蒙面人的心底。
「因為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又太沒有種,更不該出賣組織,所以他必須死!」蒙面人沉聲道。
「好,好,那就是說,你也至少知道他所知道的事,所以你便殺他滅口,卻沒想到你依然逃不出去,對嗎?」獵鷹無情地道。
「不錯,他所知道的,我的確也知道,但你別妄想從我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蒙面人倔強地道。
「真的嗎?他不行,那我能不能知道一些呢?」馮無悔平靜地道。
「你也一樣,沒有人能從我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蒙面人說完,便倒了下去,那黑布下面滴出幾滴黑色的血液。
「不好,他服毒自殺了。」獵鷹大驚道。
馮無悔急忙走過去伸手將蒙面人的面巾一拉,驚道:「是唐勝山!」
「唐門的飛刀高手唐勝山怎會幫毒手盟的人呢?」獵鷹伸手探了一探唐勝山的鼻息道。
「不知道,或許他是唐門的叛徒也不一定!」馮無悔解釋道。
「好,毒手盟!我會記得這個仇。馮兄弟,這次多虧你仁義相教,使我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殺戳,但願我們今後能再並肩作戰。」獵鷹靜靜地道。
「願獵兄回去能和司馬盟主說說情,冤家宜解不宜結,相信今後還有共同作戰的機會。」馮無悔拍拍獵鷹的肩膀道。
「好,那我們這便返回川中!」獵鷹握著馮無悔的手道。
「好,就讓我送獵兄一程。」馮無悔也緊握獵鷹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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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之風光以奇險稱著,河道水勢異常湍急,暗礁險灘多不勝數,過白帝城,經孟良梯,也真應了李白的「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這是矍塘峽的水勢。
峽岸的青山讓凌海和孫平兒大開了眼界,那種飄然於世外的感覺異常舒爽,偶爾有險礁橫立,又讓孫平兒的心提到了喉管,甚至有時候發出尖叫。楊水仙也是第一次走如此水道,又是激動又是害怕。而楊老爹、楊平安及楊順風一臉凝重,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駕船當中,不再和凌海、孫平兒說笑。凌海卻獨得其樂,坐於船頭,飽覽一路山色。楊老爹為了讓凌海和孫平兒更好地飽覽這人間奇景,特在甲板上搭了一個小棚,以擋住陽光的直射。所以這一路下來,也無烈日的顧慮,亦有激浪的險趣,更有山水的壯麗。凌海更是體味到大自然的威力。開山劈石,如此雄奇的三峽,能由自然形成,需要多大的能量呀。
孫平兒偎在凌海的懷裡,面對如此驚險的河段,凌海便緊摟著孫平兒,讓孫平兒深深地體味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安全感和舒適感。
大船行過大溪,水勢漸緩,但不到一個時辰便又到了巫山,進入巫峽,登龍峰、飛鳳峰、凈壇峰、起雲峰、聖泉峰、朝雲峰、神女峰、上開峰、翠屏峰、松巒峰、聚鶴峰、集仙峰等十二峰各有奇色,一個個古老而美麗的傳說更為其增添了無限的神秘。峽道相迎,使凌海的心如在夢中翻騰,對這些美麗而神奇的山峰無比嚮往。人類來自於大自然,若能回歸大自然,那應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孫平兒也完全陶醉在這美麗的大自然中,她也練習過玄天寶錄內的武功,她也深知自然的雄奇和偉大,但卻從來沒有如此地貼近自然,在心中除了水便是船,除了船還有山,山是青山、奇山。如仙女、如飛鳳,起伏如巨龍,雲霧飄繞卻有一種幽深神秘的感覺,那奇石,如獅、如猿、如出山之虎、如歸巢之兔,千奇百怪。那花,紅勝火、白賽雪、粉如霞,黃的、紫的、紅的,什麼樣的顏色都有,偶有山雞驚起,偶有巨猿擲石,偶有玉兔亂竄,偶有巨蟒出沒,偶有猛虎長嘯,偶有餓狼凄嚎。蟬鳴、鳥叫,千姿百態,一路的山水,一路的迷情,一路的驚險,一路的雄奇。
凌海也醉了,自然乃是精神之源泉,所以凌海和孫平兒全身心地陶醉在大自然之中。
峰巒疊起如起伏之飛龍。凌海想到了馬君劍。馬君劍的劍,馬君劍的劍招,不正是順應了大自然之方法嗎?水道千曲,山巒萬狀,山水之姿,武學之式。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然的提示,也正由於有自然的提示,才會有不斷改進的武學,才會讓人的精神文明不斷進步。人來自於自然,情也來自於自然。凌海還想到司馬屠的劍,那如山石相疊而成的雄奇劍式,是完全符合大自然所含哲理的!
楊順風說得也很有道理,當船行於險地之時是最快樂、最讓人陶醉之時,只有在生與死之間,才能真切感悟到大自然。那礁石險灘不是在揭示一些什麼哲理嗎?那猿躍兔奔不是在揭示一個什麼道理嗎?那鳥飛、浪濺不是也在揭示一個什麼真理嗎?
凌海有些醉了。他的人沒有什麼反應,可是他的心卻在不停地激躍,那一招,那一式,那一條弧度,那一個角度,那一種速度,那一種組合等等,在他心中不斷地閃過。凌海的手指在不斷比劃,只限於手指,但手指卻變得如麵條一般柔軟,根本就不受骨骼的限制,可以做出山巒起伏的姿式,可以作出鳥翅滑行的姿式,時而如怒滔急流,時而如浪中頑礁。
孫平兒躺在他的懷中,她也是沉醉於大自然的雄奇之中,她想起了自己的衣袖,如雲如霧般的動作,不亦是大自然的變化嗎?她看到水平靜時,那淺波便如她的流雲飛袖,可她的飛袖之中卻沒有這一段滔猛浪急的動作,就算礁石再奇,又能耐水何?你奇反而更激起了水的洶湧,反而讓水勢更猛更威霸。她看到了山巒起伏之跌宕,也便如飛袖之輕舞,只是少了群山的一份蒼勁。她還看到了漩渦,巨大的漩渦,若是能將力道如漩渦般地使出,那平靜的袖波不也可以形成一團漩渦,空氣的漩渦嗎?……
凌海和孫平兒,在心中不斷地比劃著改進著,而他們的武功修為也在不斷地進步著,那玄天寶錄上的武學不斷地變得更純熟,更自然。
楊水仙更是激動得要命。不過這一段日子以來,孫平兒和凌海傳授她一些武功,也使她的心能夠比較平靜一點,不至於有時驚慌失措。楊老爹和楊順風及楊平安一絲不苟地操舟,對周圍的山水並不在意,也幸虧他們操舟技術高,而凌海又教給他們一些內功心法,雖只有一二十天的時間,但他們本身就有武功底子,加之練習又勤,竟使他們的功力大增,對於這一點點險境來說,自是遊刃有餘。
一陣順流急下,過了鐵棺峽、楠木澗。當過了官渡口之時已是黃昏,今天因水勢急猛,所以速度異常快,上午從奉節出發,竟於黃昏時走完了巫峽水路。
晚上便在巴東停靠,楊老爹也舒緩了一口氣,凌海和孫平兒依然魂醉於巫峽。
巴東的江夜很寧靜,幾盞漁火,在江面上搖晃著,偶爾於江邊小樓船上傳來絲竹之聲,混合江水擊岸那有節奏的聲響,別有一番情調。
凌海和孫平兒靜靜地相偎於船頭,這是每天晚上都必有的節目。很浪漫,很愜意。凌海很沉默,一向都如此,孫平兒很溫柔和馴服,一向也都如此。他們也不必說話,夜蟲的私語便是他們心底的交流。銀河很燦爛,但他們從來都不去理牛郎和織女,他們對牛郎很不恥。既然每年都能相會一次,為何不將織女拉回自己的身邊,哪怕是相擁墜入銀河,也總比苦苦相思強上百倍。凌海更嫌牛郎不夠魄力,所以他們對牛郎織女的故事並不感興趣。但他們喜歡看星星,滿天的星星顯得天空是如此深邃,如此神秘莫測,凌海和孫平兒喜歡思索,思索大自然,思索人生。凌海更喜歡流星,流星雖然短暫,但它卻是無比的勇敢,明知道自己會化成灰塵,依然能勇敢地跳出宇宙為它安排的軌道,然後以亮麗的風姿告訴宇宙它喜歡的是自由。這是一種非常玄妙的境界,也是非常引人入勝的境界。凌海崇拜流星,嚮往自由,更不喜歡什麼江湖規矩,那樣太拘束太煩悶,也沒有樂趣。
「海哥哥,今天便是約定給毒手盟答覆的第三天了,我們該怎樣應付呢?」孫平兒幽幽地道。
「我是不可能答應毒手盟盟主的,但楊老爹他們的安全我有點擔心。」凌海擔心地道。
「是啊,若只是我兩人倒並不怕他們,可楊老爹和楊大伯他們卻不是對方的對手。」孫平兒很擔心地道。
「那只有將對方的首領厲嘯天擊死,然後才有可能將他們打跑,但厲嘯天的武功也是高深莫測,並不是三招兩式便可以解決的。現在惟一可以辦的,就只有改水路走陸路,不再麻煩楊老爹他們了。」凌海無奈地道。
「可是他們已經知道楊老爹是送我們去安徽的,肯定不會放過楊老爹他們的。」孫平兒幽幽地道。
「那麼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路打出長江算了。」凌海非常無奈地道。
「不談這些掃興的事了,人各有命,急也無用,對嗎?海哥哥!」孫平兒轉個話題道。
「是啊,人的命運就像這滿天的星空一般難測和神秘,也或許這一顆顆的星星真是我們命運的歸宿。」凌海感慨地道。
「可能吧,這麼多的星星都在眨呀眨的,誰也不知道它們是在向誰打招呼。」孫平兒天真地道。
「你就當它是在向你打招呼吧,它是否在說地上的小仙女,你怎麼長得比天上的嫦娥更漂亮更動人呢?」凌海輕撫著孫平兒的秀髮輕輕地道。
「海哥哥,我真的有那麼美嗎?我怎麼老是覺得你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這樣英俊、這樣瀟洒,跟你在一起,我並不覺得自己美,只是很快樂,很滿足。」孫平兒眨著眼睛說道
「傻妹妹,我這個星宿下得凡來就是專門為了配你這個地上的仙子呀,所以你會覺得快樂和滿足。其實,我也一樣,只要有你在我的懷裡,這個世界就變得不再重要。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愛,這是至善至美的愛,為了這很多仙子都會動凡心,何況是我呢?因此我也很充實和滿足。」
「海哥哥,你真會說話,但我總是怕我現在是在做夢,這樣美好的時光只是在夢裡。」孫平兒溫馴地道。
「或許吧,或許我們真的都是在做夢,我們本是兩隻彩蝶,但因為睡了一覺,便夢成了你和我,正如莊子所寫的『究竟是我夢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成了我』,但無論如何,我們至少也是一對相處得很好的蝴蝶,你說對嗎?」凌海嚮往地道。
「嗯,這或許就是緣吧。」孫平兒點了點頭道。
「我們不要管這麼多,只要能把握住現在的幸福就行了,就像我愛你一樣,我不必想將來會怎麼樣,也不去想過去如何,我只知道我愛你,就是愛你,沒有誰能將我們分離。」
「咦,海哥哥,你看,那是什麼?」孫平兒著茫茫黑暗中的一點星火道。
「那大概是漁船吧?」凌海猜測道。
「那好像是有很多燈呢。」孫平兒驚奇地道。
「是啊,他們是向我們這邊過來的,待會兒到了跟前不就知道是什麼了嗎?」凌海輕撫孫平兒的秀髮道。
那一排排燈火漸漸走近,原來是一隻巨大無比的大船,上面掛滿了燈籠。將船面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清晰。
「是厲嘯天的船,海哥哥。」孫平兒向凌海望了一眼道。
「不錯,今天是第三天呢,毒手盟的勢力果然極大,無論在哪裡都有眼線,但或許從今天以後,毒手盟的勢力會逐漸消失!」凌海狠聲道。
「海哥哥,你打算將他們全部毀掉?」孫平兒驚疑地問道。
「不錯,今天我們和他決裂,肯定有一場大戰,也就是說,從今天起,我們將和毒手盟放手大幹,不是我死便是他們亡,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何況他們不找我,我也會親自去找他們,因為他們還欠我一筆血債,只是沒想法把戰爭提前了許多。」凌海溫柔地道。
「無論怎樣,我都要跟著你。」孫平兒堅決地道。
「無論怎樣,我都會保護好你,就算為你殺死十萬人都不會讓我心中不安。平兒,這是我給你的惟一保證。」凌海湊在孫平兒的耳邊溫柔地道。
「海哥哥……」孫平兒感激得抽噎道,一把撲在凌海的懷裡。
「平妹,待會兒我們一起過去,沒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心裡很不踏實,總會有所掛礙。」凌海溫情地道。
「我願意,我絕不會連累你……」孫平兒欣喜地道。
巨船逐漸靠近,便在離凌海二十丈外停住了,船頭厲嘯天那高大威猛的身影立即出現,雖然隔了二十丈遠,但厲嘯天依然清楚地看到了凌海和孫平兒的身形。
厲嘯天遙遙向兩人把手一拱,道:「請先生和夫人到我船上一敘如何?船上酒菜一應俱全,只待二位光臨。」
孫平兒臉有些微紅地看著凌海,而凌海也正深情地望著孫平兒,道:「他沒有說錯,你便是我的夫人,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待爺爺一答應便是我的夫人了,無論是誰都搶不去,誰搶,我就殺誰!誰阻止我,誰便會死!」凌海堅決而又深情地道,然後扭轉頭向那邊船上遙聲道:「請稍待一會兒,容我與夫人換一套衣服便過來。」
凌海和孫平兒都易了容,因為他還不能以真面目出現江湖,他想追查一個重大的秘密,他母親的秘密,抑或是司馬屠的秘密。
凌海並不想太過讓對方看出武學功底,於是便將楊老爹的小船劃了過去。楊老爹他們都驚醒了,但也無能為力,只盼到時不讓凌海分心。
小船很緩慢,凌海並不著急,他也想借這短短的時間讓自己多體驗一下大自然那寧靜中蘊藏能量的氣氛。孫平兒也很悠閑,有凌海在,她一切都不怕,更何況她對自己的武功已經有了很大的信心,那是由於她懂得了大自然的能量無限。
巨船放下軟軟的木梯。凌海將小船系在巨船下突出的木栓上,然後順軟梯緩緩地爬上來,孫平兒便在他身後。他很放心,在他未作決定的前一刻鐘,對方絕對不敢將他如何,是以他並不擔心遇到襲擊。當然他也有能力應付任何人的襲擊,這是大自然告訴他的感覺。
凌海和孫平兒緩緩上得船來,眼睛輕掃了周遭一遍,只見船頭的甲板足有三丈見方,掛了二十四盞燈籠,中間是一個木質節構的小樓,兩層,有兩丈見方大小,船身全長八丈寬三丈多,的確算是一艘巨型之船。船的甲板周圍站了四十八名毒手盟的弟子,看其太陽穴,一個個都高聳如丘,便知是硬手。而厲嘯天已坐於第二層小樓之上,此刻正朝著二人微笑。厲嘯天身旁立著八名壯漢,凌海一看便知每人至少是謝萬金那種級數,還有一名已達神光內斂的地步,應該和周拳頭差不多,可見毒手盟對他的重視。
「厲護法,我們終於又見面了,真是讓我有些心急呀。」凌海抱拳有點玩世不恭地道。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請到樓上來小坐。」厲嘯天也抱拳道。
凌海的步子依然是不疾不徐,向樓上行至。孫平兒化妝成一位很端莊清秀的婦人,依在凌海的身側向樓上緩步而行,並以小聲成一線地送到凌海的耳內道:「海哥哥,小心一點,別中了他們的詭計。」
而凌海卻用心道:「你放心吧,我可是凌家最後一人,無論是對暗器、毒物、埋伏都會識別得很清楚。」孫平兒感到非常奇怪,明明凌海的嘴巴沒有半絲動靜,可是她的心裡卻的的確確聽到了凌海的說話內容,而且無需通過耳朵傳聲,直接傳到了心上。
「平妹,你不用奇怪,這是心語,這是一種純粹的意**問題,在大自然中,我們不僅具有軀體,還具有靈魂,和一種純粹的精神能量,而周圍的空間里,有一些東西是只有用精神能量才可能驅動的。我以意**驅動精神能量,而精神能量便驅動這些物質,以我的想法和意**,轉化成一種可以不通過耳朵就能進入心裡的語言,這是我在巫峽之行時,將自己全身投入大自然後悟出來的,我想對誰說,誰才能聽到,別人是絕對聽不到的。」凌海又以心語向孫平兒道,孫平兒這才釋然。
凌海和孫平兒才一踏上二樓,厲嘯天便很有禮貌地請他們入座。
「不客氣,你也請坐。」凌海還禮道。
「來,為我們能第二次相聚而乾杯。」厲嘯天端起桌上的酒杯對凌海道。
「護法客氣了,叫我怎擔當得起?」凌海也端起酒杯向厲嘯天道。
「哪裡哪裡,先生能準時來到已經是給我毒手盟的面子了。」厲嘯天很虛偽地道。
「哪裡,哪裡。」凌海也客氣地道。
「來,乾杯!」厲嘯天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凌海將酒杯舉起放在唇邊一頓,然後一飲而盡,但卻在眼中露了一絲悲憤的神色。
「好,好,先生真是爽人。」厲嘯天拍手道。
「厲大護法,今天我是來告訴你我決定的結果。」凌海直截了當地道。
「不急,不急,那些事不忙著說,先請先生欣賞一段舞蹈,然後咱們再慢慢地談。」厲嘯天向凌海搖了搖手道。
凌海輕輕地捏著孫平兒的手,拉她坐在旁邊,而厲嘯天的八名高手卻一直立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厲嘯天手掌重重地拍了三下,絲竹之聲便隨後響了起來。然後從艙里走出一隊歌姬,一個個嬌艷異常,輕紗可見肌痕,在此二十四盞燈光的照耀下,一個個都展出誘人的美腿,那勾魂攝魄的雙眼,足夠溫柔死一頭牛。
「請先生點一曲舞吧,也好叫奴家讓先生助酒。」一個非常艷麗的歌姬向凌海福了一福,脆聲道。
凌海似是對這些媚光四射的尤物毫無所動,只是平靜地向厲嘯天道:「請厲護法幫在下代勞吧。」
厲嘯天見是這樣,便對那歌姬道:「以你最拿手的一曲舞來為先生助興吧。」
「是。」歌姬幽幽地看了凌海一眼,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