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有餘辜

第十九章 死有餘辜

如海掃出一團烏雲,向那柄飛射而來的勁劍罩了過去。

「噹啷……」如海身形一挫,烏雲一散,那柄飛射而來的劍也被反激而去,向一名正趕來救翠雲的毒手盟弟子捲去。

「當……」那名弟子用刀一擋,卻未能擋住這一劍的去勢,「撲哧」一聲,那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啊……」慘叫聲傳到如海耳里的時候,他已經飛撲至那位副壇主。

劍依然如烏雲,腥氣也是鋪天蓋地,如海他已決心殺盡這裡所有毒手盟的弟子,所以他下手很狠,他一開始便是殺招。

他的劍很詭異,那團烏雲也跟著飄突不定,就如水中浮萍一般尋找不到規律。如海的腳步很怪,錯亂無章,時曲、時交、時斜、時直、時退、時躍,叫人看得眼花繚亂,不辨東西,但當腳步與劍法配合起來時,卻有一種非常怪異的吸引力。那不是說能將對方的劍或人拉過來,而是有一種難以捉摸的魅力,使人不忍心不去看那雜亂無章的步法和劍法。使人不能不去看那雜亂的步法,那純粹是一種精神上的感覺,是一種難以理喻的玄理。似乎這雜亂無章的配合之中竟蘊藏有驚世的秘密,或天地藝術的精華,讓人陶醉,讓人迷茫,迷茫得全然不知這劍是攻向他,是要他性命的劍法。

那位副壇主的功力和定力還算可以,他只是迷茫了五十分之一秒鐘便清醒了過來,然後急忙用足尖在地上一挑,挑起兩團泥土向奔來的如海飛射過去,而自己卻借這一挑之力飛身後退。

那兩團泥土帶著呼嘯之聲奔來,當然這兩團泥土並不能擊中如海,甚至連他的衣角都不能沾到,但泥土並不是一直保持著塊狀,而是飛到如海的眼前便化成了兩團泥霧,那突然爆裂讓如海也驚了一驚。就只這一驚,對方已從手下手中取來了兩柄長劍。

當如海穿過泥霧,便發現眼前飛來一隻劍,一隻長劍,很疾、很利、很猛、很狂的一隻長劍,依然是那位副壇主擲的。

如海依然是那種身法,似乎慢,但實際上卻快速無比,快得似將地面全部縮小。劍飛來的軌跡並不和他相交,所以他依然快速飛掠,但就在他接近那把劍時,那柄瘋狂的長劍卻「嘣」地一聲爆裂成無數的碎片。

每一片碎片都是一把致命的刀,所有的碎片組成了一道刀網,一道足以罩死如海所有進路的大網。

如海沒有緊張,更沒有退縮,他只是將劍法一改,他的劍也織成了一張網,一張黑色的網,一張足以罩住那張白網的網。

「叮叮噹噹……」一陣金鐵的脆響,如海的劍如一張難以捉摸的網向那位副壇主飛撲而去。

那位封副壇主心中一驚,他的殺手鐧也被對方輕易地破除,叫他怎能不驚,而且對方是帶著一團死亡的氣息向他飄來,他沒有辦法,只有逃!

但如海絕不會讓他逃走,如海動了另一隻手。如海的劍法是一絕,毒功是一絕,但凌家還有一樣絕技也是讓江湖變色的,那就是——暗器。或許唐門的暗器和毒功可以與凌家一爭長短,但這裡並沒有唐門中人,何況這如海自己已變成了萬毒之王,任何非毒藥暗器經他手中發出,便成了至毒的暗器了。

如海的右手拿劍,左手卻打了一粒佛珠,僅僅只有一粒。但這一粒佛珠的去勢絕對和其他暗器不同。不同的是,這粒佛珠是以旋風的軌跡向封副壇主飛去,一大圈,又一小圈,再一大圈……組成了一個美麗的圓圈陣,這些圓圈可以用一條曲線串成一串。

佛珠去勢如電,但卻不驚起一絲風聲,便以這種軌跡向封副壇主的背上疾撞。

封副壇主他似知道有這樣一顆珠子襲來。但他已無能為力,擋開珠子便會喪命於奇毒之下,想避開毒劍,就得挨珠子。所以他對那珠子並不理彩,只是在珠子觸體的十分之一秒移了移身子,那球球便沒擊中要穴。

「轟……」但是封副壇主想錯了,這顆珠竟比劍還毒,一觸及他的肌膚便爆裂開來,裡面射出無數根小針,都深入他的肉內。

「啊……」封老頭不得不慘叫一聲,叫得很響,很宏亮,還驚動了翠雲。翠雲本來已驚得發慌的心,被這一聲慘叫弄得更為失神。她一愣,臉色就大變了。她本已中毒甚深,又心神受震,害得倉促之間被三柄毒劍刺入了身體,所以她的臉色大變,眼中露出凄迷而又不甘的眼神。

「翠雲,我愛你,愛得很深,很深。所以我一定要殺你!」如雲深情地道,眼中的仇恨全變成了一種溫柔。

「我也愛你,愛得很深,所以我絕不能原諒你。」如山凄惋地道,眼中儘是傷感的神色。

「翠雲,我一直當你是我親生的妹妹般看待,你殺死我們,我絕不會怪你,但你不該出賣莊主和全庄的兄弟,我沒有辦法不殺你,你可知道,我的心好痛,好痛!」如風悲傷地道,眼中竟流下了淚珠。

翠雲的臉竟有些紅潤了,雙目中儘是悔意和柔情,斷斷續續地道:「如……大哥,我……我死有……有餘辜,能……死……在你們……你們的手中,我……我好……高興,你們……走吧,你們……鬥不過……他……他們的。我……也……同樣……愛著你們。這三年……來……我……我……一刻也沒有心……心安過。今天……我……好高興……好……」說著腦袋一歪,便已經香消玉殞。

「翠雲……」如氏三兄弟一同悲呼,竟抱著她的屍體流下了眼淚。

「翠雲……」如海也是一聲悲呼,飛撲而至。

「大哥,我們殺了她,殺了她,哈哈哈……我們殺了她,竟然殺了她……」如山有些瘋狂地嘮叨道。

「二哥,人死不能復生,我們把她的屍體帶走吧,等我們殺完仇人再到她的墓前陪她,免得讓她寂寞。」如雲凄惋地道。

「好,我們這就下山,找一個幽靜而美麗的地方將她埋了吧,入土為安。」如風傷感地道。

「天啊,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如海仰天狂叫。

「走吧,大哥,世事本就如此難料。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吧。」如風無限感慨地道。

「走吧,大哥,若毒手盟的高手趕到,我們就很難有將翠雲之屍體埋掉的機會,還是快走吧。」如雲瘋狂地道。

「好,我們先下山,然後再找這些賊子算賬,叫他們血債血還!」如海恨恨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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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以它雄渾的氣勢穿過三峽,浩浩蕩蕩地進入寬廣平緩的中下游,一路風光如畫,秀麗壯闊,讓人感嘆不已。

凌海一行經過一個多月的旅程,終於到達了武昌地區。獨行江湖或許會枯躁無聊,但今朝卻是有情人同船共渡,只恨水路有涯,歲月太短,一路上數星觀月,撫笛弄琴,好不痛快。

楊氏三代有高人相伴,只顧揚帆順風,而且又能不斷地學習高深的武學,也度日如泡蜜——甜在心裡。

孫平兒這段時間也是最開心的日子,能和心上人共游長江,嬉水於江中,人說只羨鴛鴦不羨仙,他們不就是最好的一對鴛鴦嗎?兩人互勉互勵,共探大自然之奧秘,卻是何等愜意,而且將自己的感情和武學完全升華,達到一種至純至善的美。

這一日,船行至漢陽門,孫平兒見岸上人多,熱鬧非凡,便想上岸看看熱鬧,於是叫楊老爹將船泊於碼頭,便與凌海帶著楊水仙及楊順風上得岸來。

武漢自古至今都是商業名城,風景秀美,文物古迹多不勝數。地處漢水與長江交匯之處,焉有不繁榮之理。黃鶴樓、古琴台、歸元寺、長春觀、晴川閣、洪山寶塔,又有東湖美景,一向是各路文人聚集之所。當年李白曾立於黃鶴樓送走故人留下了「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之名句。

武漢以水繁榮,也以水為特點,有東湖、北湖、墨水湖、月湖、南湖等,有黃孝河、巡視河,所以武漢的船很多,大船小船,豪華一點的畫舫,差一些的小木船,什麼形狀的都有,像楊老爹這樣的船也不少見,所以他們的船停下並不怎麼引人注意。

凌海與孫平兒一陣化裝,便成了一對普通的江湖夫婦,身上配著長劍。不過凌海無論化裝成什麼樣子,他那淡然脫俗的感覺始終存在,那種似乎高雅祥和之氣在凌海的身上充分體現出來。倒是楊順風似乎變成了兩人的保鏢,而楊水仙便成了丫頭。

孫平兒很想到黃鶴樓上去坐一坐,也想看看李白的形容是否真的如此神妙。不過今天的人似乎都很興奮,而且江湖人士也特多,扛刀、負劍之輩比比皆是,奇怪的是好像那些人都是朝著黃鶴樓那個方向行去。

「公子,今天怎麼這麼多江湖朋友出現啊?」楊順風疑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似乎這些人都是向黃鶴樓那邊行去,我們也是去黃鶴樓,何不跟著去看個究竟呢?」凌海笑答道。

「我也想知道,不如我去找個人問一下吧?」孫平兒有些急切地道。

「那好吧,我們去問一下吧。」凌海放下孫平兒的手道。

「哎,兄台,打擾你一下,請問今天武漢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怎麼這麼多江湖朋友都趕往黃鶴樓方向?」凌海攔住一位負劍的中年人道。

「哦,你不知道嗎?過兩天就是蛇山王家王老太爺八十歲大壽,江湖朋友都是應王家之邀來給老太爺拜壽的。」那中年人驚疑道。

「哦,原來是這樣,敢問這位兄台,此王老太爺可是金刀王祖通王老俠士?」凌海恍然問道。

「不錯,兄台難道不是來為王老太爺祝壽的嗎?」那中年人問道。

「不好意思,我是適逢貴地,但王老英雄本人早已仰慕甚久,今日豈能不去拜見。只是沒有拜帖恐怕難以進見。」凌海不好意思地道。

「原來是這樣,那兄台若不嫌棄的話便和在下一起去為王老英雄拜壽如何?」那中年人道。

「那就偏勞兄台了,叫小弟不勝感激!」凌海感激地道,於是幾人一行向蛇山行去。

「敢問兄台尊姓大名?」那中年人問道。

「不敢,小弟姓林名海,雙木『林』,大海的海。這是內子孫平兒。我們乃江湖末流之輩,相信兄台未曾聽說過。」凌海介紹道。

「的確沒有聽說過,但山林隱士奇人不為人知的也大有人在,看兄台的氣質高雅,想必也是一位淡於名利的山野奇人,因此我才斗膽帶幾位參加王家祝壽大典。」那中年人道。

「那敢情得謝謝兄台的知遇之情,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凌海真誠地道。

「在下乃華山陳劍,本和掌門師兄同往蛇山,但因中途有事,陳某便遲到一天。」中年人誠懇地道。

「哦,原來是仗義劍陳劍大俠,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凌海抱拳真誠地道。

「哪裡,哪裡,怎比得上兄台你閑雲野鶴,獨品風雅的高人呢?」陳劍也抱拳謙虛道。

「哪裡的話,陳兄乃憂國憂民的大豪傑,豈是我這胸無大志的流俗之輩所能比,真叫在下慚愧呀!」凌海有些感觸地道。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這些乃我輩武林中人都具備的,我豈能受如此稱讚,實叫陳某汗顏啊。」陳劍有些感慨地道。

「陳大俠居功不傲之胸懷更讓林某佩服,佩服。今日能認識陳大俠也算不虛此行了。」凌海誠懇地道。

「今日給王老英雄拜壽的英雄舉不勝舉,我又能算什麼?我師父就比我強多了,還有峨嵋派、崆峒派、恆山派、武當派,及崑崙派、少林寺這些名門正派都有代表或掌門親至。可謂風雲聚會。」陳劍吸了一口氣道。

「哦,那可真是熱鬧極了,王老英雄乃江湖老英雄,的確應受各派的敬重。」凌海興奮地道。

「不錯,王老英雄義薄雲天,豪氣干雲,乃是當世之奇人,其仁行天下,無論是黑白兩道都敬他三分。四十年前,王老英雄一刀戰遍武林,和另一位用劍的前輩馬君劍並稱南劍北刀。只可惜四十年前君子之劍馬大俠與唐門一戰後便退隱,而三年前驚聞去世,的確是江湖之不幸。現在惟剩王老英雄這一江湖元老,豈不受江湖尊敬?」陳劍無限尊敬地道。

「難道這三年來君子之劍馬君劍馬大俠的死因沒有人去追查?」孫平兒忍不住插口道。

「有,當然有,江湖中很多前輩都受過馬大俠的恩惠,而馬大俠從來是施恩不望報。但他去世之後,卻有很多老一輩人物重出江湖,或派弟子重出江湖明查暗訪,但到目前為止,對方並沒有露出什麼痕迹,便很難查找。同時,凌家以前的一些朋友都在查探,想凌文風凌莊主義薄雲天,神功蓋世,仁厚謙遜,才真正是一代人傑。他的去世的確讓江湖中人痛心,也使江湖中很多我輩人士深入紅塵,盡心儘力。我便是為這事耽誤了一天的行程。」陳劍無限憂傷地道。

「哦,陳兄和凌家有關係嗎?」凌海驚問道。

「凌文風凌大俠,當年曾救過在下一命,我卻沒有還報他的機會,怎不讓我掛心呢?」陳劍難過地道。

「陳兄真乃大丈夫也,有恩必報的確是我輩應該學習的地方。」凌海含著眼淚道,不過幸虧沒被陳劍發現。

「喲,陳大俠也是現在到啊,真是有緣!」一位滿面紅光的中年人帶著幾名腰間插刀的弟子,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道。

「哦,是嵩山派的左帶刀左長老,幸會,幸會!」陳劍一臉不樂意地道。

「好說,好說,這位是……」那滿面紅光的左帶刀疑問道。

「這位是我的朋友林海,也是為王老英雄送禮來的。」陳劍冷冷地道。

「哦,久仰,久仰。」左帶刀虛偽地道。

「好說好說,左長老才是名震江湖,豈是我等俗人所能比擬的?」凌海謙遜地道。

「好說,好說。」左帶刀皮笑肉不笑地道。

「聽說貴派掌門也已到了王家莊?」陳劍轉過話題問道。

「早已經到了,我只不過是想看看武漢城裡的繁華景象,便獨自帶了幾個弟子出來走走罷了,剛好遇到陳大俠你了。」左帶刀道。

「哦,左長老雅興不淺哦!」陳劍笑說道。

「哪裡,哪裡。陳大俠才雅興不淺呢。我在王老英雄家便見到了貴派劉掌門,他已於昨日早晨趕到,我想陳大俠一定是在路上遊山玩水,所以才今日趕到,要說風雅,我怎及陳大俠呢?」左帶刀譏嘲地道。

「左長老真是半仙,法眼通天呀,竟然知道我在路上遊山玩水,真叫陳某佩服,佩服。」陳劍轉身抱拳譏諷道。

「楊兄,麻煩你去跟楊老爹通告一聲,便說我和夫人今天不回去了,就讓他把船停在那兒吧。」凌海轉身向楊順風低聲道。

「是,你小心一些吧。」楊順風也低聲道。

「知道,你放心吧!」凌海用同樣的聲音道。

「敢問這位可是華山仗義劍陳劍陳大俠?」兩個穿著很華麗的年青人十分有禮貌地問道。

「不錯,正是在下,敢問……」陳劍的話講了一半便被對方截斷了話音道:「我乃王家莊專門負責接待八方賓客的弟子,昨天劉掌門已臨我庄,是劉掌門告訴我大俠的打扮,所以小人便能將陳大俠認出來。」那個年紀稍大一點的華服年青人道。

「哦,原來是王老英雄門下,果然氣度非凡,請兄弟前行帶路吧。」陳劍向兩位華衣少年客氣地道。

「好,請跟我來。」那年紀稍大的年青人道。

「請,請……」一行人跟在年青人的身後向蛇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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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山王家,亦是江湖中一大旺族,不僅在江湖中行俠仗義,同時也從事商業活動,武漢本來就是一個商業大城,水路四通八達,運輸便利,同時也有鏢行的生意。因此王家不僅人力、物力廣,財力也很雄厚,更何況金刀王老英雄的聲名遠播,使王家越來越紅火。莊園也越來越豪華、廣闊。

再有兩日便是王老英雄的八十壽辰,使得武漢城熱鬧非凡,江湖人士雲集。而武漢各客棧、酒樓生意也好得緊。王老英雄在城內租下了一百家客棧供江湖朋友居住,而且專門有人帶領各路人士觀光各地名勝,真是叫江湖朋友大感愜意,對王家的待客之道也由衷佩服。

凌海、孫平兒、楊水仙、陳劍、左帶刀等人走進了一家,名為興隆客棧。

「劉掌門便在東邊的客房,陳大俠你請吧。」年紀稍大的華服青年恭敬地道。

「哦,麻煩兩位兄弟了,這是我的朋友林海,有勞兩位兄弟給他安排一下住處。」陳劍指著凌海三人道。

「久聞王老英雄大名,嚮往已久,我雖乃無名之輩,但也想借王老英雄大壽之日拜見拜見他老人家。望兩位兄弟勿怪。」凌海抱拳誠懇地道。

「好說,好說。我們老莊主非常歡迎各路江湖朋友的到來,因為有些山野奇人不知姓名,也便不好下請帖,但本庄也專為這些奇人準備了一些席位,萬望英雄屈就。」年紀稍大華服年青人彬彬有禮地道。

「我乃一介凡夫俗了,待兄弟你這麼一說,還真不好意思呢,對王老英雄也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凌海謙虛地道。

「那英雄請跟我來吧!」年紀稍大的華服年青人客氣地道。

「請,請……」凌海和兩個華服年青人同時道。

這是興隆客棧的西廂房,內有花壇、水池,環境很優美,而且那些青石板都掃得一乾二淨,給人一種清爽而脫俗的感覺。

「海哥哥,這裡的環境真好啊。」孫平兒禁不住讚歎道。

「是啊,這裡真不錯!」凌海也有同感地道。

「這是武漢數一數二的客棧,本來是專為各大門派長老、掌門住宿的地方,但先生乃是陳大俠的朋友,而又滿身高雅祥和之氣,定是一位隱世英雄,因此我便作主在這裡為先生定下兩間客房,萬望先生喜歡。」那年紀較小的年青人也十分恭敬地道。

「愧不敢當,不過王老英雄高義,我定銘記於心。」凌海感激地道。

「不用客氣,這裡的客房已經整理好,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和掌柜的說,若想到各地去游一游,可以由店中的掌柜安排,這裡的每一位小二都是特別挑選出來的,對武漢各地的名勝古迹都瞭若指掌,他們一定會帶先生玩個痛快。」那年紀稍大的華服年青人客氣地道。

「哦,那就有勞兩位兄弟了,只不知兩位兄弟,怎麼稱呼?」凌海客氣地道。

「哦,我叫王碧城,這是我弟弟王碧山。乃是王家第四代弟子,以後有機會倒很想請先生指點一下。」那年紀稍大的青年道。

「不敢,不敢,王家武學乃武林一絕,我豈是對手。」凌海故意道。

「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想先生乃風雅之人,定是滿腹經綸,那麼指點晚輩一二不是更好嗎?」王碧山也道。

「好說,好說,有機會我也想相互切磋切磋,這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凌海有些尷尬地道。

「那好,這第三號和第四號客房是先生和夫人及這位小姐的,我們兄弟二人還要去接待其他各路英雄,恕我們不奉陪了。」王碧城客氣地道。

「那好,你去忙吧!」凌海道。

「請,請……」兩人同時出聲道。

孫平兒和楊水仙早就進入了客房。

「哇,這客房好寬敞呀,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的房子……」楊水仙激動地道。

「我們現在暫時就是它的主人了,想怎麼住就怎麼住,只要千萬別放火將房子燒了就行。」孫平兒開玩笑地道。

「怎麼會,怎麼會呢?我珍惜還來不及,又怎捨得燒掉它呢?」楊水仙傻痴痴地道。

「逗你的,傻丫頭。」孫平兒點一下楊水仙的額頭笑道。

「哈哈,你也來笑我,我要報仇,哼……」楊水仙說完伸手在孫平兒的腰上輕輕一摸。

「啊,好癢啊,你這壞丫頭,居然使壞,看我饒不饒你。」說完伸手去抓楊水仙的腋窩。

「啊,哈哈……」兩個人笑成一堆。

「別鬧了,小妹妹們,這可是那些掌門大師伯的行宮啊,小心驚擾了他們。瞧把你們兩個樂的,你們進了王家莊,好像把你們驚呆了似的。」凌海溫柔地道。

「海哥哥,還有兩天,我們到哪兒去玩?」孫平兒嬌聲問道。

「你說呢?」凌海反問道。

「我想到黃鶴樓去坐坐,再到東湖去看看,怎麼樣?」孫平兒認真地道。

「當然可以,你作出的決定,我焉有不答應之理,誰叫我是你未來的夫君呢?」凌海笑道。

「哈,你敢耍我,占我便宜,看我捶你。」孫平兒一下子躍到凌海的跟前,伸出粉拳,「啪啪啪」地捶在凌海的胸口。

「唉喲,唉喲……還沒過門就如此凶,唉喲……將來我可就慘了。」凌海裝作一副很痛的樣子道。

「你還說,還貧嘴……」孫平兒依然輕捶著道。

「我不說,那要怎樣,哦,我知道了……」

「啊……」凌海說完一把抱住孫平兒,輕吻那掛滿紅霞的俏臉,楊水仙悄悄地退入四號房間。惟剩一對痴情的兒女在緊緊地相擁著。

「海哥哥,兩天後就是金刀王前輩的壽辰,到時我們送些什麼呢?」孫平兒問道。

「這很好說,我們不如就送他一截地火神乳吧!」凌海道。

「那明天咱們去買一個好盒子,便將剩下的兩截地火神乳送他一截。但是他若要是問這是從哪裡來的怎麼辦?」孫平兒有些擔心地道。

「我們就說是別人送給我們的,今天我們特地孝敬他老英雄不就得了,何況這乃天地間的神物,又很少見於世,不一定有很多人都認識。」凌海無所謂地道。

「我看算了吧,若這一截地火神乳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偷去,抑或哪位有如意珠之人偷得,那不是為禍江湖嗎?」孫平兒擔憂地道。

「嗯,也不錯,那我們還是將黎泰安的寶物拿一件出來送給他吧,不過這些並不是我們的,心裡有點不安。」凌海道。

「海哥哥,你不是一向豪放不羈,洒脫不群嗎?何必想這些呢?反正黎泰安的東西來自老百姓,現在,我們拿它來送給一位俠士,就等於給他個鼓勵不就行了。」孫平兒道。

「也好,就依平妹所言。」凌海溫柔地道。

「我們是不是要到船上和楊老爹講一聲,咱們住在這裡?」孫平兒問道。

「要,肯定要,免得讓他們擔心。」凌海道。

「水仙,水仙,你去把小二找過來。」凌海輕喊道。

「哦,我就去……」楊水仙應聲便走了出去。

「平妹,我們待會兒便到黃鶴樓上去看看長江怎麼樣?那裡不用小二帶路也能找得到。」凌海溫柔地道。

「好哇,我倒是想去試試『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感覺。」

「我可不是詩仙李白,當然也就沒有他那種境界,恐怕不能達到那種心境。」凌海笑道。

「我們去看看『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也不錯嘛。」孫平兒道。

「大俠,你找我有事嗎?」店小二在房外叫道。

「請進吧,小二兄弟。」凌海客氣地道。

「大俠,你太客氣了,有什麼事就吩咐我便行了。」小二恭敬地道。

「我想請小二哥,幫我到漢陽門碼頭跑一趟,我有幾位朋友在船上,麻煩你告訴他們我現在的地址,叫他們放心。那是一條有三面白帆,長三丈八尺,寬一丈二尺的大船,泊於離漢陽門碼頭四丈遠的地方,船體呈米黃色,旁邊系著一隻小船,船上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和兩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他們姓楊,麻煩你幫忙傳達一下吧?」

「沒問題,小人這就去。」店小二真摯地答道。

「給,這是一點小意思,你就拿去買兩杯酒喝喝吧。」說著,凌海從懷裡掏了一小塊碎銀塞在小二的手中道。

「謝謝大俠,謝謝大俠,那小的先告退了。」店小二道。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凌海溫和地道。

「應該的,應該的……」店小二漸漸走遠道。

「哈哈,現在一切準備妥當,只欠東風,怎麼樣,水仙,要不要到黃鶴樓去看看?」凌海對楊水仙道。

「好哇,好哇,我也想去看看那個仙人乘鶴上天的地方。」楊水仙興奮地道。

「那收拾一下,我們這就過去吧。」凌海柔聲道。

黃鶴樓,今日特別熱鬧,文人騷客固然多,江湖人士也不少。昔日崔顥一首《黃鶴樓》放倒詩仙李白,也讓那些武林人士驚佩不已。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書,芳草凄凄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妙絕,妙絕!」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簡直是放屁,放屁,還什麼妙絕妙不絕的。」一個粗啞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你才放屁呢,這首詩寫得多麼形象、妥貼,你們這些睜眼瞎怎知道其中的韻味呢?」那略帶沙啞的聲音道。

「放屁,放屁,我說是放屁,就是放屁,狗屁不通也在黃鶴樓上寫什麼字?」那粗啞的聲音很響亮地道。

「白百痴,你若今日不給我個理由,我就撕裂你的嘴巴。」那略帶沙啞的聲音狠聲道。

「肯定有理由,要不是有理由,那個崔什麼顥的怎會是在放屁呢?你看,那黃鶴有多大,怎麼能讓人坐呢?你想想,哪一隻黃鶴有能載人的本事呢?這裡留下黃鶴樓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還要他來啰里啰嗦地告訴我們嗎?那句什麼白雲千載空悠悠,更是放屁,他能活多少歲,他怎麼知道那白雲有一千年了,他難道到白雲里去過嗎?怎麼知道裡面是空的呢?或許那裡邊有隻黃鶴呢?那隻黃鶴不是不復返,而是看見這麼多人在黃鶴樓上站著,怕又要讓別人騎,所以不敢下來也說不定呢?因此這一句也是放屁,放臭屁。還有哇,什麼芳草凄凄鸚鵡洲,草難道有香味嗎?他站在這裡能聞見那草香,可我怎麼沒聞到?同時,難道鸚鵡洲上就沒有大樹嗎?為什麼不寫成『野草凄凄有大樹鸚鵡洲』,而說是『芳草凄凄鸚鵡洲』呢?這不是放屁是放什麼?還有那『煙波江上使人愁』,更是他媽的狗屁不通,那江怎麼能讓人發愁呢?老子看這江水他媽的流哇流,就是心裡爽極了,怎麼會使人愁呢?要是改成『沒酒喝了使人愁』倒差不多,我說崔什麼的人就是放狗屁。那李什麼黑白的,當時肯定也是沒酒喝了,還以為是江上的煙波讓他發愁呢?真是夠傻蛋,去喝口酒不就知道這個人是在放屁嗎?」白百痴理直氣壯地道。

「哈哈……」黃鶴樓上一片鬨笑傳了出來,凌海和孫平兒也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

「你們笑什麼,是不是笑這個什麼崔老鬼在放屁呀?你看你看,賈風騷,大夥都說我講的正確,你還有何話說?」白百痴也嘻笑道。

「哈哈……我說你呀,真是個白痴呀,他們是在笑你放狗屁,你一點詩意都不懂。這樣叫寫詩的手法,這些只是一種誇張,假借的手法,你狗屁不通也來大發議論,不是丟人嗎?」賈風騷笑道。

「你好呀,你真厲害,我佩服你但我不會向你學習。」白百痴大聲道。

「算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但為什麼不向我學呢?」賈風騷奇怪地問道。

「因為我佩服你連狗屁都通得了,所以絕不會向你學習了,若向你學習,那不臭死才怪呢。」白百痴大聲道。

「哈哈……」黃鶴樓上又是一陣大笑傳了過來。

「你,你……」賈風騷氣惱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什麼呀?你都沒話說吧,那就是說,我講的完全對啰?我完全對,你就是完全錯了。告訴你,你也別傷心,這回完全錯,你也發現了一個很好的師父,是嗎?所謂失敗是成功他爹爹,你跟著我學,總有一天會和我一樣完全對的。」白百痴洋洋自得地道。

「跟你這人講話真是對牛彈琴,算我今天是白講了。」賈風騷氣惱地道。

「哈哈……輸了不認帳,還自命清高,你就像那個崔什麼人一樣虛偽,什麼誇張、假借,都是你們這些虛偽之人想出來的玩意兒,耍賴也是要找個借口,真是可悲呀可悲,我都為你感到臉紅,你難道不覺心裡不安嗎?」白百痴笑道。

「哼,跟你這種人爭才叫人心裡不安呢,你這人只配上山砍柴,下山挑大糞,哪有資格跟我論文評詩。」賈風騷嗤之以鼻道。

「哈哈,你連我都說不過,想來你只佩上山挖洞,下山喝大糞呢?還虧你有臉說。」白百痴步步緊逼地道。

「你再說,再說我就撕裂你的嘴!」賈風騷怒道。

「怎麼?怎麼?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來撕呀,你來撕呀,這麼多江湖朋友都在場,讓他們看看你那虛偽的面孔。還自命清高呢?才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把面具揭掉了。唉,做人真是失敗矣,失敗矣。你若是一定要撕破臉皮給大家看,我今天只好認命了,你來撕吧?」白百痴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叫賈風騷哭笑不得。

凌海一走進黃鶴樓便見一堆人圍成一圈,而這一圈人卻圍著兩個人。這兩個人身形瘦巧,一個下巴上翹起一撮山羊鬍子,一個嘴唇上橫著兩撇八字鬍;一個面目比較清秀,一個滿臉橫肉,衣衫倒都很整齊。滿臉橫肉的人此時正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那面目清秀之人正一臉怒容,似欲食人的模樣。

「嘿嘿,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你想耍詭計誘我上當,我便偏不上當。」那面目清秀之人乾笑道。

「哈哈……我又賭贏了。」那滿臉橫肉之人大笑道。

「你跟誰賭了,我怎麼沒看見?」那面目清秀之人奇問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我跟人打賭,我賭你不敢撕破臉皮打我,果然是我贏了。」那滿臉橫肉之人嘻笑道。

「呼!」那面目清秀的人一拳轟了過去。

「啪!」滿臉橫肉的人一掌擋住了拳頭的去路。

「你幹嘛又要打我?」那滿臉橫肉的人怒問道。

「哈哈……你想打賭贏,我便偏不讓你贏,所以我就算撕破臉皮也要打你一拳。哈哈,嘿嘿。」那面目清秀之人得意地笑道。

「你……哈哈……我還是贏了,你這白痴,哈哈……」那滿臉橫肉之人又放聲大笑道。

「那是為什麼?」那面目清秀之人驚問道。

「蠢蛋,剛才我跟我自己賭,我賭了兩個答案,一個是你不敢撕破臉打我,一個是你要撕破臉打我,只是第一次我沒說完而已,你這兩種無論做哪一種,我都是大贏家,只要你既不打我也將臉皮撕破,我不就輸了嗎?蠢豬,哈哈……」那滿臉橫肉之人大笑道。

「哈哈……」周圍眾人也不由得哄然大笑。

「好,好,算你狠,算你厲害,今天我賈風騷是失算了那麼一點點,讓你取了個巧。下次我定不會再給你機會。」那面目清秀之人狠聲道。

「哈哈,別吹了,每一次跟我爭,你從來都沒有贏過,下次,下次你還是會輸給我的。」那滿臉橫肉之人大笑道。

「哼!……」賈風騷擠開人群向外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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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門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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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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