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禍起蕭牆

第三章 禍起蕭牆

第三章禍起蕭牆

原來,黑衣人似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因此,布一亮,便都甩了出去,而這是黑霧,罩得又看不清,當有暗器襲擊火團時,找出暗器出處撲了過去。

「殺。」黑暗中傳出,可是他們反應猶遲了一步,鐵龍尚未刺出,黑衣人的劍已削到,所有的鐵龍已失去了遠攻的威力。

來自地獄的黑刀,也全都劃了出去,劍也絞出一團花朵,這些都是凌家莊的精英,剛才是附在黑暗中借著微弱的燈光向黑衣人射出勁箭和暗器,其實他們也看不清那些黑衣人的穴道和部位,但他們並非要用箭矢、暗器取敵人之命而是要用毒藥,箭上之毒,暗器之毒,只要能擦破他們一點皮,那就算是功德圓滿。

但黑衣人還是撲了過來,近了,能看見了,都採取近身搏鬥之術,那鐵龍刀劍陣,因黑衣人迅疾的攻勢而不能展開。

鎮守南門的是一位中年人,是莊主凌文風的弟弟,勁箭和暗器。他根本懶得出手,因為他是一個高手,只比凌文風稍遜一籌而已,但在江湖中卻很有名氣。「千手魔龍」凌春雨他並非邪派人物,他和他堂哥一般仁厚,但對敵人,他一出手,就像是魔鬼在招呼你一般,而且你還會懷疑他是否只有兩隻手,要不怎麼會同時放出四十二種不同的暗器,以不同的力道和角度來殺死你。所以敵人都叫他「千手魔」,而正派人士都為了表示對他的尊重,便在「千手魔」后加了一個「龍」字,也就如此他便成了「千手魔龍」。

現在,他有些低估了敵人,同時也弄不明白,哪個傢伙竟連「煙霧彈」也放了出去而擾亂了大家的視線,才讓鐵龍陣不能發揮威力。

所以,他出手了!他出手的是鐵龍,在江湖中都知道他的暗器可以勝過唐門的第一代高手,卻沒想到,他的槍也使得這麼漂亮。

這一槍,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槍尖所指卻是絕對的目標,那是一個削斷一名拿刀兄弟雙手的黑衣人。

這一槍,不需要任何花巧,因為花巧太多那就顯得太秀氣、太軟弱,沒有氣勢,所以這一槍的氣勢似山一般巍峨,像海一般的壯大。

這一槍,沒有破空的銳嘯,不帶任何聲息,但槍桿的四周卻有一股旋流,一股如颶風般的氣流,將黑暗中的秋葉全都捲成了圍著槍桿的護罩。

這一桿槍,是南院中所有鐵槍中惟一不沾毒的,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用毒來殺人的,這便是凌春雨的自信,這也是高手的自信。

所以,這是必殺的一槍,那可怕的殺氣早透過槍尖刺在那黑衣人的身上,似有形有質的殺氣,使那黑衣人露出了死亡之前的恐懼,那蒙著黑布的臉,當然看不出來,但那對本如利劍的目光變得無比驚慌。

同來的黑衣人也感覺到了那種死亡的恐懼,所以他們也動了,他們動的是劍和掌,三個黑衣人想掩護那個被當作獵物的人後退。

後退,後退,凌春雨這一槍的氣勢不斷地凝聚,似乎他所經過的每一個地方,該地氣勢全被抽空,所有的氣勢全都凝於槍上,他不斷地進,進,馬上就迎上了撲面而來的三支長劍和三道掌風。

這三支長劍帶著銳嘯,這三隻手掌帶著熾烈的掌風擊向凌春雨的各大要穴。

「哈」一聲暴喝,槍上的秋葉護罩四散而飛,那片片秋葉如把把利刃向三名攻來的黑衣人飛去,同時左手也動了,只是如幻影一般地動了一下,誰也沒看清是怎麼動的,誰也沒看清動了什麼,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三名攻向凌春雨的黑衣人,只覺得秋葉帶著一股強烈的勁氣迎面殺來,慌忙抽掌急拍,一陣「噼啪」亂響,終於三名黑衣人緩緩地倒下,他們的脖子上留下了鮮紅的血水,不多,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孔,卻足夠讓黑衣人魂歸天國。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那一陣雨似的秋葉竟將他們的掌力抵消,而凌春雨那似幻覺的一動,竟射出三支要了三人之命的銹花針。

這一出手並沒有影響鐵槍的氣勢和速度,黑衣人發出臨死前的一次最強烈的反擊,這是凝聚了他畢生功力砍出的最要命的一劍,這次因為他知道必死,所以他想給兇手一個重創。

但他失敗了,絕對的失敗了,當他的劍碰到鐵槍的槍身之時,劍竟片片斷裂,他還來不及驚愕,鐵槍已貫喉而過。

「啪啪啪」三下掌聲響在了南院廣場上,又一批黑衣人從花園那邊走了過來。

「好狠的一槍,好烈的一槍,真不愧為凌家第二把好手。」一個黑衣蒙面人緩步走了過來道。

「閣下是何人?為何鬼鬼祟祟來我凌家莊搞破壞。」凌春雨冷冷地道。

「凌先生,我們既然做了這一身打扮,肯定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姓名,更可為江湖增添一點神秘,所以你的問話等於白問了一樣,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今天來這裡就是想拿到你凌家那顆寶珠。」黑衣人溫和地道。

「什麼寶珠?」凌春雨問道。

「你不是傻子,何必裝糊塗呢?就是凌文風從趙還錢手上得來的那顆藏有驚世秘密的如意寶珠。」黑衣人有點譏嘲地道。

「不可能,趙還錢難道還在人世?他不是在四十年前就瘋了嗎?」凌春雨奇怪地問道。

「不錯,趙還錢現在已不在人世了,但他只是死在幾個月前,是被我們的弟子追殺致死,而凌文風卻殺了我們所有追殺趙還錢的弟子拿走了如意珠。四十年前,『形意門』、『絕槍門』、『狂刀門』三派為爭奪這顆如意珠,雖然互相約定做得很秘密,但還是逃不過唐門和丐幫的耳目,唐門派出唐竹棋,丐幫也派出最年青而最有為的弟子,即今日江湖中聞名天下的無影神丐陳如風,結果唐竹棋以『千萬浮鐵』之絕學殺盡三派,但趙還錢僥倖不死,卻被房牆倒蹋下來打成痴獃,可後來無影神丐陳如風卻發現唐竹棋找遍現場都未找到如意珠,又搜索所有死者之身依然未找到如意珠,才懷疑這本來是個騙局。但陳如風卻知道這顆珠子是真正存在的,但他也未曾想到還有一個趙還錢,直到後來,有人說三大門派中還少了一個趙還錢,再後來有人說他被那房牆倒蹋壓在底下打成痴獃,可並沒有幾個人見過他的痴獃樣子,甚至往後他根本沒出現在江湖。有人說他死了,直到五年前,我幫終於偶見他的行蹤,雖然過了幾十年,但依然知道,他便是趙還錢,而且不瘋不傻很正常,於是就有兄弟去跟蹤他,卻無意中發現如意珠竟在他的手裡,就這樣追殺了他三年多,終在上個月將他殺成重傷而死,而如意珠又不知下落,若不是凌文風所拿,那是誰所拿?」黑衣人娓娓道來,條理清楚,確不能讓人不信。

「你說我大哥殺死你所有追殺趙還錢的兄弟,那你又是怎麼知道趙還錢臨死前沒將珠子藏起來呢?」凌春雨反問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最大的可能還是凌家莊所拿。」黑衣人強辯道。

「哦,原來你處心積慮早就想和我凌家莊過不去,只是缺少一個借口而已,對嗎?」凌春雨怒道。

「隨你怎麼想,反正今天怨已結下,總得做個了斷。」黑衣人狠狠地道。

「那好,請劃下道來,我倒想看看你們有幾斤幾兩。」凌春雨平靜地道。

「很好,看招。」黑衣人說打就打。

殘酷的場面開始了,那邊的鐵龍又開始呼嘯,黑刀、墨劍,舞起一道夜幕的屏風。

蒙面人第一批、第二批,也各奮不顧身地殺進屏風,顯然蒙面人第二批功力都比第一批強上幾乎一倍。

攻向凌春雨的蒙面人似乎是今日南院行動的主要頭領,所以他的攻勢也是最為凌厲的一個。

「哧」,這刀風竟以這樣的嘯聲划向凌春雨,這刀帶著一種慘烈的氣勢,四川深秋的夜一般是很涼的,可這刀一出,一下子似使這一片天空變得如烈日下的沙漠一般,無比熾熱。

「好!」凌春雨叫道,也將手中鐵龍一推,一道凌厲的勁風撲向熾熱的刀風。

「當!」兩道兵器終於撞在一起,凌春雨微退半步,黑衣人卻連退三步。

凌春雨再不給對方以任何機會喘氣,右手中鐵龍一推,左手輕輕一捻,兩支似蝴蝶一般的影子向黑衣人急滑。

這時,黑衣人與凌家兒郎已戰到白熾狀態。

一柄鐵龍被擊飛,還連著一隻手臂,一隻鐵龍插入對方的胸膛,一人的長劍被擊斷,前一截被刺入自己的胸膛,後半截卻留在對方的胸膛,那墨色的劍身,當血流到劍尾,已變成了黑色。

那名被叫做組長的人肩上正流著黑血,但他的劍依然削斷對方一隻手,然後又回身將劍刺入一名墨刀手的胸膛,而他的左手也被另一名刀手劈下,他只叫了一聲,但依然向那位拿鐵龍刺進另一名黑衣人胸膛的庄丁撲去。當他看到面前刺來的墨劍時,他的劍也同時穿透了拿鐵龍那位庄丁的胸膛,然後他就放劍迎向撲面刺來的劍,當劍穿過他的胸膛時,他那僅剩的一隻手也插入了對方的咽喉,於是兩人同時倒了下去。

「小順子!」一聲凄厲的叫聲,發自一位老人的口中。

「爹……我……我先走了。」這是一位剛被一劍刺穿胸膛的庄丁臨行的低語。

老人瘋了,他瘋得不知道身上的傷痛,他瘋得不怕別人的劍刺在他的肩上、腿上,他瘋得更加勇猛了。

他的刀斬下一隻拿劍的手,一腳把那隻手帶劍踢入另一個黑衣人的胸膛,但他的腳是從對方的劍下踢過去的,所以,他的腳少了一塊肉。那個被斬下手之人的心窩又被一隻側邊穿出的鐵龍刺穿,那個拿鐵龍的人也被另一名黑衣人從后殺死,而黑衣人的劍剛準備提起,卻被老人的墨刀擊飛,然後老人那鳥爪般的手便塞進了他的胸膛。老人將屍體甩向一名正向他攻來的黑衣人,自己也闖了過去,肩被從后追來的敵人削去一塊皮,但他的刀也及時割開了,慌忙躲開屍體的黑衣人那罩著布的喉管,但後面趕上來的黑衣人卻從背後把劍從他的胸膛穿了過來。老人一聲狂嘶,抓住劍尖,低頭將刀從脖子上反斬過去,竟將對方臉劃出一道深溝,對方倒了下去。他又向一個敵人撞去,用力一抱,劍尖同時刺入對方的胸膛。他使盡餘力,斬去一隻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的黑衣人的手臂,然後安靜地倒了下去。

「六哥。」另一位老者也狂叫著,他叫張如雷,死去的是他親生哥哥!他的劍如靈蛇般絞開一柄攻向他的利劍,然後將整個身體全部都送給對方,一下子撞入黑衣人的懷抱。當他的劍削斷另一個人的手指時,被撞的黑衣人如泥一般委頓於地,胸口流著烏黑的血水。他如瘋虎般地殺了過去,這時,一柄劍攔住了他,那是一柄極為平凡的劍,平凡得像一塊廢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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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兩隻「蝴蝶」被截住,這兩枚能隨風而舞的蝴蝶,並不好接,若是平常的高手,是不可能逃過的,因此,這黑衣頭目也花費了一些力氣。可是凌春雨的鐵龍卻帶著銳嘯,刺向了他的咽喉,他只能倉促揮刀一擋,這一刀的氣勢極差,而這一槍的氣勢極霸,所以刀被打折,人被震得飛退七尺,吐了一小口血。

凌春雨待追,卻見一道黑影向他飛來,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對方是張如雷,此時張如雷的面色已經煞白如紙。

原來,擋住張如雷的是另外一個頭目,與和凌春雨比拼的黑衣人功力差不多,所以,他只擋了四劍,便被對方擊飛長劍,給了他一掌,於是他吐了兩口血,又被對方抓來當暗器一般扔給了凌春雨,也因此救了和凌春雨搏鬥的刀手。

凌春雨是個心地厚道的人,絕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張如雷是庄中老人,所以他一手抱過張如雷,一手扶著鐵龍道:「張七哥,張七哥,怎麼了?」這是他對張氏七兄弟一向的叫法。

「我……我……我可能不……不行了……」張如雷斷斷續續地說道。

突然,凌春雨臉色大變,那一雙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然後猛地將左手一抖,張如雷便飛了出去,右手鐵龍如電般刺入張如雷的胸膛。

「啊……」一聲慘叫發自張如雷的口中。

「為什麼?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凌春雨喃喃地道,胸口露出一段刀柄,還在不停地滴著黑色的血液。

「哈哈,想不到吧,張如雷本是我們安排在凌家的一顆棋子,你知道,那兩顆煙霧彈是誰放的嗎?便是張如雷,要不是他破除南牆機關,我們可能站在這裡跟你說話嗎?不僅如此,西牆的機關也被破,西院也守不住了,哈哈哈!」拿刀的黑衣人大笑。

凌春雨不再言語,從懷中迅速掏出幾粒藥丸,放入口中,又迅速敷了一些金創葯於傷口之處。

但黑衣人再也不給他機會,又操起一把刀,刀如烈火般划向凌春雨,那熾烈的刀氣使空氣似分解了一般,「滋滋」地發響。

剛才故擒張如雷的黑衣人,也挺劍而上,劃出一片空朦的劍影,那陰寒的真氣一逼出劍鋒,劍立刻就變成了寒冰,一塊可凍經脈的冰,一塊可擊裂軟肉的冰。

凌春雨對這劍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形勢並不容他考慮,他也不能花時間去考慮,因為時間就是生命,所以他動了。

他動了,很奇怪,那似是自殺的動作,因為他把鐵槍當作暗器向那劍手擲了過去,而他的身子卻鑽進那熾烈的空氣中向刀鋒迎去。

槍帶著一陣呼嘯,沖入劍網,劍!在槍柄上斬下了無數次,終於抵消了槍的力道,但槍尖卻在此時裂成二十四塊小鐵片,向劍手罩去,其力度之大比凌春雨擲時還要沉。

劍晃起無數道劍影,但二十四片,似乎是早已設計好的角度,不但猛,而且奇准。終於有兩片使黑衣人來不及截下來,被刺在身上,劍手最不該便是以劍斬遍槍柄全身,而觸動機關,槍桿內的機簧則以超強力將槍尖擊碎射出,所以劍手擋不住暗器,而且劍也缺了一道口子。

刀手見凌春雨不要命的以肉身迎向他的刀鋒,不由大喜。不過很快便情形大變,凌春雨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一柄很不平常的軟劍,劍身呈粉色,劍尖是兩個觸角狀的紅須,在黑色夜裡特別耀眼,這柄劍和剛才那柄槍都是艾家送給凌春雨的。這柄劍名為「紅蜈」劍,那槍名為「裂馬」槍。

「紅蜈」軟劍劃過一道包含天地至理的弧線斬向拿刀人的手指,同時從凌春雨的左手上飛出一串蝗蟲般的黑影,也全部鑽入刀幕。

突然,劍光一頓,那道包含至理的弧線變得毫無規則,終於擊在刀鋒上,劍脫手而飛,刀衝天而去,那一串蝗蟲般的黑影全部沒入刀手的身體中。

刀手倒了下去,嘴裡溢出鮮紅的血,滿身如刺蝟一般插滿了長針,凌春雨也倒了下去,由於用力過大,刀子從傷口蹦飛而出,黑血亂淌。黑血流過衣服,馬上就被燒焦,剛剛吃下的解毒丸也不能解除毒傷,而刀插入很深,所以剛才解毒丸只能支持他以最後的能量殺死敵人。

這時西院傳來一陣夜鶯的啼叫,劍手一聽,大喜,揮劍對庄丁猛下殺手。

北面,鎮守機關的是凌文風的大弟子凌振羽,這是一位非常年青有為的青年,全庄年青一代中,凌文風就看中了他,所以選擇了凌振羽作弟子。庄中能看見莊主練武的人很少,能得莊主教授武功的只有三個人——莊主夫人,凌振羽,另一個是小公子凌海。所以凌振羽的資質和人品是沒話說的,只不過惟一的缺點就是多情,那一對桃花眼,那如圓月的粉臉,的確也是位英俊的公子哥。

凌振羽很鎮定,他知道,東南西三院機關已破,惟剩北面,敵人是不會放過這一面的。他獨坐北院最高點那間最孤獨的屋子,燭火搖曳,四周只要向這面走過來的人他都知道,因為誰也沒有本領一下子飛過二十丈的空曠院地。他現在已將所有的機關開放,機關係統路線全都埋於三丈以下的管道中,只要沒被人毀掉機關樞紐,機關是不會停止運行的。

這時,凌振羽的視線里浮出一個婀娜的身影,白裙飄飄,如凌波仙子一般向他這邊飄來,凌振羽的眼中泛出一抹溫柔。

那身影轉眼便走過空曠的大院,走至凌振羽的眼前,那瓜子形粉白的臉現出一絲淡淡的羞色,娥眉輕斜,鳳眼低垂,一雙充滿靈氣的玉手輕托一碗熱氣騰騰的人蔘烏雞湯。這位姑娘便是莊主夫人身邊的另一個丫頭翠雲,櫻桃小嘴輕輕吐出如雲般的音調,道:「振羽哥,這是夫人特地叫我為你送來的人蔘烏雞湯,說深秋的夜晚天氣涼,喝下去可以暖和暖和。」

「雲妹,難為你這麼晚還為我送湯過來。」凌振羽溫柔地道。

「羽哥,為了你就算是大雪夜送上一百里路我都願意。」翠雲羞澀地道。

「雲妹,你對我真好,我定不會辜負你的厚愛!」凌振羽深情地道。

「羽哥,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翠雲幽幽地道。

翠雲將人蔘烏雞湯遞到凌振羽的手上道:「羽哥,趁熱喝了吧,別讓它涼了。」

「好。麻煩你了,雲妹。」凌振羽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然後就將碗放在桌几之上拉起翠雲那溫軟的玉手道:「雲妹,在這裡陪陪我好嗎?」

翠雲羞澀地道:「羽哥,只要你高興,我陪你一輩子也願意,只要你不討厭我。」

「我怎麼會討厭你呢?你是我心目中的神仙,我疼你都來不及呢。」說完凌振羽便一把摟住翠雲。

「嗯……」翠雲一下子撲在凌振羽的懷裡,像受傷的小貓一般任由凌振羽輕撫。

突然,凌振羽一聲啞叫猛地雙掌拍向翠雲的頭頂,可是當落在翠雲的頭頂時已變成輕輕地撫摸,凌振羽的喉節不斷地滾動,可是已說不出一句話來。

翠雲輕輕推了凌振羽一把,道:「請不要怪我,你必須得死,這是命,這是天命,不僅你要死,凌家莊上上下下都要死,或許明天凌家莊便會在江湖上消失,你只不過比你師父先走一步而已。」

凌振羽眼睛瞪得好大好大,胸口露出的那段烏黑的刀尖似在嘲笑,凌振羽死了,他喝了含有摧毀食道神經毒藥的人蔘烏雞湯,他死在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之手,他死在最浪漫的時刻,他死在最溫柔的夢中,可凌家莊呢?凌家莊卻沉浸在一個充滿鮮血的惡夢中。

東面的防護破了,南面的凌春雨死了,防護也破了,西面早在南面攻破的前一刻攻破,北面機關被破,裡應外合,不消片刻,防守也被破除。

凌家內院,燈光搖曳,劍拔弩張,黑衣蒙面人已將內院緊緊圍住。那一場攻院之戰雙方損失都非常慘重,黑衣人已死去三百餘人,而凌家莊也犧牲了一百多名精英。

凌家莊的庄丁本不是駐守在正庄之內,而是居於附近村落,平時與村民一樣,而駐進凌家莊正庄的不是江湖豪雄,便是凌家本家,所以沒有婦孺礙手,也就沒有後顧之憂。

「凌文風,出來見我!否則讓凌家莊片甲不存!」一個渾洪的聲音傳入內院。

而凌文風此時已將毒逼入左手,大步走到門口道:「何方朋友,光臨本庄,未能遠迎實在抱歉,不知本庄有何得罪之處,要大動干戈興師問罪?」

「交出如意珠,萬事皆休,否則,本人將不客氣!」

「如意珠,什麼如意珠?我們為何要交與你?像你們這般無臉見人的鼠輩,屁給你聞了還有損我的人格呢!」四叔一肚子氣找到了發泄之地。

「老傢伙,想死也不要這麼急呀!」旁邊一個蒙面人插嘴道。

「啊!……」那位喊老傢伙的蒙面人捂著嘴慘叫。

「各位,既然來到敝庄,就得遵守我庄的規矩,至少不要罵敝庄的元老,否則下場就和他一樣!」凌文風指著那位捂著嘴的黑衣人道。雖然他的臉色也有一些蒼白,但聲音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概。

這一下連黑衣人都震住了,剛才那麼多人都沒有看到凌文風是如何出手的,只看見從那捂嘴的黑衣人手指間流出一股黑血,片刻便全身變烏。

「凌文風,你到底交不交出來?」那黑衣人口氣已有點軟弱。

「我凌文風一生還未怕過任何人,更不受任何人威脅,你想要我拿出東西,也得拿點東西來給我看看。」凌文風望著猶剩的四五百黑衣人豪氣干雲地道。

「好,兒郎們,給凌文風一點顏色看看!」黑衣人大喝,自己卻向人後退去。

「好,兄弟們,今天我們就殺他個痛快!」凌文風豪邁地道。說完,右臂一抬,射出三十六種不同的暗器,每一種暗器都帶足了勁道,每一種都準確無比,然後他也似暗器一般飛入敵陣。

庄中好手們也先打出一把暗器才近身肉搏,幾位老人卻如瘋虎一般發出了掌,每一劈每一斬,每一次都是必殺,每出一次手都會有一名敵人死去。

凌文風抽出一把劍,一把平凡的劍,還生有幾塊銹跡,他的動作也很平凡,幾乎所有習武人都知道這些劍式,甚至知道砍向哪裡,刺向哪裡,可是卻沒有人能躲得過,甚至來不及反應,劍便刺穿了對方的咽喉。凌文風的步法很奇,那亂似披風的步法,使他的身子變得像風中弱柳輕搖不定,卻又每每從劍縫刀隙中穿過,他所到之處,便是血飛肉離。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位退於眾人之後的蒙面人。

蒙面人占著人多的優勢,而凌家莊之人卻佔了兵刃浸毒的優勢,情景之慘烈讓人不忍目睹。三位老人身上都有傷痕,可是他們依然沒有絲毫退縮,盡找功力高的殺。

這時從正院跑來了一位老人,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一位滿臉憂慮的老人,一位渾身是血的老人,這便是凌文風派去照顧凌海的五老之老大。

凌文風心裡一顫,便向奔來的老人那邊殺去,這時老人也殺入了人群,但他的攻勢顯得那樣單薄,不到一刻,身上已中了數劍。

凌文風眼都紅了,一聲巨喝,手中之劍帶起一片颶風,此時的劍便再也不是劍了,而是一塊重逾千鈞的巨石,向前推進。兩旁橫殺而來的劍一碰這無形的劍氣,便蹦成碎片,倒飛而去。

「大叔。」凌文風心疼地叫道。

「莊主,海兒,海兒他……」老人沒說完就倒了下去。

刀、劍似毒蛇一般向老人擊去。眼見老人就要死於亂刀之下,突然空中響起一聲「住手」。這一聲暴喝,如巨雷劈空,如萬馬齊鳴;這一聲暴喝,又猶如千針刺肺,震得黑衣人耳膜欲破。不遠處,有幾名功力較弱的傷者因這一聲「住手」而斃命,時間、空間似因這一喝而靜止片刻,所有刀、劍都因這一聲巨喝而發出共鳴,也停在空中半刻。

這一聲暴喝是凌文風以內力逼發出來的,這使他本被逼於左手的毒隱隱發作,因為他實在也耗了不少功力,但他沒有停,他也不能停,他這一喝也便是為了爭取時間。所以他身形更快了,腳步走成了一團雲,一團烏雲,那種烏色便是凌文風鞋面的顏色,身子劃成了一塊幕,一塊血紅色的幕,那是凌文風身上被濺的血。凌文風同時出劍,這一劍的快成了一團光,一團光幕,雖然只不過是搖曳的燈光,但劍依然能亮成一團青芒,一團移動成一道光牆的青芒。

於是,所有攻向老人的刀、劍都飛了出去,抑或不是飛,因為誰也沒有看見是怎麼飛的,飛到哪兒去了,那些刀劍都不見了,手掌都裂開了口子,不過若有人低頭在地上找,肯定能發現許多鐵粉,也許還會發現一兩塊鐵片。老人也不見了,因為老人已躺在了凌文風的懷裡。

「大叔,大叔,醒醒。」身為一方霸主的凌文風也失去了一向的鎮定,人說「事不關己,關己則亂」,老人那幾句話已讓凌文風失去了理智,這便是人。

「莊主,我還沒有死吧?怎,怎麼是……是你救了我?」老人吃力地說道。

「是,大叔,海兒到底出了什麼事?」凌文風著急地問道。

「海兒,海兒他……」老人喃喃地說道。

凌文風一劍揮出,又殺掉撲上來的幾名黑衣人。他急問道:「到底怎麼了,快說呀。」

「海兒他在後山被這群人殺了。還有二弟,他也為了救海兒,也死了。」說到這裡,老人已泣不成聲。

「什麼?」聽到這裡,凌文風只覺得天旋地轉,天地一片蒼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毒也因未運功而重流回全身,別人的劍刺在他身上居然沒有什麼感覺。

突然,凌文風的雙眼瞪得好圓,好圓,那種不敢相信的感覺似乎在他臉上刺下了烙痕,那本重傷垂危的老人也在此時一躍而起,變得意氣風發。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凌文風一手撫著胸口的刀柄,凄惋地問道。

「對不起,莊主,雖然凌家對我很好,但我又得到了什麼呢?到老若非他們,我甚至連個女人都沒有,現在就不同了,美女、金銀、房子、權力我什麼都有了,所以我不得不殺你,請你原諒。」老人有些得意又有些歉疚地說道。

「那你剛才所說的都是假的了?」凌文風痛苦地道。

「莊主,莊主。」那邊的庄丁和老頭似乎發現這邊的情況不對,一直向凌文風這邊殺來。

「對,剛才是騙你的,若不騙你,你怎會心神大亂,我怎有機會下手?」老人厚顏無恥地道。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發自那被稱為老四的人口中,然後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老三,你,你殺了四哥!你,你不是人!」那位被稱為老五的老者怒急,結巴地道。

「四叔!」凌文風一聲慘叫。

「哈哈哈……老三,我的好兄弟,大哥是不會虧待你的,哈哈……」那白須老者道。

可是他突然叫不出來了,因為凌文風的劍已刺入了他的咽喉。這一劍太突然了,突然得像從地獄中飛出來的勾魂索。

然後,凌文風從身上掏出一個東西甩向那背叛的三叔!

這東西便是凌文風的平生絕技——迴風珠,遇風則回,旋轉不停。別人認為暗器越多越厲害,其實並非如此,就如凌文風的一顆迴風珠,這是一顆一頭大,一頭小,且有通孔的圓珠,而孔中有兩根紅繩,這種暗器乃是以人之精氣所發出,而暗器煉成時,本身就是以使用暗器之人的血冷卻的,所以和主人有一份通靈的感覺,這暗器聚集了凌文風的憤怒、傷痛和全部精力於一身向老人飛去。

暗器自身散發出一種濃烈的殺氣和凄涼,這便是凌文風的感情所帶動,這一擊的力量太大,暗器太精巧,所以三叔並沒有能力躲開,而凌文風也因此而脫力,他臨死前只說了一句話:「我最恨背叛良心的人!」然後和那背叛的老人一起倒下了。

凌文風的倒下,標誌著凌家莊便因為這一倒而從此絕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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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庄中似有嘶殺的聲音,可能發生了事情,我們快些回去吧。」馬君劍一手抱起凌海向庄中飛掠而去。

突然他們的耳畔響起了一聲暴喝「住手」,這是凌文風的聲音,那焦慮、那憤怒、那殺氣讓馬君劍知道,形勢非常危急。

馬君劍的速度加快,想儘快趕至內堂,但剛進庄門,便遇到了襲擊。

這是三支充滿巨大殺氣的劍,也充滿了一種圓潤無縫的氣勢。其實,這劍若分開來使,那肯定破綻百出,馬君劍有把握,可以用七七四十九種手法和角度殺死對方,但對方卻三劍同出,這三劍的角度、方位取得恰到好處,儼然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劍陣。雖然如此,若在平時,馬君劍一招至少可以殺死一個,但此時他心急如焚,所以他一出劍,只將三把劍擊退。可是這三把劍一退,卻又有三把劍刺了過來,又是三支充滿巨大殺氣的劍,這出劍的時間和角度、方位、力度都拿捏得非常準確,不但掩護了前三人的後撤,也組成了同樣一個劍網。原來這劍陣為一隱者在觀潮時偶然所創。那天,他獨坐海灘,以觀海為修心,但見大海氣勢之磅礴,天空之深遠,鳥魚之自在,雲日之艷麗,內心為之一闊。卻在這時,他看見一塊巨石立於水間,石上激起水珠千萬層,在陽光之下,竟成千彩之色,他心一動,仔細觀察那海潮起伏之軌跡,終於經過數月的觀察和研究,竟被他創出了一套陣法,該陣法主要用於阻攔敵人,以一波一波的形式輪換攻擊,就如潮湧潮退,永無休止。而敵人沒有一點休息時間,己方可借退後之際換氣再攻,但該陣之缺點是不能搶攻,若敵人要走,輕功比布陣者任何一人稍高一點即無法追趕,因為在追趕之時,陣式無法再行一波攻一波退之法,陣也便不攻自破。

該陣若是有更多的人使出來,其規模、氣勢、威力就更大,不過雖然該陣厲害,還傷不了馬君劍,只不過一時難以闖過陣去。

這時,凌海動了一下,就在馬君劍攻退一波人時,凌海手中的小鐵珠擊中了一位正準備退去的黑衣人的右眼。

馬君劍又擊退一波。對方補位之時,有一點點間隙,就這一點點間隙,就足夠一位高手殺掉十個人,所以馬君劍沒有留情,就這一劍,三名劍手全部喪生,劍勢沒停,在黑暗中抖起一團光屏,「轟」,正準備補上來的三名劍手也被擊得五臟離位,剛才馬君劍的劍並未刺入他們的身體,只不過將滿腔的怒火和焦慮以內力逼於劍上,便成了摧枯拉朽的劍氣和殺氣。

馬君劍一直進,他走到哪一道門,哪道門便成了黑衣人的屠場,血肉模糊,劍呀、手呀、刀呀,滿天亂飛,因為他看到了庄中被殺的兄弟橫躺了一大片,所以他狂了、瘋了。

凌海眨著小眼,有些恐懼地望著馬君劍殺人的場面,他從未見過這種場景,不過他依然玩弄著一把鐵彈子。

馬君劍趕到了內堂,看到了凌文風怒殺他的老大和老三,他的肌肉就有些抽搐,他又看到了凌文風胸口插著一柄短短的刀柄和他的三弟一起倒下去,他完全明白了,他的心很痛、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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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門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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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禍起蕭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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