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萬法之祖
第十章萬法之祖
突然凌海體內的真氣急變,變成由一陰一陽兩股循環生出的接引真氣,再以先天真氣在兩股真氣中間構成一個安全通道,將外旋飛速進入對方體內的真氣,迅速以內旋吸回,這樣對方的真氣也瘋狂地被吸納,通過先天真氣的通道,狂涌至左手。凌海體內有點漲,對方的功力的確很強猛,如潮水一般被借用,而且對方毫無準備,當體內的真氣急瀉之後,也無力挽回,一下子那握刀之人也變得軟弱無力了。
凌海自己的真氣,再加上對方的真氣,兩股強猛的真氣形成一股狂潮,從凌海的左手中狂噴而出。凌海的左掌,掌心內陷,突然猛地輕抖三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的動作。那股狂噴的真氣便又以排山倒海之勢擊在對方的刀上、身上。
"格格,啊……"一陣骨頭碎裂之聲夾著一聲凄厲的慘叫,拿刀之人已經由七竅狂噴出幾道血柱,然後如爛泥一般地倒下,那柄長刀卻遠遠地飛出。
所有的勁力全都隨著凌海那一記劈山掌力狂噴而去,全部都轉入對方的身上,將對方的經脈、骨骼完全摧毀。
而那柄短刀依然被吸在"含月珍珠劍"上,因為"含月珍珠劍"本就是一柄具有磁場的寶劍。凌海也看出這柄刀乃一柄絕世寶刀,刀面如一泓秋水,寒氣逼人。不過他沒有用手將刀拿下來,他只是將"含月珍珠劍"向後猛地一甩,整個身子從右側扭過,於是那柄短刀便飛了出去,帶著風雷的銳嘯,迎向從身後追來的陰陽臉怪人。
怪人尺上的鉤槽已經被切平,那"含月珍珠劍"已把他長尺的鉤槽完全削平。
"呀……"凌海一聲狂叫,反撲而上,追著那柄短刀的尾巴推出一道無邊的光幕,如一塊巨大無匹的屏風向對方以無可抵禦的氣勢狂推而出。
這便是馬君劍經過四十年改進的三大絕招之一"電光無涯"!,沒有人不感到自己的渺小,沒有人不感到無可抗拒,沒有人不為之傾倒。這根本就不能叫劍法,劍法還有法可循,而這卻已是毫無罅隙可尋。有人在懷疑,這道光屏的另一邊或許是另一個空間,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而這塊光屏就是兩個空間的分隔線。
這不是劍法,所有的人都敢斷言,這是妖法、魔法,也只有妖法、魔法才能達到這種超出人類想象之外的"劍術"。因為這已經不能叫招,更不能叫劍招,那這是什麼呢?用劍使了出來,只好叫他"藝術"。或許這是什麼法都沒有——即是"無法"。無法生萬法,"無法"乃萬法之祖,"無法"才能"無天","無法無天"便是超越天地之法,超越人思維的法規。
有人懷疑這種"藝術"不是人創的,因為沒有人想到世上會有這樣的人。只有在傳說中,在神話中才可以找到這種"藝術"的定位,那便是"仙術"。那麼這"仙術"的創造者便定是"神"或"仙",而不是"妖"或"魔"。因為這是代表光明,耀眼的光明,而且在這片光屏中似乎澎湃著一股浩然正氣,一股讓體內存有戾氣之人想吐的浩然正氣。
怪人有些慌亂了,他也有一種想吐的衝動,他也有一種太渺小的感覺,他還有一種陶醉和迷茫不知所措的情緒。這一片光幕給他的壓力很大,他惟一能看到的便是那飛在光屏前方引路的短刀,那柄如秋水般清亮,如冰雪般清寒的短刀及其呼嘯的刀風,還有奔涌的光潮。
他失落了,失落得連自己也不知定位何方,他只覺得自己與世隔絕,獨自生活在一個沒有人相伴的空間,心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孤寂。
"啊……"怪人空虛得狂叫,瘋狂地厲叫。手中的長尺舞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尺牆,一道將自己完全籠罩的尺牆,這是來自他心底的本能,他知道眼前只是一個溫柔的殺局,是一個美麗而布滿死意的陷阱。他內心深處叫他反抗,所以他的長尺斜成了一道尺牆,這一道尺牆有邊、有頂,可以擋住這一片光幕。
"叮……轟……"先是那柄短刀與尺牆相撞,擊起一溜火花,然後便是尺牆與光屏相撞,本來尺牆倒是無隙可擊的,但卻被短刀擊開了一點小縫隙,光是無孔不入的。所以這條縫隙有光透過,本來光屏的衝擊力是無匹的,而尺牆卻只是對方潛意識的相抗,相比之下,力量有懸殊之別,所以怪人敗了。
在和死神相搏之下,敗了就意味著"死亡"或"受傷"。
怪人很幸運,他只是后一種——受傷!傷在胸口和肩上,還有腿、腰,一共有十道劍口,不多!那條縫隙中射出了十道劍氣,沒有一道不是致命的,他胸口上那道傷口只要再偏離十分之一寸,便可以將他的心臟割開,但那是如果,現實中的怪人並沒有死,但他的長尺已經只剩手中的那五寸長的一截,前半截已經全部絞碎。怪人的樣子更怪,他剛才的慘叫更怪,只是被那"光屏"和"尺牆"相激的聲音所掩蓋,但凌海卻聽得很清楚。
凌海的嘴裡含著一口血沫,嘴角還有血水在流淌,他的內腑也受了創傷,剛才從尺牆上所回彈出的反震力的確也太大,而他引用先天真氣與陰陽兩道真氣也耗去不少功力,所以他受傷了,是內傷!
怪人依然握著那五寸長的尺子立著,靜靜地立著,身上的十道傷口都在淌血,那一半青色的臉變成了暗紅色,而另一半微微泛紅的臉變成了血紅色,衣衫盡被真氣絞碎,立於那裡便像一個魔鬼,若是在黑夜裡,一定有人會駭死,哪怕就是在這大白天,而且在場之人幾乎全是高手,都覺得汗毛直豎。那對貓眼睜得很大,很大。但那目光再非刀一般鋒利,而變成了暗淡的綠色。
他沒有死,只是受了傷,這是人的感覺。因為他還沒有倒下,手中的半截鐵尺在微微地抖動,嘴唇也還在抖動。
"你……你……是……馬君……劍……的……"那怪人斷斷續續地說出了這幾個字,然後便沒有了聲息,不再說了。
"總壇主……"鬼劍一聲驚呼,但他卻不能過來,因為餘明的隊伍中又加了一名劍手,乘他心神有些混亂之時,強攻猛打,使他連緩氣的機會也沒有。那邊手執雙節棍之人,現在是以一敵八,早已沒法還手了,而崔精也在風無罪和一名華山派弟子的攻勢下左支右絀,無能為力,想逃都逃不了。
凌海沒有回答,因為對方的話根本就沒有問完,而且對方已經聽不見凌海的話了,生命的氣息已經遠離了那具還保持站立之勢的軀殼。眼神已變成了灰暗色,臉上那怪異的顏色漸漸褪去。嘴巴里、耳朵里、鼻子里都有血滲出,眼睛開始泛紅,後來便成了血泡沫,向外狂涌。他的內臟全部震裂,全部破壞無餘。剛才他只是靠著一股戾氣護住生命片刻而已。
怪人敗了,也不幸運,他還是死了。這次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儘管他還是站著,儘管他還是握著那五寸長的鐵尺。
秋風蕭瑟,有風吹過,很輕緩,很有詩意,但卻帶著一股很沉重的血腥味。敗葉飛舞,飛舞成一片漩渦,似在為死去的或將死的人送上秋天的神韻。
風很輕,刀劍相撞之聲,掌風呼呼之聲十分脆響,怒喝聲,厲嘯聲都很激烈,呼吸聲照樣很粗重。
風很輕,怪人的身子漸漸有些偏斜,既然有些偏斜,就註定要倒,這只是一段無根的"枯木"。
"噗"地一聲,這段"枯木"終於倒下了,激起一片塵埃,一片枯黃的塵埃。這是在凌海劍下改變的枯葉,就像是碎裂成粉末的"金箔",還有一些紅色,那是粉碎的楓葉,這一片低級的"金箔"粉末是對死者的哀悼還是對死者的鄙視呢?沒有人知道,這是大自然的心意和思想。
凌海的步伐有些蹣跚,蹣跚地走向那柄短刀,他一直都沒有說話,他不想說話,他嘴裡含著一大口血泡沫,腳下驚起了一片枯黃的塵埃。他很吃力地拾起那柄短刀,他的劍已經插在腰間,這是他用完劍后的一個習慣。
"少俠,你怎麼了?"那卧倒在地上已傷殘的兩人驚問道。
"噗……"凌海一下子噴出口中的血漿,萎縮在地上,虛弱地搖了搖頭,苦笑道:"嘿嘿,這老……老怪……好……好厲害,竟然連我……我……也受了內……內傷,但死……死……死不了。"斷斷續續的話聲,牽動著他口中的血水不斷地流淌。
凌海拄著短刀,盤起膝來,那刀身的寒氣使他的靈台一片清明。他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由絲帛包好的小包,無力地掀開絲帛,這裡麵包著的是兩塊"地火神乳"。
凌海這一次受傷的確很重,那怪人的真氣非常奇特,和馮家的陰陽真氣有異曲同工之妙,以致在相擊之下,凌海居然無法控制自己體內的陰陽真氣,形成一股反噬的勁道,使自己的內腑受到極為強烈的震蕩,若非他從小經脈異常,還真有爆裂的可能,不過儘管如此,經脈也錯亂不堪,那陰陽真氣在體內亂竄不受控制,而凌海無法引動先天真氣進行制壓。只好以"地火神乳"來激發自己培植的那一點先天真氣,藉以引發體內那股不屬於自己的先天真氣。
地火神乳化成兩道清涼的甘泉,入喉后,又轉化為兩道柔和的暖意,緩緩聚入丹田,凌海聚集心神于丹田處,靜靜地感應著丹田之氣的反應。
漸漸地,有數縷遊絲般的真氣緩緩歸聚于丹田,凌海的心神再也不為外界所影響,一心關注於體內真氣的變化和運行。而那幾縷遊絲般的真氣愈行愈急,也愈行愈猛。
風無罪大驚,餘明也大驚,所有的華山派弟子和恆山派弟子都大驚,他們心中有著無限的感激,這不知名的年青人,在他們的眼中幾乎成了聖人一般,而這樣的聖人依然受了傷。在這眨眼之間便讓兩名絕世凶魔伏誅於劍下,一名凶魔在劍下受傷,這是何等神勇,那劍招之絕,那功力之深讓人懷疑他不是人,是人怎麼會在如此年齡便有著如此強悍的功力?但他們心中的聖人還是受了傷,因此他們關心,他們擔心,若有這樣一位高手相伴,上峨嵋那還不簡單。一路上的阻殺的確讓他們也有些心驚膽顫了。
三個老魔心頭大喜,他們也以為這是個魔鬼,一個不倒的魔鬼,凌海在空中的那幾個轉身,在虛空中那幾劍早已讓他們膽寒了,那怪異的真氣,那神絕的劍招,讓他們聽到了死神的招呼,嗅到了死神的氣息。在凌海那逼人的氣勢下,他們有些絕望。而現在這位可怕的魔鬼居然也倒下了,看起來還受了很重的內傷。
風無罪的招式變得有些瘋狂,餘明的招式也一樣瘋狂,華山派的弟子和恆山派的弟子依然保持著那種瘋狂。
"鬼劍"的身上傷口漸漸多了,但他的一柄鬼劍卻飄突異常,比鬼還要難以捉摸,其忍耐力也令人大為驚嘆,每一劍都帶著一道冰寒的勁氣,空氣就似乎要凍結似的。川中的初秋,天氣很熱,可是在這裡卻讓人感到冬天的寒冷。而就在此時,"鬼劍"的劍式大變,每一劍快速絕倫,但每一劍都若舉重鎚。劍上幾乎結了一層白霜,一層潔白的霜,在樹隙透過的陽光下顯得異常妖異,而"鬼劍"的頭頂也冒出了縷縷白煙。
"不要啊,老四!"崔精急叫道,這一分神他又挨了一劍,眼中竟儘是傷感和無奈。
"吼……"一聲如虎嘯般地長吼,從手執雙節棍之人的口中呼出。只見他的頭髮全都如針般倒立而起,身上的肌肉迅速膨脹、凸起,臉上的肌肉開始變形,"嘶嘶……"衣衫盡裂,身上的肌肉在透過樹隙的陽光下泛起古銅色的光芒,有一種如鐵般堅硬的感覺。呼吸有些像巨獸低吼。
風無罪和餘明大驚道:"'天魔附體**'?解夢!"
"老六。"崔精又是一聲悲叫。
"哈哈……桀桀……"解夢發出一陣如鬼哭狼嚎般的怪嘯,其形狀就如地獄的厲鬼,張牙舞爪的厲鬼,手中的兩節棍,捲起一道道巨大的旋風,將八人的長劍颳得有些東倒西歪。但八人的劍握得很緊,絕不鬆手半絲,可是解夢的肌肉就像是牛筋一般堅韌異常,普通的刀劍只能在上面砍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鬼劍"在向崔精靠攏,解夢也在向崔精靠攏。
餘明和風無罪的劍迅速加緊,但卻阻止不了三人逐漸靠攏的行動。因為八名弟子根本就阻止不了解夢,若非靠那精密的劍招組合,恐怕早就傷在解夢的棍下了。
而"鬼劍"所使出的也是耗損生命激發潛力的絕學,和解夢的結果是一樣。
凌海丹田內屬於他自己的先天真氣開始旋轉、運行,在丹田內形成一股微弱的引力,將全身遊走不定的先天真氣逐漸吸入丹田,然後再轉化成幾股柔和而輕緩的力道,抵往府門,上行至腹結、大橫、腹哀、食竇、周榮,再斜下至大包,後轉行太陰肺經,再抵頭道、大巨、外陵、天樞、滑肉門、太乙、關門、梁門、承滿、不容,至乳根、乳中、尾醫、庫房、氣肩,下轉至淵腋、輒筋,順行往少陽膽經,再抵期門,順向下行至章門、陰包、曲泉、膝關、中都、燭篝、三陽、復溜、水泉、太溪,然後行完少陰腎經。
他體內的真氣逐漸順暢,那股先天真氣開始將七經八脈中的陰陽真氣逐漸包裹、排擠,使其順著先天真氣的運行軌跡不再前行,逐漸聚攏,縮於任督二脈之中。凌海的臉色漸漸紅潤,痛苦也已漸漸解除,頭頂上也時時有縷縷白氣上升,白氣愈凝愈濃,將凌海的頭部漸漸全部罩於白氣之內,形成一團氣罩。白氣愈凝愈密,凌海的整個身子也逐漸被吞噬,他在讓移位的五臟歸位,錯亂的經脈回復。
場中的戰況又變,解夢、"鬼劍"、崔精三人匯合,頓時三人呈三角形攻擊防守,只殺得風無罪等人毫無還手之力,而且身上的傷口漸漸增多。
躺在地上的兩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卻無能為力,而風無罪等人只是死死地抵住,生怕這三個魔頭抽身去攻擊凌海。
"老大,你快去將那小子解決掉,不能讓他有復元的機會,這小子很邪門,這麼快就要恢復正常了,這兒有我和老六擋住!"鬼劍向崔精低聲道,而手中的劍又猛地切出幾劍。
"好,我們所剩時間不多了。"崔精沉聲道。
風無罪大驚,手中的劍如瘋似狂地猛攻,全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餘明的心情也很急,可能這兩個怪人將自己的潛力激發出來的,就像一個凶神,所以他們手中的劍根本就不能對敵方產生很大的威脅。不過風無罪與餘明的劍也讓解夢和"鬼劍"很是顧忌,普通刀劍雖傷不了他們,但這兩人的劍每一擊都帶有很深厚的內力,就是鋼甲也能穿透幾層,何況這血肉之軀?
"哈哈……你們終究還得死在我們的手中,誰也救不了你們,那小子也一樣!哈哈哈……"解夢的笑聲像狼在嚎,刺耳至極,讓人有一種從心底發生的不舒服。更讓人不舒服的卻是他的棍。
他的棍在手中轉成了一團旋風,一團帶有強大磁場的旋風,所有的劍都有一種被牽動的感覺,向那團旋風的中心牽動。不僅劍被牽動,地上枯黃的碎末也都被牽動,變成漫天的黃霧,夾雜著血跡向那團旋風撲來。那兩位躺在地上的華山劍手有了感應,有一種被拖動的感覺,這裡與解夢有三丈之遙。
凌海有氣機的感應,他體外的那團氣罩似乎被帶動,帶向那團旋風,就像是一個尖底網罩,而旋風將網罩強拉住。凌海的面容逐漸在眾人的眼中清晰了起來。有一絲蒼白,更顯得如玉一般晶瑩,眼神緊閉。鼻孔、頭頂百會穴上,還有全身的穴道依然冒著白氣,但這些白氣一出即散,也使凌海體內的白氣出得更快。
凌海沒有見到場中的戰況,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只有自己的內心世界。
世界分為兩種,一是外在的世界,從身外通向遙遠的太空,無窮無盡,這是一個沒有起始的空間。
而另一個世界卻是在心中,純粹是一個內在精神世界。
它是向一種很玄很玄的感應方面去發展,也是一個沒有深淺,沒有底限的世界。
這個世界並不比外面的世界單調,雖然沒有星星、月亮、花草、蟲、魚,但卻有外在世界所沒有的情,感情!喜、怒、哀、樂、愁、憂、怨、恨、惱、煩……這是一個比外在世界更完美的世界,比外在世界更令人著迷的世界,也是一個更複雜的世界。自然和外在世界一樣,沒有人能完全探測這內在世界的秘密。
凌海處於一種內在世界瞑視的狀態,他完全投入到內在世界之中,以治療體內的傷,但外在世界和內在世界卻有著很緊密的聯繫,外在的世界同樣可以影響內在的世界,而內在的世界也可以影響外在的世界,兩個世界便是通過**這座橋樑來溝通的。比如當一個人的心境不好時,他會覺得外面的世界很差,而當他的心情十分好時,他會覺得外在世界原來是如此美麗,令人心曠神怡,朝思暮想。因此一個人的心情好壞,即使是同樣一個環境,卻會有不同的看法和說法。有時人可以隨心所欲改變一下外在世界的某一局部,有時外在的世界也會影響人的情緒,而此時的凌海正是這樣。
凌海本來處於內在世界瞑視的狀態,他體內的先天真氣循環不休地修復著錯亂的經脈,可是解夢所打出的氣機,那團旋風卻將他體內的氣機牽動。凌海迅速察覺,也便將心神的一部分抽離於自療過程,放到外在世界之中,用來觀察和戒備。他感到了一股極為霸道而邪惡的拉力傳來,似想拖動他的身體一般。而他體內那破除阻礙各要穴的真氣也有一種向外衝去的感覺。這讓他大喜,因此排除那些真氣的速度也加快了,使他內傷恢復的進展大大的加快,而手中那柄冰寒的短刀傳來的一股清涼的感覺讓他的靈台始終保持著一片清明。
這股旋風就像是魔鬼的巨口,那些枯黃的敗葉飛過去便凝成球狀,在旋風的中心越轉越大,而風無罪的劍卻有些傾斜,"鬼劍"的劍更飄突難測。這讓四劍盟的十幾人每每衝擊都徒勞無功,而崔精卻在此時猛地推出一掌,將風無罪的長劍擊開,整個人衝天而起,飛出十三人的包圍,如巨鷹一般向凌海撲去。那雙手掌就像是充了氣一般,在空中暴漲一倍,帶起一團颶風,將那些樹枝吹得彎曲欲折。空氣中立刻有了一種肅殺的氛圍,雖然有風,但依然讓人感到沉悶。很沉悶很沉悶,身體沒有什麼壓力,這種沉悶的感覺全都在心中,完全是從心頭升起的一種純粹精神感應。
這也有一種毀滅的氣勢,讓所有生命毀滅的氣勢,這就是"斷門掌"的"驅魂截魄",這一招崔精很少用,因為他平時根本用不著出這一招,對手便已經被斬殺在他那雙魔手之下。
凌海感到了壓迫,來自心底的壓迫,他知道是崔精的掌,因為他已經捕捉到了對方運掌的軌跡,但他無能為力接下這一掌,他內傷雖然已經快愈了,但體內的先天真氣並不能完全由他命令,剛才好不容易引導出這股真氣將那些雜亂的真氣排出體外,現在若想改變先天真氣的運行軌跡,可不是在一瞬間能夠完成的,他只得暗嘆,命該絕也,但他並不願束手就擒,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把握,所以他把那已經將體內雜氣排除的先天真氣強行引導於右手,那是握著短刀的手。
可是崔精並不給他機會,加快身形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心頭還在猜測對方在自己掌下死去的情景,想到提著人頭回到總壇向盟主請罪時,心頭不免有一絲憂慮。這一次總壇由總壇主親自來助他們將武林中功力高絕的人員斬殺,同時又有右護法相助,可是卻讓總壇主死在這密林中。想到這裡,他心頭惱恨,手中的掌勁更是狂涌。
"少俠小心……"風無罪的心都快碎了,他被"鬼劍"纏住了,這兩個魔頭的功力全都狂增,解夢的"天魔附體**"更是將潛力盡情發揮。雖然他知道此兩人絕不能支持太久,而且一旦**使用過後,功力至少要失去五成,沒有三年的時間休想恢復,可是他們能熬過這一段短短的時間嗎?而凌海就要死於崔精的掌下,你叫他們怎能不死?這樣一個少年絕頂高手卻是為了救他們而死,誰都會感到難過,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天命如此,除非有奇迹出現。
對於凌海本身來說,是沒有奇迹可言的。他很明白當崔精的掌力擊在他身上之前,他是無法將先天真氣聚於刀上的,以崔精現在的速度來推算。不過若再多給凌海一秒種,或許他就可以在手上凝集一兩成功力,或許就有機會逃得一死,可惜崔精並不想給他這一秒鐘,而凌海的功力卻正在緩緩通過曲澤、臂中等手上要穴,這些穴道一打通,這隻手臂便可以運用先天真氣了。時間呀,時間就是生命!
凌海已經感到掌風及體,他不用睜開眼睛,便可以感覺到崔精那漲大的手臂,他在心中暗嘆,吾命休矣!
"呀……"一聲瘋狂的怒喝從凌海的身邊傳了過來,是一名華山派劍手。沒有人願意見到自己崇拜的英雄死於惡魔的掌下,反正自己已成了廢人,死或者是一種解脫,但願能為崇拜的人爭取一點點時間,因為他知道凌海在爭取時間,他看到凌海的耳朵動了兩下,可是臉上卻是一種無奈的神色,所以他沖了出去,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他本來已經受了重傷,而這一次卻是在最急怒時,發揮了他體內的潛力。只見其兩腳在地上猛地一踹,整個人就像是一顆炮彈一般向崔精飛撞而去,這是一種送死的手法,絕對是不可能撞著崔精的,但若崔精不緩下攻勢,依然以這種最快的速度去攻凌海的話,又自當別論。或許這一撞並不能要了崔精的命,但至少也會使他受到一些比較嚴重的內傷。為了殺一個舉手待宰的人而受傷,似乎有些不值。
所以崔精並沒有繼續以那種速度去攻凌海,他並不知道凌海正在聚蓄功力,否則他即使受到一些小傷,也不會減慢速度。其實他可以化解這一撞之力的,只是受些小傷,從很大程度上來看,不可能會受重傷。
但他不是個賭徒,並不喜歡賭博,所以他並沒有那樣做,他的身形在空中頓了一頓,雙腳落地,那巨大的手掌改向飛來的頭上拍去,掌勢依然很猛。
"呀……"又是一聲瘋狂的叫聲傳自凌海的身邊,那是另一名華山劍手。這些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他們敢於為朋友拚命,所以他也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了。那隻剩下的一隻手在地上一撐,整個身子也疾彈而起,在剛才他試過都沒能達到這種效果,可是這一刻,那隻手卻神奇地湧出一股狂力,將他的身子向崔精疾推,然後踢出一腳,踢出那蘊含了所有生命潛能的一腳。或許踢出這一腳后,他便會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但就是這一腳的威力卻也令對方不能小看,也得設法破除。
風無罪也是熱血沸騰,這是兩名華山派最傑出的弟子之一,而在此時卻為正義,放棄了自己生存的機會,怎讓他不驚、不怒、不喜、不恨、不痛心、不熱血沸騰?這應是華山的驕傲。風無罪也打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柄小劍,一柄很短,很利的劍,帶著一股銳嘯,帶著一股濃濃的殺意,向崔精的背後飛射而至。這是四劍盟內部長老輩中每人都有的特別令符,每位重要長老都有。而此時,風無罪卻用來救凌海的生命。
"噗……啊……"一聲腦袋爆裂之響,夾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讓每個人的心神都在震顫。屍體橫飛,撞向凌海的懷裡。
崔精他還是沒有機會攻向凌海,因為又有一隻來勢極為兇猛的腳飛射而至,他還得將這個障礙驅除,才能安心擊殺凌海。
他的腳步向後微退了一小步,兩掌一絞,再一斜切,立刻抓住了這隻腳,而且"咔嚓"一聲輕響,夾著"嗚……"地一聲慘叫,這隻腳已經成了單獨的體系。可崔精卻為此耽誤了不少於一秒鐘的時間。
那屍體飛撞在凌海的身上,一股大力向凌海的體內涌到。那是崔精故意蘊於屍體內的勁道,想先讓凌海的傷勢更加嚴重,可是他錯了,完全錯了。凌海體內的真氣和任何人都不同,他體內具有一種可以間接、直接吸納外力的那種先天真氣。而且此時這股先天真氣正在運行,運行得很兇猛,正在攻擊他手臂上的穴道。理所當然這股衝擊力剛好幫了個大忙,使凌海手臂上的經脈擴充得很快,也令其真氣通過的速度迅速加快。比凌海想象中凝集的真氣更多,這一秒多鍾,竟凝聚了四成功力,若再延遲這麼長的時間,那至少可以聚到八成功力了。
崔精的手掌繼續推進,他也感覺到了身後飛來的小劍,但他並不在意這些,因為那並不能對他構成什麼威脅,至少他以為是如此,所以他向凌海疾撲而去。
凌海的眼睛突然睜開,射出兩道猶如刀鋒一般的眼神,深深地刺在崔精的身上,讓崔精的心神為之一顫。他一直見到凌海閉著眼睛,只當是自己的掌底遊魂,而使他放心大膽地出手,威力也會發揮得最大。可是當凌海睜開眼睛,那電光般銳利的眼神,不由得讓他想起了凌海的神威,殺死總壇主的無匹神威!心頭便不免一顫,有一種恐懼感襲上心頭,手中的掌也便有了一刻極緩的停頓,整個人的氣勢也為之一低,功擊力大打折扣,而就在這時,凌海出刀了。
凌海出刀了,那慘烈的刀風拖起一路的青霞,在透過樹隙的陽光下幻成一片空濛,至剛至猛的罡氣從刀尖迸射而出。凌海的身子沒有動,也不需要動,更不能動,但刀氣已足夠使崔精膽寒。
崔精的身形向凌海逼得很近,那巨大的雙掌,耀出一片夢幻般的光芒,是那雙金絲手套,掌風已將凌海的頭髮吹散、吹亂,可是那柄短刀也在兩人之間劃出。這是以先天真氣鼓出的刀風,哪怕是銅牆鐵壁也可以洞穿,因為這是一柄寶刀,削鐵如泥而又不知名的寶刀。沒有人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擋,崔精也不例外。可是凌海已經算好了他進攻的軌跡,他只有退甚至連變招都不行,因為那柄短刀上射出了青霞一般的刀芒。破風之聲是一陣厲厲的尖嘯,那是空氣被撕裂的樂曲,那是一種讓人心驚的樂曲,刀芒在凌海身前撒上了千萬點幻影,如夜空中的閃亮的星星,在訴說著一種暴力瘋狂。
凌海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一種莫測高深的冷笑,一種讓崔精心寒的冷笑。崔精本可以用掌力將刀氣全部逼回,但他想到了凌海那含而不發的絕招,那種無堅不摧的劍氣,更想到了那刀手的慘死和總壇主的死狀,所以他退縮了。凌海那突然迸射出的那種如刀般鋒利的眼神本就令他有些怯意,那莫測高深的冷笑又讓他心寒,那數萬點刀芒讓他恐懼,哪還有鬥志,因此他只會選擇退。這正合凌海的心意,四成功力終究是敵不過崔精那蓄勢而發的"斷門掌"。他想生存,便必須靠戰略,一種非武解決的戰略。
崔精有些失算,他本來並不在乎風無罪的那把小劍,所以並未將之放在心上,可是現在他是後退,疾飛並不是他原計劃所要走的路線。但他仍然將那柄小劍忽略了,他只是在提防凌海的追擊,也只是擔心凌海的追擊,倒讓那柄小劍撿了個便宜。
當崔精聽到風聲之時已經緩了一線,只是移了移身子,他便聽到"哧"地一聲后便禁不住"啊……"地一聲慘叫出來,小劍刺入了他的后臂,頓時血肉紛飛。
"老大。"鬼劍一聲驚呼。
崔精一受傷,反而更為發狂,又重新向凌海撲去。
風無罪又心痛,又是高興,心痛兩名華山弟子,高興凌海居然能驚退強敵,並讓其受傷。
凌海突然開口了,一開口便是讓人驚駭不已的話,最驚駭的還是崔精、"鬼劍"、解夢!
"厲嘯天在那裡嗎?"這是凌海開口的第一句話。
崔精的手一下子呆住了,他望著凌海有一種驚疑不定的感覺,更是因為這莫測高深的一句話。
崔精像是在重新打量凌海一般,那盤膝拄刀的動作,看不出一點做作,是那樣自然,那樣瀟洒,那還帶有一絲血跡的嘴角挑起了一抹淡淡的深不可測的淺笑,眼神再非那麼鋒銳,而是一種深邃若天的空洞,一種沒有底的感覺,一種沒有邊的錯覺是最讓人心顫的神韻。
"你到底是誰?"崔精的手掌有些輕弱地收了回來,冷聲問道。
"哈哈……若是厲嘯天親來定會知道我是誰,你們幾個我都記得很清楚,而你們卻把我忘了。"凌海故意大笑道。聲音充滿豪氣,沒有一絲受傷的樣子,而他體內的先天真氣迅速向左手和腳上攻去,右手不斷集聚,使功力漸漸收放自如。
"我從未見過你,更不知道你是誰!你想拖延時間?"崔精的后臂有些疼痛地厲聲道。
"也難怪,你當然未見過我這張臉,不過你們的盟主'完顏那金'卻見得多了。"凌海一語驚人地道。這一下子連風無罪幾人都有些驚異。
崔精本想迅速下手,可是這一句話比什麼都讓人驚駭。因為對方居然一句道出了他們盟主的名字,而且說和他們的盟主經常見面,這不但不可思議,也讓他心神大亂,臉色大變道:"你……你究竟是誰?"
"說起來'完顏那金'對我還有救命之恩和愛護之情,甚至有授藝之恩,我和你們毒手盟的淵源可以算是很深了。"凌海有些傷感地道。眼神有些凄惋,給人一種懷舊而不知提防的感覺。這正是凌海的高明之處,故意顯出對"完顏那金"的一種懷**,一種有很深淵源的樣子。這是一種賭博,崔精不敢出手。
崔精若是在這種時候下手應該是最好的機會,可是聽凌海如此一說,他卻不敢下手了,他有些擔心對方與盟主真有那麼深的淵源,那盟主若怪罪下來豈是他所能擔當的?
"那你為什麼還幫他們對付我們?"崔精驚疑地問道。
"老大,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是在拖延時間!"鬼劍驚怒地道。
崔精的手掌又提了起來,眼神又變得很殘忍,殺氣又轉濃。
凌海似乎根本不理會他的動作,只是輕輕地向崔精問道:"'毒手觀音'凌夫人還好嗎?好長時間未見到她了,也不知她是否還有原先那樣溫柔慈祥。"這是絕對不會假的真情流露,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有一種讓人心顫的感情蘊藏在其中。
崔精、"鬼劍"、解夢雖然都只是狠辣的大魔頭,但這當中的真情,那至誠的語調,和那有些凄惋無奈的心緒也能完全捕捉到,這一下子連"鬼劍"、解夢都有些疑惑了。
"你到底是誰?夫人……夫人她很好,你……你怎麼知道這些?"崔精大駭道。
風無罪、餘明等人也驚異莫名,不過他們沒有精力去考慮那些,崔精雖然來對付凌海,但"鬼劍"、解夢兩人就像真有神魔附體一般愈戰愈勇。十三人對付兩人依然只能戰成平手。
凌海淡然一笑道:"因我是她最親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她也是我最親的人,你明白了嗎?"凌海模稜兩可的話讓崔精有些摸不著頭腦,而凌海體內的經脈已經全都歸位,先天真氣被引導得已衝破了左手的數大要穴,剛才凌海為減輕真氣亂竄的痛苦,便自閉數道要穴。而此時卻又要一一衝開。不過沖開了雙臂上的穴道,那便可以用手去解,再也不必用真氣去沖了。但他還是不能動手,因為崔精隨時都可以出手,而自己左手穴道剛剛沖開,不能很快適應。因此,他依然要與崔精有一句沒一句地胡扯。
"我不明白,但我卻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崔精不是個傻子,凌海的用意已經很明顯。所以他絕不能再停留,他知道"鬼劍"與解夢所剩下的時間不長了,他沒有時間再和凌海啰嗦。
"哦,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或許對你們的幫助很大呢?"凌海得意地笑道,左手也在此同時如閃電般地解開了腿上幾大要穴,他雖然還不能馬上站起身來,但右手的短刀卻擊出了一道青霞般的刀幕,將崔精的掌力完全抵消,此時他的手已可以將真氣完全發揮,擋開那瘋狂的一掌還是沒有問題的。
"轟……"凌海飛了起來,向後疾退,是被崔精的掌力擊得飛了出去,但崔精卻感到不妙,因為他知道剛才那一掌不僅不能擊飛凌海,反而被凌海借用了一部分的力道,才會自己飛射而出,不過在別人的眼中凌海是被擊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