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掌道奇才
第十三章掌道奇才
凌海立刻拾起地上的刀劍,蹣跚地走入樹林,找了一處比較隱秘的地方坐下,迅速打開玉佩,將神光漸斂的斑瀾小珠子吞入喉中。
立刻有一道清澈寒流滑向體內,一股蓬勃的生機迅速在凌海的體內爆發、滋長。凌海全身一陣舒泰,千萬毛孔都似乎在擴張,將宇宙中所有的能量全都吸收了過來。
瞬間,寒流愈來愈寒,凌海體內的經脈有一種被冰割的痛苦,心都快要發涼了,血液似乎也要凍結。此時,在丹田深處又湧出一團溫暖的氣流,絲絲縷縷地匯聚,將凌海體內的心脈全部包裹,使寒意稍減一點,而他依然痛苦得經脈欲裂,寒氣愈來愈寒,通過毛孔吸來的空氣就像是冰窖中的陰寒之氣。周圍的空氣很寒,寒得使周圍的樹木都快斷了生機,但凌海體內的生機卻不斷地暴漲,漲得通體如要炸開一般。
凌海的上齒和下齒在不停地顫動,臉上、衣服上似乎在開始結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寒流逐漸轉暖,轉暖,變成一股洶湧的熱潮,在凌海體內翻騰不休,那股生機也隨著熱潮的升溫而變得更加活躍,此時護住心脈的那幾縷溫暖氣息,竟隨著熱潮溫度的升高而逐漸變得冰涼。
凌海的身體如火在煎,體外的冰早已化成了白茫茫的霧氣,整個身體如燒紅的火炭,散發出高熱和微微的亮澤,不斷地有白氣外散。
凌海痛苦地呻吟著,但他依然保持著坐立的姿勢,他在瞑視體內的生機,那不斷滋長的生機,而衣服在一寒一熱兩道氣流的互相作用之下,竟化成片片裂布,散了一地。頭頂在冒著青煙,皮膚似閃著火花,在痛苦忍無可忍的情況,凌海竟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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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靜師太一行人,路上暢通無阻,但卻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那便是一路上他們見到了很多毒手盟銀牌殺手的屍體,而且都是死於巨掌之下,每人是腦袋被拍碎,全身烏黑而亡。更讓眾位師太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每地堆屍體旁都有用血寫的字跡。如:眾位勿用疑惑,這此人是想暗襲師太和各道群雄,其中設有三道機關,但已全被我破去,請眾人放心走吧。
另外一堆屍體旁寫道:這些全是毒手盟中的好手,在樹林中設有很強的弓弩,準備用劇毒之蟲傷害眾位師太及各路群雄,所以我殺之為你們開路。
還有一堆屍體旁寫道:別猜我是誰,我是個罪人!就算百死也不足以贖回我的罪行,現在我只是盡我自己所能做的,儘力去做好,所以我又殺了這一批毒手盟的殺手。
恆靜和眾小師太都不明所以,但卻知道有人在暗助他們,對付毒手盟的攻擊,同時也不免有些暗駭,是誰有如此高絕的功力,如此厲害的掌法,居然能將毒手盟的殺手一批又一批地擊殺!
但殷無悔是例外,他已經猜到是誰下的手,心頭暗喜,但他並未說穿。
"師父,是誰有這樣驚人的掌力呢?"休遠疑問道。
"天下能有如此掌力的似乎不多,要說掌,'少林大力金剛掌'、'般若掌',都具備這樣驚人的剛猛,而武當的'綿掌',雖有這般厲害,但卻沒有這種掌式的霸氣,丐幫幫主的'降龍十八掌'更是威猛無匹,可算是剛猛路子的頂級絕學。另外江湖中還有兩大掌力,那便是'斷門掌'崔精師兄弟二人和'劈山掌'柳長空,另外還有一種叫'陰龍掌'的不知誰在習練,看死者的樣子,應該是死在'陰龍掌'之下。不過,這位高人是友而非敵,對我們正道人士很有幫助。"恆靜師太溫和地道。
殷無悔本不想告之情況,但聽恆靜師太居然能將各門都如數家珍般道了出來,便不再隱瞞道:"我知道這位高手是誰,我也曾見過他使'陰龍掌'殺死敵人的情況,的確與剛才那些死者的情況一樣。"
"哦,殷大俠真的知道這位朋友是誰嗎?"恆靜師太問道。
"不錯,這位練'陰龍掌'的依然是柳長空。"殷無悔沉聲道。
"啊,柳長空居然也習練了'陰龍掌'。"恆靜師太驚問道。
"千真萬確,當初在樹林中,他的確是用'陰龍掌'殺死幾名毒手盟屬下。他只剩下那條左臂,但卻兇猛無比。"殷無悔有些佩服地道。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那柳長空也真是個掌道奇才,'劈山掌'能練至獨步武林的地步,而'陰龍掌'卻也能達到這種境界,真是了不起。只可惜,當初他走錯了一步,落到現在這個樣子,若當年不是那樣,'毒手盟'也絕對不敢橫行。那縉雲凌家之內真是卧龍藏虎,其人才之多、功力之高比少林絕不遜色。當年大俠凌歸海更是英雄了得,有天下第一人之稱。可惜英年早逝,使得現在江湖中群魔亂舞,幾位早年追隨凌歸海的武林奇才卻已脫節,唉……"恆靜師太嘆息道,隔著厚厚的車廂,卻有一種讓人傷感的基調。
"我曾聽師父說過凌大俠的故事,所以對縉雲凌家一向都異常敬仰。他老人家還說過:'如果天下有三十個人比他武功更厲害的話,那麼可以在凌家找出十二個,如果說天下有七十個人武功不比他低的話,那麼可以在凌家找出二十五個。'當時,我並不相信,後來聽到凌家被毀,更不敢相信。但自從見了主人,現在再聽師太的評價后,我也真不得不信。"殷無悔嚮往地道。
"哦,令師'血影子'真是虛懷若谷,不過的確也是如此,在江湖中,凌家很少和別的門派大動干戈。但凌家的每個弟子都必須有一段在江湖磨練的日子。而每個人都在江湖中是了不起的人物。在江湖後起之秀中,五年前有一個凌振羽,便是凌文風的弟子,其名號之響,其劍術之精,比崑崙的趙乘風更出名,與武當的'清風雙劍'幾個分庭抗禮。有人說他是四十年後的第二個馬君劍,可惜這些後起人才竟在凌家一役中盡喪,真是可惜。"恆靜師太萬分惋惜地道。
"叮叮……噹噹……"一陣金鐵交鳴和氣勁相激的聲音順風送了過來。
"師太,前面好像有人在打鬥,聽聲音似乎有很多人,要不要先過去看一下?"殷無悔輕聲問道。
"在這裡,定是一些武林同道上峨嵋時被'毒手盟'的賊子所阻,殷大俠,你快去看看情況。"恆靜師太急切地道。
"好!"殷無悔應了一聲,快馬加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飛馳而去。
"柳長空,你這反覆的小人,我們待你不薄,而你卻不知感恩圖報,反而背叛我們!"一個狠厲的聲音傳了過來。
"哈哈……我柳長空若懂得知恩圖報,也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我只後悔時間不能倒流而回。否則,我定讓你'毒手盟'灰飛煙滅!"柳長空凄惋地笑道。
"但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你要知道我厲嘯天對待叛徒是什麼手段!"那狠厲的聲音自有一股殘忍的味道。
"別人怕你厲嘯天的手段,但我柳長空只把他當個屁放了,你若想殺死我們七人,也定會讓你們付出沉重的代價。哈哈哈……"柳長空毫不把生死放在心頭地放聲大笑道。
"轟轟……叮噹……"
"柳施主能立地成佛,真乃天下武林之幸,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厲施主能讓我上西天極樂參拜佛祖,我將感激不盡。"一個豪曠的聲音傳了出來,是一個和尚,一個有些不守清規的和尚。
"不錯,天禪大師講得好,我柳長空也想和你一起去見見佛祖,讓佛祖允許我悔過,不是更好嗎?"柳長空也豪情萬丈地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天禪師兄所說正是,我們少林棍僧,順著除魔衛道的宗旨,若是不能將妖魔鬼魅清除,證明我們的道行還不夠深,再上西天極樂向佛祖請教,那是再合適不過了。厲施主認為呢?"一位身材修長,穿著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一邊揮棍一邊應聲道。每個人身上都有數道傷痕,依然在淌著血,可是卻沒有一人退縮,攻勢異常凌厲、威猛。
柳長空的掌勢更是駭人,鋪天蓋地,到處都是磨盤大的黑手印,使場面變得凄厲無比。他的對手也是掌——斷門掌!
殷無悔認識這些人,他曾經是翠花的屬下,在練劍之時便見過這些人,並且知道這些人都是"毒手盟"的精英,絕頂高手。厲嘯天和屬下四名高手,而另還有五人卻是陌生的面孔。但看每人的功力絕不在厲嘯天的屬下四名高手之下。他們便是來自內壇的高手,這次和總壇主從洛陽趕至川中,便是為了將各門各派的高手截殺。卻在這裡將少林的六大棍僧攔截住,而當六大棍僧在岌岌可危之時,柳長空正好趕到,截下"斷門掌"厲嘯天,從而讓六大棍僧的壓力大減,但依然敵不過九位高手的擊殺。形勢仍很緊張,只是勉強苦撐,那厲嘯天與柳長空對敵,卻因柳長空只有單手,而比起厲嘯天來卻差了一籌。不過柳長空以命搏命的打法,讓厲嘯天也無可奈何,誰也不想讓這絕毒之掌沾到自己的身上。一旦沾上,那結果不用想就會知道。
大駒馬飛馳而至,在離打鬥現場還有三丈之時,殷無悔"哈哈——"地一聲暴喝,向其中一名持刀的高手飛撲而下。手中的"血邪劍"泛起一道厲虹,捲起一道狂猛的颶風,帶著無匹的氣勢猛擊而下。
一股凌厲的殺氣使空氣都變得冰寒起來,這是一位極為厲害的刀手,二十年前曾在東北一帶憑著一手"定風刀"殺得各路山賊、馬賊聞風喪膽,而現在卻成了"毒手盟"右護法身邊的八大高手之一,僅排在"斷門掌"崔精之下,其武功自成一派,別具一格,而此時也是以他最凶,殺招最多最狠,因此殷無悔便挑中了他。
借大駒馬的狂奔之勢而奮力一躍,頓使殷無悔的速度增加了一倍,劍上的氣勢更是威猛無比。
眾人都大吃一驚,少林六大棍僧和柳長空心頭一喜,原來來人是友非敵。
"定風刀"卻是大驚,他很清楚地感覺到殷無悔身上的那股凜烈的殺氣,人還未到那有形的氣勁和殺氣讓他如置身於冰窖之內。這絕對是一位高手,一位不可小看的高手,甚至比少林六大棍僧更難惹。因為少林六大棍僧心中畢竟還有一些佛性,又是名門正派中的弟子,不會耍手段,老老實實的憑真功力以硬搏硬,且殺氣也不重。
而這人一上場便有如此重的殺氣和氣勢,絕對不是少林六大棍僧之流,更非善男信女。
不錯,殷無悔一上場自有一股死不罷休的慘烈氣氛,任誰都知道是一個殺敵絕不心慈的人。不過"定風刀"對這位敵手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他卻無暇去細想。因為他必須出刀!
抽身、出刀、定風。
"叮叮……"血邪劍與定風刀在虛空中交擊了七十八下。
一縷縷遊絲般的真氣,從"定風刀"刀身傳至手臂,定風刀飛退,退出九人圍成的戰圈。那一縷縷遊絲般的真氣似附骨之蛆,破開他的真氣網向心脈衝到。殷無悔終於使"血邪真氣"與"崑崙真氣"相合形成一股剛柔並濟的真氣——"血邪崑崙氣!"
殷無悔的身形倒飛,同時抽出一隻鋼箭猛地甩了出去。
鋼箭似一條毒龍,飢不擇食地向"斷門掌"厲嘯天衝去,這正是厲嘯天與柳長空壁壘分明之時。
殷無悔落回大駒名馬身上,衝過打鬥場面,然後再令駒馬調頭,衝刺而回。殷無悔又長天一撲,向"定風刀"重撲而去,這一次化作漫天的血紅,有若晚霞一般凄艷無比,給人一種眩目驚心的感覺。
殺氣依然那麼濃烈,虛空中流動著冰水。
"定風刀"剛才那七十八擊已經試出對方的功力之精湛實比他高上一籌,又借飛馬疾沖之勢,使其衝擊力倍增,所以被殷無悔的那一擊,傷了手上的數道經脈。不過這當中又有了近一秒多鐘的休息時間,也便恢復了戰鬥力。
可是這一刻,殷無悔的劍又似水銀瀉地,其勢銳不可擋。想躲、想避都已經沒有可能,只好再一次挽起一片茫茫的刀影向那漫天的血紅迎去。
"轟……"厲嘯天與柳長空又擊了一掌,同時厲嘯天的那一隻手去接那飛來的勁箭。"哧"地一聲,勁箭刺破了厲嘯天的衣袖。柳長空的這一掌運足功力,是連環八擊,雖然只有一隻手,但每一掌的力道都比前一波重。
"轟轟……"又是幾聲狂震,厲嘯天因勁箭一驚,只能以一掌對敵,卻怎是用慣了單掌的柳長空之敵?在第四波掌力時便受了一些小傷,一些不很嚴重的小傷。但是后四波時,他便是以兩掌對敵,終還是擊退了柳長空。
"呀……"數聲嬌喝,峨嵋眾位師太仗劍向九位高手攻去,恆靜師太也絕不容情。本是疾惡如仇的恆靜師太,絕不像六大少林棍僧那般對敵手留有後路。
"哧哧哧……叮叮叮……"先是一陣劍氣刀風狂絞,再傳出一陣刀劍相擊的脆響。
殷無悔又倒飛而去,用"金鯉倒穿"之式向厲嘯天那漫天的掌幕里鑽去。
這一擊竟使"定風刀"被迫飛退七尺,右肩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他心中駭然,但終還是想起了對方是誰,不禁大吼道:"'血邪劍'殷無悔!"心中更是不解,這殷無悔的武功怎會增長得如此快,而且劍路和邪氣竟全改了,怎不令人心驚?
"哈哈……"殷無悔也不否認,只是一陣狂笑,便整個人都沒入了厲嘯天的掌幕里,不見了。
"哧、呼、滋、砰……"一陣陣緊密細碎的氣勁交擊聲傳了過來。
"蓬、轟……"塵土飛揚,柳長空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和殷無悔同時對付厲嘯天,一連互擊了七掌。
掌影斜散、凌亂,劍芒由厲轉淡。
殷無悔拄劍而立,他左肩的衣衫盡數碎裂,露出一個微紅的掌印,他在喘息,這一掌並不沉重,是柳長空救了他,也是自己救了自己,但對方依然有二成功力擊在了他的身上。剛才他與厲嘯天有一百七十多次氣勁相激,同時,在最後一擊中,他終於在柳長空的協助之下把"血邪劍"刺入了厲嘯天的小腹,但不是致命之處,只是使對方受了傷,比殷無悔自己的傷重一點。
厲嘯天立於殷無悔兩丈遠處,右手捂著腹部的傷口,眼中射出一抹森冷的恨意和殺機。他的功力經過一個多月的苦修終又恢復到未與凌海交手前一刻的狀態,所以一路上截殺了六個門派的數十名高手,而今天卻遇上了兩名叛徒,兩名絕不好惹的叛徒。
柳長空也絕不好受,厲嘯天對"斷門掌"的造詣,的確比崔精高出很多。剛才與厲嘯天交手七掌,雖讓殷無悔將厲嘯天刺傷,並將對方的內傷加重,但自己也一樣受了強烈的反震之力,氣血難以通暢,一時與殷無悔、厲嘯天成三角形狀而立。
"很好,很好,你們兩個走到一條道上來了,我厲嘯天今天真是幸運,幸運之至!"厲嘯天喘息道。
"厲嘯天,我們只是順天行事而已,多行不義必自斃!金國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大宋子民揮汗成雨,結袖成雲,只要一旦復醒過來,金國只會徒勞,甚至會一蹶不振,你最好找塊安定的地方,去享享清福吧!"殷無悔苦心規勸道,他看那厲嘯天的確是條漢子,而其武功又超卓不凡,實起了憐惜之情。
"哈哈……我厲嘯天英雄一世,還要你這種後生晚輩來教訓?縱觀天下,大宋王朝君昏臣庸,豈是大金國精英良將之敵,遲早都會被滅亡的。"厲嘯天凄然大笑道。
"難道你就不為天下百姓考慮一下嗎?若兩國交兵,受苦的只是天下百姓,將會有多少人妻離子散?有多少孤兒寡婦無家可歸?"殷無悔深沉而真摯地道,心中不由得想起幼時的慘況。
"哼,婦人之仁,若天下不經這些苦難,老百姓永遠也過不上快樂的日子,現在老百姓活得好嗎?雜稅比狗毛還多,貪官污吏把百姓民脂民膏全都納為己有,若沒有一個新的刺激、新的改變,不僅眼下的百姓會受如此的踐踏,他們的子孫,他們以後的每一代都會生活在這種沒有天日的世道中,我大金國就是為讓天下百姓的萬代子孫過上更好的生活,才會攻打大宋,這又有何錯?"厲嘯天振振有詞地道。
殷無悔與柳長空對望了一眼,不免也有些贊同,但他們當然也知道對方有很多語病。
"哈哈……妙論,妙論!可是你想過沒有,金人殘暴無德,他們當上了皇帝之後,不也像今日的皇帝一樣嗎?哪一個在做皇帝之前不是說為百姓辦事?可是他們一旦當上了皇帝之後,哪裡還能去體貼百姓,他能讓百姓免去雜稅嗎?其實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要知道,打完仗后,只不過是一個皇帝換另一個皇帝而已,受苦的始終是老百姓!"柳長空也大聲辯駁道。
"哼,你只不過是個反覆小人而已,有什麼資格評論?"厲嘯天不屑地向柳長空道。
柳長空的心抽搐了一下,眼中射出一抹冰寒的殺機。
"好,各位各持己見,反正今天我們只有一方可以活著離開此地,我看你厲嘯天怎麼去助那些金狗!"柳長空狠聲道,然後整個身子幻成一道蒙蒙的藍影,帶著一隻磨盤大的掌印向厲嘯天撲去。
"以為我怕你嗎?"厲嘯天憤然提掌怒喝道,雙掌立刻幻成一道道鋪天蓋地的狂瀾向那隻磨盤大的掌印迎了過去,而小腹那道傷口雖然經點穴止血,但這下子一經用力便立刻有絲絲血水涌了出來。可是這時的厲嘯天已形如凶魔,對於這湧出來的血水根本就是毫不在意,而且那掌勁,殺氣更厲、狠!
"柳前輩,既然我們走到一條線上來了,便得在同一陣線上殺敵,對嗎?"殷無悔緩和地提劍飛撲道。
這一劍似乎很溫柔,看起來很緩和,很優雅,就像是一陣霧一般朦朧,就像是一片雲一般飄突,就像一道晚霞一般凄艷,沒有定向,沒有角度,只是一片雲、一陣霧、一道晚霞優雅地向那鋪天蓋地的狂濤反撲而去。
殷無悔受了傷,不錯!他在剛才中了一掌,二成功力的"斷門掌",傷了左肩的幾條經脈,但他也在受傷的一剎那明白了"崑崙心法"與"血邪心法"融合后的漏洞所在。那是一個完全結合之間的縫隙,也便是破綻,當那二成真氣入體的那一刻,"血邪真氣"與"崑崙真氣"都有一個顫動,但卻未能補住這個縫隙,也就是這一刻,他真的明白了兩股真力的實義,他找到了縫合這道縫隙的途徑。他剛才在說話,但也在用那道途徑實驗,很快他便使兩道真氣完全結合,那還是因為手中的"血邪劍"幫忙。
"血邪劍"本有吸食人精氣的特性,當劍身刺入厲嘯天體內時,便本能地吸食了厲嘯天的精氣,剛好厲嘯天的真氣從殷無悔左肩侵入,與血邪劍內的厲嘯天之精氣在殷無悔的體內相激,而殷無悔也運用"血邪劍"的靈性,再得體內兩股已融合了的真氣之助,很成功,也很快地便將兩道真氣那細小的縫隙焊接。這是誰也想不到的結局,連殷無悔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神奇的效果,這樣理想化的結局,若厲嘯天早知如此,恐怕寧肯白挨那一劍也不會揮掌擊在殷無悔的身上,以致引起這樣可怕的後果。
後果的確很可怕,這一劍竟在剎那間混入天地萬象之中,不再是什麼劍招,也不再是殷無悔,陰陽兩極相生,正邪兩極互換,殷無悔就是一片雲,"血邪劍"便是一道晚霞。劍招,便是一團霧,是迷霧。
厲嘯天吃驚,柳長空驚奇,殷無悔心喜。沒有喜,那不是叫喜,自然是沒有情緒的,有的只是寧靜和莫測。
另外一邊的形勢也急轉直下。這二十幾位全都是好手,那九位雖然是高手,但又怎敵得過這邊的好手,六大棍僧以二敵一,小師太們以三敵一,恆靜師太則以一對一。這些高手只有挨打的份,不用片刻便已傷痕纍纍,毫無還手之力。
看來今天的戰事,毒手盟又敗得很慘。
的確很慘,殷無悔這一劍,厲嘯天是沒有辦法躲開的。實在沒有辦法,因為另外還有柳長空的毒掌,所以他是最先一個離開這個世界,最先見到佛祖的。
殷無悔立於厲嘯天三丈之外,是在厲嘯天的背後,也是背朝著厲嘯天,立成了一棵老松,滄桑的老松,立成了山嶽,自有一股威猛無儔的氣勢。又似是一片漂浮的雲彩,給人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劍斜持,指向地面,在淌著血,厲嘯天的血。劍本是血紅色的,再滴著鮮紅的血,給人一種莫名的詭秘,但這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從劍斜指的角度到血滴下的方位,都似乎給人一種順乎心理的啟示,一種讓人震撼的哲理。
他們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有另一邊兵器相擊之聲和嬌喝、怒吼之聲。
柳長空的眼神狠厲得如刀,如劍。
殷無悔的劍,卻帶著一絲嘲弄的韻味。
有一種悲哀,在柳長空嘴角上掛著,對死者的悲哀,漸漸地他的眼神不再狠厲,而是悲哀、惋惜,還有一種落寞而空虛的情緒存在。
厲嘯天的眼睛瞪得好大,但卻沒有神彩,已變成了一片灰暗,一片淡淡的灰暗,嘴角也掛著一絲嘲弄的笑意。
苦笑、生澀的笑意,似在笑命運的無奈,似在笑生命的無聊,似在笑精神的空虛,似在笑世情的淡薄,似在笑人生的枯寂。
笑不再是笑,他的嘴巴在艱難地張合著,吐出一串斷斷續續而讓人糊塗的話:"你……終……終於……超……過了你……你的師父……達……"然後什麼也沒有了。沒有了聲音,沒有了呼吸,甚至沒有了生命。
真的沒有了生命,厲嘯天死了,屍體漸漸變冷,然後慢慢倒下。但血仍在噴洒,是喉管被割開的傷口。眼睛也在剎那間閉上了,似乎在向世人宣告,這就是命運。
殷無悔緩緩地轉過身來,他明白自己終於達到了師父"血影子"所未能達到的境界,終於也可以躋身於一代宗師的境界。他沒有喜悅,他並不為能殺死厲嘯天而喜悅,相反他感到悲哀、無奈。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眼神清澈如水,如雨點寒星,高掛於夜空中的兩點寒星,有些凄冷,有些寂寞,有些孤獨。
殷無悔又看了看那正在搏殺的"毒手盟"高手,眼神中更加悲哀,似是對生命的一種慨嘆。
殷無悔的劍斜斜舉起,微微顫動的劍尖逼出了眼中的那一點點無奈。但他還是出手了。
現在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優雅,每一個動作都那麼自然。簡單而又暗含玄機,包括那平平跨出的幾步,都給人一種震撼的力量,都給人一種自然而不匹敵的氣勢。
"蹬……蹬……"腳步聲很震撼人心,更震撼人心的是他手中的"血邪劍!"
那幾乎不叫做一把劍,那簡直是個夢,讓人難以醒轉來的美夢。
很奇怪,那拿槍之人明明知道這是一把來殺人的劍,而且就是要殺他自己,但卻總有一種不願意用槍去擋的感覺,生怕一槍會把這個美夢擊成粉碎。
和拿槍之人交手的是休遠、休清和另外一位小師太,她們也感到很奇怪,這一劍竟似有一種別樣的魔力。
拿槍之人死了,死在一種很美的夢中。他也在中途醒轉了,那是在"血邪劍"離他三尺時,他驚醒了,本來以他這種高手可以不為這一劍所迷惑,但是他的功力的確消耗太嚴重,他身上的傷使他的心神已經散亂,所以他被這個不是美夢的"美夢"所迷惑。但基於一個高手的直覺,終於使他在對方的'血邪劍'距離自己還有三尺時醒了過來。可惜,槍已經不能及時回救,所以他便死了。當劍刺入他的心臟時,他感到一股奇異的能量注入了他的體內,於是他又墜入了一個夢,一個永不蘇醒的夢中。
本就不平衡的局面,現在顯得更不平衡,已成了一面倒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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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漸漸醒轉,只覺得天地之間充滿了一片無邊的生機,而自己便是這無邊生機的一部分,抑或是源頭。每一片樹葉的振動,每一聲沙粒的滾動,甚至土內蚯蚓翻土的聲音,也能夠捕捉到。這是一個很奇妙的聲音世界,每一種聲音都是那樣清晰,那樣有動感,每一種聲音都是那樣祥和那樣體貼。
凌海的心中充滿了愛,無限生機的愛,這每一種生命與他都是那麼的貼近,這每一種聲音都讓他那樣感動,他不想睜開眼睛,他不想從這美麗的世界里抽出心神。
他知道,自己沒有死,在那身體近似燃燒的時候,他懷疑自己會死。那時,他連呻吟的聲音都沒有了,他發不出來聲音,喉管幹澀得只有火焰在吐。可現在他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沒有死,因為體內那團躍動的生機。
他聽到了馬兒在嘶叫,帶著一種焦灼的情緒,他能夠感受到馬兒那失去主人的悲哀,他還感受到鳥兒的喜悅。
他睜開了眼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天如一塊明鏡,林中幽密無倫,他眼中從來都未見過如此美妙的色彩,這是一種不能形容的清晰,無與倫比的豐富,沒有哪一個畫家能想到凌海眼裡會出現這樣豐富的色調,充滿著立體感,充滿著無限的生機。每一株綠油油的小草,都顯出一種含蓄的生機。每一片飄落的葉子,都彷彿在訴說著另一種生機的滋生。
已是黃昏,夕陽的光輝。是那樣的動人,從樹隙中透出一種五彩的夢幻。
"這是夢嗎?"凌海有些懷疑地問自己。
"這是哪裡?難道我真的上了西天極樂世界嗎?"凌海很不放心地拍拍身子疑惑地道。
沒有不適,凌海又轉頭望望四周的環境,這裡和服食那顆珠子的地方一樣,但卻變了色彩,變得更有生機、更美。
"這是不是在同一世界,另一個空間?"凌海很擔心地自語道。
"佛祖,如來佛祖,你在哪裡?"凌海高聲地喊道,他真的懷疑是在極樂世界,是以想請佛祖來親口告訴他。
聲音傳出好遠、好遠,使這片樹林更顯得清幽空曠。
"希聿聿……"一陣馬嘶,帶著極度的歡悅情緒,顯然是聽到了主人的聲音,然後便是"沙沙……"一陣樹枝折斷的聲音響起,大駒馬向這邊直奔而來。
凌海心中一動,伸出一雙無比瑩潤的手,就像會發出一種淡淡的光輝,讓凌海感到奇怪,這隻手怎麼會變成這樣的色澤,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以前的那雙手已夠亮澤了,可是眼下這雙手,卻蘊藏了一種無盡的生機,比起以前又亮澤了很多。
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那是因為凌海對手感到驚奇,摸了摸身邊的一棵樹,他立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棵樹中似乎在流淌著一種生命,一種生機。他的心中充滿了愛,愛惜之心傳到手上,然後由手心傳到那棵樹。突然他發現了一種更為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樹中那流淌的生機變得更快,更旺盛,也似乎有一種淡淡的歡欣。他有些驚愕了。
"希聿聿……"一聲歡叫,馬兒已躍到凌海的身邊,將它的頭在凌海身上磨蹭著。
凌海的心中充滿了憐愛,伸出手緩緩地,輕輕地撫摸著大駒馬的頭,他立刻感到大駒馬那種馴服的情緒,一種無與倫比的歡欣,對他的輕撫有一種熱烈渴望的感覺。他很奇怪,為什麼能感覺到馬的內心活動呢?他以前曾以精神去撫慰寶馬,可卻從來沒有今天這種感覺。
無論如何,反正這種感覺異常美妙,異常動人。一陣歡喜,他翻身躍上馬背,不用他說話,馬兒順來路疾馳,走出樹林,歡悅無比,就像是馳騁於千里大草原的那種歡欣。
大坑依然存在,血跡也依稀可見,這一切都是事實,他仍然存於這個世界中。凌海知道,他猜的沒錯,玉佩中便是如意珠,傳說中九天眾龍搶奪的"如意神珠",可現在卻被他吞食了。
他有些好笑,那些人以為這當中藏有大秘密,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去研究,卻不知道這是用來吃的,用來增長功力的。不過他現在仍有些害怕,想到那種極寒、極熱的氣流,若非他先食了"地火神乳"護住心脈,恐怕此時早已死去多時了。
他想起了孫平兒,心頭湧起了狂瀾般的愛意,不由得仰天一聲歡嘯,聲沖九重霄漢,音震百里山林,這嘯聲很響,但不刺耳,給人一種很柔和,很舒爽的感覺。
馬兒也感覺到了主人心頭的歡悅,也長嘶一聲,撒開四蹄朝峨嵋飛馳而去,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凌海的身上,耀眼一片雪白。
凌海感到有風從皮膚上掠過,不禁低頭向身上一看,居然身無寸縷,剛才一時興奮,竟忘了衣衫全被那如火般的體溫燒焦。一陣羞澀,連忙取出馬上的行囊,換了一套白色的儒裝。令凌海感到驚奇的是,身上的肌肉竟變成了粉白之色,傷疤全無,而且全都帶有一種爆炸性的生機。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脫胎換骨"再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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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天下秀,山巒險峻,林密境幽,古寺名剎給人一種風景秀麗的感覺。
峨嵋山不僅秀而且雄,萬仞入雲霄,紫氣頂霄漢,千峰萬巒,疊成滿眼的蒼翠。峨嵋山的險,也堪稱一絕。
仙山多靈奇,猿、猴出沒無常,在峨嵋這些猴子最野,也最討人喜歡,最讓人驚訝。不過今天似乎最讓人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人,一個人!一個很年青的人,他的俊逸瀟洒是不可否認的,最讓人驚訝和嚮往的是他那種氣質。
輕風微吹,白色長衫翻出聖潔清純的"浪花"。散灑著的披肩長發,自有一股飄然出塵的感覺。滿身的祥和之氣,全身都充滿著勃發的生氣,那涌動的力量似乎欲裂而出,給人一種如山般沉穩的印象,同時也有讓人有如沐春風的享受。他便是凌海!
他終於到了峨嵋山下,一路上見過很多武林人士的殘軀和血跡,這一切只增加了他要將"毒手盟"消除的**頭,不過他似乎有些厭倦殺人,他不想殺人,他所要除去的人只有一個,那便是司馬屠。他深深地體悟到,萬物皆有靈性,每個生命都是值得人去愛護珍惜的,所以他不想多造殺孽。但若能為救下更多的生命,而犧牲少數的生命他還是會去做,一定會去做!
峨嵋山上的動靜不大,"毒手盟"並沒有攻上來的意圖,甚至駐紮在城裡的毒手盟屬下也都移到沿途截殺武林同道去了,所以亂在途中,安在山上。
凌海的到來,早有人報到卧雲庵,那是山下的寺僧。他身上的那股正氣,他身上那涌動的生機,任誰見過一次都不會忘記。那些寺僧都是修行之人,但卻從未見過一個人的氣質達到了這樣的程度,這幾乎是一種只有入佛才能具有的狀態,所以很快便有人去報告了凌海的行蹤。
一路上怪石、奇樹、秀草、艷花多不勝數,雖已是秋天,但峨嵋的秋天卻更動人,靈猴戲飛葉,獨具一番韻味。
凌海從凈水上山,走過萬年寺,經"息心所"、"和老坪"、"初殿",當走到"遇仙寺"時,便遇上了殷無悔。
不止一個殷無悔,還有休遠,前來迎接凌海,休遠絕不會落後,而後面才是恆靜師太,外加一個老和尚,兩位老尼姑。
"凌大哥。"休遠像小孩子一般歡叫著,飛奔而至。但他到了凌海的跟前,卻呆住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凌海便是幾天前的凌海,那是一個讓人敢愛的凌海,那還是一個很真實的凌海。而眼前的凌海,卻似一個夢,一個不真實的夢,一個比陽光更燦爛更不可捉摸的夢,對著這一身包涵天地之靈氣的軀殼,休遠啞然呆立。
殷無悔的眼中暴射出奇光,烈如火焰的奇光,然後激動地走近幾步道:"主人,你來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卻飽含了激動、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