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兩個老魔聽他漫天扯下一大堆頂而尖的角色,面容漸漸愈來愈沉重,同時又不知古士奇到底是個什麼貨色,疑懼之情畢露無遺。

古士奇察知兩魔心情沉重,回頭又是一聲大笑道:「二位如對在下之言能夠相信的話,最好改道北上。」

兩魔被激,一頓又進,及至一個轉角處,古士奇急急一拉白金妃,如電閃人叢林之內。

前途不到五里現出一座高峰,那就是南川有名的金頂山,古士奇量那兩個老魔不敢追去,於是帶著白金妃擇冷僻處向金頂山奔去。

尚距高峰還有一里,古士奇已察覺前面林內竟有五十餘人,當下急急止住白金妃道:「不要動了!」

白金妃側耳一聽,輕輕地道:「大路離此還有半里多,他們在此做什麼?劫銀子也應該到路邊去攔截呀。」

古士奇道:「你在此勿動,我獨自摸進去看看。」

白金妃點頭道:「快去快來呀。」

古士奇一擺手,示意叫她藏起來,長身一晃,如電閃進林內而去。白金妃正待向身側灌木叢中隱藏,誰料恰在此刻發現一個高大的人影自背後如疾矢射來,乍見不由大驚,及至看清,才知是她師兄霸天神龍。

霸天神龍一眼看到他的師妹,似感一怔,撲近后詫道:「師妹,你怎麼一人到了這裡?」

白金妃道:「還有士奇,他現在到林內探查去了,勿大聲,林中有大批武林人物藏著。」

霸天神龍急急道:「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金頂山四處都打得天翻地覆了!」

恰好古士奇已聞言奔了回來,走近急問道:「是什麼人物打鬥?」

霸天神龍道:「黑天神和守財奴在峰頂上接觸得最久,到現在己將一千招了,『黃天神』和一個無頭怪人也打到緊張之處,據黃金客證實,那人就是『血屍』,他的頭是用邪功隱沒的,且說血屍本來經此是找守財奴的,卻被黃天神遇上,他們的斗場在山谷里。」

古士奇道:「你到這裡來作什麼?」

「去看老師傅和黃金山人,二老據說與朝雲暮雨打上了。」

古士奇大驚道:「在什麼地方?」

霸天神龍道:「在金頂山過去數里之地。」

白金妃大急道:「他們為什麼打起來的?」

霸天神龍道:「正邪不兩立,本來不要什麼原因的,不過這次卻是為了貢銀而動手的。」

古士奇道:「貢銀尚未自蒲河場運出,林內的人就是準備到時候發動的。」

霸天神龍道:「這裡是些什麼人物?」

古士奇道:「是神船幫主帶著四十幾個高手。」

霸天神龍笑道:「他們也上了大當,清廷的銀子早在昨夜偷運過金頂山了,目前已到了黃金客的手中,等一會雖有馱隊到來,但馬上馱的木箱子中只不過是一些石頭而已。」

古士奇一聽到銀子己到自己這邊人的手中,心裡大感痛快,急急道:「朝雲暮雨難道也要這批銀子不成?」

霸天神龍道:「有一件事情你們都料想不到的,神船幫要建一座富麗堂皇的萬花園,消息傳出是奉了風流客的使命,最近經老師傅和黃金山人查出,而風流客竟又是為了朝雲暮雨,據說風流客實際上就是朝雲暮雨的記名弟子。」

古士奇鄭重道:「物以類聚,這倒不足為奇,老哥哥快點領我去助兩老。」

霸天神龍道:「二老斗一個朝雲暮雨應該沒有問題,我們此去只是監視不許再有敵方人物出手暗算罷了。」

他帶頭奔上大路,白金妃看出路上竟然沒有一個行人,她向古士奇道:「白鯨星君和藍鯨星君不知是前進還是後退哩?」

霸天神龍回頭接道:「師妹是說『飛魚島』兩魔?」

白金妃道:「是啊,我和士奇遇過他們了。」

霸天神龍笑道:「據黃金客說,他們被五小聯合起來邊逗邊罵,激得就似瘋了一樣,現在直朝北面追去了。」

古士奇道:「貢銀聽說有四十萬兩,憑黃金客二人如何運得?」

霸天神龍笑道:「有止戈老、快樂山人、大吉公等三人帶你那三個同行的黃金力士,再加上車工部老官的六個兒女,你還怕運不動么?」

古士奇詫異道:「車家兄妹和馬、陳、趙三人怎地還未北上?我們在峨媚城就分了手的。」

霸天神龍道:「他們在三日前被止戈老截住,叫他們幫忙過後再行北上。」

白金妃道:「黃金客要將銀子運到什麼地方去?」

霸天神龍道:「據說運到湖南去改造,改造過後再向錢莊換銀票。」

白金妃道:「為什麼要改造?」

霸天神龍道:「這銀子上面有『貢銀』字樣,不改造怕露出破綻。」

古士奇笑道:「黃金客作事確夠老成謹慎。」

未幾經過金頂山下,三人只感覺地面動蕩激烈,大有搖搖欲塌之勢,耳中傳來一陣陣轟轟隆隆的震撼之聲,霸天神龍稍停嘆道:「黃、黑二天神連老師傅都說是武林最強之人,如此看來,真是名不虛傳,他們在五十年前已離開中國,咸認永遠也不會出現了,因此武林漸漸將他們忘懷,誰料不惟仍然健在,甚至竟被清廷封為護國大師。」

古士奇道:「他們是和尚嗎?」

霸天神龍道:「當年離開中原還不是,近從西疆回來才變成和尚的。」

白金妃道:「好在這兩人還有對手,否則中原武林誰敢為敵?」

霸天神龍道:「靠魔鬼打魔鬼不是長久之法,他們的衝突只是暫時的。」

古士奇催著不要停,三人仍向前途奔去。

霸天神龍帶他們奔走了三里大路之後忽然偏向東西小道急沖,回頭道:「快到了,那地方是個冷僻荒野,四外毫無人煙。」

古士奇耳中沒有聽到一絲聲音,懷疑道:「還有多遠?」

霸天神龍道:「不出半里了。」

古士奇更疑道:「為何毫無動靜?」

一言提醒霸天神龍,他也感到驚疑道:「莫非是以真氣相鬥了!」

古士奇道:「快去看看,拼真氣是不勝即死的打法,二老怎會走此不智之途。」

半里地及至,當地是處高嶺,三人到時,突見二老坐在一處石上,面色蒼白,閉目調息,那是一種內力將竭的現象。

在二老的對面,約二十丈處有個貌相如五十許的中年,三流長髯,衣著華麗,狀如富豪,但有一種陰沉險詐的神態,面色也是青中帶黑,同樣是閉目端坐,呼吸急促,估計他是真氣亦受嚴重打擊,猜測那就是「朝雲暮雨」那個老魔頭了。

霸天神龍一見甚急,長身就待問二老撲去,可是他的撲勢尚未起,卻被古士奇一把拉住道:「且慢,老魔背後石堆中藏著個特等高手,看情形也是剛剛趕到的。」

白金妃道:「提防他向二老突襲!」

古士奇道:「你和師兄到二老身旁守護,我走到中間去叫他出來。」

三人一致行動,古士奇暗暗想道:「對於朝雲暮雨這種「邪魔,我豈可存什麼光明道德,這時不下手,將來也許要死在他的手中。」

他存了一線襲敵之心,但又不敢輕舉妄動,直至到達對方身前十丈處,朗朗向石后喝聲問道:「朋友,你是哪一路的人物,藏在那裡作甚?」

石后倏地立起一人,發出陰陰笑聲道:「小子,你真有勇氣,居然敢向老夫叫陣!」

對方也是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物,居然連霸天神龍都不認識,但白金妃卻輕輕在霸天神龍耳邊驚聲道:「他是風流客!」

霸天神龍聞言暗駭,耳聽古士奇朗聲道:「閣下原來就是雅號風流客的,在下深悉閣下實為朝雲暮雨的記名弟子,此來莫非為了護師不成?」

風流客沉聲道:「你還未看出老夫另外還有一個動機。」

古士奇冷笑道:「在下趕到及時,你那另一個動機最好收起來罷。」

風流客長身紛出,硬朝古士奇迫近,嘿嘿陰笑道:「武林中還有你這無名小子的地位嗎?」

古士奇似乎存心要和他干一場,試試自己的成就,同時也要將他調離朝雲暮雨的身旁,這時一見對方逼到,居然沉著至極。

風流客見他毫無怯意,心中亦感到非常驚奇,到達一丈之內,他才停步喝問道:「你能挨上老夫幾招?」

古士奇冷笑道:「只怕你到時候難以下台!」

風流客漸漸察知古士奇確是一個不可輕視的後起之秀,他的口氣居然也放得穩重多了,腳底下立開門戶,嘿嘿兩聲道:「你小子和鄭化聲及黃金山人有什麼關係?」

古士奇冷聲笑道:「你不覺得你自己在誘fo話么?」

風流客道:「你與他們如沒有密切關係,又何必拿生命來對抗老夫?」

古士奇大笑道:「所謂仁義道德,在你耳中是聽不懂的,跟你說這些大道理豈不是對牛談琴,你有本事不妨施展出來。」

風流客被其諷刺得怒火大發,手起一掌,當胸劈出,厲吒道:「你敢侮辱老夫?」

古士奇不退反進,同樣揮掌相迎,冷笑道:「你明明是個敗類,人所不齒,居然還知羞恥。」

兩股掌勁相逢,轟然發出一聲巨震,風流客竟感到自己的真氣回竄甚劇,腳步浮起蹬蹬蹬連退數尺才勉強穩住。

古士奇練的是九死神功,除了被對方打得全身飛起之外,真氣一點也不受影響,他在空中藉勢俯撲,居然爭取先機,第二掌重又攻出。

風流客觸目大驚,他剛才一掌已用了八成內力,那是存心要古士奇生命的一擊,這下一見敵人不惟未傷,而且反而到了自己頭頂,不由內心大起恐懼,隨即發掌上劈,身形火速閃開。

古士奇藉著他的掌力,整個身體不再落地,如繭飛魚躍,似鳳舞鷹翔,掌指兼施,拳腳交加,繞著風流客兜頭亂打。

起初,霸天神龍和白金妃真替古士奇提心弔膽,這一見,兩人莫不寬心大放,而且看出古士奇的修為絲毫不弱於對方。

風流客難在不敢離開朝雲暮雨,否則他也不致處於挨打地位,這一會兒竟被古士奇逼得滿頭冒汗,簡直是逃不能逃,打又無功,竟是暴怒如牛。

古士奇除了只注意他有何特別陰謀暗施之外,攻勢竟一陣比一陣緊,同時他的左手已探進懷裡,偷偷地將他的小蟲螻蛄放出。

小蟲螻蛄不知受了他什麼指示,那小玩意竟然嗤的一聲,筆直朝閉目調元的朝雲暮雨飛去。

誰料古士奇這點詭計居然逃不過白金妃的眼睛,也許只有她才能摸清古士奇心眼之故,只見她急急對霸天神龍道:「師哥快看,士奇放出螻蛄了!」

霸天神龍哪會注意到這小小的舉動,聞笑訝道:「螻蛄又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蟲,放出來幫助不了他什麼。」

白金妃還沒介面,忽見老師傅半睜倦目道:「這孩子真聰明,他要攪亂朝雲暮雨調元之心了!」

霸天神龍豁然道:「師傅,這一手有效嗎?」

老師傅道:「輕則損害元氣,重則走火入魔!」

忽聞黃金山人道:「這孩子不應作出暗箭傷人之事才對,這一舉動有欠光明。」

老師傅面帶微笑道:「老友,你錯了,對敵人萬萬不能存有迂儒之心,我就是愛他這份當慈則慈,當狠則狠的作風,以朝雲暮雨這種大魔頭,盡可以施展一切手段去對付。」

霸天神龍忽然叫道:「大家快看,朝雲暮雨頭頂冒出如雲的白氣來了,身體竟在不住地顫抖啦!」

老師傅道:「他的定力已剋制不住了!」

這情形自然逃不過古士奇的眼睛,他、一見大喜,但不聲張,更將攻勢加緊。

風流客被他追逐得毫無旁顧之機,及至耳聽其師已發出如牛喘之聲才知有異,偷眼瞥去,竟不由嚇得他心驚肉跳,幾乎怔在當場。

古士奇見機難得,大喝一聲,舍死撲下,雙拳如雨般罩落。

風流客一著失措,胸口連遭七拳重擊,竟打得他滾出數丈,鮮血如泉噴出。

這魔頭也是功力太深之故,遭了這樣重擊仍未將其制住,滾出未倒,翻身急起,一躍就到了朝雲暮雨身旁,只見他雙手一抄,抱住其師火速逃竄。

古士奇大叫追去,如影隨形,全勁猛撲,篷篷篷,招招俱中,他耳中雖聽到後面的老師傅在喝止,但卻充耳不聞。

一路追打,足足追出五里地,眼看風流客再也支持不住了,可是當前現出一座森林,僅僅呼吸之差,居然被風流客僥倖鑽進林內脫身而去。

古士奇入林搜了一遍不見蹤跡,這才轉身而回。

及至他回到二老停身之處時,發現當地只有白金妃和霸天神龍兩人,一見大疑,急向白金妃道:「二老哪裡去了?」

白金妃笑道:「二老復元走了,叫我們速向北行,你追到什麼地方去了。」

古士奇嘆聲道:「終於被他逃脫了,二老為何不等我回來呢?」

霸天神龍道:「二老還要休養數日,這是急不容緩的事,沒有想到你馬上就回來。」

古士奇道:「二老既然走了,我還要搜查那座森林,也許還能搜得到,你們快隨我來。」

霸天神龍見他說走就走,急急帶著白金妃追上道:「距離有多遠?」

古士奇道:「只有五里余路,也是向北,對我們是順道。」

白金妃道:「你的小蟲收回來沒有?」

古士奇道:「可惜收回太早了,否則我絕不致找不到他們,這是我事先沒有想到的過失。」

三人提功急追,未幾又到了那座森林的前面,霸天神龍一見森林廣大足有數里,搖頭道:「偌大的森林教人怎生找法?」

古士奇領先撲進,耳目並用,回頭道:「搜到天黑我才死心!」「森林一直向北延伸,右為低谷,左有奇嶺,他們窮搜了整整兩個時辰,仍是一無所得,天色卻又進入黃昏,古士奇立在一處崖上,這才知道枉費時間。

白金妃怕他又要搜回頭,勸道:「天黑更容易藏身了,我們放棄了吧?」

古士奇道:「這兩個魔頭如不趁此機會消滅,將來的危險真不堪設想,他們一個元氣大損,一個重傷垂危,相信仍在森林裡面藏著。」

霸天神龍道:「今夜是無法搜到的了,然而明天那個風流客也許又復原啦。」

古士奇道:「事情是無望了,不過我們還要在這崖上靜坐一會,因為這方面是石山,也許兩魔會來尋覓崖洞:「

霸天神龍點頭道:「這是守株待兔的辦法。」

於是三人坐在崖上,一面休息,一面靜察,但耳聽的只是流泉濱濱,松風呼呼,四野哪有半個人跡。

足足有一個時辰,白金妃陡然驚起道:「黑影!」

古士奇聞聲注目,立即認出道:「千頭虎東方焰!」

霸天神龍鄭重道:「這魔頭有什麼急事?如此匆匆忙忙地!」古士奇道:「追上去!」

三人同時縱去,白金妃道:「他可能是趕往洞庭替你收銀子的。」

霸天神龍疑問道:「你說什麼?」

古士奇將峨媚山之事說出道:「他裝守財奴出現,限定他去監收,此計也許仍然有效。」

霸天神龍搖頭道:「守財奴哪裡是你打扮的那副面貌,這件事恐怕要揭穿啦。」

古士奇道:「不管他,我追上去再試試看。」

白金妃急急道:「不行,只有他一人未曾識破不中用,這事還需要在峨媚之人全部不知才行。」

古士奇道:「守財奴目前只有五小和你我識得,再者就、是那個黑天魔了,在峨媚那批人物誰能知道。」

霸天神龍道:「為時已近,我們不如先奔洞庭。」

古士奇屈指一算,點頭道:「還趕得上。」

三人於是日夜不停,甚至餓著肚子奔往洞庭。

每口日夜奔走了四百餘里,第四天一早,他們即趕到洞庭西岸,落在一座名叫「注滋口」的鎮上,古士奇領著他們在鎮上飽食一頓之後,隨即在湖邊買了一條小小漁船,不要船家,古士奇自己划槳,三人將船隱入一片蘆葦之內坐等。

湖上船隻太多,他們不知哪一艘是送銀子的,白金妃埋怨道:「士奇,你又作錯了事,情,在峨媚就應當規定一個顯明的標誌掛在船蓬上才好。」

古士奇點頭道:「我當時也太緊張了,不過不要緊,我大船。」

小船立刻被霸天神龍劃出蘆葦,去勢如箭,對證湖心急駛,破浪如飛。

洞庭形勢奇特,湖岔多得無數,湖心只有距兩岸最近,因之古士奇所擇之地恰到好處,觀察湖中一目了然。

小船在霸天神龍手中,僅僅只有頓飯之久就靠近了那條大船,這時只見大船頭上立著那東方老魔,他顯得非常堅強,兩目一瞬不瞬也盯著這條小船。

古士奇看看距離大船尚有十丈,他突然發出在峨媚那種陰沉之聲,右手大袖向後一拂,喝道:「霸天神龍,你給老夫停船!」

這一聲是用內勁喝出,音力所及,東方焰的耳朵亦感到隱隱作痛,霸天神龍則裝出敢怒不敢言之色,應聲將船停住。

古士奇仍舊坐著不動,目光註定在東方焰的面上,他的九死神功本來是奇特之學,東方焰只覺出他的眼神如寒電一動,當下不敢怠慢,在船頭拱手道:「前輩來了嗎?」

古士奇陰陰笑道:「你監收孝敬如何?」

東方焰再拱手道:「前輩在峨媚所遇之人,其中僅有風流客未到!」

古士奇發出嘿嘿之聲大怒道:「他竟敢不畏死么?」

東方焰道:「他本人雖然未來,但卻派神船幫幫主巫白靈代其送到孝敬黃金二千兩,為數增加一倍。」

古士奇怪聲大笑道:「這還成話。」

東方焰道:「前輩請上大船驗收如何?」

古士奇嘿嘿一笑道:「你這次辦得很好,老夫非常欣賞,不過下次相逢仍難倖免。」

東方焰聞言變色,急急道:「前輩還有什麼事情不滿么?』,

古士奇嘿嘿笑道:「目前你對老夫虛與委蛇,等到你的無色劍氣一旦練成,那時你對老夫又當別論了吧?因此之故,你身上的龍骨圖老夫非取走不可。」

東方焰聞言急退,全身發抖,顫聲道:「前輩功力已經蓋世,難道還不能放過晚生拚死得來之物?」

古士奇陰陰笑道:「老夫要奪,哪還能向你說明,剛才之言,只是要你與我共參劍訣罷了,你如硬想獨練,就休怪老夫手下無情。」

東方焰大懼,全身向後一翻,「噗通!」嚇得跳水而逃!

古士奇長身躍上大船,發現船上再無一人,於是招手白金妃和霸天神龍道:「這傢伙早將船夫趕走啦,艙內都是黃金,你們上來罷。」

霸天神龍笑道:「湖中四周都有船隻,你難道不怕被人看到?」

古士奇道:「凡是武林只怕都走光了,一些漁民商船誰又會知道這場把戲,我們快將金子搬上小船離去罷,時久就難免有變。」

霸天神龍聞言有理,急帶白金妃靠近大船搬運,無暇計算有多少,搬完之後三人又急將小船劃去。

這次他再不回兩岸,揮漿如飛,直駛北岸。

黃昏時候,小船靠近了城陵磯,這時古士奇又恢復了木來面目,霸天神龍吩咐他們守船,自己上岸去買飲食。

回來時,他將食物堆在船上,急急道:「你們快吃,事情有變了。」

古士奇道:「什麼事有變?」

霸天神龍道:「我發現百腳狼和赤須魔一塊,自百腳狼口中聽到他對赤須說,峨媚山的守財奴是假的,同時他說真正的守財奴他已經親眼看到了。」

古士奇笑道:「黃金已到我們手裡,只要我們行動謹慎,難道說還怕他們搶回去。」

霸天神龍道:「東方焰是認得我的,同時你還叫出我的字型大小,這不是他們很好的線索么?」

白金妃輕笑道:「你就不能說也受了假守財奴的欺騙嗎?」

霸天神龍沉吟一笑道:「理由是說得通,不過那些人沒有一個是講理的,我們還是快點離去為妙。」

古士奇笑道:「好在這條船是買下來的,否則不還人家豈不罪過。」

三人吃過之後正待開船,誰料船側蘆葦中忽然有一人輕叫道:「你們將小船向前面湖岔里開,百腳狼、赤須魔,千頭虎都向這邊尋來了。」

古士奇聞聲不見人,大聲道:「閣下是誰?」

蘆葦中那人急急道:「在下人稱『千里馬』,姓龍名種,請諸位不要懷疑。」

霸天神龍板聲道:「你如何知道我們的事情?「

那人焦急道:「誰叫在下消息最靈通呢,加上剛才諸位的談話,那還有不明白的,不過請放心,在下也是懂正義之人。」

古士奇輕道:「我們將船劃去罷,這人似無惡意。」

小船進入湖岔,當地四面儘是蘆葦,古士奇將船直駛蘆葦之內!

船還未停,蘆葦中突然出現一人,白金妃首先發現,陡然驚叫道:「守財奴!」

那人大頭大肚,矮矮胖胖,乍見真有點像守財奴,不獨白金妃,居然連霸天神龍和古士奇也感大震。

霸天神龍沒有見過守財奴,他是被龍種那聲驚叫嚇住的,但古士奇在一驚之下又感不對了,他發現對方的衣著並非是補丁上面加補丁,而且是身新裝,同時對方的年齡還不到四十,於是沉著問道:「閣下就是『千里馬』龍種嗎?」

那人的長相也有點像守財奴,只見他怪笑道:「朋友,在下正是龍某,你可是古大俠?」

古士奇暗暗吁口氣,拱手笑道:「不敢,閣下在何處認得區區?」

龍種一聽是他,急急長揖道:「古大俠名傳武林,龍某有幸得識英雄,真是生平快事,剛才冒認,只不過是揣測而已。」

古士奇拱手道:「承閣下告警,古某感激之至,如不見棄,請到船上談談如何?」

龍種聞言大喜,點足上了小船。

古士奇急將霸天神龍和白金妃替他介紹道:「龍兄,這是武林聞名的霸天神龍老大哥,這位是女俠白金妃,相信龍兄亦必久有耳聞。」

「千里馬「龍種聞言五色道:「久仰,久仰!」

霸天神龍道:「龍朋友可是三年前在長安連偷八大富豪,鬧得滿城風雨的人物?」

龍種見問,顯得驚訝不已:「老俠從何獲知那件事?」

霸天神龍微笑道:「龍朋友被圍大雁塔,難道忘了解圍之人?」

龍種慷然起敬道:「在下當時幾乎被擒,原來就是老俠解圍!」

他說著就待行禮,卻被霸天神龍扶住道:「龍朋友請坐,我們武林中人只講正義,不談俗禮。」

霸天神龍笑道:「當初是晚上,我只能看清他的黑影,這時聽他說話的聲音,恰好是他當年邊打邊叫的口氣,因之才想到他哩。」

龍種嘆聲道:「當年如不是老俠解圍,龍某隻怕早已死於那批護院高手手中。」

白金妃道:「過去的不談了,請問你是哪一門派的弟子,剛才又如何知道消息。」

龍種正色道:「在下不屬任何門派,生平只知偷富濟貧,就以本身這點武功來說,那也是偷來的,女俠如問消息,那更簡單,我是發現老俠在偷聽百腳狼和赤須魔的談話,之後又追著老俠到了此地。」

古士奇道:「你的輕功確不等閑,居然能瞞過我這位老哥哥。」

龍種謙聲道:「古大俠過獎了。」「

白金妃道:「你確見百腳狼和赤須魔向這面搜來了?」

龍種點頭道:「老俠剛剛離開,接著他們就遇上了東方焰,我看東方焰似從湖裡上來的,他的衣服已被真氣隔開湖水而未沾濕,但他的皮靴卻沾滿了湖底黑泥。」

古士奇笑道:「他確是跳水逃跑的,不料他的水功竟不弱於快船,這魔頭將來在水中遇上也得當心。」

龍種道:「二位與黃金客有無關係?」

古士奇道:「龍兄有何見教?」

龍種道:「假若三位與黃金客也有關係,我可以引二位開船到長江,他們有條大船就靠在湖口外面。」

古士奇大喜道:「那好極了,我們這就動身如何?」

龍種道:「三位請到艙里去,放船由在下動手,這樣多少也可免去一點麻煩。」

三人聞言,齊聲說好,一同向艙里鑽去。

龍種將小船劃出蘆葦,不急不徐地向湖口放去,但划還不到半里,突聞岸有個厲聲在喝道:「那船上是什麼人?」

龍種側頭一看,但見在兩箭之遠的岸上立著五人,他一見大震,急向艙中輕聲告警道:「魔頭到齊了,怎麼辦?」

古士奇靈機一動,輕聲道:「龍兄不要理,如果岸上連問到第三次時,你發出陰陰的笑聲,但仍舊不要開口。」

龍種似已會意,依言不理,手中的木槳照舊劃去。

岸上五人有『千頭虎』東方焰,在東方老魔後面是『百腳狼』冬陽,和冬陽平行的竟是赤須魔,另外兩個也是老傢伙,龍種卻不認識。

船上沒有迴音,百腳狼第一個就有點冒火,看情形他大有踏水追來之意。

東方焰似己看出划船的形態過於沉著,他陡然向冬陽喝道:「老二,你看到的守財奴是個什麼模樣的貨色?」

冬陽似是猛然一驚,居然陡地一停,嚇聲道:「我們遇上真貨了!」

東方焰聞言大震,急吒道:「快停!」

龍種早就準備發出陰笑之聲,這下他一見岸上五人不動了,心中大喜,不禁衝口將陰陰的笑聲揚起。

岸上五人如聞無常之音,冬陽扭身就逃,同時大叫道:「快,他要發作了!」

人怕心虛,東方焰比他師弟跑得更快,無暇招呼赤須魔和另外兩個老頭,頭都不敢稍回,去勢如風。

這一來,連赤須魔和那兩個老頭也沉不住氣了,居然跟在後面飛竄!

這種情形被小船艙里的三人看在眼中,大家幾乎笑病了肚皮,但又不敢出聲!

霸天神龍一拍古士奇的肩頭啞聲笑道:「鬼靈精,你怎麼會想出這個好主意!」

古士奇輕笑道:「你老哥和白金妃在咫尺尚且看錯龍朋友,他們在岸上那就更不用說了!」

龍種這時在船后大笑道:「江湖鬥智不鬥勇,今天我才真正相信這句話,古大俠,你的精明實在超人極了,臨急應變也快得驚人。」

古士奇笑道:「龍兄的笑聲還不夠陰冷,只怕那批魔頭事後又有所悟哩。」

霸天神龍大急道:「他們如果捲土重來怎辦。」

古士奇道:「先問龍兄還有多少距離?」

龍種道:「不到兩里水路了。」

古士奇道:「那不好,距離過遠,他們也許追得上!」

他忽然鑽出船頭,抬頭向岸上瞭望,隨即又道:「岸上現無動靜,老哥哥,你快接槳,獨自放船去會黃金客那號大船,我帶金妃和龍兄上岸。」

霸天神龍不明他有什麼主意,但也無暇發問,立即到后艙接槳。

古士奇招呼龍種道:「龍兄,我們踏水上東岸樹下去。」

龍種的輕功確實高強,他應聲跳到水面,居然搶先橫渡,須臾登上東岸。

白金妃隨古士奇在後,到了岸上問道么?」「我們上岸做什

古士奇道:「坐在這裡等他們追上來!」

他又對龍種道:「龍兄,到時你將我當作徒弟,金妃算是我擒來的,他們一到,你只要自始至終不開口,而金妃卻要吃點苦悶兒。」

說完,他替白金妃將青絲弄亂,身上也替她塗上泥沙,叫她坐在一株樹下。

龍種想起好笑,又提疑問道:「白女俠倒是像那回事,但我的面貌和新衣怎辦?」

古士奇道:「衣服式樣倒是可以,將新變舊有藥物,就是無法打補丁,你的樣子本來就像守財奴,加上藥物易過容,只怕連你自己都認不出哩。」

三人立處很僻靜,古士奇立即展開工作。

忙了一陣,對岸仍無動靜,白金妃道:「只怕要空忙一陣了。」

古士奇笑道:「他們要是不來,我還要追過去呢,免得黃金客那面受影響,龍兄這個打扮今後就不要改了,也許用處可大哩。」

龍種大驚道:「一旦遇上真的守財奴怎辦?」

古士奇道:「我已有了長久打算,不惟守財奴,連朝雲暮雨和血屍都有用處。」

白金妃駭然道:「你說說看,免得到時出亂了。」

古士奇道:「遇上守財奴時,龍兄則自號為『聚寶盆』,這字型大小對守財奴是有深意的,一方面啟開其同好之感,一方面與其有分庭抗禮之勢。」

龍種道:「他要與我動手怎辦?」

古士奇道:「你要裝出老氣橫秋之態,先派徒弟和他交手三招,我相信十招八招還可應付,在他就大小大同了,他會想到你的徒弟尚且如此,你本人的功力不問可知了。」

龍種嘆服道:「這辦法太妙,是專對一些老魔頭的法子。」

白金妃輕笑道:「遇有朝雲暮雨呢?」

古士奇道:「龍兄就以守財奴招牌出現,見面先不說話,作勢就要動手!」

龍種大驚道:「那怎麼行!」

古士奇道:「到時伸手將你一攔道:『師傅,你稍停,待我先上。『「

龍種見他動作逼真,笑道:「之後呢?」

古士奇道:「我說打就打,出手就是十成功力,你看到我三招過後,立即一步一步的迫上。」

白金妃道:「當真要龍大哥出手嗎?」

古士奇搖頭道:「我百分之百的相信朝雲暮雨就會藉故撤走,他們這種人是不肯吃眼前虧的。」

龍種喊聲天道:「老天爺,這是冒奇險的玩意啦。」

古士奇道:「不冒險何以過關?同時這辦法還可用到『血屍』頭上。」

白金妃道:「好,就是這個計劃,我們過江去罷。」

古士奇順手將她抱起,向龍種道:「師傅,走!」

龍種暗暗好笑,忖道:「我有個這樣的徒弟也夠揚眉吐氣了。」

他隨著古士奇急急踏水過江,登上彼岸后,直朝東方焰等人的退路行去。

那面江岸都是起伏的丘陵地區,三個人通過一處土山時,真箇遇上兩條黑影如飛而到,前面黑影古士奇一眼看出,輕聲急道:「你們要沉著,那是百腳狼冬陽。」

龍種是武林高手,同時也經過不少大風大浪,他點頭道:「大俠放心!」

白金妃仍在古士奇臂彎里抱著,她不惟感到非常高興,同時有了古士奇在身旁她就異常安定。

冬陽後面就是兩個老頭之一,他們發現龍種迎面衝到時,立即將賓士之勢一停,那種進退兩難之勢,看來非常可笑。

古士奇的面貌一霎大變,與原來的完全不同,連白金妃都不知道他是怎樣變的了,只見他笑著將白金妃放到地上,回頭道:「師傅,送孝敬的來了,嘿嘿,他是百腳狼,按規定,他夠一千兩。」

龍種發出陰陰的笑聲,右臂大袖一揮,那是要古士奇上前之意。

古士奇大步踏出,輕笑道:「冬陽,你要不要命!」

後面那個老頭居然比冬陽的膽量尤雄,只見他一閃到達冬陽前面冷笑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偽裝守財奴?」

古士奇暗忖道:「這傢伙既然跟著冬陽一塊,相信也不是個好東西!」

心念方了,突然一掌劈出,厲吒道:「你是不要命的了。」

那老頭冷笑道:「偽裝的人物還有什麼功夫!」

他雙拳並舉,一閃同揮,橫掃古士奇上三路。

古士奇已將九死神功運足,存心先殺死此人予冬陽一個下馬威,因之他哪能讓對方閃開,扭身一帶,掌勁接住對方雙拳,大喝道:「了賬!」

那老頭可能功力不及冬陽,甚至還怠於輕敵之心太重,兩下一觸,平空起了一聲悶雷,同時慘叫升起,那老頭被打得橫飛出去,一落竟有十餘丈,之後毫無動靜!

冬陽一見,這才全身發抖!

古士奇冷笑道:「冬陽,你知罪嗎?嘿嘿,千兩黃金已不足抵賞,快將龍骨圖劍訣獻上。」

那個老頭在一招之下送了命,冬陽是親眼看到的,他估量當前這個怪青年的功力簡直有點心寒,同時他心虛過甚,並未將龍種的形態多加細察,也許他根本不敢正視,這時又聽古士奇提到無色劍訣,幾下一湊,不由他不雙腿一軟,居然就跪了下去,口中顫聲道:「求前輩開恩,龍骨圖並未收在晚輩身上!」

古士奇何嘗不知,沉聲道:「你連劍訣也不知道嗎?」

冬陽大急道:「家師兄僅僅只准一段一段的練,目前晚輩還只記得黃色劍訣!」

古士奇陰笑道:「你回頭看看,令師兄也來了,快勸他交出龍骨圖。」

冬陽心慌意亂,那會細察背後,聞言扭頭待看……

古士奇已有決計在胸,手出如電,運出全勁,照其玉枕穴上就是一拳擊下,他竟發出九死神功的無上陰勁。

冬陽突覺後腦如遭雷劈,雙眼發黑,「噗」的一聲,被打得腦槳四射,應聲橫屍在地,連慘叫都沒出口就完了。

這一舉動,白金妃和龍種看得驚心休目,同時想到古士奇對於邪魔人物真箇不擇任何手段。

古士奇一步踏出,立在冬陽身上搜出一塊小小銅片,注目一看,發出上面刻有「黃色劍訣「四字,再看反面,他面上現出微微的笑意,口中喃喃道:「有了黃色劍訣,我就可舉一反三了。」

舉腿一掃,他將冬陽的屍體掃入路旁,收好銅片,回頭道:「我們走罷!」

白金妃道:「為何不將屍體埋了?」

古士奇道:「留下屍體有用,數日內此事必將傳遍江湖,此後給邪魔們留下一點恐怖的陰影,多少能收一點懾服作用。」

龍種道:「我們繼續往前走嗎?」

古士奇道:「不要了,有了這兩個屍體,這段地區算是阻住了,我們沿江而下,看看老哥哥到了湖口沒有。」

龍種轉身帶路,奔小道直走湖口,時近初更,他們一口氣趕到洞庭湖口處的長江邊上。

江水浩浩,江岸漁火如繁星照耀,龍種指著一座崖下道:「黃金客的大船就靠在下面。」

古士奇看出崖壁崎嘔,立向白金妃道:「你到崖下探探看,但不要出聲招呼。」

白金妃長身撲下崖頭,飄飄的如落葉下降。

古士奇想起一事,向龍種問道:「龍兄,你也與黃金客有關係嗎?」

龍種笑道:「我所得來的東西,大半都是黃金客拿去濟貧用了,他們對我照顧周到,呵護有加,可是我對他們的來歷卻至今毫無所知。」

古士奇道:「他們的行動十分神秘,確實不易查出,龍兄經常與他們聯絡吧?」

龍種道:「沒有聯絡,但我的行蹤卻無法避開他的耳目「『

古士奇道:「他的大船有什麼特殊記號沒有?」

龍種道:「有!船頭掛著一個大黃字牌,白女俠一去就會知道。」

古士奇道:「奇怪,她怎麼還沒有動靜?下面還有其他的船嗎?」

龍種道:「大船只有黃金客那一隻,其他都是小船,因為崖下是行船最好避風之處。」

古士奇有點不放心,立即跳起道:「龍兄在此勿動,我去看看,難道她出了什麼事情?」

龍種突然驚叫道:「不好,古大俠請看腳下!」

古士奇聞言大驚,俯首注目,只見腳下石上被人劃了個血紅的人像,但沒首級,目標很小,不注意便無法看到,加之天晚,古士奇來時沒有留心,情知有異,同時還發現旁邊有行小小的紅字,上寫:「血屍在附近出現,黃。」他陡地驚叫道:「不好!」

「好」字出口,人卻向崖下撲落!禁不住衝口大叫道:「金妃,你在哪裡?」

人剛落下,掃視崖底哪有半隻船隻,更使他膽落魂飛!

一聲接一聲的,他在水邊尤如瘋子一般,連聲音都漸漸發抖了。

「士奇,你怎麼了,我在這裡呀!」

遠處傳來白金妃的聲音,人也如蝴蝶一般飛到,她伸手拉住古士奇道:「傻子,我不是好好地嘛。」

古士奇真是哭笑不得,氣極喝道:「你在那兒幹什麼?哼,耽誤這麼久。」

白金妃見他對自己關心到這步田地,心頭甜極了,耳聽雖是喝吒之聲,但她感受的卻是無盡愛意,輕輕地笑道:「傻子,我下去的時候,這裡也沒有船隻,但尋到最前面卻發現江岸上豎著一塊破船板,那正是師哥留下給我們的;他說他已會到要找的人和物,那就是說,他已會到黃金客和大船了,最後鄭重提起『血屍』已在附近出現,叫我們特別當心。」

古士奇道:「我就是知道有血屍出現才來找你,你還在下面幹什麼?」

白金妃輕聲道:「我發現另外一件非常可惱的事情,也就是你叫我第一聲的時候,因此我沒有立即答應你。」

古士奇道:「什麼事?」

白金妃忽覺崖上飄落一條人影,認清乃是龍種,於是放心答道:「下游江邊有條破船,船上有個老頭和一個中年婦人,看情形是條漁船,那婦人已哭得聲嘶力竭,聽說她有個女兒被歹人搶走了。」

古士奇道:「那條船還在嗎?」

白金妃道:「開往對岸去了,是老頭開去的,婦人就是老頭的兒媳。」

古士奇道:「這事你是聽誰說的?」

白金妃道:「江邊有幾個閑人尚未散去,我在他們氣憤的口氣中聽到的,我想那又是神船幫所為,若不是你在叫嗅,我真想問個清楚。」

古士奇回頭向龍種道:「龍大哥,這附近有渡船嗎?」

龍種道:「女俠所說之處,可能就是渡船碼頭,古大俠要過江嗎?」

古士奇道:「這事我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他停了一下接道:「當然要查一查,我想到對岸再問問那個老頭和婦人。」

龍種急急道:「這時候渡船恐怕不開了,大俠不如租條小船過江。」

古士奇道:「有船租更好,你去找找看。」

龍種領先向下游奔去,不出半里,就在江邊發現有一條小船,他獨自走上前去交涉了一會,居然被他租到了、-,條小船,他在下面招呼道:「二位請下來,我們可以過江了。」

古士奇帶著白金妃走了過去,於是登上小船划向江心。

到了對岸,白金妃搶先領著向下游尋去,末兒被她看到那條破漁船也是靠岸不久,同時看到一個老人踽踽地走上江岸。

白金妃急急走過去叫道:「老人家,我有件事情要請問你一聲。」

那老人在黑夜裡看不真切,好在他聽出是女人之聲,假若是男人,他也許又要大吃一驚,只聽他帶出顫抖的悲聲道:「你是誰呀,老朽有急事,不能久停。」

白金妃見他連火把都未拿一隻,立即走上道:「聽說你老有個孫女被人搶走了。」

老人一聽是問自己的傷心事,不禁悲嘆道:「原來是位姑娘,唉,這是老朽的不幸。」

白金妃道:「老人家,你看出強盜是什麼樣的人嗎?將你孫女搶往什麼方向?」

老人拭了一眼淚道:「一條快船,船上有三個凶漢,一個妖婦人,將老朽孫女搶過江來了,老朽想趕到衙門裡去擊鼓鳴冤。」

古士奇本來不便和龍種上前打擾,這時走近介面道:「老人家,我們是江湖人物,專替人家打抱不平的,你老請回船去,這事情告到官衙里也沒有用,現在的衙門都是些飯桶,還是由我們替你去找,你相信我的話嗎?」

老人似己彷惶無主,聞聲連連作揖道:「好漢,那就靠你救救竹兒的媽罷。」

古士奇立即在身上摸出一大錠銀子送到他手中道:「老人家,你快回去,這點銀子也許你家目前正用得著,拿去罷,不過你老的小船千萬別離開,否則我們稍停回來時無法尋到。」

老人見了銀子,更加相信他們是好人,抖著手,連聲稱謝不已。

古士奇急急招呼龍種和白金妃動身,先向上游江岸查了數里,見無可疑之處,於是離開江岸,走向冷僻之處。

事也真巧,快到二更天的時候,他們在一處山谷里發現一點火光,龍種急急道:「這一帶我最熟,附近都沒有人屋,那火光非常蹊蹺。」

古士奇道:「我們悄悄的過去看。」

三人到了山谷邊緣,發現火光更亮,光線是由一處林中透出,看距離已不到一箭之地。

古士奇擺手叫停,側耳靜聽,忽聽林中有個鏘鏘的聲音道:「石頭,你們那一路有沒有收穫?」

又聽一個啞啞的聲音嘿嘿笑道:「你與我石頭一路,九路兄弟中,沒有一路不比你們強,十多天了,你們還只尋到一個滿身魚腥的貨色。」

原先那個聲音哼了一聲,似非常怒的大吼道:「自古以來只有一個西施,你們找多了管屁用,我們不找便罷,找到一個就是頂呱呱的。」

石頭的聲音怪笑道:「老胡,你倒是打開被捲兒給我看看,也許比我們還差哩。」

古士奇聽到這裡,心中全部明白了,急急的對白金妃道:「是那話兒了,這些東西高不到哪裡去,你繞到西面去,龍兄,你到北面去,不許放走一人,除了捉一個活口,其餘的要收拾乾淨。」

白金妃和龍種同聲答應,立即分開而去。

古士奇獨自走正面,如風衝進林內,大喝道:「不許動!」

林內歹徒不僅兩個,火堆旁圍了十幾個,古士奇喝聲、一出口,人也適時撲到,手出如風,伸指連點,真箇是殺雞用牛刀,霎時便點倒了七八個,餘下的逃得快,驚喊一聲,立向四處逃竄。

古士奇最後撲向一個中年大漢,叉開五指,一把擒了回來。

緊接著,四外又傳出數聲慘叫,看情形,真的沒有逃脫一個。

古士奇開始用的是重指法,凡被其點倒的都不留活口,母后那大漢才被他點上軟麻穴放下。

龍種和白金妃回來了,古士奇笑道:「金妃,你打開火堆邊那隻被卷看看,她一定是老人的孫女無疑了。」

白金妃笑著一點頭,急將被卷解開,忽然叫道:「真是個女的,長得多美啊!」

古士奇道:「她似被點了穴道,你將她解開問問看。」

白金妃不讓他說完,早就自行作主了!她解了穴道之後,又將女子扶起坐著。

沒有多久,那姑娘醒來了,居然一睜眼就放聲大哭起來。

白金妃輕輕地叫道:「大姐,你被我們救了,還哭什麼,請問你是不是叫竹兒?」

那姑娘也不過十七八歲,聞言拭去眼淚,驚惶地道,「女俠,我叫陸竹君;可憐我媽和爺爺不知怎樣了?」

白金妃安慰道:「放心,他們都很好,等會我送你回去。、「

古士奇見她已明白事體。隨即道:「金妃,路程不遠,你和龍大哥辛苦一趟罷,我要在此問口供。」

白金妃順勢抱起陸姑娘;回頭招呼龍種,領先向林外奔出。

來時慢慢搜查,去時逕奔江邊,總共不到十里地,二人很快地就回到了江邊。

江邊那條破漁船,仍舊停在原處,船里透出一點黃豆大的燈光,白金妃將陸姑娘放下道:「陸大姐,你的船就在下游,你看到嗎?」

陸姑娘感激涕零,輕輕地嘆聲道:「女俠,我認得。」

白金妃急在身上摸了一錠黃金道:「這點金子你拿去,明早你就和爺爺媽媽離開此地,最好到城裡去住,近來江湖非常混亂,千萬勿在外面拋頭露面了。」

陸姑娘點頭道:「女俠,你不到我船上去坐坐嗎?」

白金妃立將金子向她手中一塞,「輕聲道。」我還有事,不去打擾了,你快回船罷。」

他看到陸女下了江岸,隨即又與龍種往回跑,誰料剛到一處林前,龍種伸手將她拉住道:「女俠且慢,林中有人!」

白金妃也有感覺,詫異道:「我們來時也從這林前經過,那時怎地沒有什麼動靜。」

龍種忽然想起道:「漁家老人曾經說過,搶他孫女的還有一個婦人,我們動手時卻未發現,莫非是漏網了,她一定是躲在這裡。」

白金妃道:「我們進林里搜她出來!」

林中忽然發出一聲女人的浪笑道:「妞兒,來搜,來搜搜老娘,你們奪走我的貨物,殺了我的同伴,「這筆賬只怕要算一算了!」

自金妃知已被她聽去,立即嬌化道:「賊婦,你出來!」

林中不僅只有一個婦人,忽候之間同時行出三人,龍種上看之下,不禁大驚,輕聲向白金妃道:「那兩個老賊我認得,女俠要當心,一個是『黑龍神煞』,一個是『白山豹王』,都是功力高強的魔頭。」

白金妃立即將寶劍拔在手中,嚴陣以待。

那婦人忽然驚嘆千聲道:「二位堂主,那姐兒多美啊,嘿嘿,比那漁女強多了呢!」

她左面老頭點頭道:「這正是谷主所需的上品,她可以入主梅花院!」

龍種搶先迎下道:「二位何時人了什麼幫派,你們可要放明白一點,這女俠不惟是霸天神龍的師妹,而且是黃金力士的知友。」

婦人右面老人大笑道:「聽聲音,你小子竟是『千里馬』龍小子,為何變成這副怪像?嘿嘿,幾乎將老夫唬住哩,我還當是傳言的守財奴啊!」

龍種聞言大悔,暗忖道:「該死,我為什麼忘了那一手!」

他已被敵人識破,自知再也無法遁形,冷笑一聲道:「二位識破龍某何益?」

左面老頭嘿嘿笑道:「你所提起的人物只不過是武林中人瞎捧起來之輩,老夫等並未放在眼裡。」

白金妃聞言大怒,揮劍攻去,化聲道:「你們是什麼幫派?」

左面老頭橫臂拍出一掌,搶出迫進,大有生擒白金妃之意,嘿嘿笑道:「諒你也不知群芳谷的神秘,將來你人主梅花院時才知那是你們女孩子的天堂。」

白金妃愈聽愈氣,劍式如電攻出,她從來沒有這樣拚命過。

龍種看出她竟能與白山豹打成平手。心中略安,但仍慎防有失。

右面老頭急對那婦人道:「巡院香主,你快去助『芍藥』堂主將她擒下,恐怕他們有後援!」

那婦人立即拔出一把兩尺長的單刀,應聲道:「墨菊堂主,你老趕快將那姓龍的收拾,提防他逃走。」

龍種眼看那婦人從白金妃側面展開如雪花亂飛一般的刀法,竟迫得白金妃險象百出,心中駭極,同時又見另一名魔一步步朝自己逼近,暗叫不好,隨即想搶上風,衝出全力猛撲。

他的功力不及老魔遠甚,交手未及十招,便己手忙腳亂,氣喘如牛。

白金妃以一敵一尚可支持,但她發現龍種更危時,心頭不由大急,嬌聲喝道:「龍兄快點逃走。」

她的話等於自說,龍種己無逃走之力,只怕再過十招就會喪命。

那老魔似知勝券在握,這時發出得意的笑聲道:「哈哈,龍小子,自從黑龍江邊被你逃脫之後,老夫還認為你真有一套功夫呢,原來你只強在兩條狗腿上面。」

說著掌下加勁,龍種被震得全身劇痛,情知難免一死,於是不顧防守,咬牙搶攻下同時大呼道:「白女俠,你快逃走,請古大俠來替我報仇。」

白金妃想要逃走也很困難,她被那婦人將後面退路擋得無機可乘,同時那老魔的掌力又雄厚異常,她本想發出嘯聲向古士奇求援,但一想距離足有五里多路,估計希望甚微,搞不好會立時落敗。

龍種拚命搶攻之餘更加疲倦不堪,招式也漸漸零亂了。

就在這時,林中倏地衝出兩個大漢,神色倉惶,其一竟搶入斗場大叫道:「二位堂主快『撤活』,有硬點子追來了,『蕉雨』堂主竟在三招之下送了命!」

墨菊堂主『黑龍神煞』急問道:「是什麼敵人?」

大漢焦急道:「是個小子,功力竟較幼主還強。」

兩個老魔聞言大驚,二個棄卻龍種大聲道:「芍藥堂主,我們快走。」

主攻白金妃那老魔猛地向後退開,急聲道:「巡院香主,我們走。」

那婦人的單刀早就被自金妃迫開,順便就藉勢閃出,隨著兩個老魔和兩個大漢急急向北遁去。

龍種這時大出意外,他喘吁吁地走向白金妃道:「好險,大概是古大俠來了。」

當此之際,林內突然響起一聲清亮的朗笑道:「你們的古大俠正與人打得如火如荼呢!」

二人聞言一震,徒見林緣立著一個少年,長衫飄飄,風神若仙,竟是個俊逸非凡的青年。

白金妃一看不是古士奇,隨即一帶龍種道:「不要聽他的,我們走!」

龍種知道那少年來頭不小,傳音道:「女俠,待我問問再走。」

他快行數步,面對少年拱手道:「閣下貴姓,可是古大俠的朋友?」

少年哈哈笑道:「也許將來會是古士奇的朋友,巳前我和他還沒有當面談過呢。」

龍種又拱手道:「古大俠此刻與誰在交手?」

少年鄭重道:「他的對手即為江湖最神秘群芳谷幼主,也就是群芳谷主,朝雲暮雨』的兒子,你們如不相信,現在去看還來得及。」

白金妃嬌聲問道:「你還未道出姓名哩,不敢說嗎?」

少年輕笑道:「我叫何銀風,姑娘芳名可是白金妃嗎?」

白金妃扭頭不理,拉著龍種就走,耳邊但聽那少年哈哈清笑之聲不斷傳來。

龍種跟她奔出半里后,在旁邊鄭重道:「姑娘,你不能得罪那少年,看來他不是邪門人物。」

白金妃道:「龍兄,你未注意他的目光,那東西二雙眼睛死往我面上盯哩,看來他也不是個好東西。」

龍種五色道:「姑娘貌如天仙化人,誰見了也會多看幾眼,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龍大哥我也常常看你啊,只不過沒有什麼歪心眼而已!」

白金妃輕聲道:「龍大哥真是……我也不會把你當那種人呀,說真的,我最喜歡士奇那種豪爽坦白的個性,他從來不偷偷看人家姑娘。」

龍種嘆聲道:「古大俠乃是世之奇男子,當然不能一概而論。」

白金妃忽然道:「龍大哥,剛才不敗而逃的那批人物,原來就是朝雲暮雨的爪牙,但不知群芳谷在什麼地方?」

龍種道:「古大俠一定會問出口供。」

白金妃道:「後來的兩個大漢說有一個少年曾殺了他們一位堂主不知是不是指的士奇?」

龍種道:「我看不是指古大俠,而是指剛才那個少年而言,因為古大俠並未追來呀。」

白金妃鄭重道:「敵方一個堂主不簡單,我們已領教過啦,聽說那個什麼堂主竟接不下三招就完了,可見那少年的功力非常動人,但江湖怎地從未聽說過有個這樣的少年人物呢?」

龍種謹慎道:「姑娘近來在南方的日子多,尚未聽過北方的消息,但我卻是由北方來,耳聽的事情可就記不清有多少啦。」

白金妃道:「你能把最重要的說說嗎?」

龍種道:「最能轟動北方武林的要算是『散仙』何金鳳了,這個能使黑道武林聞聲喪膽的人物,誰都不知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在山海關外連殺三百五十幾個大海盜,遼東道上斬了七寨九山十六個盜首,至今只知是『散仙』所為,而不知是個什麼樣兒,因為他殺了一場之後,必須在斗場留下一隻金色鳳凰鳥之故,因此事後皆知是『散仙』何金鳳所為,怪就怪在連倖存的人都未能看清他們的敵人是啥模樣。」

白金妃啊聲道:「我也曾聽到師哥提起過山海關之事,那時還當他在信口亂扯哩,不過那時我正在蒙古。」

龍種道:「這事可是千真萬確的,姑娘只要進人北方就必然會在茶餘酒後聽人談及,哪怕是三歲小孩都能記得這件事情。」

白金妃道:「這事確有意思,其次呢?」

龍種道:「第二件要屬江南秦淮河上的故事,江南秦淮河上出了一個俠妓,聽說那女子還不到二十歲,能歌善舞,彈唱俱絕,艷如桃李,卻冷若冰霜,不問他是什麼王孫公子,見面只能陪酒數槽,高興時也許能艷舞一曲,彈奏一段,不高興時即拂袖而去,同時無福的連見介面都很困難。」

白金妃道:「該女雖奇,但俠從何來?」

龍種道:「江南一帶的貧苦之人,沒有幾個不受其惠的。除非她不知道,否則她必暗暗派人去贈錢送米,這還在其次,最能使人佩服的是一月久前的事情,她竟以弱不禁風之身,居然在秦淮河當眾殺了九個『鬼符島』的鬼符九煞!」

白金妃嚇聲道:「鬼符九煞我知道,那是黑道上最有名的凶神惡煞!」

龍種笑道:「可是那次連半個都沒有活著回去。」

突然有人介面道:「龍大哥所說那妓女真是奇人了。」

白金妃聞聲又道:「士奇,你怎麼樣了。」

二人所行的左側山坡上忽然出現了古士奇,只見他微微笑道:「你們可是聽到一個少年說的。」

白金妃道:「是啊!你也看到他了?」

古士奇道:「我斗朝雲暮雨之子時,他在暗中旁觀,此人行動非常神秘。」

龍種接道:「他說他叫何銀風,不過幸虧他來才解了我和白姑娘之危,否則真不堪設想,也許我們不能見面了。」

古士奇大驚道:「你們遇上什麼敵人?」

白金妃道:「是群芳谷的人物,兩個堂主,一個女香主。」

古士奇道:「原來又是群芳谷的,那很好,就趁著朝雲暮雨去尚未回,我們先將他的巢穴挑了再說。」

龍種道:「古大俠已問出口供了?」

古士奇道:「那人什麼都被我逼出了,就是不肯說出群芳谷的地址,我一氣就將他殺了。」

白金妃道:「那個鬼地方決不在南方,因為我們遇到的兩個堂主都是北方魔頭,甚至我想那兒還有不少落難的女子。」

古士奇道:「我們主要是去救人,希望在路上多遇幾個幫手更好。「天快要亮了,月色西沉,古士奇問過那俠妓的情形之後,帶著白金妃和龍種邊談邊向北行。

到了黎明之際,他們來到一座鎮上,地名叫做朱家河,三人就在鎮上吃過一頓早餐。古士奇休息一會兒,叫來夥計一打聽,知道鎮北就是洪湖。

誰知就在他們要動身的時候,忽見店外走進一個老婆婆,古士奇一見,不禁想起車冰瑩那個師姑,他一見就認出不錯,立即起身迎上道:「你老還認得晚輩嗎?」

那老太婆在江湖上也有很大的名氣;人稱「拾遺婆」,是武林名宿大吉公的師妹,她望著古士奇呵呵笑道:「老身不惟認識哥兒,而且正是為了要找古哥兒才來的。」

古士奇聞言一怔,急問道:「你老有什麼指教?」

拾遺婆嘆聲道:「你還想從前的老故人嗎?現在他們都快要餓死了!」

古士奇大急問道:「你說的是誰?」

拾遺婆道:「當然是索空和冷凍兩人啊,他們替你往武當去偷『仙朱丹』,不料竟觸發武當派祖師洞的神秘機關,被關到現在還沒出來,雖說不是武當派有意關人,但也是該派明知不問。」

古士奇大怒道:「武當派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成?」

拾遺婆道:「祖師洞在該派來說為第一重地,除了掌門人每年祭祖時開放一次之外,平常是不準開的!」

古士奇道:「守祖師洞的道士不會向掌門稟告嗎?」

拾遺婆道:「問題就在這裡了,也許因為玄元掌教尚未回山之故。」

古士奇道:「你老從何探得此事?」

拾遺婆道:「索、冷二老在當日恐防人手不夠,特約老身去替他們把風,老身等了三日末見動靜,故而料到他們已被禁錮在內了,因此老身連夜動身去找止戈老和快樂山人,希望他們硬向玄元真人要人,但老身追到川南時,又聽他們已到峨媚,迫到峨媚時又聽你已北上,於是一路追,一路間,今天由此地經過,恰好看到你在此地。」

古士奇道:「晚輩立刻赴武當,這次要老賬新賬一塊算。」

拾遺婆道:「哥兒,武當勢力不可輕視,最好你能找到止戈老一同去,先禮後兵為上,目前江湖風聲太緊,武當勢力已全部調到山上,除了七劍仙和幾位長老隨掌教在外未歸之外,山上現有高手近千人之多。」

古士奇道:「諸老一時難以找到,我是等不及了。」

他不等拾遺婆再開口,急急向龍種和白金妃道:「你們快結算飯錢,我必須日夜不停的趕路不可。」

龍種不惟算了飯賬,而且早已連數日吃食都準備妥當,他似乎像是知道古士奇的心理似的。

拾遺婆知道這少年己發了牛脾氣,於是不再勸解,隨亦跟著一道起程。

由洪湖到武當,那是穿湖北心臟而過,通常武林人物需走十餘日,但在古士奇急如星火的心情下,他不管旁人是否追得上,居然僅僅花了三日三夜就趕到武當山下。

這是第四日的清晨,古士奇立在武當山下的解劍亭,他回頭髮現白金妃、龍種、拾遺婆都己跟到,於是朗聲道:「這次上武當乃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你們要上去我不阻攔,但千萬記著,不管我的處境如何,你們都不許過問,同時只能在後面域旁觀。」

拾遺婆道:「你的意思我們都了解,不過你還是少開殺戒為上。」

古士奇道:「晚輩一生絕不妄殺一人,但到了迫不得已之時,我想不殺恐亦不能由己。」

正說著,山上忽倏出現八個中年道人,一致排立在上山的通道上,其中一人朗聲問道:「那位女施主可是拾遺女俠?」

拾遺婆禮貌地答道:「道長好目力,請問真人尊號?」

那道士稽首道:「貧道妙香,請問施主是要上山進香么?」抬遺婆笑道:「近聞貴派己通知四方,有封山三年之說是吧?」

道人正色道:「若是正派武林人物到來。敝派又當別論。」

拾遺婆道:「老身本來不敢打攪寶山,不過有一件重要事情必須會見貴派掌門。」

那道人又稽首道:「施主來得正好,掌門人已在昨日回山了!請!」

拾遺婆笑道:「老身帶來幾位後起之秀,盼道長一併放行如何?」

當前八道似是說話的道士為首,只見他立即變了語氣道:「女施主乃武林名宿,當知敝派歷代祖師在此立有一點規矩?」

拾遺婆笑道:「道長之意,是要我們將兵器留下。」

那道人點頭:「貧道本著歷代成規,請女施主見諒。」

拾遺婆點頭道:「貴派這個規矩天下武林無不知悉,老身當然不能例外。」

她說著即將身上配劍解了,輕輕地在亭柱上掛好。

白金妃上前一步開口造:「我的佩劍乃是一口上古名劍,假若在這裡遺失了又怎麼辦?」

那道人立時微慍道:「施主如怕遺失,最好帶著離去。」

古士奇聞言冷笑道:「在下久聞貴派名劍堆集如山!」

那道人聞言一怔,沉聲道:「施主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嚴,

古士奇道:「歷來在此解劍的武林同道,回去都是徒手而歸,他們的寶劍當然無人賠償,但在下來時,卻又不見此亭上掛著半把!」

那道士聽懂他言中之意,立即大怒道:「施主是存心侮辱敝派不成?」

古士奇冷笑道:「事實如此,何言侮辱?」

道人突然一擺手,大聲向左右道:「師弟們聽著,按照規矩的客人奉請上山,否則一律擋駕。」

古士奇大笑道:「在下不請也要上山!」

那道人本己轉身,聞言突又回頭道:「施主只要能過此關,貧道等再不阻難。」

古士奇哈哈笑道:「這倒很乾脆,那就恕在下無禮了。」

八個道士一同拔出長劍,立即展開陣式,為首道人沉聲道:「施主請!」

古士奇瀟洒已極一步踏出,右手突伸,便向道人手中長劍奪去,勢如電掣,快得出奇。

道人位於當中,一見大驚,全身後仰,長劍反切而上!

這是一招臨危不亂的絕式,在武當散手劍式中名為「獻魚刺僚」,本為虛中有實之式,如此招無功,下面即起連環雙腿,敵人縱算是武林高手,亦鮮無不奏功者。

可藉古士奇與眾不同,他的功夫根本不怕刀劍,不待道人腿起,順手一帶,依然將道人長劍攫住,大喝道:「道長也想班門弄斧嘛!」

喝聲中,那道人已被他藉劍一挑,如泥丸般挑過頭頂,直朝解劍亭下落去。

其餘七道觸目驚心,七把長劍立即組成一道劍網,向兩側全力抄上。

古士奇大笑一聲,將身一晃,霎時人影如幻,盡在七道人的劍光中蕩漾,真似如人無人之境。

呼吸之間,七個道人連連發出驚呼之聲,一個一個都變成了空手,甚至嚇得東倒西歪。

古士奇手中多了一束長劍,居然是整整八支,他將長劍向地面一擲,冷聲笑道:「諸位道長收回去罷,追與不追那是你們的事情,在下可要上山了。」

白金妃、龍種和拾遺婆看得張口結舌,身不由主,同時也跟著古士奇往山上縱去。

武當派確實有點規矩,八個道人一敗,他們立即拾起長劍向兩側林中隱去,再不向古士奇追來。

武當山不高,但卻峰奇林秀,古士奇循著石級上登,只見怪石峭詢,山道曲折,勢如壁立。

走了一段,來至一座觀前,他剛立身觀前坪中,突見觀中一連走出六個道人,年齡較初遇八個道人又老一層,但每個的面色更加嚴肅!

第一個道人走到古士奇前面立住了,後面五個卻一字排開,只見為首的稽首問道:「施主貴姓?」

古士奇淡然答道:「在下即為當年爬上寶山求學的古士奇!」

道人聞言一愕,啊聲道:「施主此來是因記根當年之事?」

古士奇冷笑道:「以目前來說,那事只算次要了。」

道人大詫道:「請問施主什麼是主要呢?」

古士奇道「見了貴掌教再說不遲!」

道人沉聲道:「此地距頂峰太遠,敝掌教難得前來。」

古士奇道:「在下乃江湖末流,禮當上峰去參見!」

道士反手拔出長劍:「敝山共有九卡,施主還只通過其一。」

古士奇大笑道:「在我的預計之下,再加一倍也是通行無阻,道長,我要失禮了。」

那道人橫劍立式,點頭道:「施主請!」

古士奇一看對方六人已擺出一個劍陣,不禁哈哈大笑道:「久仰貴派有十大劍陣,以天罡劍陣為主,地煞劍陣為副,七星劍陣為前鋒,今觀道長棄精華而不用,竟只擺六合劍陣出來,莫非欺在下無能么?」、道人沉聲道:「施主若能到達蜂頂,自有十大劍陣相迎。」

古士奇大聲道:「好!那是在下之幸了。」

雙掌一搓,撲出進攻,一閃沖入陣內。

六個道士劍式起舞如飛,腳下遊動,穿插錯縱,分擊合困,真是靈活無比。

武當派的關卡都是該派最精華人員把守,而且一卡比一卡堅強,古士奇因了車二公子的關係,他雖記恨當年之事,但卻末存殺人之心,因此之故,攻陣破式自是困難重重,不能放手施為,無形中反倒增加了道士們的分量。

搶攻數十招后,道士們被其強大的內勁所逼,飛合陣再也運動不靈了,陣腳已亂,潰散只在須臾之間。

這時候在觀前的樹林中,突然衝起一個道人的影子,如屯一樣的向峰頂奔去,他一面走,一面向有道觀、有險阻的地方不斷大叫道:「來人武功精絕,各卡謹慎提防,第二卡已成不敵之勢,失守就在跟前。」

看他的情形、顯然是在向每個關卡發出告警之聲,及至到達峰頂時,忽有一個白髮老道出現喝問道:「玄冥、來人是誰?」

那道人立即敬禮道:「師叔,來人不到二十,是當年來山求藝的童子古士奇!」

白髮老道沉聲道:「你隨師叔去見掌門。」

峰頂的道觀連雲,一座接一座莊嚴雄峙,白髮老道直奔一座觀門,題為「三清宮」,後面道人的年齡也不小,只見他應聲跟隨而人。」

他們剛人觀門就會著一個年齡更大的老道,L見面就聽他沉聲道:「通衛師弟,山下響箭頻傳,到底來了什麼大敵?」

進門老道急答道:「師兄,來人即為黃金力士,也就是當年來此求藝的童子古士奇,掌門人現在哪裡?看情形他有攻破九關的莫測功力了,」

觀內老道聞言大驚道:「竟有這種事!掌門人現在真武宮內,你們在此等著。」

老道走了未久,突聞峰頂傳出震天一般的鐘聲,立時全山皆鳴!

在等著的老道忽然叫道:「祖師宮的警鐘響了,這是本山近百年來末有的大事,掌門人可能知道來人功力特強,他已發動全派勢力了,我們快到廣場去聽命!」

二人急急奔到一處大廣場,方圓足能容納數千人,乃是武當派的最大集會之地;他一到,立見廣場內的道人如潮水般的涌到。

人數多到近千,但急而不亂,一隊隊、一群群,人人面色肅穆,個個身佩長劍,分輩份向廣場排立,面對一座法台。

凡是年齡愈高,顯然其輩份愈大,所立地也愈近法台,但卻肅靜的連呼吸之聲都沒有。

在廣場排定不久,突見山下道士又如潮水般一批批上來,而且傳來緊急的消息,最後一批跑到廣場時,其中一個老道直向法台奔去,口中喘息叫道:「票諸位師伯師叔,不好了,敵人攻破七關了。」

法台壇前第一位白髮老道揮手道:「尚有七星陣和地煞陣,你們快去站好,掌門人要到了。」

忽聽壇后鍾之聲大起,壇上緩緩步出兩行藍袍少年道童,執拂焚香,站立兩旁,最後有武當八大長老陪同玄元掌教出現壇上。

壇下武當群道一見掌教上壇,立有法台前年高老道二十餘人領頭向掌教稽首行禮,靜候法旨。

玄元掌教滿面含嗔,沉重地向壇下大聲道:「本派近百年來還沒有遭遇過這樣的事情,除了在前兩代掌門人手中曾有過這樣事情發生,那時『巨靈神』攻到本派峰頂,但終被『大天罡陣』殺退,本派近來提防『朝雲暮雨』,『守財奴』,和『血屍』倒是事實,但想不到竟先遭一個孩子打得落花流水,現請八大長老速排大天罡陣待敵。」

其旁八長老稽首領命;立即在壇下挑出百零八人布陣,其餘道眾都向廣場兩側肅立觀斗,另三十餘個老道護住壇前。

恰在這時,耳中已聞得近峰處竟發出數十道的大喝之聲,同時劍氣沖霄,銀光大盛。

玄元掌教面色大變,突然大喝道:「天罡陣火速運行,敵人快攻破地煞陣了!」黃金客

峰上倏忽發出古士奇驚天長嘯之聲,二道青光尤如經天長虹,衝起足有四十丈高,宛似天神一般,自空中徒降廣場之上。

玄元掌教在壇上大袖一揮,口中大喝道:「諸長老展開陣門!」

天罡陣立時停止運行,正面陣門朝兩側L閃,中間留出一道人渠直到壇下。

玄元在壇上稽首道:「施主請了。」

古士奇沉著面色大步行近壇前,手中竟已亮出他的電龍劍,但卻捲曲的挽在手臂上,及至壇前五丈處停住道:「真人有何指教?」

玄元掌正色道:「施主乃武林正派稱道之人,請問因何攻上武當?」

古士奇大笑道:「在下自幼即羨慕武當武學,據說天罡大陣尤為武林之冠,今日有幸,蒙掌教預先布陣在此。」

玄元掌教沉聲道:「施主可知此陣有一不變法則?」

古士奇道:「後學不明,請掌教指示。」

玄元掌教道:「凡攻此陣者絕無中途作罷可能,那是不勝即敗。」

古士奇哈哈笑道:「此乃武林人家常事」,在下能得生還於願已足,縱死何憂?」

玄元掌教將手一揮,古士奇背後陣勢立合,他又稽首道:「施主請!」

他請字剛落,突聽空中有人大喝道:「掌門人且住。」

空中同時落下兩個仙風道骨的老道人,由年齡一看即知為群道之冠,飄飄然降落壇上。

玄元掌教先以掌門之身接受二老道敬禮之後,緊接上前間安道:「兩位師伯為何恰在此時出關?」

第一位老道正色道:「祖師宮警鐘一響,師伯等提前出關,請問掌門人,本山出了什麼大事?」

玄元掌教指著壇前道:「即因那位古施主連破九關到來。」

第二位老道聞言注目,隨即向第一位老道點頭道:「確是武林奇士,師兄之意如何?」

第一位老道沉吟道:「他如能打過我們兩人,也就是他能破得天罡大陣。」

第二個老道即向玄元道:「掌門人意見如何?」

玄元掌教稽首道:「能得二位師伯出手,玄元高枕無憂了。」

第一位老道急向壇上八長老喝道:「快將大陣散去!」

八長老對這兩個老道顯得異常尊敬,聞言同聲答應,火速撤去天罡大陣。

陣勢一撤,兩位老道同時跳落壇下,雙雙向古士奇行去,第一位老道微微含笑稽首,行到相距一丈之處向古士奇道:「少施主,貧道通龍,這是敝弟通虎,想必已往都不相識吧?」

古士奇心村這二位乃是武當最高輩份之入,拱手道:「耳聞武當有二仙,後學以為乃指二位道長而言。」

在前面老道哈哈笑道:「不敢,不敢,貧道豈能當得起真仙之譽,那只是武林雅愛之故罷了。」

古士奇道:「二位真人有何指教?」

後面老道行上笑道:「施主連破敝派九關,貧道等意欲莆金客

通龍真人介面微笑道:「貧道師兄弟已坐關十五年末履江湖,適逢今天是出關之期,且又恰當施主前來敝派訪問,如施主不棄,貧道請與施主印證幾手劍術如何?」

古士奇明知遇上武當最高劍手,但也騎虎難下,當即拱手道:「能得道長指教,後學萬分有幸。」

通龍真人笑道:「貧道師兄弟曾經聯手試攻本派天罡陣,結果亦險些失手,施主有心讓貧道師兄弟聯手否?」

古士奇聽說他們兩人竟要聯手,「心中一緊,然又不甘示弱,咬著牙根道:「那是二位長老看得起後學了。」

兩個老道同自肩上拔下兩柄古劍,同聲道:「施主請了。」

在古士奇背後,遠遠立著拾遺婆和白金妃及龍種三人,他們這時此古士奇要攻天罡陣時還要緊張,這兩個老道出現,拾遺婆就料到古士奇除非有奇迹出現,否則非敗不可,只見她輕輕向白金妃和龍種道:「我們準備救傷,他們生命雖可無慮,重傷卻勢所難免,龍、虎真人早在二十年已練成飛劍,古士奇的九死神功也只有飛劍可傷。」

白金妃含淚道:「武當如敢殺死士奇,我必迫著老師傅前來報仇不可。」

古士奇已展開攻勢,電龍劍的劍氣竟已將他自己全身籠罩,遠看如一團青色光球,滾滾向兩道衝去。

兩個老道似知當前年輕人不可輕視,兩把古劍一開始也是弄成兩團銀色劍氣,自兩側展開夾擊。

須臾之間,廣場發出一遍龍吟虎嘯之聲,兩白一青三團劍氣己然交織得難分難解。

這是一場空前末有的劍術比斗,居然連武當群道亦看得緊張至極。

古士奇身遭兩道無上劍氣所困,這時才深深感到武當兩位老道的劍術確己到了至極之境,他不求有功,謹慎防身,但亦被劍光寒芒侵襲得心旌魂搖。

兩個老道大出竟料之外,他們一開始就存下要替武當樹立聲威之心,發劍之初己然用足十成功力,誰料已近百招尚是了無所獲,通龍真人突然大喝道:「師弟,顧不了武林非議了,否則我派必名譽掃地,速發真火!」

通虎真人應聲一擲古劍,立隨師兄盤膝坐地。

古士奇陡見兩道寶劍繞突一變,立刻化成兩條如電的銀光,竟由頭頂盤旋而上,不由暗駭,知是從未相遇的飛劍到了。

驚懾之餘,不由嚇得魂飛魄散,腦際竟然只覺一片空白。

兩道的飛劍帶著兩股無比銳利的勁氣挾著泰山壓頂之勢,逐次向身上沉擊,使得古士奇從九死神功中練成的真氣被震得漸縮漸稀,如沸水撥雪一般,層層溶解而下。

古士奇的丹田猶如火燒一般,呼吸有如牛喘,眼看就要窒息,全身都在抖動不停。

白金妃一見此景不由又驚又怒,拔出長劍,嬌化一聲就要撲出!

拾遺婆拚命將她拉住道:「姑娘,你上去也是一死,道士縱算無意傷你,但在他們的飛劍下必會玉石俱焚。」

兩個老道到了這個時候,似亦失去四周的視聽,已人神遊戶外,物我兩忘之境,似乎根本就聽不到白金妃的叫聲。

武當群道眼看著本門的無上絕學,竟亦人人神往,個個如醉如痴。

古士奇至此已完全失去主宰,他的右手竟如別人在替他舞動著電龍劍,他的雙目睜得如同一對銅鈴,但又似看不到什麼東西,嘴角上竟已流出鮮紅血水,頭上冒著黃豆一般的大汗,其痛苦可想而知。

立在法壇上面的玄元掌教居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見他搓手嘆氣;竟急得團團亂轉,不斷喃喃自語道:「我錯了,我錯了,此子一死,武當人大禍將至,這……這……如何是好?」

忽有一個老道上前道:「掌門人,你說什麼?」

玄元掌教搖頭道:「你們不知道!那是我錯了,唉,黃金山人,鬼哭神嚎……」

那老道似已明白什麼,急急道:「掌門人,你是怕黃金山人和鬼哭神嚎前來尋仇?」

玄元點頭道:「不錯,同時如果此子不死,他必可替武當擋下不少困難,因為此子的人緣良好;所結交的都是江湖異士。」

那老道急道:「掌門人能不能請二位師伯住手?」

玄元搖頭道:「對方的真氣已被膠住,勢成騎虎,除了姓古約有同等力量反攻之外,否則他必身首異處,毫無生望了。」

突然自壇下跳上一個老道來驚叫道:「掌門人快看!」

那老道手指古士奇,玄元掌教隨其手指看去,居然亦感大驚道:「他的呼吸為何正常了!」

古士奇此刻的呼吸不惟正常如故,同時他也似閉目人定一般,尤其是他頭上的汗珠盡掃,身體安定,雙膝盤坐,左手伸過頭頂,五指扣出一個古怪的劍訣,只見他中指筆直,如戈頭指著青天,其他四指緊扣,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玄元顯對劍術非常通曉,只見他面色大變,居然全身發抖。

這時在古士奇對面兩老道已同時跳起,那種驚懼之態,簡直無法形容,可是他們的劍光更加顯得猛烈,且仍在古士奇頭上五尺之距。

武當群道顯已知道有了什麼大不幸的事情發生,他們內情不明,但誰也不敢移動一步,怔在原地。

接著又有一個老道跳上壇去問道:「掌門人,敵人施出什麼邪術嗎?

玄元搖搖頭,但目光瞬也不瞬,僅僅嘆道:「你們看看古施主那把電龍劍!此劍本為一把古仙劍,長十丈三尺三寸三分,現在已短了三尺三寸三分,也許你們未曾留心。」

那老道嚇得一跳數尺,張口就待喊叫「…

玄元掌教突然一攔,沉聲道:「勿出聲,古施主恐怕連掃己都不知道,一旦提醒他;兩位師伯危矣!他此刻還在摸索中。」

那老道被阻之下,硬將聲音吞落肚中,但仍不禁冒出滿頭大汗道:「好險!」

在遠處的拾遺婆己將白金妃放了,正在輕聲道:「奇迹出現了,整個武當派只怕……」

白金妃似亦看出古士奇己然轉危為安,但她卻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急問道:「他施展出什麼功夫了?」

拾遺婆道:「你暫勿作聲,我們下山再談。你看,龍、虎二位真人兩把飛劍急速上升了。」

兩位老道突然同聲大喝道:「施主,咱們已領教施主的絕世劍術了,勿再迫貧道等過甚。」

古士奇在對方同聲大喝之下,猶如大夢初醒!倏忽起立,但面現悍然之色,問道:「二位要停斗么?」

龍、虎二真人急將劍光一收,依然化為兩把古劍,同聲道:「施主手下留情!貧道等永銘不忘。」

古士奇也將電龍劍收回,但甚感惑然道:「二位道長是要在下開始攻打天罡大陣?」

通龍真人道:「天罡陣已算施主得勝,不知施主此來武當有何要求?」

白金妃怕古士奇忘了大事,立即閃出接道:「貴派祖師洞現關著我們的朋友,只要貴派放人,我們立刻下山。」

龍、虎二真人聞言一怔,同時向壇上問道:「掌門人,真有此事嗎?」

玄元聞言色變,立向壇下問道:「立青師弟,此事為何不報?」

壇下一個老道稽首道:「掌門人初歸,立青不敢打攪!」

那老道又瘦又小,但面上顯出姦猾之情,玄元掌教哼聲道:「祖師洞乃是本派第一重地,有人侵入。哪顧得本座是否初回,無怪古施主登山要人,你還不快去開關。」

那道人似知犯了派規,面色立變,轉身急行。

通龍真人突然喝道:「立青回來!」

那道人立住道:「師伯有何渝示?」

通龍真人哼聲道:「你還不回祖師殿待命;放人由立亨代行。」

通龍真人話剛停住,通虎真人急問道:「師兄,讓立青放了人回來再回祖師殿不遲?」

通龍真人輕聲道:「立青似有逃走之心,同時還提防他害死被關之人,如愚兄所料不錯,這事就難以收拾了,我們只求他們快點離去為要。」

立亨乃七劍之首,聞言不敢稍待,未幾即將索、冷二老領了出來。

古士奇一見,急急迎上問道:「二老餓極了罷?」

活報應和死要錢同聲大笑道:「還好還好!」

通龍真人一見被關之人已然帶出,隨即又向古士奇道:「請間施主,貴友因何偷進敝派祖師洞?」

索空急急笑接道:「我們是為了貴派『仙朱丹』而來的,古少俠事先一點不知道。」『通虎真人沉聲道:「老施主這就不對了,仙朱丹雖為敝派傳世之寶,但武林如有重大需要,相信敝派也不至堅決不與,施主為何不向敝派當面討要?」

索空哈哈大笑道:「道長有所不知,我們在貴派只差沒有叩頭了,這事請道長一問便知。」

通虎真人知道又是門下弟子從中作梗而起,氣得滿面通紅,大聲道:「施主可以下山了吧?」

古士奇陡然冷笑道:「道長,這就是貴派送客之禮嗎?」

通虎真人為勢所迫,只得閉口不言!

通龍真人長長嘆息一聲,稽首道:「施主見諒,敝師弟是因門下弟子不屑而生氣的。」

古士奇拱手道:「那就告辭了。」

他領著索空、冷凍、拾遺婆等昂然轉身,再不多言,直朝山下行去,這種得勝者的姿態看在整個武當道士的眼裡,竟氣得人人怒目相向。

古士奇等須臾奔下武當,及至離開山腳才緩下步來,這時候白金妃向索空和冷凍關心地道:「二老面色紅潤,你們在洞內似乎不餓嗎?」

這問題立將眾人吸引了過來,大家都望著他們,冷凍哈哈笑接道:「不瞞你們,洞中哪有什麼吃的?前十天真將我們餓得發暈了,誰料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在第十一天中午居然找到仙朱丹了!」

古士奇哈哈笑道:「二老隨即每人吃了一顆!」

索空點頭道:「仙丹果然名不虛傳,我們吞下后,豈知不惟不餓,而且精神百倍,看來連內功都提高不少啦!」

白金妃跺足道:「二老吃了不要緊,我士希弟弟不是又落空了?」

冷凍搖頭道:「如果沒有第三顆,我們餓死也不會吃啊!」

古士奇聞言激動道:「劣弟何幸,竟得二老如此愛護,而且險些送了老命。」

索空笑道:「為人謀,豈可不忠乎,我們來意是盜丹,那能空手而回。」

眾人邊談邊走,古士奇順便將離別之後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只聽得索、冷二老又驚又喜。

前途現出一鎮,拾遺婆向眾人道:「我們到達石花街了,大家要不要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走如何?」

古士奇道:「好的,請龍大哥打前站,找個酒店先準備。」

龍種大步奔出道:「今天是大日子,我要多喝兩杯。」

索空這時將一隻小小玉盒交給古士奇道:「老弟,收下來,這是仙朱丹,令弟有了這顆丹,他的功力一定會復原。」

古士奇接過道:「二老之德,晚輩永銘不忘。」

冷凍哈哈笑道:「老弟,你我乃忘年之交,今後不要再說這種見外的話。」

拾遺婆呵呵笑道:「江湖上兩個怪傑是出了名的孤癖人物,今日我老婆子才知也有人情味啊!」

索空大笑道:「有道是人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啊!」

白金妃突向古士奇道:「傻子,這裡沒有外人,我可忍不住要問你了,剛才在武當斗兩道,你到底是用的什麼絕活兒?」

古士奇搖頭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如無兩道同時大喝,我還在作夢哩!」

拾遺婆道:「你記得扣住什麼劍訣沒有?」

古士奇道:「在夢中記得!」

白金妃道:「你左臂直伸過頭,中指朝天,其他四指合曲緊扣,口中似在吃語喃喃。」

古士奇道:「那時我自知要死,恍惚已不在人間,僅心中不停地思忖得自『千頭虎』東方焰那裡的百零八字,冥思字中奧妙究竟何在,左手之訣,也是從字中悟出來的。」

白金妃急急道:「你悟出什麼,現在還記得嗎?」

古士奇道:「已悟一句真言,但被兩道大喝驚醒,因之無法再往下想。」

拾遺婆冷笑道:「武當二仙原來怕死,他不肯助你成功,其人可鄙!」

古士奇笑道:「我是他們的敵人,當然不願我成功,也許我全部悟出之時,也就是他們死期到了,不過這事我已有了端倪,今後何愁悟他不出,說來也真倒霉,凡是對我有利的事,都必須在我生命垂危之際才能得到。」

二老已得他說過別後的一切,因此亦能了解其中始末,索空接道:「你要有安定的時間才好。」

古士奇道:「我之所以無法靜思,也是身不由主啊,事情逼得我東奔西跑,這又有什麼法子?」

到了石花街時,他們看龍種走來迎接,見面就道:「酒樓和客棧都定好了,我們吃過飯就到客棧去休息。」

大家走入酒店,龍種將他們帶到樓上雅座里,桌上的酒菜已然擺好,人座即痛痛快快的大吃大喝。

在飲酒之間,龍種忽向古士奇輕聲道:「古大俠,你在武當山力斗老道,以及連破九關的事情「居然被人偷看去了。」

古士奇詫異道:「誰有那種功夫,居然能不被發現?」

龍種道:「就是我和白女俠相遇的那個何銀風少年,我發現他與一個頭罩黑紗的少女就在此處吃飯,看勢他也是從武當趕來的,但卻走在我們前面。」

白金妃問道:「那頭罩黑紗的少女是什麼樣子?」

龍種搖頭道:「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在我估計,她的年紀頂多是二十齣頭,他們坐在我們對面那扇窗下。」

拾遺婆道:「他們都是從武當下來的?」

龍種道:「不,何銀風是在街上遇到那女子的,因為他們在飲酒之餘,何銀風竟如數家珍一般將古大俠上武當的事情一一數出,因此將全樓食客都聽得轟動了。」

索空輕笑道:「不出十日,武林就會傳開了!」

古士奇嘆道:「何銀風太多事了,這樣一來,武林對武當一定會產生不好的觀感,唉,我如不因二老被關決不出此下策,說真得,我再也不會向各派泄恨了!」

冷凍點頭道:「你有這種容人之量是對的,但事已過去,那也是武當已往之過。」

飯後,他們就到客棧里去休息,龍種已事先定了三間相連的上房,二老一間,白金妃和拾遺婆一間,古士奇和龍種一間,他們不是睡覺;大家就在各自的房中閉目養神,準備到了晚上再動身。

事情並不如人預料的理想,他們休息還不到天黑,古士奇忽覺客棧里似乎來了不少武林人物,那種哄哄鬧鬧的聲音,立刻將大家吵醒。

白金妃第一個走進古士奇房中叫道:「外面出了什麼事?」

古士奇向龍種道:「龍大哥,你到外面去看看。」

白金妃搶著道:「我去!」

龍種跳下床,跟著她奔出道:「我們兩個去。」

二人走了不久,二老和拾遺婆也先後走出房來,古士奇起身讓座道:「這條小鎮市哪來如許武林中人?」

索空道:「近在武當,與別處不同!」

這時店家己送上茶水,進門就道:「貴客,天不早了,諸位要不要馬上點燈?」

古士奇笑道:「那是夥計你的事啊,請問外面到了些什麼人?」

夥計見問,鄭重道:「和尚,尼姑,道士,還有不少掛刀帶劍的!」

他說完退了出去,接著就是龍種一人先回來了、他一進門就道:「外面到了幾個少林僧人,還有華山武林,泰山尼姑,也有武當道人。」

古士奇道:「你聽得什麼沒有?」

龍種道:「他們似乎要趕赴江南!」

索空笑道:「一定又是什麼大事在江南發生了。」

古士奇道:「我們反正無事,如果真有事情發生在江南一帶,我們不如也去走走?」

拾遺婆道:「讓他們。走了之後我們再走,他們這時進后,大概要到明天才會動身。」

龍種道:「那我們到外面去吃東西罷,客棧里沒有好的可吃。」

適逢白金妃自外面進來,她滿臉不屑地道:「江南大鬧採花……啐,真下流,一定又是什麼群芳谷壞人所為,各正派武林都奉命出動了。」

她口中似要說出採花賊,但又說不出口,古士奇道:「這樣吧,先除其爪牙,再北上破其賊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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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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