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十鬼將畢,鬼皇將出
哀一生者嘆息,悲一時者雄起!
箭雨哀嘆一聲,刀小白悲戚一時,並肩而去。
長悲不如雄起,舞一時意氣,不定舞出春秋芳華!
「卟!」一彭鮮血鑽喉跳出,強行自損經脈的黃鬼顫微微地移了起來,望向黑鬼的雙眼已經滿布淚水,情誼噴涌而出。
「你們不要酒了?」黃鬼叫住已經走開的箭雨二人。
「你給?」箭雨難得回答。
「抱上老黑跟我來。」黃鬼道。
老黑就是黑鬼,跟我來就是順著我的路走。
刀小白二話不說,抱起黑鬼,尾隨而去。
未行甚遠,黃鬼冷哼一聲,道:「放下。」
刀小白失識趣到小心放下黑鬼。
黃鬼從陰暗處緩緩走出,手中正抱著一壇酒,要命的酒。
就在刀小白雙手欲接時,酒罈如煙花般炸開,萬千酒雨,攜著勁風迎面而至,「哧哧」聲不絕於耳,刀小白一張俊臉頃刻間被打地血肉模糊,傷口不深,卻是血跡斑斑。
「若不是我失血太多,手腳乏力,只此一招,你已死於眼前。」黃鬼不甘心地射出冷然凶光。
「若不是心知你體力大損,我決不會給你機會如此接近我」刀小白淡然反駁。
「你知道我要殺你」黃鬼不信問道:「用這招?」
「至少我會全神戒備。」刀小白道。
「可惜可惜……」黃鬼無奈的搖搖腦袋。
「可惜?」刀小白奇道。
「可惜只剩下兩壇酒了,你們卻來了兩個人……」
話未盡,力已竭,黃鬼在失血過多之後,又耗盡心神體力做此最後一擊,本已是強弩之末了。
「呵呵,只可惜你跟錯了主子,交錯了朋友,找錯了對頭」箭雨絲毫不介意黃鬼話中未盡的意思,卻是暗暗為其一身謀略武功可惜。
黃鬼似乎聽懂了,渙散的眼睛驀地射出神采,赫然射向箭雨,箭雨卻是視若無睹,淡淡道:「這就叫讓你死不瞑目。」隨後居然對著刀小白呵呵一笑,手底白光一閃,只覺黑鬼身子一抽,乾嚎一聲,再也不動分毫。黃鬼心中陡的一冷,他終於知道了黑鬼的友誼是多麼虛偽。睚眥欲裂,「啊」一聲不甘死去,緩緩抽搐。
「其實他只是不能動罷了,我沒有殺他,更沒有點他啞穴。」刀小白心中不忍,道明真相。
黃鬼冰冷地屍身卻驚人地劃過一道清淚,大眼緩緩闔上。
其實黑鬼可以大叫讓黃鬼逃走的,這才是朋友,可惜他沒有!
黃鬼終於懂得為什麼箭雨說他交錯了朋友,懂了,終於闔上了眼睛。
風更清,雲更淡,月更明了,一滴清淚,平靜了刀小白喧躁的心。
「就算是鬼,你也是個好鬼」對著黃鬼,刀小白心下一顫,始終難起怨恨。
轉過身,望著明月,悠悠離去山風呼嘯著夜林,蕭瑟一片,一道冷光甩手而去。
「你殺了他?」箭雨道:「如果當初你判黑鬼贏,或許就沒事了。」
寂靜,除了寂靜,再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
破空聲雖小,如此距離,,如此寂靜,確實難逃箭雨耳力。
黑鬼渴望活著,黃鬼卻享受明白,當時若是換一下,刀小白或許也會好過些。
刀小白卻似乎沒有聽見。
箭雨轉道:「你似乎並不享受殺人。」
刀小白回答的很誠實:「是。」
箭雨道:「那你不該動手的。」
「哦?」
「留給我,下次!」箭雨的聲音如穿雲霄,敲震刀小白心坎。
「箭雨大哥!」刀小白再也忍不住,猛地投進箭雨胸懷,狠狠抽噎起來。
為什麼,就算是鬼也有可貴的感情;為什麼,付出的情誼卻被深深的傷害;為什麼,明明不想殺人卻又忍不住出了手;或許,這就是人生,總有些事不想做卻又不得不做;或許,人生因此而精彩。
「以後,殺人的事就交給我吧。」箭雨輕輕撫上刀小白的光頭。
相識雖短,他已經深深喜歡上這個倔強的桀驁少年。
箭雨道:「還有兩壇酒了,走吧,午夜將近。」
「如果只剩一壇呢?」黑夜下亮起的眸子遠賽繁星。
午夜重陽,十鬼窟皇!
午夜將近,鬼皇何在?
擦去淚水,刀小白霍然起身,身子標槍般挺了個筆直。
又見小鬼!
「三五十五!」箭雨毫不遮掩,「刷」地從兩鬼手中搶過罈子,大聲喝出答案。
本說「三五十五」的小鬼立刻大喜過望,隨即見到箭雨手中酒罈,相視一望,兩鬼鬚髮皆張,惡向膽邊生,雙手鬼爪探出,功力十足,若能抓實,定然開膛破肚。
「哧!」兩鬼聞聲心喜,卻又忽覺小腹疼痛,赫然發現對方的手插在自己腹中,怪叫連連,鮮血長出,頹然歪倒。
「咦?」刀小白也很驚奇。
「這是輕棉神功。」
「神功輕棉,無林冠冕?」刀小白從沒有見過如此新奇的武功,巧妙地似乎更超過那柄白刀。
箭雨含笑道:「正是!」
刀小白口中喃喃自語:「九變老人的功夫,他如何會使?」
原來就在兩鬼四爪抓實時,箭雨身子一滑,輕棉功出,二鬼只感入手輕滑虛無,渾然不受力,十成功力傾瀉天地,只得逆經而上,上地一半時,卻覺入手處產生強盡吸力,內力便再次迴流,如此往複數次,已經積累出全身功力,欲罷不能時,入手處突然堅硬無比,澎湃內力再不受控制,傾瀉而出,盡數打到對方體內,自己卻是一片舒泰,當發覺時,已然神死身滅,端的可怕無比。
刀小白一愣神間,箭雨已然單手托壇,迤然遠去。
「恭喜兩位,賀喜兩位!」青面獠牙,來人颯然單手托壇,昂然而立,卻是青鬼。
「想不到你竟已奪得酒罈。」箭雨俊面一冷。
箭雨心知此刻強搶不得,功力高如青鬼一類,反應急快,勁力一吐,酒罈必定土崩瓦解。
青鬼似乎知曉箭雨心中忌憚,挑釁般地上拋酒罈,嘴角一絲冷笑若有似無,眼角邪光四溢。
「你再膽敢上拋一下,我打碎你的狗腦!」箭雨將手中酒罈向刀小白面前一拋,眼底死死抵住青鬼,目光如有實質,緊盯青鬼。
青鬼心底陡然一寒,手中小小陶壇如重千鈞,不敢稍動分毫,目光移向箭雨,半刻后,垂頭喪氣地道:「罷了,二位請隨我來。」
刀小白哈哈笑語:「原來這青臉的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啊,哈哈……」
青鬼氣的七竅生煙,拳頭緊握,吱吱作響,卻懾於箭雨威勢,囂張不得,只能哼哼解憤。
「大先生,人來了」青鬼聲嘶力竭,突兀的聲音響徹山巒,久久不散,如索命惡鬼令人生懼。
「大先生?」刀小白心頭一窒,果見林中「嗖」忽穿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老鼠!」刀小白驚慌失措,駭然色變。
一個被青衣嚇破膽,被刀小白活埋的人竟然活生生出現了;一個大老鼠居然是鬼皇的領路人。
「你沒死?」刀小白不得不問。
「你看呢,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老鼠甚至跳了兩跳,一蹦三丈。
「那麼那個大老鼠是誰?」刀小白甚至懷疑他有個孿生兄弟。
「正是區區!那間鋪子可是沒了,還勞煩你了。」說罷眼中射出怨毒目光。
刀小白突然瞬間明白了,那根本就是青衣鬼皇玩的一個心理把戲罷了。
既然刀小白打不過大先生,大先生見到鬼皇都如此惶恐,這本來就是一種心戰,一個借威壓人的心戰,不過鬼皇卻沒想到刀小白心性如此堅定,更是一個妙人,所以也讓他來十鬼窟。
「呵呵」大老鼠冷麵瞬間冰釋,一臉和煦春風般的笑容。
天下第一的兄弟可是他報不了仇的,尤其天下第一還在面前,與其苦著臉找罪受,不妨面帶笑容,因為伸拳不打笑臉。
「箭雨大人,小白兄弟,青鬼兄弟,歡迎歡迎,鬼皇大人內室有請。」大老鼠卑躬屈膝,笑眯眯地道,突然眼中精芒一閃,顧做姿態問道:「咦,怎的好象酒罈不對數啊」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著兩手空空的箭雨,嘿嘿一笑道:「箭雨大人,鬼皇大人只見有酒罈的人,實在抱歉。」
箭雨一臉傲然,眼光逼退大老鼠,淡淡道:「你想攔我?」隨後大步上前,無視大老鼠手舞足蹈的阻攔,大老鼠卻突然安靜了下來:「鬼皇大人還說了,無酒見主,先奴後主!」
先奴後主,就是說小鬼有罪,大老鼠同樣有罪。
箭雨頓了一下,大先生果然又緩緩道:「鬼皇大人今天卻加了一句,箭雨白刀,無酒弒女!」
今天說了,箭雨白刀,無酒弒女!
無酒弒女,就是說沒酒闖入,就殺了女兒。
鬼皇的女兒自然就是小娟和小憐兒,箭雨白刀最親近的女人。
他或許可以試著闖上一闖,賭青衣捨不得殺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是他害怕萬一,所以他止步了,像個閑人一樣的停了下來。
箭雨停步了,目光死死盯住托酒昂立的青鬼,大喝道:「給我!」
「不,決不!」酒罈現在就是青鬼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