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1）出 逃

第三十章（1）出逃

華僑大道人之美醫學美容中心發生的嚴重暴力衝突事件，一夜間傳遍了整個甘海市。次日一早，大街小巷，街頭巷尾，百姓議論紛紛。早起晨練的，熟人之間的，上班族的，早上碰面的第一句話就是，「昨晚華僑大道發生暴力的事你聽說了嗎？昨晚華僑大道發生恐怖事件你聽說了嗎？聽說死傷好幾百人呢！……」

一時間坊間傳言四起：有人說，昨晚發生的暴力事件其實就是恐怖分子蓄意搞的，恐怖分子與警察發生激烈槍戰，死傷無數；有人說全市緊急出動警察和武警部隊上千人；有人說中央專案調查組昨晚就已經來到了甘海。

坊間傳言版本各異，就像事情發生時，每一個傳言的人都在現場……，搞得人心惶惶。一些人本來期待著一早能從等媒體了解情況的，結果報紙拿到手后就深深失望了，這些報紙有關這方面的消息一個字也沒有。

於是，人們又開始轉向新的種種猜測：有的人說媒體想報道，但市領導不同意；有的人乾脆直接把矛頭指向市領導，說眼下甘海市正面臨換屆選舉，領導為了保住烏紗帽，故意隱瞞事情真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不說，群眾的想像力力確實很豐富！

葉蕾蕾知道之人美醫學美容中心出事是在她剛回到賓館的時候。這一天葉蕾蕾正在離甘海市兩百多公里的地蘇縣。請地蘇縣中醫醫院院長吃完晚飯後，葉蕾蕾又帶他們一幫人去縣城一家新開業的洗浴中心洗桑拿浴，回到賓館已經是12點了。葉蕾蕾躺在床上睡不著。翻過來，翻過去，還是睡不著，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

這時放在床頭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大學同班同學的庄妍打來的。葉蕾蕾實在太困了，就說，「我的老同學啊，多年不見了，怎麼今天突然想起我來了。我現在正在鄉下。回去我請客吧！……」

葉蕾蕾正等庄妍說話，卻聽庄妍說一句「等等，我先接一個電話……」還沒讓葉蕾蕾反應過來，那邊庄妍已經掛斷了電話了。

十分鐘后，庄妍又給葉蕾蕾打來了電話。葉蕾蕾辟頭就一句：「拜託，都快一點了，你可真會選時間，我明天還要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啊！」

庄妍那邊回了個聲音，看來剛醒：「蕾蕾，我跟你說個事，你要絕對保密！」

「是要緊事，要不也不找你。」

「那說吧。」

「是這樣的，蘇蘇出事了！」

「什麼事，交通事故還是……」

「蕾蕾，你別插話了，聽我把話說完！」電話中的庄妍很著急的樣子。

「今晚八點左右吧，蘇蘇的美容中心昨晚眾人打鬥事件，聽說死傷好多人。……現在全市的警察都往那裡趕！」

「什麼？你再說一次。」

庄妍又重複說了一次。

「你發燒了嗎？有這事？我不相信，為什麼啊？」

「蕾蕾，你正經點。」

「我是正經啊！我很正經，現在。」

「那你剛才說什麼廢話！」

「這件事是我老公告訴我的，他八點就去了現場了，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我家那人說，這事現在還要保密，你要絕對保密！」

「我剛才都睡著了，我家那個打電話告訴我才剛醒過來呢，」

「我的天啊！」葉蕾蕾驚叫了一聲，又問道：「那蘇蘇現在有消息嗎？」

「聽說她跑了！」

……

庄妍和葉蕾蕾、夏小雨、蘇蘇三人都是大學同班同學，她畢業后就到市戒毒所上班。庄妍的老公在市公安局治安支隊。要不是庄妍親口說這個事，葉蕾蕾還真不敢相信呢！葉蕾蕾和庄妍通完電話后，就立即撥打蘇蘇的手機，但蘇蘇關機了。葉蕾蕾心好急啊，找不到蘇蘇，又不知道事情發生的原因，葉蕾蕾如坐針尖上，坐立不安。她不知道夏小雨是否已經知道蘇蘇這邊出事的消息？葉蕾蕾急急忙忙又撥打夏小雨的手機，一連撥打了幾次，才有人接電話……

「小雨，你知道嗎？……」

「我現在心很煩！我不想活了！」夏小雨還沒等葉蕾蕾把話說完了，就發情緒了。

「什麼回事？又和何誼飛鬧架了？」

葉蕾蕾從電話里隱約聽出夏小雨在抽泣。「小雨，遇到什麼傷心事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了？」

「我現也很煩，蘇蘇出事了，出大事了！……」

夏小雨一聽到葉蕾蕾說蘇蘇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轉而急切地問道：「你在說什麼，你再重複一遍。我剛才沒注意聽，你……」

夏小雨就把庄妍來電話的事告訴了她。葉蕾蕾說她現在還在地蘇縣，具體情況她也不清楚。她說等下她再打駱川的電話，問一問倒底是什麼回事？

「聽庄妍說了，這事可鬧大了，死傷十幾人，都驚動到省公安廳了。」

「這下蘇蘇完了！全完了……弄不好要進去了！」

「什麼回事呢，這下怎麼辦？」夏小雨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痛苦，夏小雨很緊張，以致說話不流暢。

「……，才剛好了一年半。」

「蘇蘇傷著事嗎？」

「庄妍說，蘇蘇跑了，警察現在正滿城找她。……」

聽后，那邊夏小雨許久說不出話來，直到葉蕾蕾提醒了她，她才「哦」一聲，「剛才講到哪了……」

放下電話后，夏小雨就癱軟在沙發上，半天也沒回過神來。葉蕾蕾正想給駱川撥打電話問情況時，手機的音樂又響起來了，很快又停下，葉蕾蕾知道這是來簡訊。當葉蕾蕾翻看簡訊內容時，如睛天響霹靂，葉蕾蕾幾乎要暈倒了——今天高山龍被宣布「雙規」了，如果你與他有不清不白的事，從現在起你就要做好思想準備。再看來簡訊的人，是葉蕾蕾的「乾爹」發來。

葉蕾蕾真的急了，葉蕾蕾真的慌了。葉蕾蕾一刻也坐不住了，決定立即連夜返回甘海……

葉蕾蕾急忙收拾好東西，就下樓去服務總台辦理退房手續。因為夏小雨是這家酒店的常客，所以服務總台的人都認識她，見她急急地辦理退房，就問：「葉姐，出什麼事了嗎？深夜了還趕回去……」

「沒辦法了，天上下刀雨也得走……」

很快地，葉蕾蕾就把車從停車場開了出來，出城不到半個小時，葉蕾蕾的車就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這一天上午，駱川就已經準備好了10萬元，準備出門去會見「老八」，這時，手機響起來，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打來。

駱川急忙接聽，原來是「老八」打來的。

「我是駱川，你在哪，這是哪的電話？錢我已經準備好了，但在給錢之前，我要確保你必須離開甘海！！！！！！」

「駱哥，這是一個小巷的公共電話，你放心好了！警察暫時還抓不到我的！」

「我『老八』向來說一不二的，不還還有一件事……」「老八」沒再說下去了，講到半句就突然停住了。

「什麼事？你說說看。」

「你會答應我嗎？」

「什麼事啊？你先說！」

「你先答應我！」在電話里，兩人互不相讓。

「是想要30萬元？」最後，駱川還是猜透了「老八」的想法。

「駱哥，你還真說對呢！你把全部30萬元給我吧！」

「這不行，我們已經說好了的！我給你10萬元，你離開甘海。離開甘海后我給你20萬元。」

「我現在也沒辦法呀！你應該體諒我的心情！」

「什麼沒辦法？」

「你想想看，要是我出去了，剩下的那20萬元你不給我了，我找誰問去？」「老八」說出了他的擔憂。

「我駱川不是那種人！」

「哈哈——！現在難說！這個時候我誰也不相信。我現在需要你把30萬元全部給我！你準備準備吧！」

「你——！你太過份了！」

「駱哥，不是我過份，是我無奈呀！我保證收到30萬元后立馬從甘海消失，永不再回來！」

「這不行！我辦不到！我不會答應你的……」

「哈哈！那你就惦量惦量了。你也知道，我在甘海多呆一天你就危險一天！你可知道，這次可出大事職，三條人命的案，轟動整個甘海，說不定甘海警方都上報公安部了！你說這事嚴重不嚴重？」

「再說了，你為什麼急急把我趕逃出甘海，不就是為了把一切責任推到我身上的嗎？這個黑鍋是由我來背的！……」

「你再想想吧，你給30萬元值還是不值？」「老八」語氣帶著不滿。

「你在威脅我？」未料想「老八」這招，駱川僵硬了片刻。

「不敢！威脅談不上，我現在是和你商量，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會認真考慮我問題的！」

媽的！駱川在心底狠狠地罵了一句。

「怎麼樣，我的話還可以考慮吧？」在電話那頭，駱川顯然很滿意自己在的表演。

「你別擔心，剩下的那20萬元等你出去了，我一定給你！」

哼！「老八」才不相信呢，出了這麼大的案子，駱川肯定脫不了干係，憑經驗，這種忙沒有人敢幫他的。「老八」已經隱隱看到駱川的末路了。現在不跟他要30萬元，萬一到時他陷進去了，剩下的那20萬元就全泡湯了。為這事，昨晚「老八」整整想了一個夜。想想全國發生的那些大案要案，後台再硬結果不同樣都陷進了。而且，「老八」也知道，駱川並非是甘海的重量級人物，這時候，估計人人都避而遠之呢！「老八」還擔心駱川出事呢！只要30萬元一到手，他「老八」就遠走高飛了。他才不管這裡身後的事呢！

「好了，你先考慮考慮吧！我會再給你電話的！」「老八」說完想掛斷電話，卻讓駱川制止了，「等一下……」

「你同意了？」「老八」揚起臉，狡猾一笑。

駱川本來還想讓「老八」考慮他的建議，但話到嘴巴又停了。他知道這種時候，他已經認錢不認人了，他聽不進去了。

「這事容我再考慮一下，半個小時以後我打你電話！」駱川說。

「哈哈，我那手機不用了。要是再用了，等於把警察帶上門來了。」

「你就不用打給我了，還是我打你的手機！」

「也好。」駱川說道。

於是，「老八」就掛斷了電話。

「這小子連我也耍了……」駱川重重地坐回到沙發上，神情異樣，自言自語。

要是聽他的話，得錢后，他不走又怎麼辦？駱川兒失望地轉向窗外，街頭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冷漠的表情，耳邊想起「老八」的話，「如果你不捨得30萬元的，那麼你將會輸的很慘，一切都會輸。」

房間里靜靜地，窗外吵吵鬧鬧的，駱川在大口大口地吸煙。

想來想去，駱川覺得還是答應「老八」的要求。但交錢前必須知道他的去向。

半小時后，「老八」果然很準時地打來電話。

電話一接通，駱川就問他具體要逃到哪個地方。「老八」不說，在這種情況下，「老八」其實對駱川是最不放心，他擔心萬一駱川陷了，扛不住了，就供出他出逃的地方。所以當駱川問他逃去的地方時，「老八」就是不告訴駱川。無奈之下，駱川只好答應了「老八」的要求。

「怎麼交錢？」

「時間，地點？」「老八」問四個字。

「由你定吧！」駱川說。

「中午一點，我在海洋公園門口等你。」「老八」說。

雙方約定了交錢地點在海灘。

中午一點，駱川30萬元裝進皮箱里，然後開車去海洋公園。

「仁川港碼頭北倉三號倉庫」。駱川的車剛行進不到二十分鐘，「老八」又改變了交錢地點。

「泮島遊樂園大門口」然後，過了十分鐘又通過電話撥通駱川聯繫電話，要求再次更改交錢地點。

半個小時，就更換三個地方了，駱川很惱火，但又無可耐何，「你還要換幾個地方？」

「最後一個地方了。」「老八」說。

「什麼地方。」

「你別急嘛，我會告訴你的。」

二十分鐘過後，「老八」打來電話，「到甘海市政銀行換錢，要舊鈔票！要快！」

「為什麼要到銀行換錢？我把錢已經準備好了！」「老八」突然變更計劃，駱川覺得奇怪。

這是「老八」為了預防萬一，如果駱川為了立功表現，他通知了警察，那麼鈔票很有可能被做了記號，事後只要他在任何地方用了一次，就會被逮住！在這個時候，任何人都已經不值相信了，「老八」心裡這麼想的。

「你到哪了？」駱川問。

「這個你別問了，你就按我去做就行！十分鐘后我再跟你聯繫！」

「啪」，「老八」關掉手機，拒絕告訴他的方向。其實「老八」就跟在駱川的車後面。

等著駱川換好鈔票，「老八」又要求對方立刻出城上高速公路。

「我的車牌號×××，前方高速路停車帶有一輛黑色『別克』，你到後面『別克』時不要停，我數到十，你就把錢箱丟出。我再說一遍了你不準停留，車子繼續開走！」「老八」再次打電話命令駱川。

得到命令，駱川果然按約定從車子里丟出了一個皮箱，皮箱不偏不斜正好落在「老八」『別克』約十米遠。「老八」又足足等了3分鐘，在確認高速路上的沒有可疑車子停留之後，才撿了皮箱上車。

車內，「老八」打電話對駱川說，「我今天就從甘海消失！謝謝你配合，祝你好運！」

「走得越遠越好，不要拋頭露面！」

「這個我知道，駱哥，我們後會有期！我走啦……」話語中，駱川很得意。

「老八」走了，蘇蘇也走了。

駱川會意地笑了，他心裡開始盤算如何才能把「罪名」嫁在他們兩人身上。又是半天過去了，駱川看到公安方面沒動靜，就找到一個在公安部的朋友打探消息，結果即使平時和他很好的朋友，此時都避口不談此事，這讓駱川心中不安，心慌意亂，神不守舍，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惶惶不可終日。

「黑吃黑」命案令人震驚。一時間，此事在甘海傳得沸沸揚揚。就在「老八」外逃的第二天，終於就人之美醫學美容中心事實的真相進行了報道，報道很簡短，不足兩百字：1月17日晚7時40分左右，在我市華僑大道321號人之美醫學美美容中心發生集體執戒鬥毆事件，共造成4人死亡，7人重傷，8人輕傷。慘案發生后，該美容中心法人代表蘇蘇及黑幫老大徐明榮趁亂逃離了現場。當時8時，市公安部門接到群眾報案后，組織警力迅速趕往現場控制了局面，並將傷者緊急送往甘海市120急救中心搶救。當場拘役37名涉案人員。據警方的初步調查，這是一起因勒索錢財引起的執戒暴力犯罪事件。目前，公安機關正全力偵破此案。……

這一天，是夏小雨他們從上海回到了甘海的第三天。

又一個星期過後，市公安局辦案人員根據群眾的舉報，又經過一定的外圍調查，確定女屍確實和高山龍本人有關。甘海市委對外宣布，高山龍被「雙開」，同時依法罷免了高山龍甘海市第九人民醫院黨委書記、院長職務，並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檢察機關批准逮捕。同日下午，吳春也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檢察機關批准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