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釋
第九章解釋
尚妝的目光落在元政桓的臉上,為何會有兩個一樣的月牙形胎記,她無法解釋,卻不知元政桓會如何解釋。
他卻只怔了半晌,什麼話都不說,猛地轉身下去。
「哎,王……」茯苓回身開了口,見他走得飛快。她不禁掀起了車簾,瞧見他喚了莫尋上前,她遠遠地,瞧見莫尋的臉色變得極盡難看。
「小姐,到底什麼回事啊?怎麼會有兩個一樣的胎記?」茯苓只得回頭問尚妝,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急道,「當年淳佳皇后誕下了兩個孩子么?」否則,小姐方才有為何這樣問。
尚妝這才回了神,她卻緩緩搖頭。
這雖是她一開始懷疑的事情,不過從方才元政桓的神色中她卻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
心下有些吃驚,她微微咬著唇,不想繼續往下想。
茯苓見她如此,倒是也不多問,只道:「小姐也別想那麼多,休息吧。」她不想小姐再勞累了,那胎記的事,和她們也沒什麼關係。重要的是王爺會照顧自家小姐。
她走了,茯苓也出宮了,景仁宮被大火燒盡。
元聿燁不覺自嘲笑著,他千方百計留她在身邊,如今,終不過是一場空。
思緒緩緩收回,落在眼前的奏摺上,他隱約地才想起,原來他還是西周的皇帝。
處理完手上的奏摺,心裡覺得煩躁,他終是起了身,行至門外。張公公遠遠地站著,卻不敢上前。雩修容的事情出了后,若不是他苦苦哀求,皇上必然是要撤了他的。
站了會兒,便見一個侍衛跑過來,朝他道:「皇上,屬下們整理景仁宮的廢墟時,發現了這個。」他說著,雙手呈上什麼東西來。
元聿燁定睛一看,是兩枚銀針。
他略微吃了一驚,才想起這種銀針,他曾經見過的。在黎國救雩兒時的那一次。那時候,他還特地好好地想過在場之人,只是,他終是不能確定。
如今,卻是又出現了。
腦中,緩緩閃過那夜在景仁宮外頭的人。
他終是一驚。
他從來,不曾想過他會功夫。只是,兩次了,決計不可能是巧合。
將手中的銀針放下,他沉了聲道:「來人!桓王可出城了?」
侍衛忙應聲:「回皇上,王爺一早便已離京。」
元聿燁的眉心一擰,開口:「給朕截住他!」
張公公的臉色微變,見那侍衛已經應聲下去,他也不多說什麼,才欲上前,恰巧看見慕容雲楚疾步過來。
他上前,朝元聿燁行了禮,才道:「皇上,臣有事稟報。」
元聿燁讓身邊的人都退下,看了他一眼,才聽他道:「臣私自派了人追蹤桓王的車隊。」
元聿燁的眉頭微佻,直直地看著他。慕容雲楚倒是沒有懼色,只道:「皇上倒是知道,當年王爺曾說並不曾找到繪山下的神醫,可據臣所知,事實卻並不是這樣。王爺不但找到了神醫,怕是他的目不能視,腿不能行,都不是真的。」
他的話,倒是讓元聿燁吃了一驚,定了定神,才開口:「丞相如何知道?」
「臣瞧見王爺和神醫見了面,就在京中。」慕容雲楚說得從容,「臣請了神醫過府上小住。」
他說請,究竟是不是請,元聿燁自然也是清楚的。他也不問,只道:「那丞相以為?」
「王爺欺君。」他淡淡地說著。
元聿燁略微一笑,好一個欺君!慕容雲楚有事瞞著他!
他卻不點破,只笑著:「朕倒是好奇地想知道,皇叔如此煞費苦心瞞著朕,究竟是為了什麼?」
慕容雲楚的眸中閃過一絲犀利的光,低聲開口:「臣也很想知道。」
元聿燁抬了手,原本是想讓他下去,卻在那一刻,突然想起什麼,繼而轉口道:「朕倒是想見見你口中的那神醫。」
慕容雲楚沒有拒絕,只道:「是,那臣這就帶她入宮。」
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元聿燁微微握緊了雙拳。
一切是不解,都將慢慢浮上水面了。
他遲疑了下,抬步下了台階。
張公公忙跟上去,小聲問道:「皇上這是去哪裡?」
他不回頭,只開口:「郁寧宮。」
張公公又問:「可要備轎?」
這一次,他卻不再說話了,只略微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張公公識趣得沒有再多言一句。
元聿燁進郁寧宮的時候,太后恰在內室小憩。只世子一人在外頭玩耍,宮女在一旁看著。見元聿燁進去,宮女忙行了大禮。
世子抬眸的時候瞧見他,笑著道:「皇帝叔叔,太后說鐔兒的祖母和娘很快來陪鐔兒了!」他稚嫩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屋子。
宮女忙俯身,小聲道:「世子,奴婢帶您過外頭玩去。」說著,伸手便要去抱他。
世子卻一溜兒跑來,拉住元聿燁的衣袍一角,仰著小臉道:「皇帝叔叔,今兒叫鐔兒識字好么?鐔兒要好好讀書,要快快長大。」
元聿燁這才想起許太后曾騙他說,等他長大了,他父王就會來看他的話來。
低頭看著他,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太后。」身側的宮女朝出來之人福了身。
元聿燁這才回神,瞧見太後上前來,他不免一笑:「母后何時也學會騙一個孩子了?」許太后和辛王妃是不可能來京城的。
太后瞧了世子一眼,卻不答,只道:「皇上突然來,可是有什麼事?」
聞言,元聿燁的臉色才微微凝重起來,抬步上前,一面說著:「朕有些話,想單獨與母后說說。」
太后倒是吃了一驚,瞧見他的神色,才知事情的嚴重性。回頭,打發了人都下去,只與元聿燁二人進了內室。
回身的時候,聽得元聿燁道:「朕知道母后素來不喜歡朕,只因朕不是您的兒子。」
太后微微皺了眉,卻是笑道:「好端端的,皇上如何又說起這個?」她喜歡不喜歡又怎麼樣,先皇到底是將皇位傳給了他。
他輕笑一聲:「朕只是想說,母后不喜歡朕不要緊,可母后需得記著,這江山是元氏的江山。而您,是朕父皇的皇后。眼下有些棘手的事情朕忙於處理,也只提醒母后,不要太仁心仁慈了。」比如,對待世子。
這話,他雖忙於說出來,太后心裡卻是明白的。
世子是來宮裡做質子的,而她卻因為膝下沒有孫兒,與他相處得久了,甚至喜歡,也捨不得看他失望。如今見元聿燁如此鄭重地來提醒,心中才又多了一分警覺。
低咳了一聲道:「哀家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
元聿燁這才點了頭,他緘默了片刻,才開口:「朕若是有事出宮了,會叫張廖將玉璽交給母后。」
太后這才大吃了一驚,忙道:「皇上此話何意?」親政的皇帝交出玉璽,那絕對是大事。
太后撐大了眼睛看著面前之人,見他的神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才知他方才說的,不是戲言。
「皇上……」太后終是忍不住上前,她雖說不喜歡他,可到底也是先皇的兒子,是如今西周的天子。用雩修容的話來說,是因為元聿燁,才有了她如今高貴顯赫的身份。
且,撇開這些不說,若是沒有元聿燁,她該如何?
問著,她不禁想笑。
曾經,她依賴先皇,後來,她本該依賴她的兒子,可如今,她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依賴元聿燁。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也許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而她卻可悲地發現,這個竟然就是事實。
她的一生,都在依賴著別人而過。
那麼何時,她這個太后,才能真正地做一個太后?
馬車緩緩地朝皇宮行駛去。
青夫人被點了穴靠在軟墊上,她的臉色並不曾顯現懼色,只瞧著慕容雲楚,開口道:「你怎麼會認識我?」
這個問題,從他拿下她的時候,她便問了多次了。只是面前之人從未真正回答過她。
這一次,他自然,還是不說。
青夫人有些沮喪,此刻卻也沒有任何辦法給元政桓發訊息,也不知他能否避開慕容雲楚派去追蹤的人。
馬車行得很快,慕容雲楚側臉看了她一眼,淡聲開口:「不必努力了,你逃不掉的。放心,我不會殺你。」
「你帶我去哪裡?」她咬著牙問著。
他不說話,只馬車停下的時候,外頭才傳來車夫的聲音:「丞相大人,到了宮門口了。」
青夫人這才大吃一驚,脫口道:「帶我來這裡作何?你……」突然帶她來皇宮,是不是因為他知道了元政桓的事?
「皇上要見你。」他低聲說著,彷彿是洞察了她的心事,他只笑著,「沒什麼好奇怪的,我不知道他的事,我只知道我自己是誰。」這,就足夠了。
外頭之人稟報著說慕容相來了,在御書房外等著。元聿燁才起身,走出太后的寢宮。
太後跟著他出去,動了唇,原本是想說些什麼的,直到他出去,亦是什麼都沒有說。
這時,宮女帶著世子進來,世子笑著跑上前,小聲道:「太后,是鐔兒的祖母她們來了么?」方才他聽聞宮人說誰來了,他不曾聽清楚。不過他自然希望是祖母和娘來了。
太后怔了下,蹲下身將孩子拉至身邊,道:「她們會來的,只要鐔兒乖。」
聞言,世子高興地叫:「鐔兒會乖的,很乖很乖。」
太后抿唇一笑,他還小,自然是聽她的,日後,就說不準了。目光尋著元聿燁離去的背影而去,太后臉上的笑容緩緩地凝了起來,她想,她是明白元聿燁的話了。
元聿燁到御書房的時候,慕容雲楚已經於青夫人在裡頭,他只一人抬步入內。
慕容雲楚回身行了禮,他卻道:「丞相先出去,朕單獨與她談談。」
怔了下,終是點了頭出去。
青夫人抬眸瞧了他一眼,也不行禮,不說話。只見眼前之人大步朝自己走來,且,飛快地出手。青夫人吃了一驚,卻見他解開了自己身上的穴道。
一陣愕然過後,她才輕蔑地笑:「皇上不怕我逃了么?」她不過一眼,便能瞧得出面前之人氣血不足,真動起手來,他怕是還攔不住她。
元聿燁卻是輕笑一聲,只轉身坐了,從容開口:「你不會。」他倒是有些驚訝,神醫居然是個女人。
她已經站了起來,輕拂著自己的衣裙道:「怎知?」
「皇叔在回京的路上,你難道不怕出去了,與他失之交臂么?」他抬眸瞧著她,話語篤定。其實,那邊的情況如何他根本不知道。
青夫人終是震驚了,脫口道:「政桓他……」
不過短短的三個字,倒是叫元聿燁怔了下。她喚他「政桓」,看來是感情匪淺。絕非是醫者與病人之間的關係,那麼,便更加清楚地告訴他,他猜測的正確來。其實,從慕容雲楚說元政桓已經找到神醫的那一刻開始,他便聯想起了在雲滇郡的時候。他想那時候,元政桓帶雩兒出去解毒,找的,必然是這神醫。
可,她的毒卻並沒有解。
恐怕只有一個解釋,那便是這所謂的神醫,不給解藥。
他不回答,只徑直開口:「朕要『魅心』的解藥。」他也是那晚從茯苓的口中才知道,雩兒中的毒,叫魅心。
安陵霽帶她出宮,找的必然是元政桓,可他卻沒有算到,陰差陽錯,神醫卻被慕容相拿下留在了京中。
青夫人這才想起那個中毒的女子來,是了,她是皇帝的妃子。
「皇上憑什麼任何我會給她配解藥?」她直直地看著他。
元聿燁終是起了身,啟唇:「用他的命。」
青夫人彷彿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她不禁笑出聲來,笑過之後,才又開口:「怎麼皇上自己做的事也會忘么?他中了情花,我都束手無策,更何況別人?」至於他說元政桓正在回京的路上,她想她該是相信元政桓的,他很聰明,會化險為夷的。
元聿燁這才微微變了臉色,蹙了眉心開口:「你是神醫,難道你竟瞧不出來他身上中的,根本不是情花么?」
青夫人的眸子撐了撐,厲聲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