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將死之人

史管家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死前還能看到這兩人，可是，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他們把我救出來恐怕不只是為了為我報仇吧？如果真的是他，他一定會問起這些日子在解家大院發生額一切，可是自己已經立誓絕不對其他任何人提起，不管別人如何對自己，自己的誓言絕對不能違背！

「史管家，我妹妹的怎麼樣了？」其中一個人急切的問著。

「你忘了你妹妹吧！」史管家不知道怎樣說才會避開這個話題，可是怎麼說也一樣是徒勞。

「史叔叔！你告訴我吧，我妹妹到底怎麼樣了？」這個人這次已經言語哽咽。「史叔叔，你不是答應我要照顧好我妹妹么，現在你說這個事什麼意思，難道張先生說的都是真的？」

史管家所料不假，這個站在他面前的一定是一個身材中等，一臉剛毅，眼睛里有著敏銳的目光，身手矯健的少年，他就是解忠成。而他口中的張先生，他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

「連升，說吧，小姐到底是怎麼死的？」張先生走進了，史管家感覺張先生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他一定就在自己旁邊。

「你說飛蘭？」

「飛蘭？」

「對，忠成，你的妹妹為自己取了個名字，你父親是不會為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兒取名字的。」史管家忍著眼睛的劇痛說著。「她可能最後一個願望就是像花瓣一樣，飛出那個院子，飛出那個沒有愛的家。」

「史叔叔，我一定要為我妹妹報仇！」解忠成堅定的說。「史叔叔，我希望你能幫幫我，不只是為了妹妹，還有我那些冤死的兄弟！這次我和張先生下山就是要掀翻一個地獄，讓所有大鬼小鬼都消失！」

「你的兄弟？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連升，你不必過問太多，你現在身上中的毒，你自己應該清楚是什麼吧，你也知道你要承受的是什麼樣的痛苦！現在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有解藥，我會想辦法讓他來的！但是你必須答應忠成，把所有的事情寫下來，讓這些人都受到應有的報應！」

「解藥，你怎麼知道有人有解藥，師傅他老人家何等的高明，慘死山中到最後也沒有研究出這解藥，可見這毒師多麼的難解，我倒是想知道怎麼可能有解藥，是哪位高人研究出了這解藥！」

「連升，您應該知道那個人，他的手段，我想也只有他會有解藥，起初我還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可能，但是當我看到一個人的時候，我知道，他終於成功了。可是他的成功是在成堆的白骨之上的，也只有他才會把這毒用到最陰險的地步，他的心已經比這毒藥更可怕了。

「張泉，說道這裡，我也不想和你繞什麼圈子了，我已經立下誓言，絕不把解家大院的任何事情和別人說，你也不要逼我了。」

「連升啊，你這個人怎麼還是老毛病，就不能改改啊，做事總要分個善惡吧，如果你的誓言是為了維護邪惡而存在，即使你守住了承諾，老天能饒了你嗎？我告訴你，你明明已經拿到了解藥，知道為什麼你確還是中毒了么？知道你為什麼還是差點死在解家大院么？那是因為你又第二次服下了快性的毒藥！虧你跟師傅學了這麼多年，竟然分不清兩種葯的味道！還是你已經慢慢的忘卻了師傅他老人家的教誨？」

「我沒忘，師傅告訴我要忠人之事！制毒的人一生可能要知道無數的秘密，可是如果你不能為別人保守秘密，很可能一生的盡頭很快就來臨了！」

「你現在就已經快到盡頭了！」張先生大聲的喊著，解忠成趕緊拉著張先生，「張先生，您別太激動，這裡有時晚上也是會有人來祭奠的。」

「連升啊，你怎麼這麼固執啊，你要知道，如果不把這些人的罪證搜集起來，會造成更大的災難啊，你知道他們......」張先生欲言又止了。

「史叔叔，要不是張先生髮現了異常，想辦法再次調包了那包葯，恐怕你現在都活不到！」

「你們是為了你們的事把我這個將死之人救活了受苦吧。」

「你......」張先生氣的臉色大變，在他那極瘦的臉上，五官都緊繃了起來。

「反正我什麼都不會說，想怎麼樣，請自便吧。」史管家的眼睛又是一陣劇痛，痛的他真的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

可是他想動一動的時候發現，全身都無法動彈，原來這是不是感覺，而是真的不能動了，這涼涼的感覺，原來他們把自己埋在了土中！

「你們這是幹什麼？」

「連升，你再清楚不過了，七星花發作，你絕對承受不了的，如果不把你埋在土中，你一定會自殘的，我也是為了你好啊。」

「張泉，如果你真的為了我好，讓我死吧，給我來個痛快的好不好，別讓我再在這個世界上受煎熬了好嗎，啊......」話還沒有說完，史管家感覺胸前開始隱約的疼痛了，這一切讓他聯想起師傅死時的慘狀，師傅臨死前自己挖出了自己的雙眼，用刀挖了身上的好多肉，打斷了自己的雙腿和一條胳膊，只留下操著鐵棍的另一條胳膊。

「連升，算我求你了，你快說吧，我讓你痛痛快快的走，好嗎，我真的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受苦啊，可是現在我們必須找到他的罪證啊，不然......」張先生再次欲言又止。

「哼，報仇是吧，你們是不是被報仇迷昏了頭腦了，為什麼一定冤冤相報呢？」

「你！」張先生一拂袖子，走了。

「張先生，你去哪啊？」解忠成追了上去。

「我要想辦法為連升弄解藥！」張先生扔下了一句話匆匆的走了。

「他怎麼可能會給他解藥呢。」只留下解忠成在原地嘀咕著。

史管家又是一陣劇痛，暈死過去。

張先生趕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看了看自己風水先生的行頭，搖了搖頭。

不知過了多久，史管家又被眼睛的疼痛痛醒了，這次史管家發現他的全身除了雙腿都劇烈的疼痛了起來，七星花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會慢慢的散步到中毒者的全身，吸食人骨肉的營養，便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增長，從一個小小的種子變成胚胎，迅速的膨脹，互相爭奪剩餘的養料，在山中都是死亡的動物之後，由蛆蟲把七星花的種子帶到動物的屍體內，使七星花迅速的成長，孕育出種子，最後遺留在地上，或附著在其他植物的葉片和莖幹上，他成千上萬的種子聚在一起，從最外面的開始死亡變成裡面種子的養分，最後只要有一小部分等到了新的養料，就會有機會繼續繁衍。想著想著史管家不禁為師傅的發現感到莫大的悲哀，因為制毒的人，最大的成功不是制出更厲害的毒藥，而是把自己所有超強的毒藥都研究出解藥，為自己所用，如果沒有解藥，毒師只是毒藥的一個奴隸。

看來自己已經是必死無疑了，找到了解藥又如何呢，小姐曾和自己說過，七星花的解藥必須在服毒半柱香的時間內服用，現在自己已經毒入膏肓，無藥可救。

「史叔叔，你醒了？」這時傳來了解忠成的聲音。

史管家沒有做聲。

「史叔叔，我知道你醒了，我看你臉上痛苦的表情了，張先生他說救你的機會到了，只要你肯說出真相，告訴我們他們的罪證，張先生說有一個人一定有希望救你，既然能找到解藥，一定有辦法可以讓你不毒發的，他一定有辦法就你的！」

「忠成，我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解忠臣良久沒有說話，好像在沉思著什麼，竟然輕聲的啜泣起來。

」史叔叔，其實我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可是我生是為了讓更多人有活下去的可能啊，但是我對不起我妹妹，沒有我，她就不會死。」

「忠成，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妹妹的死和你有什麼關係，只是如果有你在家裡的話，還有個人能替她說句話出出頭而已。」

「不！她的死都是我造成的。」解忠成更加哽咽了。「那晚，她放走的人犯，就是我啊，我的父親，他還不知道自己製造的人間地獄差一點就要了他兒子的命啊，是我妹妹，他在晚上的時候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被人押送著要進了地獄，她多麼膽小的人啊，但是她竟然用巴豆救了我一命。其實我知道的，我一旦逃走，我的妹妹會有怎樣的結局，可是我不能不走，我還要救我的兄弟啊！那些熱血鐵骨的一條條忠魂啊！」

「什麼，你真的是革命黨，曹大人抓去的不都是些尋常的百姓充數么？」

「史叔叔，其實只有禁不住嚴刑拷打就招認了就被曹大人處決了的人才是那些尋常的百姓，真正曹大人無計可施送到地獄里受折磨的才是真正的鐵骨錚錚的漢子啊，他們不會接受跪在狗官面前的處決的！可是一旦進了解家大院的兄弟沒有一個人能出得來。」

「那天我被拷打之後，被人帶著走進了解家大院，看到自家的院門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了，自己竟然要死在自己父親經營的地獄了！不想卻看到了我的妹妹。不知道為什麼夜這麼深還是沒有睡，她依然那麼美，她見到了我什麼也沒有說，只見她手裡端著兩個酒碗，直直的就往那兩個兵勇那裡去了，不知何兵勇說了些什麼，兩個兵勇一拱手，端起酒碗就喝了，喝完就變得表情怪異，把我綁在家裡的一根柱子上就不見了，這時我那妹妹卻又出現了，用刀割斷了繩子。」

「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哥，你能帶我走么？隨後眼色暗淡了下來，改了主意，她對我說，帶著我你跑不快的，兵勇馬上就會回來，你一定跑不掉的，我留下，不會有事的。」

「我曾回頭，只看見她扶著那根柱子，一直望著我的方向，可那就是我們的訣別。」

史管家感覺到自己眼睛更加疼痛了，因為自己的眼睛竟然還能流淌著滾燙的液體。

就這樣，每天解忠成都會給史管家送來吃的，並且在暗處看著史管家的地方，為了防止別人發現，解忠成還找了一個遺棄在荒地里的破缸，蓋在了史管家的頭上，用石頭鑿了幾個洞。

直到有一天，解忠成在史管家的耳邊告訴他。

「張先生今晚會來，把一切恩怨做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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