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意亂情迷

回到賓館，也不過才夜裡十點，這對於夜貓子般的現代人，夜才剛剛開始。月兒其實是受不了歌廳里的嘈雜的，她選擇了大廳，確實是為了向林風展示她動人的歌喉，而這歌喉，是需要旁人的掌聲來證明的。她的歌聲沒有讓自己失望，一曲「揮著翅膀的女孩」既罷，四周掌聲如潮，無論是坐在黑暗裡娓娓而談的情侶，還是為著各自的利益勾兌感情的商人，都暫時忘掉了自己，為月兒的精彩表演熱烈鼓掌。

最起勁的當然是林風了，就在他把手掌都拍痛了的時候，侍應生捧著一束鮮紅的玫瑰走過來，帶著職業性的微笑對他說：「先生，你女朋友的歌唱得這麼好，送束花給她，會讓她更加喜歡你。」

「謝謝。」林風接過花，注意力仍全情投入在舞台上風采照人的月兒身上。「謝謝先生，一百元。」侍應生伸出手，林風才意識到這也是夜總會斂錢的招數，世上本沒有免費的午餐。

林風不想讓月兒看到這買花的場景，忙付了錢把他打發走，剛好來得及起身歡迎走回座位的月兒。「你好棒！」林風送上鮮花，並在月兒臉頰上輕輕一吻。月兒抱著花，臉蛋兒興奮得紅撲撲的，格外迷人。歌廳的廣播卻又傳來：「剛才卡A的那位小姐給我們帶來了太美妙的享受，現在讓我們以掌聲邀請她重新上台，歌廳免費再為她送上一首……」的聲音。月兒嫣然一笑，抱著鮮花，欣然重返舞台。

這次月兒唱的是一首「後來」。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林風覺得這首歌才真正唱得蕩氣迴腸，月兒是用了心在唱這首歌。月兒年輕的生命，難道也曾駛過暗灘激流？她表面的輕鬆快樂，難道也掩蓋著錯過就不再的追悔？不要吧，月兒，你還那樣年輕，生活的閱歷是寶藏，同時也是負擔！林風只希望每天看到的，都是單純快樂的月兒，冰雪少女入凡世，珍視何使染塵埃！

一直到他們回到賓館房間，林風的心中一直都在盤旋著這個問題，回頭端詳月兒，眼還是那樣的眼，唇還是那樣的唇，但眉宇之間，依稀多出一種氣質，彷彿就是成熟。「月兒也長大了啊。」林風禁不住又要感嘆時光的流逝，又想起古時有一個曲牌叫做「有所思」，想來，女孩子「有所思」的時候，就象月兒這般神態撩人吧？

林風往床上成大字一躺，嘆息道：「開了一天車，累死了！」

月兒把花插到床頭的一個水杯里，說：「今晚沒什麼節目了吧？你也累了，早點休息，我回房了。」

林風嚷嚷道：「你這人也忒沒良心，看我累成這樣，也不說過來幫我按摩按摩，就想一走了之！對啦，」他翻身坐起：「在網上，我答應過你要施展我學來的盲人絕技，幫你按摩一下的，快點過來乖乖坐好。」

月兒笑道：「我可不想讓你把骨頭給我拆散了，明天還要爬山，你老老實實地睡吧！」

「哪裡能睡得著呢，我平時都是十二點過後才考慮上床的問題。」林風說老實話道：「再說，我大老遠地跑來找月兒，找到了卻把時間花在睡覺上，多不划算呀，今後回去，想起來非後悔死不可。」

「我想也是睡不著的。」月兒在床頭坐下來，說：「那你找個節目吧，就這樣干坐著，多無聊。」

林風看著床頭柜上的電話，靈機一動，道：「有了。」找到電源插座，打開筆記本電腦後，用信號線和電話線連接起來，笑說：「我們上網玩玩。」

「好啊，我要看你QQ上都有些什麼好友。」月兒饒有興趣地依偎過來，緊靠著林風坐下，看著他手腳麻利地設置好帳號，用公用帳戶撥號上網。林風嗅著月兒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體香，熏熏然差點醉過去。

「快點上QQ呀。」月兒催促道。

林風如夢初醒，連忙登錄到當今網路最流行的即時通訊工具QQ上。「不是吧，就這麼幾個？」只見林風的好友欄上就那麼幾個頭像，幾乎連滑動條也不需拉動就可一覽無餘，除了頂上一個，其餘還都是灰色的。「你做了手腳的。」月兒斷言：「你知道要來會我，所以故意把多數好友都刪了，好讓我相信你在網上把我看得多重要。」

「小心眼的你呀，我有那必要嗎？」林風苦笑道：「事實上，我在網上把你搞丟了之後，心灰意冷，已經很少上QQ了。」

月兒淘氣地把滑鼠指針停留在那唯一亮顯的QQ頭像上（那是一個女性頭像），歪過頭，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林風，似乎在說：「可以嗎？」

林風無奈地聳聳肩，月兒惡作劇地笑著，熟練地點開對話框，向對方打招呼：「你好，晚上好。」

「你也晚上好！」對方很快回話。

月兒瞥了林風一眼，在鍵盤上飛快地輸入：「美女，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啊！」在林風還沒來得及制止之前發送了出去。林風發現了她的企圖，連忙按住月兒握滑鼠的手，卻遲了一步，氣急敗壞地嘆息：「完了完了，我非被別人看成瘋子不可！」

果然，片刻之後，對方回應：「神經病！我認識你嗎？」林風看著屏幕發獃，月兒笑得前仰後合。奇怪的是，對方沒有因為這邊出言不遜而結束對話，反而緊接著又發過來視頻聊天的邀請。「接受，接受啊，我要看她漂不漂亮！」月兒大呼小叫地又要來搶滑鼠。

林風哪會讓她得逞，但出於好奇，還是點擊「接受」。由於是用數據機撥號上網，網速慢得出奇，好一會視頻框里的圖像才由模糊變清晰。二人一看之下，立時絕倒——只見那小小的方框里，一個滿臉大鬍子的男人正朝著他們呲牙冷笑！

林風膽戰心驚，第一反應就是把對話框關了，猶自噁心得想吐。又聽「咣當」一聲，月兒把床邊的凳子也踢翻了，笑得花枝亂顫，滾倒在床上，眼淚也流了出來。林風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把她象捉小雞一樣捉起來，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敲，笑道：「把你的QQ打開，我也要看你的！」

月兒強忍住笑，說：「我也很久沒上了呢。」一面把她的QQ號同時啟動。「嘩，人頭涌涌啊！」林風不無嫉妒地驚嘆：「你的好友怎麼會那麼多的？我看可以組織一個加強連了！」

「嘿嘿，」月兒不好意思地笑笑：「誰教本小姐魅力驚人嘛。」但見她的QQ上，林風的頭像跳躍個不停，顯示不斷有新的信息到來。月兒一路點下去，都是林風一聲聲深情的呼喚「月兒……月兒……月兒……」時間跨度很大，少則三五天，多則兩三個月，連綿足有一年之久。「風！」月兒低叫一聲，很顯然，這些留言擊中了她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

「沒有辦法，月兒。」林風在月兒面前坐下來，凝視著她的眼睛：「到後來，能看到你已經成為我上網的唯一目的。見不到你一次，我便失望一次，失望得多了，便是絕望，可我始終是忍不住上網的衝動，哪怕能看看你的頭像，那也是好的。」

「風哥，這一年我太忙，經歷了太多的事，可我又何曾淡忘過你！在平時我也許不會把你想起，但經歷挫折時、遭遇痛苦時，或是夜深人靜卻無法入睡時，你總是不期而至，把以前我們在互聯網上共同度過的快樂時光重新帶到我眼前。月兒雖然不上網，可月兒沒有忘記你。」

林風看到月兒明亮的大眼漸漸朦朧起來，線條分明的嘴唇抿了又抿，一滴珠淚從眼角盈盈滑落。「月兒！」他伸出手去，輕輕替她拭去淚痕，在她臉頰上溫柔地摩挲：「傻丫頭，能相見是開心的事，怎麼卻哭了？」

月兒突然撲前，雙手環抱住林風的腰，仰起頭道：「讓我好好看看你吧。你真討厭，又不是長得多見不得人，可就是不給我看。這下好了，看到了，也摸到了，是個實實在在的人了。」

林風捧住她的頭，說：「月兒啊，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在公司的辦公室上網，真的不可能裝攝像頭啊。我想過辦法的，甚至想過在辦公桌上豎個什麼板子來遮擋，可終究是不現實。你現在看吧，我和照片中是不是一樣？」

「嗯，要丑點。」月兒眨了眨眼睛。

「真的？」

「嗯，要帥點。」

「真的？」

「嗯，要真實點。」

「這倒是真的，現在，輪到我來感受一下真實。」說罷，林風不容分說地吻下來，月兒婉轉相就，四片唇貼在一起，就象春天和夏天貼在一起那麼自然、就象落花與地面貼在一起那麼自然、就象白雲和藍天貼在一起那麼自然。林風這次卻不再象蜻蜓點水般淺嘗輒止了，他簡直是在鯨吸長江，把月兒的嘴唇和舌頭都吸了過來，在壓榨、在索取！這一刻，地球似乎已經停止了轉動，眼前即使亮起閃電，也不能讓他們驚悚。天使還在么，為什麼大腦一片渾沌？魔鬼還在么，為什麼黑夜只顯得甜美？生有何可戀，我們已有了這一刻的親密；死有何可懼，夢寐以求的都已曾經歷！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們的呼吸變得粗重，林風覺得觸手處滑膩溫軟，竟在不覺中已把手伸進了月兒的內衣里，在峰巒起伏處流連忘返。那兩粒紅櫻桃若釀成酒，可以讓林風醉一千次，一萬次。他從喉嚨深處叫了一聲，把月兒撲倒在床上，開始用手解開月兒的襯衣。月兒的肌膚雪白一片，林風興奮得面紅耳赤，捏起月兒的胸罩往上翻。

「啊，不！」月兒突然驚醒，坐直身子，一把把林風推開。

「不！」林風腦子裡轟轟作響，也清醒過來：「我怎麼能這樣輕薄地對月兒！不能的啊，不能的啊！」

窗外明月徘徊。

「情不自禁有錯嗎？」沒有人問過，也沒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