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虐食

第六節 虐食

的士頭緩緩開行在竹海的紅土路上,滿目都是蒼翠。遠處層巒疊嶂,近處一列列一排排、一路路一行行,全是竹子。高的直插雲天,奇峰突起,象在綠色的海洋里揚起一枝風帆;矮的枝繁葉茂,呵護著剛破土的幼筍。粗的大如碗口,細的只及兒臂。竹海,竹海,若非是海,如何能形容這一片竹子的世界是多麼寬廣、浩瀚!

「不如我們下車去走走吧,在景區開車,和古人走馬觀花有什麼區別?」月兒提議。

「好。我也覺得簡直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林風點頭表示同意:「我猜竹子們也不會歡迎我這輛破車的。不如,我們找個農家把車寄停一下,我們徒步遊玩啊!」

月兒生**玩,一聽頓時孩子氣地笑起來,興奮地高舉雙手嚷道:「贊成!」

山腰並沒有農家,所有的農家都已經掛出招牌,做起了生意。林風甚至找到了一個簡易停車場,泊好車,旁邊一個餐館的老闆過來拉生意,林風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上午十一點,便同意吃點東西再走。老闆把他們讓進餐廳,熱心地為他們介紹各種菜式,林風笑著說:「我們來到竹海,自然吃這裡的特色菜,你說說你們的招牌菜就可以了。」

老闆連忙說:「多得很,來了竹海,當然要吃竹筍,竹筍山珍、筍子肉片、冬菇竹筍湯,你看你們想吃哪種?」

「山珍?」林風皺了皺眉:「你們一個小店,居然還有山珍?」

老闆陪著笑臉說:「怎麼沒有,這是在山裡,經常買得到的,只要上面的人不來查,大家都在偷著賣。」他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小聲說:「昨天剛好得了只猴子,在廚房裡鎖著,兩位要不要喝一碗猴腦湯?很補的,又不貴,才一百元!」

月兒聽說有猴子,不顧餐館老闆的阻攔,忙拉了林風去看。只見廚房的案板腳上,果然用鐵鏈鎖了一隻大猴子,見有人來,急忙往案板底下縮,鐵鏈很短,它藏不住身體,用手緊緊拉住系在脖子上的鏈條,眼睛里露出恐懼的神色。

林風道:「這猴腦湯怎麼個做法?」

餐館老闆一個勁把他們往外面拉,說:「這還不容易?把它的身體固定住,用鑿子敲開它的頭蓋骨,就可以把腦子取出來了。這時候猴子還沒死,猴腦新鮮得很,大補!」

林風和月兒見那猴子手腳俱全,坐在那裡,除了身上毛長一點,跟個人其實也差不了許多。尤其它臉上流露出的恐懼和茫然的神色,更象個無依的小孩。聽老闆這樣一說,都道:「太殘忍了!你看它跟人似的,怎麼能夠殺了來吃?這不和吃人差不多嗎!」

老闆不滿地道:「明明就是個猴子,什麼和人差不多!豬你們吃不吃?牛你們吃不吃?只要是動物,就可以吃得!」見他們無意於這道山珍,更加堅決地把他們推了出去。林風和月兒倒盡了胃口,什麼也不想吃了,在餐館老闆不高興的目光中走出餐廳,沿著大路往山上走。

月兒尤自憤憤不平:「一個人怎麼能夠這樣殘忍?你看那猴子多可憐啊,卻要用這麼殘忍的方法將它吃了!」

林風雖早有虐食猴腦的耳聞,但真正見了,心裡也不能接受,說:「是啊,人類的食文化有時候很殘忍的。比如說有人吃驢,把驢當街拴著,食客要吃它哪一個部位,店主就去把那部位的肉割下來,經常是驢子已經被割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卻還不便死!還有人吃烤鴨……」

月兒捂住耳朵道:「不要再說了,聽著心裡都犯堵!驢子、烤鴨什麼的都還好一點點,你看猴子多象人啊,這不和吃人差不多嗎?這些人怎麼下得了手,又怎麼咽得下去!」

林風感慨地道:「唉,人類在世間萬物的生存競爭中取得優勝,也太驕傲、太自以為是了,對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做了很多不忍猝聽的壞事。如果真有神靈,怕是要降災禍給人類的。人們也不想一想,如果有別的物種進化得比人類更快,比人類更優勝,人類是不是也該被它虐食呢?」

這個話題比較沉重,把他們來旅遊的快樂心情都一掃而空,只是悶著頭往前走。林風不願意這樣冷場,環顧左右,突然指著前方,說:「你看,那邊好象有條小路!人家說曲徑通幽,我們要不要試試,去探一下險?」

「好,誰怕誰!」這正是投月兒所好,她打起精神,一把拉了林風的手,當先往前跑去。

小徑在一叢茂密的竹林後面,青石鋪成,縫隙間長滿雜草,若非仔細觀察,還真不容易讓人發現。斑駁的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灑下來,四周靜悄悄的,耳里只有二人行走的腳步聲和月兒的微微喘息,這情形還真有點探險的意味。

走了半晌,道路兩旁除了竹林,還是竹林,腳下的青石板越來越殘缺,雜草越發高了,密了。林風感覺是一路向下,不由道:「這不是下山去了嗎?這草深的,看來無幽可覽呀,要不,咱們掉頭回去?」

月兒是一貫的百折不撓,說:「有則寓言,說是某人挖井,挖了幾鋤頭,見沒水出來,就判定此處無水,擇地再挖。一而再,再而三,他永遠也沒能挖出水來。後來,有人在他挖過的地方又添了幾鋤頭,結果就冒出甜美的泉水。我們走都走了這麼遠了,無限風光在險峰,橫豎時間還早,再往前看看。」

林風笑道:「這樣走下去,我怕是無限風光在低谷了。」二人撥開雜草,繼續前行。好一會,景物依舊,這下連月兒都禁不住想要放棄了,突然隱隱聽到有水聲轟隆,林風大喜:「我猜,前面有瀑布,我們快去!」月兒大為振奮,兩人加快腳步,山路一直盤旋而下,果然到了一處谷底。

「哇!」月兒驚呼。

「哇!」林風亦驚呼。

谷里水霧繚繞,一道白練似的飛瀑流泉從半空里傾瀉下來,注入山崖下一汪小潭,然後溢出為泉,從山間的石縫裡汩汩遠去。「好地方啊!」月兒歡呼雀躍,搶先奔到水潭旁邊,掬起水來洗臉。林風緊跟而上,只覺那水沁涼澈骨,澆到臉上無比清爽。

「看我的月兒飛刀!」月兒突然大喝一聲,掏起一捧水向林風潑來。林風身手敏捷,縱身後躍,可惜月兒內功深厚,那捧水竟是潑得頗遠,灑得他的前襟斑斑點點。月兒又笑又鬧,玩得好不開心。林風掏出相機,留下無數珍貴瞬間。

小潭旁邊稀稀地長著幾棵大樹,在幾塊大石中間,難得地有一小塊土地,上面生長這一些綠色植物。「是紅薯!」林風攬著玩累了依偎過來的月兒,說:「你猜是野生的還是人種的?」

「野生的吧。這窮山溝里,哪有人來。」月兒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想偷紅薯!」

林風笑說:「你都說了,是野生的。挖野生的怎麼能算偷呢!」他拉著月兒,在山石間小心跳躍,來到那塊空地前。環目四顧,空山寂寂,更加肯定這是無主之物,當下拿出瑞士軍刀,蹲下身去埋頭苦幹。月兒也蹲下來,指著泥土上一些梅花狀的印痕說:「看哦,還有野獸的足印。」

林風說:「嗯,還有比我們先到的。動手,動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坐享其成,是我月兒的一貫美德。」月兒悠哉游哉地說。

林風笑著說:「呵呵,那你是把你們婦女的專業都丟了,忘本。」

「專業?」月兒驚奇地問,兩道長長的眉毛揚起來,那神態說有多逗人就有多逗人。林風哈哈大笑:「原始社會,婦女們的分工就是採集植物塊莖,母系氏族就是這麼來的啊!這是你們的第一份工作呢。」

瑞士軍刀干起活來相當好用,談笑間,林風已掘出好大一堆紅薯。月兒說:「夠了夠了,吃得完嗎?你就是一味貪多。」林風意猶未盡地站起來,說:「是了,就象當初我在網上抓你的視頻截圖,總覺得不夠——好東西永不嫌多!」

月兒一拳打過來:「好啊,你膽敢把我比作紅薯,我有那麼丑嗎!」

返回到小潭邊,月兒把紅薯在水裡一一清洗了,林風再選出兩條看起來最好的,用軍刀削去皮,兩個人坐在潭邊的青石上脆生生地吃。林風欣賞地說:「敢吃生紅薯,可見你不是個矯揉造作的姑娘。」

「才知道啊?」月兒白他一眼,伸出一隻手去划水:「這水好清啊,真想跳下去洗個澡才好。」

「那你去呀,反正周圍沒人。」林風心懷鬼胎地說。

月兒看破他的居心,橫他一眼:「你不是人啊?」

「我,我幫你護法。」林風尷尬之下,把武俠小說里的術語也搬出來了。

月兒笑了笑,舉目望著遠方的青山,幽幽地說:「多美妙的時光呀,但願時光不再流,能把這刻永遠留住是多麼好。」

林風心中一痛,還有一天——明天,就是別離的時候了。何日君再來?山長水遠,再見無期,為什麼好景,皆不久長!林風黯然**,無語。山谷里一片沉寂,唯有嘩嘩水聲,在渲染著飄浮於他們之間的離愁別緒。他很想找句幽默的話來說說,沖淡這憂傷的氣氛,只可恨他素來沒讀過多少閑書,待要用時方恨少。

空氣漸漸地就有了些沉悶,林風和月兒背靠背坐在一塊大青石上,精神恍恍惚惚的,也不知是睡了,還是醒著……最後還是月兒打破了沉默,她突然驚喜地叫道:「你瞧,那裡有個鳥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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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域飛龍傳(原名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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