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收網

寒夜，子時剛過，承頤殿，燕妃的寢宮裡閃過一道人影。

「我不是叫你要小心的嗎？既然有了孩子，你為什麼還要冒險和貴妃他們相處？而且連帶我也被你算計了！」

「呵，小郡主半夜裡睡不著，所以就跑來折騰我這個剛小產的人？」燕妃慵懶地靠在貴妃塌上，半眯著眼看著黎羽。

「我在問你話！反正我看你也睡不著，索『性』我們大家開誠布公地把心裡的話說個明白！」

「許多事，不是你想弄明白就真的可以弄明白的，」燕妃垂下了那雙冷艷的雙眸，唇角扯出一絲笑，「下一個是燕國的王丞相，如果達不到目的，就會輪到我……」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燕妃倏地抬眼看向黎羽，眼中冷光冰寒，「小郡主真是善良得愚笨了，太子為人素來謹慎多謀，你以為他會隨意吃下我給他的東西嗎？」

黎羽感覺自己腦中有一條弦錚的一聲斷了，她心中最為崇拜的太子殿下，他真的早就知道一切嗎？

「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燕妃幽幽地說，「不管犧牲什麼，也一定要救出王妃娘娘，這是我畢生的心愿，如今我已經走不掉了，以後的事，就都要靠你了！」

有種憂傷瀰漫在空氣中，黎羽蹙了蹙眉頭，剛開口就被燕妃打斷，「我會儘快安排你回燕國去見王妃娘娘，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說走就走，不能告訴任何人，也不能對這裡的人有任何牽挂，你做得到嗎？」

黎羽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還有，你不要相信這裡的任何人，尤其是柳顏，你這顆棋子對她來講已經沒用了，而且還很礙事，我不希望我還沒送你出宮，你就困死在了她的陷阱里。」

黎羽臉『色』慘白至極，「我沒有和太子上/床。」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柳顏利用了，」燕妃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不管太子是不是被你們蒙在鼓裡，你現在都要依靠太子對你的感情保住『性』命，這世上，我只相信還有你會拼了『性』命去救王妃。」

「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好好地活著，恩？」

燕妃不悅地挑起一邊眉『毛』，譏諷道：「善良的孩子，你幾時才能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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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羽在告知辰玦自己懷有他的孩子后，做了件非常不人道的事，就是讓他在慾火焚身的關鍵時刻突然停下，然後為她輸送真氣打通經脈，順便她還吸走了他體內的不少內力來護體。

雖然有些不高興，但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辰玦也就傻乎乎地相信黎羽所說巫醫族的人在懷孕時得消耗大量的精神力來養育孩子的假話，甚至在事後他還很沒面子地在更深『露』重的夜裡被黎羽給轟出了房間。

在他離開不久，就有人冒死覲見了留宿在雪貴妃宮中的皇帝，密告越王染指了太子的女人。

「你去哪兒了？」

黎羽剛推開房門，就看見坐在床榻上看書的軒轅弈，她想也沒想，便說了實話，「去看燕妃了，聽說她小產了。」

軒轅弈放下手中的書冊，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溫和地笑看著她，黎羽有些不自然地回應著他的微笑。

他體貼地伸手撣去她肩上的雪花，又將她拉至懷裡，輕輕的一聲嘆息，道出了他的緊張和惆悵，「你的身子不太好，以後就不要在這麼冷的夜晚出門，燕妃那裡，我會知會人去照應的。」

黎羽從他懷裡探出頭來看他，疑『惑』地蹙了蹙眉頭，「你不問我——為什麼去見燕妃嗎？」

「你如果願意說，我會聽。」他寵溺地撫著她的頭，摟著她坐到了床邊，為她備好了軟枕靠著休息，至始至終，黎羽都看著他，想要從他眼裡看出他的城府，還有他的用心，哪怕是一點點，她也想知道，他對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和娘親一樣，都是假的，她只是他們利用的棋子而已。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軒轅弈溫和地笑問道。

「燕妃說，你早就知道那糕點裡有媚『葯』，」說著，黎羽不舒服地移開了視線不想看他，那一夜，她幾乎用盡了所有的精神力來救他，如果那只是一個別有用心的局，那麼她的犧牲真的太可笑了。

「我不知道。」他平靜地說，「因為你在身邊，而且我見你吃得開心，才想嘗嘗那糕點的味道，你相信我嗎？」

黎羽抬眼瞄了他一眼，有些不信，但他此時的氣場和清者自清的形象高大得真的又容不得她不信，嘆息一口，她說：「算了，我也沒什麼損失，就不和你計較了！」

他靜靜地看著她，有些失望地品味著她這句話背後的意思，「羽兒，我會娶你。」

「不……要！」黎羽立馬反對，「你這麼好，我根本就配不上你！」在她心裡，軒轅弈就像天神一般完美柔情，何況現在還有辰玦那個霸道又佔有慾強的男人在吃醋。

面對她果斷的拒絕，他只是莞爾一笑，溫和的聲音裡帶著輕哄，「羽兒，我是真心想娶你，以後我會一直寵著你，你喜歡做什麼，我也不會約束了你……」

「可是，」面對他的好，他的溫柔，還有她竟然對他犯下了欺騙感情的罪孽，雖然早就說明白了他們不能相愛，但她還是讓他喜歡上了自己，她該怎麼辦？

「太子殿下，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幫燕妃嗎？……那是因為——其實我才是真正的大燕國西北王爺的獨生女兒韓儀郡主！」

這個答案對他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如果黎羽所說不假，即使他當上皇帝，這一輩子也不能給她名分，只因為韓儀郡主是燕國獻給他父皇的女人。

「我的身世和處境都太過複雜了，現在燕國的皇帝不僅是我的親叔叔，而且還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黎羽笑了笑，「如果沒有燕妃，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我要幫她，不能讓她為了我的事再受罪了，太子殿下，羽兒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看著她如此認真的模樣，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去。

「你說。」

「我記起來了，我是在武國認識辰玦的，我不知道柳嬤嬤和越王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但我知道，你和辰玦雖然是兄弟，但不得不為了皇位爭個你死我活。」她有些感傷地拉住軒轅弈的手，眸底有淚花閃爍，「答應我，好好保護自己，還有，不要太信任柳嬤嬤了。」

他蹙著眉，心中有一絲抽痛，這一刻，他知道她的心裡是有他的，雖然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愛，但他已此生無憾了，「羽兒，留在我身邊，不要離開好不好？就算我真的給不了你名分，我也會愛你寵你一生，這輩子我只要你一個女人，所以留下來，好不好？」

黎羽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現在我還有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的事，我要回燕國去救我的母妃，說不定我還要幫著我父王起兵造反呢……」

「真的決定了嗎？」

「是，羽兒義無反顧！殿下，我走了，你可以幫我照顧一下燕妃嗎……」

「好，我會尊重燕妃的意願，儘可能幫她的，」軒轅弈撫上她的臉，纏/綿地看著她的眼，「再過一個時辰我要上朝了，你先睡吧，放心，這裡有我守著你，不會有人……」

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了嘴，軒轅弈尷尬地垂眸，黎羽知道他在想什麼，倒是笑了，「我了解辰玦，所以根本就#小說沒讓他得手！」

聞言，軒轅弈一怔，隨即會心地笑了，正當他想俯身親親她時，沒料聽到她的呢喃自語：「太子殿下不要再喜歡我了，快點忘了羽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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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羽以為是燕妃安排的要送她出宮了，想也沒想就跟著燕妃身邊的宮女來到了一處從未見過的宮殿，她沒想到，等待她的卻是雪貴妃一行人，心道不好了，她剛想轉身跑路，一張大網便從天而降，密密實實地將她困在其中，無法逃脫。

「儀兒，不好意思咯，」領了賞的宮女假意朝她抱歉一下，要走時，黎羽急忙叫道，「燕妃娘娘小產，也是你害的吧？」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現在都由你來頂罪。」一旁的陳妃森冷地笑著說，手裡還不斷擺弄著啐了毒的金針，「有什麼遺言就快說吧，我這裡很快就會準備好送你離開這人世了。」

黎羽死勁兒地拉扯著困住她的大網，絕望地叫道：「我要見太子殿下。」

坐在正位，威嚴的雪貴妃冷冷一笑，好心地開口說道：「太子和越王都隨皇上去了圍場，派人去通知往返最少也得兩日，你是沒有機會再見太子了，說說看，你還想見誰？」

「那我要見柳嬤嬤！」

「哈哈……」雪貴妃大笑了起來，抬手示意身邊的太監將陳妃準備好的毒針用在黎羽身上，「這針上啐的毒便是柳嬤嬤拿給本宮的，你覺得柳嬤嬤會救你嗎？不過，本宮看在你也是為了本宮犧牲的份兒上，將來會善待你的家人，也會讓你死得痛快點！來人，動手！」

「你們要幹什麼？我不要死……」驚慌中，黎羽運了口真氣，雖然她現在的內力還沒完全恢復，暫時還震不開這犀牛筋編製的大網，但也不至於等著讓人傷著自己，急中生智，她取下鬢髮中的銀針便刺向緊握著繩索的太監，又將隨身的『迷』『葯』甩了出來想要脫身。

「娘娘小心！」

一旁埋伏的好幾個侍從突然跑了出來，朝著空中甩出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幾人紛紛拿過毒針，朝著還在做困獸之鬥的黎羽扎了下去。

黎羽突然感到後背刺疼，黑溜溜的眼裡倏地白光流轉，耀眼而奪目，下一刻，她身上的大網便被她「啪」的一聲震得粉碎。

「哦！天哪！」直到此刻才感到害怕的雪貴妃連忙站起身來，驚怕地往後退卻著，「來人啊，快將她就地正法咯！」

「就憑你們也想殺我？」黎羽像換了個人似的，冷漠無情地環視著身邊那些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又攔著她誓死保護主子的侍從，「讓開，放我離開這裡，或許我不會殺你們！都不讓開？好，不讓開是吧？那就別怪我了……」

黎羽抬起手想要打出一條血路來，突然胸口一陣悶疼，就噴出了一口黑血，緊接著她連步子都邁不開了，踉蹌地單膝跪在了地上，神智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看來是那毒針起了作用，」陳妃緊張地說，「還好有柳嬤嬤事先替貴妃娘娘想到了這些，不然啊還真對付不了這個會巫術的細作。」

雪貴妃多少也受到了些驚嚇，連忙命人將所有啐了毒的金針都給黎羽用上。

「貴妃娘娘你看，那個人脖子上戴的玉牌，」陳妃眼尖地給雪貴妃指了指黎羽在掙扎中從領口處扯出來的玉牌，「那個牌子好像是御賜之物呢！」

雪貴妃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從黎羽身上扯下的玉牌，這可是天子御賜的免死玉牌，心下一陣翻江倒海，惱怒非常，隨即威儀地吩咐道：「快把她捆綁好扔到棺材里，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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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羽知道自己是百毒不侵的體制，唯一能在她身上產生那麼點作用的一定是出自瑟雅巫女之手的巫蠱毒『葯』，也直到此刻，她才肯相信，柳顏是真的要殺了她，她錯了，可惜太遲了。

隨著一聲聲鑿冰的響動，黎羽絕望地躺在狹小得令人窒息的棺材里，

「等等，你們難道是要在這湖裡陳屍？誰讓你們這樣做的？這不是煞風景嗎？」

燕妃的聲音突然響起，困在棺材里的黎羽突然看到了希望，連忙用頭撞著棺材板，想要告訴燕妃她在裡面，求她救她。

「回燕妃娘娘的話，貴妃娘娘奉了皇上的旨意，要處決了這個同時勾引太子和越王的宮女。」

「就是太子身邊那個陳儀兒吧？嘖嘖，真是大快人心啊！喏，你把這鎚子遞給本宮，本宮要親自將這棺材釘得嚴嚴實實的！呵，陳儀兒啊陳儀兒，你也有今天啊……」

黎羽停下了用頭撞擊棺材製造響動，心灰意冷地聽著本就蓋得嚴嚴實實的棺材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敲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