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蘇家有女(4)
「既未見過蘇家小姐,你憑何斷定蘇家小姐非你所中意之人?」尚博淵目注此子,心頭既愛且恨,想來這世間事當真難得事事圓滿。
尚冠文暗睹父親神色,不由失笑:「爹爹又在怪冠文讓您失信於故人了吧?冠文不是對您說過,待書院結了本期課業,冠文得了閑暇,就會上蘇府登門請罪去退了這門親事嗎?到時,冠文定會將所有的過錯盡攬在身上,不教您老人家從中為難就是。」
尚博淵氣極拍案:「你以為單憑你這兩三句話,為父就能洗脫了這個失信寡諾的名聲?論名望,論才學,你蘇家伯父遠高於為父,得他調教的女兒,必定是蘭心慧質,品貌不俗,足以匹配得上你。你不滿蘇家小姐,又到底想找個怎樣人家的女兒?」
「有關於此,冠文早已向爹爹稟明過心跡。冠文不羨舉案齊眉,不慕相敬如賓,只求得一知心人,能與冠文心魂相契,相濡以沫。如若僅僅為尋一個出身不俗、教養良好的尋常閨閣女子,這苑州城內多不勝數,冠文又何必等到今日?至於那位從未謀面的蘇家小姐,但凡有幾分才學貌色,又怎會在歸鄉整整三年間毫無聲名?冠文實在不能容忍自己與一個平凡平庸的女子共度一生,請爹*體諒。」
這番話軟硬適中,不張不弛,尚博淵深悉自家這逆子能言善辯,如果一定要理論起來,他這為人父的不是對手,遂冷聲道:「孽子既然願意親自登門向你蘇家伯父請罪,何必向後拖延?為父既是書院的山長,就准你幾日假期,你好生動用你的三寸鐵舌,務必給我消了你蘇家伯父的怒氣,讓為父不至於這一生都無顏見老友一面。否則,為父當真要請出家法來懲辦你這孽子,下去罷!」
父親的最後通牒,尚冠文自然不能無動於衷,告退出來,構思應對的法子,反覆思量之後,忖著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與其在此苦思冥想,索性這便去蘇家負荊請罪,大不了低下頭去任人打罵,左右強過誤了人家女兒的青春。
念此,他立即命管家挑了幾樣拜客的貴重禮品,換了衣冠,乘車前往。雖然從未登臨蘇家大門,但蘇府的所在,已自奉蘇晟為神祇般的同窗口中聽得爛熟於心。
「公子,前面像是有人起了口角,把路堵了。」穿街過巷,本是平穩前駛的雙輪廂車緩緩止住,車夫道。
尚冠文只是掀開車前垂幕,出車來看個究竟。竟是兩個一南一北對道行來的推車攤販撞上,兩家貨物俱灑了個滿地,時下正為誰是誰非罵得面紅耳赤。
生於錦繡之家的尚冠文從來最是厭煩如這等市井的喧囂嘈雜,遂命車夫繞道,忽聽得那廂有人道:「你們兩個不解事的能不能換個時候再吵?沒瞅見蘇大學士府的車為著你們這事被擋在那邊了。車上坐著的興許就是蘇大學士,讓他老人家見了,怎麼看待咱們這些故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