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教—象徵主義戲劇的代表作(2)
基對於西班牙來說,16世紀似乎就是它的世紀,它稱霸於歐洲與海上,幾乎成為了當時世界的中心,它野心勃勃,充滿了進取、開拓、擴張的精神,從事冒險與征戰。
《緞子鞋》正傳達出這種時代氣息,它突破了戲劇的局限性與舞台的界線,把那個世紀豐富的歷史內容表現出來,政治、外交、征戰、愛、宗教、航海等都成為了劇作的有機成分,構成了那個世紀一幅壯闊的歷史場面,顯示了一般戲劇作品難以具有的博大風度。
在這裡,這些豐富的內容,固然是通過主人公羅德里格活動的主線呈現出來的,但卻遠遠不限於附著在這一條主線。
劇本的線索是多頭的,而非單一的,生活是多方位的,而非片面狹隘的,這就造成了一種如浩蕩的江面、如遼闊的大海一樣的生活氣勢。
劇情的發展也不是局限於一段集中的時間裡,而是隨著主人公的榮衰歷程長達數十年之久。
不難想見,這樣巨大的時空內容要求劇本有巨大的篇幅,全劇分為
「四日」,與其說是
「四幕」,不如說是
「四部」,每部都有豐富的內容,而全劇的規模與篇幅,足相當於一般劇本的兩倍、三倍,這種規模與長度,又使劇本更有了博大的詩劇風貌。
顯而易見,這是對戲劇成法一種狂放不羈的突破。戲劇要求集中,雖然像
「三一律」那樣要求情節、時間與地點完全一致的刻板戒律早已被文學戲劇的發展所否定,但情節、時間和地點的相對集中,總還是戲劇這種搬演於舞台的藝術形式本身規律所要求的,是為一般戲劇家所經常尊重的,克洛岱爾在《緞子鞋》里,卻以巨大的魄力、氣派和才能,完全無視成法與規則,而按照自己所要表現的時代歷史內容,根據自己的藝術構想,完成了一種雄渾、奔放的藝術形式。
在這裡,通常的戲劇性並非作者刻意追求的目標,通常戲劇人物之間那種具有高度張力的對話也很少見到,而是被話語的哲理意味與語言的詩意所代替。
克洛岱爾是詩人,這正是他的所長。於是,他的《緞子鞋》由於其規模與語言特色,也就具有了一種史詩的規格,也許只有注意到這一點,才能充分領略這個劇本的藝術之妙。
這種雄渾、浩瀚、奔放、滿溢的戲劇,在戲劇史上是否有過?它使我們不太困難就想起了莎士比亞,對莎士比亞的風格,法國浪漫派詩人雨果曾經這樣讚美:「莎士比亞豐富、有力、繁茂,是豐滿的乳房、泡沫滿溢的酒杯、盛滿了的酒桶、充沛的汁液、洶湧的岩漿、成簇的嫩芽,如滂沱大雨一般浩大的生命力,他的一切都以千計,以百萬計,毫不吞吞吐吐,毫不拘束,毫不吝嗇,而像造物主那樣坦然自若而又揮霍無度」,
「他好像原始森林;他好像滔滔的大海」。這樣的讚詞,是否也適合克洛岱爾在《緞子鞋》中的風格?
隨這種雄渾浩大的美而來的,是一種繁茂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