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悲傷而柔軟

因悲傷而柔軟

因悲傷而柔軟

既然是首不可多得的情歌,不妨一句一句譯出來,有病醫病無病補身:

我曾經愛你在早晨

我們的吻又深又暖

你的頭髮在枕頭上

像渴睡的黃金風暴

之前許多人愛過

我知道我們並不新鮮

在城市在森林

他們歡笑一如我和你

但是現在有了距離

我們兩方面都要努力

你的眼睛因悲傷而柔軟

嘿,不應該那樣說再見

我不是在尋找另一個

我在我的時間闖蕩

陪我走到一角

我們的腳步永遠合拍

你知道我的愛跟你走了

而你的愛跟我留下

只不過是它改變的方式

像海岸線和海

但我們不要提起愛或鎖

和我們解不開的東西罷

你的眼睛因悲傷而柔軟

嘿,不應該那樣說再見

然後第一段再唱一次,歌就唱完了,歌名《嘿,不應該那樣說再見》(Hey,That』sNoWaytoSayGoodbye),曲和詞都是賴納?柯翰(LeonardCohen)寫的。三十年前的舊故事。

三十年前……數目字簡直懂魔術,什麼都不必解釋,擲它出來就能支撐場面。按一按計算機,誰敢輕視三百六十五乘三十的威嚴?日與夜的交替有打磨的作用,被磨出稜角的世人稱它鑽石,揮手時閃一閃宣告自己的身價;被磨得圓滑的就是鏡子,黃絲蟻爬上去跌個四腳朝天,縱使留不住青春的容顏,也必然擦亮午夜夢回時惶然的心。

三十年前……舊賬再糾纏不清,物是人非只能夠不了了之罷?都怪Fugees,失驚無神翻唱《輕輕殺我》。紅極一時的版本當然是RobertaFlack唱的那個,風和日麗的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扭開無線電總聽到一把略沙啞的嗓子控訴:@「以他的字講述我整個生命,以他的歌輕輕殺我。」她也唱《嘿,不應該那樣說再見》,不過不那麼流行。我是柯翰的忠實擁躉,記得很清楚--爵士派的作風講究隨意,興之所至吞音刪字,歌詞好幾處和原作有出入。那時我很執著,沒吃過苦沒見過世面,事事要求純粹化,所以頗感到刺激。一面聽新版的《輕輕殺我》,一面禁不住想起《嘿,不應該那樣說再見》的一筆,自己都罵自己小器。

罵完本來就算了。這天在倫敦一家小店看衣服,該死的揚聲器播的竟是多年不曾相遇的歌--時間就算是醫治傷口的良方,可不是消除疤痕的美容膏,唱歌的還沒有唱到那句,我已經冷冷等著她踩地雷:「因悲傷而柔軟」(softwithsorrow),她三次都唱成「充滿悲傷」(filledwithsorrow)。詞人或者不介意,歌迷倒把他人的瓦上霜裝進壇里埋在地下,幾十年後取出來當苦酒喝,真是始料不及。

九七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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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的你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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