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劍外忽傳收薊北（2）

我將父親寫的信交給朱叔叔，他看完信沉吟片刻，然後抱歉地說：「你們母女這麼遠趕來，理應留你們多住幾天。只因日本鬼子隔這裡不遠，學校一律關了門，老百姓也不敢送自己的孩子來上學。每天槍炮聲不斷，如果你們上午來，我們還在外面躲呢。請回去拜上老王，說我對不起他。侄女想來這裡教書，要在平時，叔叔是很歡迎的，可現在不太安全，學校也無法開學。」

朱叔叔說到這裡，忽然，聽到不遠處槍聲大作，還連連響了幾下大炮，這表明他沒哄我。他鎮靜了一下接著說：「今晚你們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吃過早飯，叫我內人送你們一程，再不能走那條弄子了。寧可繞點路，那樣安全。嫂子、侄女，我慚愧啊，不但沒幫一點忙，還催你們趕快離開。好在你們都是明白人，不會怪我不近人情吧？」說完朝我和母親深深一揖。

這回算是白跑了，往返兩百里路啊，唯一的結果是腳板上多了幾個老繭和血泡，還差一點成了老虎口中的美食。

2夜半槍聲

沒來得及恢復疲勞，我們又開始了新的奔波。在每一次求職的過程中，在艱難而遙遠的路途上，有我這苦命的女兒，一定有更可憐的母親。

一天，鄰居顏三老姆家來了位姓成的親戚，她看到我們處境困難，主動給我寫了封信給她在谷水澗山的的朋友，一位姓蔣的女老師，拜託她為我找一個教書的位子。我感激不盡地接受了這位客人的好心幫助。我們這對前世修來同受苦難的母女再一次準備長途跋涉——婁底至澗山，往返又有近兩百里。

我是世界上貧窮的人，同時，我又是富有的人。我富有是我擁有大海一般深的母愛。許多年來，這偉大聖潔的母愛，時時刻刻在保護著我這頑強而又纖弱的生命；激勵我、支持我，讓我有勇氣直面慘淡的人生，在苦難中成長。她使我的心地愈來愈善良仁慈，她使我的行為永葆純結高尚。我為自己有這樣的母親感到驕傲和自豪，為她的存在而頂禮膜拜，虔誠高歌。

婁底至澗山，基本上是一條熟路，肚子半飢不飽，走路費力，而母親比我吃得更少，更勞累，太難為她了。

走走歇歇，比較順利地到了澗山，也沒費太多的周折，掌燈@時分，來到蔣家。蔣老師，近三十歲的年紀，獨身；父母早喪，只有年邁的祖母和年輕的弟弟夫婦。

蔣老師和她的家人，誰也沒把我們當落難之人，而是作為賓客熱情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