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弎.真相

陸弎.真相

86_86776「舒美人?」皇太后也沉吟了一會,猶豫道:「許氏?」

桓宓點了點頭:「正是許氏。」

皇太后愕然:「慎婕妤莫是查錯了罷,舒美人作何要構陷你的孩子?她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

鳳姮兮遞上的那封摺子桓宓已經仔細看過,拙劣的借口,漏洞百出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在*裸地叫囂這並非真相,鳳姮兮不是如此愚蠢之人,那麼,她這麼做的原因也只剩下了一個。

此事真正的罪魁禍首並非是許氏,而鳳姮兮此舉不過是做個樣子,顯然無意為此人遮掩。

她越想引著桓宓去追查真相,桓宓就越要反其道而行,當下便將那摺子遞給皇太后:「兒臣也不想信,可慎婕妤已經查出了人證物證,的確就是舒美人。」

她說著,唇角漫上笑意,靄聲安慰鳳姮兮:「慎婕妤莫要怕,本宮已經賜了舒美人白綾匕首和鳩酒,也已經向她父親傳了旨,讓他領自己的女兒回家,這樣心狠手辣、膽敢謀害皇嗣的后妃,皇家容不得她。」

鳳姮兮大吃一驚,抖著嘴唇問:「娘……娘娘……娘娘已經賜死了舒美人?」

桓宓點了點頭:「是,本宮已經照著你的意思,賜死了舒美人。」

「我……妾的意思?」鳳姮兮跪地道:「娘娘明鑒,妾從未想讓娘娘賜死舒美人。」

桓宓拖長音調,慢慢地「哦」了一聲:「那,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鳳姮兮已經沒了底氣,道:「畢竟妾和妾腹中皇嗣都只是有驚無險,娘娘只要……只要對她略施小戒便可……」

皇太后在此時看完了鳳姮兮的摺子,音色沉沉:「慎婕妤在摺子里說了假話,這件事並不是舒美人主導,她或許參與了,但背後主謀另有其人。」

鳳姮兮正因為桓宓乾脆的動作為絕望,沒想到被皇太后一句話完就過來,絕處逢生,她暗暗在心中鬆了口氣,將額頭抵到地面上,沒有說話。

皇太后又問道:「你必定查出了主謀,是誰?」

鳳姮兮再開口的時候,聲音竟然帶上了哭腔:「娘娘,妾……妾……」

皇太后道:「說實話,不要逼哀家親自去查。」

桓宓因皇太后竟然拆了她的台而驚訝,此時又看鳳姮兮的反應,想到宛妤先前的猜測,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鳳姮兮沉默了很久,哽咽道:「求太后與皇後娘娘留她一命。」

皇太后又問:「誰?」

鳳姮兮道:「是妾的妹妹,是良美人。」

果然。

桓宓在此刻萬萬不能替良美人辯解什麼,只好保持緘默。

皇太后冷笑一聲:「好一個姐妹情深,來人,將良美人傳來覲見。」

鳳姮兮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她向前膝行了兩步,道:「求太后開恩,留她一命。」

皇太后問道:「她是你的妹妹,又試圖謀害你的孩子,你不恨她?」

鳳姮兮掩面道:「她是妾的妹妹,是妾的親妹妹,妾怎麼狠得下心恨她?」

桓宓冷眼看她這一番虛偽的表演,噁心的情緒從心底泛上來,壓都壓不住,她驀然轉頭,對著一邊的地面乾嘔了一聲。

阿默立刻上前來扶住他,輕輕拍著她的背。皇太后的注意力被吸引,問道:「皇后怎麼了?」

桓宓擺了擺手,將阿默推開,起身請罪:「妾身體未愈,無奈失儀於駕前,請母后降罪。」

皇太后道:「叫太醫來請平安脈,你方出了月子,不要落下病根,平身罷。」

桓宓點頭應道:「是,妾回去便傳太醫前來診脈。」

皇太後點了點頭,又將目光移回鳳姮兮身上:「你服食了多少紅花?」

鳳姮兮泣道:「只有一點,妾與皇嗣都只是有驚無險,還請太后高抬貴手,饒她一命。」

良美人很快便匆匆而來,方一進殿便跪在地上,皇太后沒有讓她說請安的話,直接發問:「慎婕妤說是你唆使宮人在送給漪瀾殿的點心中下紅花,意圖謀害慎婕妤腹中皇嗣,並嫁禍給平妃,可有此事?」

良美人驚恐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鳳姮兮:「皇太后明察,妾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皇太后將手邊的摺子從座上扔下來,冷笑道:「她為了保護你,還特意將罪名全部按在了舒美人頭上。」

良美人又看了鳳姮兮一眼,後者從她進殿那一刻起便不再說話,只默默飲泣。

她的眼底浮上輕蔑的冷笑,不卑不亢道:「請太后明察,妾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

皇太后輕哼一聲:「你來之前,她還在向我再三請求,求我饒你一命。」

然而良美人只重複道:「妾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好啊,既然你不認罪,」皇太后冷笑道:「來人,將她帶回去,賜她鳩酒。」

桓宓忍無可忍,開口道:「母后!請母后三思。」

鳳姮兮也叩首道:「請太后三四。」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道:「既然皇后也為你求情,那哀家就饒你一命,來人,傳旨,褫奪鳳氏封號,打入冷宮。」

良美人再不爭辯,向皇太后和桓宓叩頭告退,離開的時候看了鳳姮兮一眼,那眼神幽涼刺骨,簡直不會是人的眼睛所能表達的惡毒,讓人禁不住懷疑,方才那一刻是厲鬼附了良美人的身,從地獄投出的目光。

她離開后,皇太后長長嘆了口氣,對慎婕妤道:「你不必難過。」

慎婕妤哽咽道:「多謝太后,多謝皇后。」

皇太後點了點頭,又對桓宓道:「你方才說的,哀家准了,為她晉個分位罷。」

桓宓卻道:「母后,妾……」

然而皇太后卻打斷她:「退下罷,哀家乏了。」

桓宓與鳳姮兮一同告退,離開長樂宮后,桓宓詔來皇后鑾駕,沒有與鳳姮兮說一句話便揚長而去,甚至連一眼都懶得施捨給她。

白碧君正在椒房殿等她,桓宓殺氣騰騰地闖進殿中,不等白碧君開口,便冷冰冰地下逐客令:「我很累,大長秋若有要事,改日再奏也不遲。」

白碧君默默將張開的嘴巴閉上,恭順地欠身:「娘娘好生休息,婢告退了。」

她離開長秋宮,轉身去了長樂宮。

「皇後娘娘並未賜死舒美人,只是派人去做了個樣子,從她嘴裡套出了幾句話。」

皇太后絲毫不驚訝,只點了點頭:「好。」

白碧君又道:「只是……娘娘回宮時彷彿發了很大的脾氣,連婢都被趕了出來。」

皇太后沉沉地笑了幾聲:「到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

白碧君蹙眉道:「只怕辜負了娘娘的一番苦心安排。」

皇太后卻不以為意:「隨她去,這個局若她看不透,那往後的無數局又該如何解?那樣的話,她在後位上也坐不長久,即便是有意護著她,可我終有辭世的一日,那時她的下場會比這更悲涼。」

她頓了頓,又道:「那就不僅是丟了性命的事情了,只怕不僅要丟了性命,就連皇后之名都保不住。」

白碧君默了默,又道:「浙王府的側妃楊氏已經認罪伏法,親口承認她與先皇後有所交易,出賣沂王軍報以換取嫁入浙王府的機會。」

皇太后捧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聽說是浙王親手押她去的刑部?」

白碧君點頭道:「是,陛下瞞住了這件事,不想對楊氏聲譽造成傷害。」

皇太后「嗯」了一聲:「陛下沒有什麼動作?」

白碧君道:「沒有,只怕這件事還得您親自出手。」

皇太后又笑了一聲:「也對,畢竟這是我的陳年宿怨,不應該牽扯到下一代頭上。」

白碧君沉默了一會,忍不住問道:「娘娘,畢竟……先皇后已經人死茶涼了,為著一個虛名,您……」

皇太后也跟著沉默下來,久久沒有說話,就在白碧君自悔失言的時候,才聽到她恍若自言自語地嘆息:「的確,我這一番陣仗,只為了一個虛名。」

「可我偏偏連虛名都不願給她,」她說著,站起身來,緩步踱到殿外,遠遠望著長秋宮的方向出神:「就算是虛名,她也是先帝的妻子,而我是妾。」

「可她一個謀害了自己丈夫的人,有什麼資格佔據妻的位置。」皇太后驀然轉過身,眼神銳利:「我不僅要奪了她的虛名,就連她的棺槨都要從陛下陵寢中抬出來,她……不配躺在陛下身邊。」

皇太后的語氣相當狠戾,甚至還帶著幾分嗜血之意,可白碧君卻沒來由地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雖然已經將近三十年沒有聽她提起過任何有關風月的情感,可她心裡依舊惦記著那個獨坐高堂的深宮帝王。這讓皇太后殺伐決斷的形象蒙上了一層暖意,也讓白碧君知道,這個看似已經徹底死心,冷漠地再無感情可言的女人,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無懈可擊。

做皇帝不能可以有自己的感情,因為這會讓他有弱點,有不能觸碰的軟肋。

皇太後會苦心為皇后布下謀划人心的局,為了她將一個女人逼上絕路,不得不變成她駕前死士。不過是因為她經歷過帝王的愛情,也為帝王付出過愛情,所以才會希望這個同樣付出了感情的女人,能夠在皇帝不得不捨棄她的時候,能夠自保,能夠讓自己不凋零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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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璽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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