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很像
閆胡的反常,非但讓曉塵沒有受到任何非人對待,反而令她在所有下人的心目上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閆胡每天要應對各種各樣繁瑣的事,家裡又沒有女主人,所以家裡面的事情都是教給女管家的。
她也就有了在下人面前耀武揚威的機會,哪個人見了她不得笑的掐媚,久而久之,在她眼裡除了閆胡之外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了,她看出閆胡對曉塵的特別,心想若不是先生動了情,也就是說家裡要添女主人了,那麼她的管家大全豈不就得交出去,那她除了正常領工資外,上哪在撈油水去,曉塵的出現無疑令她心中警鈴大振。
以至於看到曉塵,女管家的臉色就臭到了極點,也是她自以為自己在閆胡心中位置很重,沒有了她,家裡豈不亂的一塌糊塗,所以當她自以為是的當著閆胡的在曉塵眼前擺譜,想要以此立威之時。
卻不想,閆胡竟然動了氣,要把她辭退了,女管家大驚失色,不敢相信閆胡會說出這番話,還試探著又確認了一遍,「先生,你要辭退我!」
閆胡沒有表示出過多的情緒,端起精緻的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的翠綠茶葉,眉眼都不曾抬一下,貌似眼前這個花容失色的女管家根本不存在似的。
曉塵也呆了呆,她在這裡身份本來就尷尬的很,有人對她不敬,她倒是覺得理所當然,以閆胡對她的態度。能把女管家訓斥一番已經給了她莫大的面子了,卻不曾想他竟然要辭退她。
這是鐵了心要把她如那珍寶翡翠般捧起來的意思么,雖然她自小就是被捧在掌心長大的,但也從未有人如閆胡對她這般縱容啊。
曉塵就如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心的以為這個人莫不是瘋了??
女管家抖著身子,縮著脖子,如那戰敗的公雞膽戰心驚的跟閆胡告饒,閆胡置若罔聞。
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閆胡出手大方,閆家工資又高。即使他冷名在外。也有貪財而不怕死的人擠破了腦袋也要來閆家做事,更何況閆家人口簡單,只有閆先生一個人,她更是在閆家工作了近五年。管著一幫子人。沒有這個太太那個小姐的去服侍。閆先生規矩又少,更多時候會因為外面焦頭爛額的瑣事,也不常回家。這麼大的閆家幾乎成了她的天下。
說起來哪個女管家有她這麼自在,當真風光無限,更重要的是時不時的還能撈到不少油水,這麼肥沃的差事,可千萬不能丟了。
她心裡害怕至極,哀求聲不斷,閆胡始終沒有其它的表示,似乎讓她離開閆家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實,不容商量,此刻女管家心裡後悔極了,她好端端的幹嘛去碰先生放在心尖上的人,別說她能不能成為閆家的女主人,就算真的成了閆家的女主人,她也不過多侍候了個人罷了,比起其它大家族錯綜複雜、三姑六婆的關係,這照樣是天大的便宜啊。
見求了閆胡實在沒用,她心涼了半截,她老了,心也糊塗了不成,先生是什麼人,一旦下定決心的事豈容任意更改,想起他麻木無情的名聲,忍不住嚇的哆嗦了一下,想想引起這件事的事主,女管家求助似的看了曉塵一眼。
女管家四十歲左右了,大半輩子的經歷令她雙眸早已漸漸渾濁了,此刻那雙眸子里充滿了無奈、歉疚、還有祈求等等的神色,看得曉塵不忍。
不過說了一句錯話罷了,閆胡就剝奪了她的生計,未免太無情了,想想先前得到的信息,長長嘆了一口氣,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
至於他對她的特殊,曉塵自然不會認為她會有什麼特殊的魅力,其間定有隱情,但是閆胡對她好又是誰都看得出來的,也就有心為她求情。
雖說女管家也是自作自受,但是畢竟因她而起,她最不喜的就是連累旁人,哪怕是個微不足道的陌生人,如秋水般的眸子看向閆胡,透著不忍,「她又不是故意的,你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就把她辭退了吧。」
卻不料她無意中透出來的神情令閆胡呆了片晌
像!真的很像!
他依稀記得那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的季節,他無意中尋到了一處好若世外桃源的地方,草吐新綠,百花初綻,蜂蝶飛舞,空氣中充滿了和煦的陽光混合著泥土青草的芳香,好一派自然景觀,令人心曠神怡。
他懷著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去約了她出來遊玩,她穿著一身粉色百褶裙,像是含羞待放的荷花,嬌美動人,又一次狠狠撞擊了他的心靈。
她落落大方的在他身邊轉了一圈,問他,「我好看嗎?」
他愣愣的看著她,「好看,」笑的很傻很傻。
她就是掉落人間的精靈,在花海間飛舞,若銀鈴般清脆動人的笑聲每一個夜晚還在他耳邊回蕩,攪得他又喜又痛,他給她拍照,突然聽她大叫了一聲。
緊張的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只紅黑相間,上面布滿了如細針般刺刺絨毛的小蟲子咬了她一口,勝雪的皮膚頓時紅了一片,又癢還有點疼,她泫然欲泣的模樣看得他心疼不已。
作勢就要把蟲子掐死,卻被她趕緊阻止了,面上透著不忍,柔聲說,「算了吧,再小也是條生命,還是放了它吧。」
他當然不會違逆她的意思,她是那樣善良,善良到總讓他心疼的女子。
曉塵見他陷入了回憶,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有點尷尬,心裡忍不住窘迫,她都活了兩世的人了,竟然還因為別人對她一點好,就自以為是了,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閆胡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她一副像個正在炫耀的小孩子,結果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的失落,深覺好笑,卻不知真的笑了出來,如是春雨滋潤的大地,散發著與他本身氣質違背的祥和,帶了寵溺,他道,「那你就留下來吧。」
女管家剛從天上掉下地獄,想不到還能從地獄再飛到天上。深知是曉塵的功勞。對閆胡道過謝后,又趕緊跟她道謝,激動的老臉都紅了起來,滿滿感激之色。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快步跑過去。步伐凌亂。神情凝重,湊到閆胡耳邊說了幾句話。
閆胡不以為意的冷笑一聲,「靜觀其變吧。我倒要看看他能走到什麼地方,真當我的家是紙糊的了。」
曉塵聽出他話裡弦外之意,嗅出了點苗頭,她自知,阿南絕對不可能不管她的,難道是她來了,閆家從表面上看起來和其它別墅沒什麼區別,實際上裡面機關重重,阿南得到消息之後和林松立馬來了閆家。
她在當年就打聽到了閆家有多麼難闖,所以才費盡心機攀上了鄒番這條線才得以進他家,偷走了假畫,這麼多年下來,說不定他家裡機關更加嚴密了,來時就囑咐林松一定要小心行事。
他們剛剛躲過了突然塌陷的地面,越到一排高大的芭蕉樹上,沒等立穩身子,才發覺芭蕉樹竟然是假的,突然從長出來尖銳的倒刺,依舊沒辦法放手,一撒手就會掉下去,突然消失的地面底下黑漆漆見不到底,下面十有**是閆胡設在家中的私牢,一旦掉下去絕對沒有逃脫可能,顧不得刀鋒銳利,鮮血直流的手心,刺眼的紅色嘀嗒嘀嗒往下流,手心傳來的尖銳疼痛令阿南皺緊了眉頭,心下把閆胡的祖宗問候了一百八十遍。
閆胡最不怕別人罵他祖宗,他一記事就是乞討外加靠同情心長大的孤兒,他開始恨極了拋棄他的父母,既然不養他又為什麼把他生出來,另一方面又幻想父母會是什麼樣子,還在世上嗎,也許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後來這種情緒漸漸沒有了,現在他有了能力也沒有興趣再去打聽。
林松的情況比她好不了哪裡去,四周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全靠扎在刀鋒上的手支撐身體不掉下去,高大的芭蕉樹插滿了閃著寒光的刀尖,那上面有兩個人垂死掙扎。
閆胡看到屏幕上的畫面,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微笑,以曉塵如今在他心裡的位置,他決不允許有人把她帶走,他不會再一次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當有人請示他要不要開啟下一個機關,一旦開啟,他們必死無疑,閆胡毫不猶豫的剛要點頭,他眸子一凝,門外一道纖細的身影筆直而立,柔美恬靜的面孔清冷沒有半分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如那夜空上掛著的星辰般褶褶生輝,此刻直直望進他眼裡。
曉塵一步步走到他身邊,自然看到了屏幕上的畫面,隱去心中痛楚,仰頭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但我們始終是對立的,我沒有任何立場請求你放了他們,可我還是想自不量力的請求你一次,若是你答應放了他們我會感激不盡,如果不能的話我只好隨他們而去了,畢竟他們都是被我連累,我無法苟活。」她說的極為認真,不容置疑。
閆胡定定看著她,半是壓抑半是怪異的口吻,「你在威脅我。」眸子中隱隱閃著怒火,為什麼,為什麼連這點都要那麼的像。
一連幾天陰雨天氣,秋寒慢慢吞噬了最後一點夏色,她跪在他面前,就是用同樣的神情堅定不移的說,「他生,我生,他死,我亡!」他以為她只是開玩笑,以他們間的情誼怎麼會因為那個從未相關的人而改變,他執意的開了槍。
下一刻她便撞上牆壁,那種一去不復返的決絕,他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她就那麼恨他嗎,讓他獨自一個人活在世上日夜受回憶的折磨,有時候他真的想還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痛苦還是憂愁,煙消雲散,但是他又想到了一幫兄弟,如果他死了,他們又該怎麼辦,他連生死的選擇都沒有,就這樣每日如行屍走肉般的活著,心早就死了。
直到遇到了曉塵,她像一束光一樣,一點點驅散他的黑暗與陰霾,他總算看到了生活的色彩,僅僅只是半日而已,他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他不管她還是不是她,他只想愛她,寵她,給予她一切。
但是如今眼前的一切又算什麼,是重演的歷史?
傷疤掉落之後不一定會是痊癒的皮膚,也有可能是模糊不清的血肉,散發著腐爛的惡臭,他波瀾不興的眸子靜靜看著她,內心早已如破閘山洪,勢如猛虎下山,風雲雷動,波濤不止。
曉塵心裡也是緊張的綳成了一根弦,他們只是認識了半日而已,她看得出每次閆胡看著她總像是看向另一個人,她在賭,閆胡到底會不會真的那麼在乎她,不,應該是那個她。
到底是閆胡最先別去了目光,他認輸了,再也沒有那個勇氣再去賭一次,如果讓他再一次看到眼前的人血濺當場,他不敢保證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我答應你,放了他們。」
曉塵如釋重負的揚起明媚的笑,如春日肆意而放的百花,迷了他的眼,他悠悠的想,如果當天他做了和今日一樣決定的話,她會不會還活著。
他不能確定,但是至少他現在的決定很正確,吩咐下去撤去機關,放阿南他們離開,下屬驚疑不定的看著他,露出遲疑,「老闆那邊?」
閆胡揮手打斷他的話,「去吧。」
「謝謝你。」曉塵由衷的感謝他。
這些日子阿南為她料理大大小小事務,每次她有危險她總是沖在第一個,只要是她定下的事情,無論是合理還是不合理,阿南從無異議義無反顧對她不離不棄,如果她因為她出了什麼事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還有當她看到林松的時候驚訝不已,她和這個師兄雖沒有太多交集,但是他也是幫過她還有項紹雄的,要是叫他丟了命,她怎麼跟師父交代。
「我想見見他們行嗎?」曉塵問道。
閆胡連他們的命都放過了,更何況這點小小的要求,自然是答應了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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