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是禍是福(一)
第八十四章是禍是福(一)
薛子欽聞聲一愕,始料未及地迎出門外,只見門前佇立著一位身穿紫紅錦袍,手執拂塵的內監,一時不知何緣故,竭力維持著鎮定道:「薛子欽在此。」
田海福半眯眼睛打量了一下對方,方道:「奉皇上口諭,傳吏部主事薛子欽進宮,以商要事!」
薛子欽正為如言之事焦心如焚,恨不得馬上趕到宰相府求見姚士韋,設法救出如言,如今竟有皇上召見,心頭不由驚錯得無以復加,想自己不過是末品小官,皇上何以為突然召見?百思不解間,只是遲疑不決,囁嚅難言,並未馬上回應田海福。
田海福見狀,皺了皺眉,道:「薛子欽,奉皇上之命,你須馬上進宮面聖!」
薛子欽蹙緊了眉頭,心下自知皇命不可違,只得是先進宮中面聖后,方可細思救助如言之策了。
遂跟隨田海福往凌霄皇城而去,一路進得華庭宮門后,他只感胸臆間的倉皇不安似莫名地加重了,不知為著擔憂如言的安危,還是因著此番皇上的召見,兩者的憂慮與揣思於心頭糾纏,匯結成了揮之不去的煩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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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襄殿中,旻元身子軟軟地靠在青金紫檀木盤龍團雕龍椅上,後頸抵著泛著輝煌金光的冰冷椅靠,似是此時唯一的支撐,承托著他略感虛沉的身軀,卻無法把他失落於心神間的寄望重拾,只剩得一抹灰冷自嘲的澀意遺留於感官之內,一絲一縷地蠶食他所剩無幾的希冀。
鍾離承查探所得的真相,並不出他所料,只是在得知的一瞬內,他的心是無可控制的下沉,直抵那如死灰般的孤絕之境。
宮內的柔妃樊如語,並非是他當日所偶遇所鍾情的花如言,她們是胞生姐妹,她們不知何故,竟膽大如斯,不惜冒著欺君死罪之險,李代桃僵,這些日子以來伴在他身側的人,只不過是一陌生女子,是他當日曾無意深究的彌天大謊,是他自欺欺人,最終成就的一席笑話。
曾於一怒之下問責田海福,眼看著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監嚇得面無人色,老淚縱橫,口口聲聲請罪求死,他的怒意卻慢慢地平息下來,此時此刻的怪罪,不過是徒添了此事的可笑之處罷了,誰曾會料到,世間會有如此相似之人,誰曾會料到,當日的她,為逃避進宮,令妹代之?只因著,於她而言,堂堂當朝天子的他,竟是不足掛齒?
還是,她另有不可為外人道的苦衷?
這時,田海福誠惶誠恐地進得殿中,道:「稟皇上,吏部主事薛子欽帶到。」
旻元闔上眼睛,靜默片刻,方沉聲道:「宣!」
薛子欽緩步踏進了頤襄殿,唯覺偌大殿內悄然無聲,心內不由生起一股肅穆之意來,只不敢直視玉階之上的案堂,徑自跪下行了稽首大禮,朗聲道:「微臣參見皇上!」
帶著尊崇敬意的聲音在空闊的大殿中揚起虛盪的迴響,旻元睜開雙眼,坐直了身子,看向殿中身穿棗紅朝服的薛子欽,道:「薛卿家平身。」面沉如水地注視著對方畢恭畢敬地立起身來,再道:「朕傳你進宮,只想向你查問一事。」
薛子欽斂目道:「皇上欲問何事,微臣知無不言。」
旻元沉吟了一下,目內益顯深沉,緩聲道:「你可認識一位籍系河原府平縣,名喚花如言的女子?」
薛子欽聞言,整個兒一震,猛然抬起頭來望向高高在上的龍座聖案,只見當今皇上一雙深邃的龍眸正銳利如炬般直視自己,遂馬上斂了心神,略覺不安地回道:「回皇上,微臣與該名女子,為同鄉,亦是知交。」
旻元目光一凜,道:「你可知她如今在何處?可是寄居於你府中?」
薛子欽驚心難平,思潮如涌,如何皇上會問及如言?如言於平縣之內到底發生了何事?倏然又記起當他告知如言榮德音的身份后,如言反常的神色,他不由更覺迷惑,如言遠於河原府平縣之內,如何會與當今聖上有交集呢?惶惶間,如實答道:「微臣與花氏於青州相遇,與她一同上京,到達京城后,花氏便與微臣分別,所以她此時並非寄居於微臣府中。」
旻元自座上立起身來,一步一步走下玉階,道:「她究竟在何處?」
薛子欽愈發為如言擔憂,面上難掩憂色道:「皇上,花氏只是小縣平民之女,若是曾犯天顏,還求皇上恕罪!」
旻元站定於薛子欽跟前,細細端詳著對方眉宇間的懇切之色,道:「花如言並不曾犯天顏,朕要尋她,並非為了降罪,只是為了報答昔日相救之恩。」
薛子欽心下閃過一念,不由微抬了一下首,在觸及到聖上揣測的眼光時迅速地垂下頭來,霍然跪下顫聲道:「花如言此時……身置險境之內……當今世上,恐怕只有皇上可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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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言和月貌二人在守防重重的宰相府中,只覺度日如年,雖只是短短二日的工夫,卻在步步為營的如履薄冰中,猶覺每一刻的辰光,如斯漫長,心內的仇怨抑壓於不動聲色的心緒底下,早已是翻江倒海般洶湧難禁,唯其如此,表面愈添一分平靜自若,便昭示著胸間的積怨亦發深厚。
第三日的晌午,秦奉便前來請了花如言和月貌到正堂大廳中用膳。花如言攙扶著月貌緩步踏進大廳,便見姚士韋已端坐在廳中主位之上,正慢條斯理地舉箸吃食,細嚼慢咽。他所在之處,均有衛士分了站位守護於四周,一時大廳中雖是佳肴滿席,酒香撲鼻,卻另有一重凜冽的肅殺之氣,真可謂生生地抑殺了旁人的食慾。
花如言和月貌在廳中站定,一同欠身道:「見過爹爹(大人)!」
姚士韋舉杯淺啜了一口醇酒,咂著唇道:「你們坐罷。」
花如言和月貌依言在一旁的分席小桌前落座,姚士韋向來只是單獨用膳,此次雖將她們召來,卻早已命人分了桌席,形同是一人一桌。疑心之重,可見一斑。
花如言看到自己桌上的美食色香俱全,卻全然無意進食,只是略動一下箸,象徵式地各沾一點,與此同時,聽得姚士韋好整以暇問道:「方二娘,本相這兩日事忙,一直未曾相問於你,當日你在小女身上所獲的梅花小衣,可還存著?」
花如言心頭微微一沉,面上只是一派平和恭順,唇角蘊著一縷淡定的淺笑。月貌的眼光掠過她的臉龐,自座上站起來躬身回應道:「回大人的話,民婦當年為新寡文君,正自以為此生孤苦伶仃,冷清度日,幸得老天垂憐,竟賜了一女相伴,民婦喜不自勝,便將當日小姐的衣物按民婦老家的習俗,送到送子觀音座前祈福加持,本意是為小姐添福,可不曾想,待老身前去要把衣物取回時,那廟宇竟因夜裡走了水,一應供奉之物,都已燒成了灰燼……」言及此處,月貌略帶愧疚地嘆息了一口氣。
姚士韋不經意似地看月貌一眼,放下銀箸,一旁侍奉的丫鬟知意地呈上巾帕,他一壁用巾帕擦嘴,一壁悠然道:「小衣被燒了,那是頂頂可惜,但也不妨事,只要小女平安無事,也算是承蒙觀音菩薩的庇佑了。」
花如言垂下眼瞼,面上含著嬌甜的微笑,似是為了姚士韋的關切而喜悅。月貌亦笑道:「大人說的是。」
姚士韋目光落定在花如言身上,一手舉起茶杯,裊裊的霧氣未可蒙蔽他的視線:「綺楓這幾日在府內可住得習慣?」
花如言施施然立起身來,語聲嬌柔道:「綺楓得此福份與爹爹重聚,更得爹爹關懷無微不至,是綺楓的福氣。」
姚士韋用茶水漱過口后,看向花如言的眼內流露出一絲陰鷙之氣來,冷笑道:「你得遇本相,是福是禍,恐怕還是未知之數。」
花如言暗自一驚,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未減,抬起頭來看向姚士韋,雙目明澄一如清泉。
姚士韋稜角分明的國字臉上森寒一片,不帶一絲感情,凝於嘴角的譏誚益發冷若冰霜。花如言正自惴然,秦奉便於此時進內道:「大人,小姐已在門外相候。」花如言和月貌聞言,兀自不解,姚士韋緊鎖的眉頭一松,道:「讓她進來。」此話音剛落,花如言整顆心如懸於喉嚨之處,急跳不停,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將抑制心緒的冷靜衝突,充斥於心頭的,是無盡的惶恐不安。
隨秦奉一同步進大廳的,是一位身著玫瑰紫色百褶如意月裙的娟秀少女,對方斂眉垂眸,頎長的身姿一派依依柔弱之態,雙手抱著一包物事攏在腰間,步履小心翼翼,目不敢斜視,只依稀可見其膚白如雪的豐潤側臉。
那女子在姚士韋桌席前站定,福一福身柔聲細語道:「綺楓見過爹爹。」
花如言與月貌臉色均微微一變,不約而同地目帶思疑地望向姚士韋。
只見姚士韋如老鷹般銳利的雙目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番,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微笑來,道:「與梅兒是七、八分相肖。你的梅花小衣,拿來與爹爹看看。」
那女子依言將手中的布包呈上,秦奉忙從她手裡接過布包,細細檢視過後,方遞予姚士韋。
花如言和月貌二人見狀,心下已明了此時面臨的是何種景況,懸著的心不期然地慢慢沉了下去,連同那以性命作孤注的希望,亦一同灰飛煙滅。
姚士韋細看了一下包中的物事,淡然一笑,揚手著令身旁的丫鬟上前將小衣舉起,使得花如言、月貌可將那消息中所提及綉著梅花的嬰孩肚兜看個一清二楚,也似昭示著她們的鋌而走險,已於這一刻成了徒勞無功。
姚士韋冷笑著斜乜一臉錯愕的月貌道:「此梅花小衣乃當年梅兒親手所縫製,幸好小女並未曾真的由方二娘你撫養,不然,當年梅兒唯一給予小女的一點心意,豈非不保?」
月貌眼看布局已被識穿,亦不再偽裝,直起腰身來,目含怨毒地緊瞪著姚士韋,咬著牙不發一言。
花如言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頭翳痛得無以復加,悉心而為的一切,只於開端之初便全數告吹,教她如何能甘心?如此一來,更已打草驚蛇,即使現在性命可保,日後若要再行事,已是難上加難!思及此,只覺胸腔如有噬心的哀痛與憤恨翻湧如潮,自知這樣的恨,並非全因姚士韋的陰險狡詐,而是自身的掛一漏萬,致使全盤皆輸,再無扳回的餘地。
秦奉正要開口令衛士押走花如言二人,月貌卻倏地跪了下來,以膝行上前了數步,涕泗縱橫地對姚士韋道:「宰相大人,民婦如此膽大妄為,亦是因著家貧無法……才出此下開一面……饒過民婦……」花如言驚疑不定地看著一反常態的月貌,正自不明所以,卻在發現月貌一邊靠近姚士韋,一邊將手收進懷中的動作時有所省覺,遂慌地要上前攔下她,但已遲了一步,跪伏於地上的月貌在接近姚士韋五步之距時,目內凶光乍現,手突然自懷中抽出,只見寒光一閃,她手中竟握著一柄匕首狠絕地向姚士韋胸前刺去,她本身懷武功底子,動作可謂凌厲迅捷,使人猝不及防!姚士韋大驚失色,腳下踉蹌難行,眼看就要被鋒利的刀刃刺及要害,卻聽一聲撞擊的悶響,月貌於千鈞一髮之際被衛士推倒在地,手中的匕首掉落於地上,更被隨即上前牢牢鉗制她的數名衛士驚醒了被怒火燃燒得失去理智的心神,她雙目通紅,面呈猙獰的殺氣,恨恨地惋著毫髮無損的姚士韋,猶如一頭不甘敗下的小獸。
花如言驚駭得無以復加,與此同時,已另有衛士用力將她往前推去,強使她跪在月貌身旁,以帶著血腥氣息的冰冷刀鋒抵於她們的脖頸之處。生與死,已於這一瞬間成了唯一的抉擇,然而抉擇的人,卻不是她們自己。
驚魂未定的姚士韋臉色猶自鐵青一片,他兩眼圓瞪,惱怒相交地狠盯著底下的兩名面帶決絕的女子,半晌,他一揚手,怒喝道:「給我取冷水來!」
花如言身子虛軟地跪坐在地上,眼睛只冷冷地瞪向怒形於色的姚士韋,此一行,終究是告敗了,她能力薄弱如斯,為惟霖報亡命之仇的誓願,不過是痴心妄想。
有人為姚士韋取來了水,姚士韋指著花如言和月貌高聲道:「潑到她們臉上!讓我看看她們的廬山真面目!」
花如言不自覺地與月貌相視了一眼,姚士韋不僅識破她們易容喬裝之為,更知悉破解假容之法,可想而知,他為防範仇人加害,早便對一應可能傷及己身的技法瞭然於心,正因如此,花容月貌二人的師父當年方會遲遲不肯輕易出手。花如言心頭灰冷如冰霜,此次恐怕難逃一死,本不足懼,只是功虧一簣的挫敗與不甘糾纏於胸臆間,教她如何能泰然赴死?
冷水兜頭蓋臉地澆到她們二人的臉上,是寒徹骨髓的冰凍,如同是一併澆滅了她們僅余的希望,殘留於心底的,是錐心的痛與恨。
濃濃的粉墨脂膏在冷水的滲濕之下漸次地褪落,花如言垂下頭來,面上清冷的感覺更甚,彷彿是失卻了偽裝在外的屏障,愈發使人無可防備,只是坐以待斃罷了。
秦奉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加重了力道迫使她抬起頭來面向著姚士韋,她吃痛地用力搖了搖頭,卻無法掙脫秦奉的手,只得咬緊牙關,目含冷毒地瞪向姚士韋。
姚士韋眼光凌厲地打量著她,道:「你竟敢喬裝矇騙本相,欲傷本相性命?好生膽大!你到底是奉了何人之命,立即從實招來!」
花如言冷笑了一聲,恨聲道:「何需奉誰人之命?如你這般草菅人命的奸侫之臣,人人得而誅之!」她話音未落,眼前便覺一陣黑沉的冷風迎面襲來,竟是秦奉揚手狠狠地摑於她臉上,火辣辣的劇痛擊得她頭昏腦脹,整個兒順勢倒在地上,嘴角一股腥甜漫於口腔中,耳際是月貌尖厲的呼聲:「住手!」她咬了咬牙,閉目忍著痛抬起頭來,復再睜開眼,眼前已是一片發黑,唯覺半邊臉頰已是腫脹不堪,一時無法開口成言。
「大人,可是先將她們押下,由屬下處置她們?」
花如言耳中嗡嗡亂鳴,臉上的疼痛似在聞得這一言語后變得麻木,不知是自己受了傷,還是已嗅吸到了死亡的氣息,鼻息間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心頭是難以抑制的凄冷絕望。
姚士韋的聲音清晰而森冷地傳來:「不可留她們二人活口。」
花如言思緒哀沉如灰,雙臂上被衛士架押的痛楚已然是微不足道,耳聞月貌凄厲的痛罵聲喋喋不休,她不由凄然冷笑,啞聲道:「月貌,不必枉費力氣,多行不義必自斃,他逃得過今日,避不了往後,終有一日,自會惡有惡報。」
姚士韋面上一沉,正要發作,一名家僕匆匆地奔進了大廳內,慌裡慌張地對他道:「大人,外頭……外頭……」眼見姚士韋面呈怒色,秦奉急忙喝那家僕道:「不知規矩的蠢材,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巴巴的來驚擾大人,快出去!」那家僕急得跪倒在地上,道:「外頭皇……皇上來了……」姚士韋聞言正要喝斥家僕胡說八道,卻聽大門外響起的正是內庭總管田海福的聲音:「皇上聖駕到!」
姚士韋始料未及地怔住了,望向大廳門外,果見身著一襲明黃金盤龍紋樣綾羅常服的旻元自門外而入,不由驚心不已,慌忙迎上前拜倒在地道:「臣參見皇上!未知皇上聖駕到臨,有失迎駕之禮,求皇上恕罪!」心內暗自納罕,皇上如何會出宮到訪己處。
旻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未曾言聲,轉頭看到一旁被眾衛士押制的兩名女子,遂快步向她們走近。
花如言聽到「皇上聖駕到」的呼聲后,整顆心跳得益發急劇,頭腦昏重間,不知該作何思慮,一應的驚疑只團團圍繞在心頭,直至他的腳步漸近,直至眼花繚亂的視線觸及到一抹帶著龍威的明潢色,直至他深邃而急切的眼光於自己臉龐之上盤桓不止,直至她神緒在與他四目相投的一瞬內徹底清醒過來,知悉他便是當日的小穆無疑,她只來及嚅動一下嘴唇,道出一個「你」字,便看他背過了身去,對姚士韋下令道:「馬上把她給放了!」
姚士韋面呈詫異之色,遲疑道:「皇上,這是……」
旻元沉了口氣,放緩了語調道:「朕命你,釋放此女。」
姚士韋心下不由瞭然,皇上此番駕臨府中,竟是為了此女子,心下兀自不願就此放過,遂道:「皇上有所不知,此女假扮臣之女,居心叵測,更意欲謀害臣,手段卑污,絕不可輕饒!」
旻元並不意外,只淡笑了一聲,道:「然則,卿家想如何處置她?」
姚士韋冷眼瞪向花如言和月貌二人,道:「此女膽大包天,謀害朝廷命官,必得治其死罪,方能正法紀,威儆世人!」
旻元目內一凜,低喝道:「放肆!卿家豈會如此糊塗,有眼不識泰山?」姚士韋一怔,抬頭看向滿臉怒意的旻元,心下暗奇,正想說什麼,又聽旻元言辭清晰道:「她乃朕的愛妃花氏,此番她假扮卿家之女,只因聽朕提及卿家尋女心切,意欲代勞一二,方會紆尊降貴喬裝到臨你府中,只想適時便為卿家分憂,好助卿家尋得親女。」他湊近姚士韋一步,清俊的臉龐上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如此,卿家不識好人心,還膽敢對朕的妃子用刑,合該治罪的人,到底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