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代之受過
現在離君解語去閻王殿的時間還有一小段時日,她打算獨自去璃琉大陸看看,和過去徹底告個別。
璃琉大陸的大街上依然熱鬧非凡,賣不同東西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彷彿並不會因為誰的來去有所改變,君解語默默的點了點頭,可見瞭然是個不錯的君主,將璃琉大陸治理的極為妥當,那麼她也就沒什麼可不放心的了。
「忘川姑娘,是你嗎?」不知何時,一位女子擋住了她的去路,在這個世間能知道她佛家名諱的人並不多,這讓君解語不自覺的多看了幾眼,可是卻發現依然不認識。
「我是恓惶啊!」恓惶上仙提醒道,不過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又馬上想起來君解語不知的原因,「我現在的身體不是原來的那個,此事倒是說來話長。」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君解語並沒有興趣打探別人的隱私,於是只是禮貌的道了一聲,「前輩!」
恓惶的神經一向是比較粗,也不在意君解語的態度冷淡,只是追問道,「忘川姑娘,你怎麼自己在這裡,你師父和師姐呢?」
君解語還未想好如何回應,身前的恓惶就落入了一個男人的懷中,隨之而來還伴隨一陣輕咳,「我就在你身邊,你問這些做什麼?」
「出於朋友之宜,我就是關心一下嘛。」恓惶溫柔的對男子解釋道,相比於從前的古板,如今的恓惶多了一些凡間的氣息,倒是更容易讓人親近。
「他們很好,你不用替他們擔心,有時間還不如擔心一下咱們的女兒。」畢竟恓惶曾經喜歡軒離喜歡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浩然雖然與恓惶經過數千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但是他對軒離仍舊有三分的醋意存在。
聽到此處,恓惶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起一片紅雲,嗔怪的瞪了浩然一眼,「才一個多月,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是女兒呢?」
「女兒好,比較貼心,不過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生的都好。」浩然儘管名義上有子女,可是卻與他並無一分血緣關係,在內心深處,他對子女並不熱衷,但是卻想與恓惶之間建立某種聯繫,至少在後世可以證明他們存在過、相愛過。
君解語見浩然與恓惶之間親密異常,心裡升起了濃濃的羨慕之情,不管時間有多久,有情人終於能夠開花結果,這也的確是一樁好事。
「兩位前輩,我與師父和大師姐不在一處,並不清楚他們的近況,我還有事,先失陪了。」君解語有心想去醉花葬再見見軒離與虐無殤,然而白子勛找不到她必然會求助於他們,沒有必要徒增傷感,便將這種想法打翻了。
恓惶眼見君解語匆匆離去,眼神滿是疑惑,「我總覺得她似乎不太正常。」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你且隨他去吧。」浩然將恓惶又摟緊了幾分。
恓惶乖乖的點點頭,這世間有因必然會有果,是你的終會是你的,比如她與浩然,而不是你的,強求也無用,比如說樂君。
不過此時樂君倒是很看得開,又跑到不知名的地方重新修鍊去了,她說她也要等到她的命定之人,憑什麼大家都幸福了,只留她自己孤孤單單的,這太不公平了。
恓惶想,樂君估計是不想見到她與浩然恩愛,幾千年的執念並非是簡單一句放下就能斷的清楚,既然無法笑著祝福,那麼就永不相見,或許這樣的做法於他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君解語一個人又不知不覺的走了很多路,待她再停下時發現居然是尼姑庵的門口,都說緣起緣滅,或許她該與這位她恨了大半生的人做個交代。
庵內的尼姑並不多,也就十來餘人,由於尼姑庵的香火併不旺,因此裡面的人過的清苦一些倒也尋常,快到午飯十分,該打掃院子的打掃院子,該煮齋飯的煮齋飯,就連當初飛揚跋扈的孟雲初都磨平了稜角,熟練的砍柴生火。
君解語走到孟雲初的面前,當初因為她大哥的死,她幾乎是恨她到入骨,也是這種恨意支撐著她過了很多年,然而就在今天,她忽然覺得淡然了。
君解語失去了一個哥哥,而孟雲初是失去了所有,包括那些她愛的還有愛著她的人,都因她而死,若是論痛,孟雲初該比她痛上百倍才是。
孟雲初覺得身邊多了一股仙氣,一抬頭正好撞入君解語的眼中,她只詫異了一瞬間,便又恢復到了淡然。孟雲初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雙手合十,問道,「施主,您要不要抽上一簽?」
「好!」君解語頜首,跟著孟雲初走向大殿,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后選了一支簽。
此簽為一個上籤,簽名很簡單,是一句詩「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寓意倒是不錯的。
「施主不用如此消極,凡事必可以化險為夷!」孟雲初垂眸解釋道。
「你信嗎?」君解語笑著問孟雲初,不得不說此時的孟雲初內心是很乾凈的,幾乎毫無雜念,連她的讀心術都派不上任何用場。
「萬物之象,皆有心生。」孟雲初是真的想通了,她潛心修佛,只想要來生能見上許默一眼,每每午夜夢回,她總能夢到他說來世不再相見的場景,每夢一次,她的心就跟著死了一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為以前做的事情贖罪。
「罷了!」君解語嘆息一聲,轉身而去,留給孟雲初一個瀟洒的背景,昨日事宛如昨日死,就讓一切都隨風而逝吧!
如今璃琉大陸安寧,君解語所在乎的人都還安好,她也無所求,便直接去了地府。
閻王見君解語來的比預想中的要早,心中滿是好奇,「按照常理,你的時間所剩不多,不是該好好陪陪你在乎的人嗎?」
「該面對的早晚是要面對的。」君解語面上說的淡然,實則內心也偷偷的想過再回去看看白子勛與小言諾一眼,然而她怕不見還好,見了她就不再有勇氣離開,而她該承擔的躲是躲不過去的。
「哦?」閻王捋了捋鬍鬚,從前的君解語一副死脾氣,沒想到在璃琉大陸走了一遭脾氣越發的古怪了。於是頗為玩味的道,「你離開地府之前本王與你說的話,不知你可曾還記得?」
君解語想到從初,明明已經是多年之前,卻彷彿猶在眼前,「譬如兩人,一專為憶,一人專忘,如是二人,若逢不逢,或見非見,二人相憶,二憶念深,如是乃至從生至生,同於形影,不相乘異。」
「不錯!你和白子勛的緣分便是如此!」閻王不是月老,不做牽紅線之事,然而在一個職位上做久了,總會想著嘗試一下新鮮事物,就比如說做媒,「如果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見還是不見他?」
「他在這裡!」君解語的臉上難得的起了波動,她說的不是問句,而是實實在在的肯定句,其實她早該猜到,可是又喜又怕這是事實,這種矛盾的心情,如果不親身體會過,恐怕無人可懂。
閻王不答,只是靜靜的看著君解語思考。
君解語的手冰涼到幾乎沒有溫度,但是她的心卻異常的火熱,她不是個遲疑的人,很快的就做出了決定,朗聲道,「我……我要見他!」
閻王無奈的搖了搖頭,真不知世間情為何物,能讓人失了心魄,幸好這種事情他既不懂,也無需要懂,他招呼了君解語一聲,「跟我來吧!」便率先的大步離開。
然而君解語本以為閻王帶著她是到奈何橋,卻不曾想竟是地獄,地府有十八層地獄,每一層都有一種酷刑,民間所流傳的上刀山下火海在地獄之中並非是最為嚴苛的,更殘酷的比比皆是,君解語冷心冷情慣了,雖不對這些魂魄有過多的同情,然而一想到閻王帶她來這裡的目的,她仍舊是頗為不安。
「害怕了?」閻王見君解語臉色白的如飛雪,停下腳步問道。
「我的過錯,我一人承擔便可!」不要為難白子勛!君解語在心中補充道。
「你的錯早就足夠魂飛魄散的了,儘管你身上有鳳命,也不足以抵消你所有的殺戮。」通常利和弊都得分兩方面來看,固然說君解語最終使璃琉大陸變得合樂,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也是天理,白子勛之前幫她擋掉許多的殺戮,可是在白子勛變成影子之後便有些力不從心,到底讓君解語的手上沾上了血。
白子勛那麼愛她,即便知道她又自私的離他而去,他卻還是選擇了替她承擔一切的罪過,哪怕承擔的後果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是毀滅。
「冤有頭債有主,他代表不了我的!」君解語強裝鎮定,企圖閻王能公平一些。
「你在前世就該明白,這世間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公平,能做到相對,已然不錯。」閻王說話向來是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