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都不是省油的燈
86_86998離開楊家村,在老鐵頭的帶領下,柱子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將車開到一個名叫貓跳河的小鎮。那兒離老鐵頭說的廢棄水電站,也就十來里路。途經鎮上時,老鐵頭在車上對大家說:「這鎮上的治安不大好,以前經常聽說殺人。有一次,一個開牛肉館的女人,被一群小夥子按在桌子上殺了。殺的時候,血都還用臉盆接著,那是畜生才會幹的事……」
說到這,大夥都看著灰先生。灰先生坐在副駕駛上,裝作沒聽見。
「鐵老哥,你找個館子給大家下下。牛肉羊肉狗肉都行!給大家壓壓驚!」方腦殼說。
老鐵頭叫柱子將車速放慢,看了看街道兩邊的店面:「柱子,隨便找個修理鋪,把車停那兒,讓修車的師傅檢查一下,隨便給他們一點小費,讓他們幫忙照看!」
柱子將車停在一個名叫「楊老軌汽修」的地方,跟修理師傅簡單說了一下,就跟著大夥下館子去了。老鐵頭將大夥帶到一家清真牛肉館,十來人圍坐一桌,灰先生把菜單拿過去,一點就是十斤黃牛肉。方腦殼覺得不過癮,還問老闆娘有些啥子特色。結果老闆娘一端就是七八個雲貴高原的特色小菜。有油炸螞蚱,有四腳蛇肉,還有一種名叫「葛邦」的黑色田雞……
大夥端了飯碗,拿了個菜籃子,下了半籃子的薄荷葉子在牛肉裡面。
這雲貴高原,吃牛肉必然會有薄荷葉,這是習俗,也是規矩。
鬼螞蚱剛吃了幾口,就準備點啤酒,灰先生瞪了他一眼,他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差點!差點忘了!待會兒,還要,還要……那個的嘛……」
「大哥要哪個?要不要我幫你們喊幾個苗族的妹子,陪陪你們?」老闆娘嗑著瓜子笑問。
鬼螞蚱立即說:「不!老妹,不是那個意思!我們還有要緊事!」
「有要緊事就算了,以後要是專門來玩的話,記得照顧生意!」
老闆娘說著,扭著一個水桶腰,花枝招展出去了。
鬼螞蚱紅著臉小聲問:「鐵老哥,這是啥子地方?啷個會,吃個飯都要喊妹子陪?」
方腦殼笑:「你老鬼也會怕女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鬼螞蚱放下筷子,搓了搓手:「不是女人的問題,是這地方……」
灰先生一個人埋頭往嘴裡扒飯。
老鐵頭說:「要不是這麼個地方,我哪裡會帶灰先生來?你不惹別個就是了!」
大夥於是繼續吃飯。這頓飯吃完,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
一群人摸著肚子走出牛肉館。
方腦殼突然折返店內,沖老闆娘說:「先別忙著收拾,吃剩的,給我打個包!」
大夥都看著跑進店內的方腦殼,不知他帶盒飯做什麼。
五分鐘后,方腦殼提著一斤牛肉,還有兩瓶小酒出來,笑呵呵在大夥的眼前晃了晃說:「看啥子看?盜亦有道,你們一個個,真想當禽~獸啊?」
聽他的話,大夥頓時明白,這盒飯自然是給車裡邊捆著的小老頭帶去的。
老鐵頭看了看方腦殼沒有說話,灰先生也沒說什麼。
大夥來到汽修鋪,一個瘦猴似的修車師傅滿手油膩伸手要錢:「換了點零件,八百塊!」
柱子愣了愣,老鐵頭叫他不要多話。
「就換了兩顆螺絲釘,也收八百,小師傅,你也太黑了!」老鐵頭笑著說。
那瘦猴不好意思地賠笑:「黃金位置,沒得法,這鎮上的汽修店,都是咱們老闆開的。你要是嫌貴,就去白川河的縣城算了。不過好心提醒你,這路況你們都曉得……」
老鐵頭摸出一千給瘦猴:「算了,以後要經常跑到起,緊急情況優惠點就是!」
「行!行!隨呼隨到,下次一定打五折!」
大夥上車,離開鎮上后,柱子冷哼:「打五折也是四百多,真他媽坑爹!」
離開小鎮后,由於一直都是下坡,車子順著一條峽谷旁邊的山道一路狂奔。二十來分鐘的時間,便開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大夥下車,發現兩邊都是萬丈懸崖,就中間一條河道可以出入。而河道之中,由於長期沒人打理,四處荊棘密布。
方腦殼伸了個懶腰,抬起頭看著天空:「好一個貓跳河!別說人,貓跳下去,也沒得命噻!」
老鐵頭指了指我,還有二流子和柱子:「你們三個,去把人抬來!」
我無奈,只好跟著二流子和柱子去抬小老頭。
小老頭顯得很安靜,沒有叫喊,也沒有,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還是睡著了。
大夥順著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往河道下邊的淺灘走。
到了淺灘處,大家才低頭一看,只見河邊的岩壁之下,有一條修建至少幾十年的人工水渠。水渠深一米五,寬一米。裡面的流水清澈見底,和旁邊渾濁的河水形成鮮明對比。
大夥剛走出去十幾米,就發現水渠裡邊有些五顏六色的貝殼。
二流子和柱子,還有我都在目不轉睛盯著那些貝殼看。
走著走著隨著貝殼的數量在增加,花樣品種在增加,我突然間覺得傷感。心想要是小河南沒死的話,這時候他一定會興高采烈撈起褲腳下去抓貝殼。
然而,此時此刻,大夥一個個都像死人一樣安靜。
走了十來分鐘,峰迴路轉,前面忽然聽到轟轟的流水聲,聲音極大。大夥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吊腳樓立在懸崖邊上的水庫旁。水庫的閘門早已破損,上邊的流水便瘋狂傾瀉而下,從一道十幾米的岩頭上邊墜落下去,形成一道獨有的瀑布景觀。
想來風景不錯,但這地兒似乎陰風陣陣,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懼。
老鐵頭提醒大家:「水渠有點不牢固,大家走的時候小心一點。下面水流湍急,別看不深,掉下去了,隨時都有可能做短命鬼。這地兒聽說淹死過不少人!」
鬼螞蚱顯得不耐煩了,開始發牢騷:「行了行了,一路上盡說些嚇人的話。鐵老哥,你們能不能把事情早點了結,咱們回去睡覺?昨天晚上孫子才睡著了!」
這話明顯就是說灰先生的。
前一夜因為小河南的事,基本上只有灰先生一人酣然入睡,像個沒事人一樣。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飄來:「想睡覺,到口袋裡來……舒……舒服慘了!」
我和柱子他們被嚇一跳,要不是鬼螞蚱和方腦殼手疾眼快,一把將蛇皮袋接過去,那裡面的小老頭估計就要掉進河裡,被水衝到懸崖下去了。
大夥吃了一驚,方腦殼笑:「還是你厲害!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耍嘴皮子。」
口袋裡的人咳嗽兩聲,再也沒說什麼。
到了吊腳樓,大夥剛走進去,就聞到一股霉腐味。再往前面的房間走,裡面居然堆滿了動物的羽毛還有骨頭渣子。這地兒,儼然成了野貓和貓頭鷹這類動物的天堂。
它們每次出動,有了獵物,都會帶到這地方來慢慢品味。
灰先生讓我們把小老頭抬到最裡邊的房間,那兒顯然要隱蔽得多。
我們剛走進去,一隻黑貓赫然立在那兒,尾巴翹的老高,蹲在地上一動不動。柱子「噓!噓!」嚇了半天,那貓才跳上沒有光禿禿的窗戶,縱身一跳不見了。
老鐵頭和灰先生兩人用刀劃開蛇皮袋,小老頭渾身*就像蛋殼裡的小雞,一下子從蛋殼裡邊掉出來似的,看上去血肉模糊,幾乎奄奄一息。
看著我們,小老頭依然是那種純真的笑容,看上去就好比一位自殺前的抑鬱症患者。
方腦殼將牛肉用塑料盒子端上,一口一口往他的嘴巴裡邊喂。
方腦殼一邊喂一邊說:「哎喲!咱們都是人,我就想不明白,人為什麼要對人這樣!我說小老哥,你要是知道點兒什麼,你就直接說得了,何必要遭受這樣的罪?」
小老頭勉強吞下一點東西,一連幾聲咳嗽,噴了方腦殼一臉的米飯。方腦殼用手抹了抹,很好奇地看著自己手上的米飯:「小老哥呀小老哥,你就是一活人,吃的都是米飯,說的都是人話,怎麼可能是畜生?你若不是畜生,那我們為啥要殺你?狼吃肉,狗吃屎,沒聽說狼吃狼,狗吃狗,屎吃屎。我實在想不明白,你要是想明白了,就告訴咱們……」
灰先生突然舉起手朝著地上的廢棄瓶子射了一槍,打得玻璃渣子到處亂飛。他將槍口對著方腦殼,冷冰冰問:「方腦殼,你啥子意思?存心跟我過不去?」
大夥怔了怔,老鐵頭慌忙去勸灰先生:「先生,方腦殼說話難聽倒是難聽。他也是一片好心噻……咱們出來……出來做事,都是為了幾個錢。這樣子……」
灰先生的紅眉毛綠眼睛瞪著方腦殼:「出來混就得心狠手辣,擋我者死!鐵兄弟,這姓方的三番五次挑釁,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一槍崩了他!」
「就怕你崩不了!」鬼螞蚱歪著嘴巴譏諷說。
這句話又惹火了灰先生。但礙於老鐵頭的面子,還有他自己也需要人手的份上,老鐵頭好說歹說,他才把槍口從方腦殼的身上轉移過去。
「咱們的事以後再說,梁文寬,二流子,柱子,你們三人把車開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去。回來了,就站在周圍放哨,以免有條子什麼的過來。」灰先生說。
我和柱子他們巴不得立馬走人。從小到大,別說殺人,就連殺頭豬我都跑得遠遠的。
三人爬上公路,柱子到處尋找可以將車隱蔽起來的地方。
我問二流子:「灰先生他們,真要殺了那人?」
二流子心不在焉:「可能是,是殺雞儆猴。我剛才坐在車上想,路上方叔下車的時候,鬼叔為啥不讓我跟著方叔走。因為……因為方叔有勢力,才敢跟灰先生開玩笑。」
「有勢力?」我想了想,突然想到那三個坐在灰先生旁邊的聾啞人。
原來,這才是有效射程內,灰先生沒敢開槍的原因!
灰先生若敢動,那三人必然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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