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1真相
86_86996才康復的許東籬拄著拐杖,望著病g上熟睡的兒子暗暗嘆氣。
「沒想到,我和王博濤當年作下的孽,卻要報應在你身上。你當初不想告訴程輕輕事實的真相,是怕破壞程瑜聞在她心中的形象,但其實,最窮奢極惡的人,是我!」
程輕輕買好了早餐,剛要邁進去,咋聽這話,腳步一頓,停在了門外。
許東籬彷彿沒有察覺,仍舊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是怕……怕你會不認我這個父親!當年的我,為了錢,為了許氏的未來,真是不擇手段喪盡天良!對,我是活該!活該逼死自己的妻子,活該半生都活在悔恨中!我害死過那麼多人,都沒有半分猶豫!獨獨你母親和程瑜聞,是最折磨我的!」
「十年前,許氏虧損,我緊急召你回國,你被迫放棄入選紅鷹特種作戰部隊的資格。你怨我,我知道,可你什麼都沒說。那天你又喝醉了,在午夜繁星,冷眼看著我和程瑜聞,你甚至沒有質問我,為什麼打著重修孤兒院籌集善款的名義,卻將所有善款全部轉為許氏股資?」
「我那一刻就決定,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我接下來要乾的那些齷齪勾當!是我自私,我寧願至死的那一刻,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仍是光輝,哪怕有一點小瑕疵,你還是會為我自豪!可惜,我是個殺人犯。」
「我們和王家做了個交易,他們洗黑,我們售股,沒想到交易中途,王哲槐的妻子帶著警方闖了進來,我們為了自保,將所有罪證都推到了程瑜聞身上……程瑜聞這書生,倒是個真漢子,為了保護我,竟然全部都認了下來!沒想到,王哲槐卻派人在審訊前一晚,將他和妻子帶走毒殺……」
許東籬佝僂著背,雙肩都在顫抖,而門外,程輕輕一臉木然,早已心涼透骨。
這才是真相,還了她父親一個清白。
同時,也將她和許邵寒推向兩個永不可能相交的極端。
雖然他自始至終沒有參與,甚至毫不知情,但是她沒有辦法留在許家,沒辦法面對那個曾經冷血地將她父親置於死地的老人!
她轉身將早餐遞到莫禾手裡,一言不發離開了病房。
醫院外的暖陽中已然帶了一絲春意,陡峭的風中都雜夾著花的香氣。
程輕輕迷茫地看著這一片天地,庸碌人群,那壓抑的呼吸彷彿就這麼堵在了心間,所有或不安或悲切的情緒,皆無處可去,只能壓在xiong口。
彷彿很久以前,她還站在夕陽下,想象著和許邵寒未來一起的生活,平平淡淡的甜,卻細水長流。
而如今,她卻透過晨曦,看到了他們背道而馳的結局。
***
玉明來機場接機時看見她隻身一人,很是驚訝。
「許邵寒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程輕輕慘然一笑,「出了點意外。」
美國真好,車多人多,各種膚色的人種都有,把她丟進人堆里,誰也看不見,真安全!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決定放下一切,重新開始!
「玉明,我不回去了,我申請了h大的留學資格,以後要在這裡呆四年,順便幫小輝治病……對了,換了腎后,他的情況好點了嗎?」
玉明神秘一笑,「等見面了,你自己問他。」
程輕輕原以為會見到一個面容蒼白猶在病中的少年,卻不料,當車子駛進玉明的小公寓,一個英挺的身影如竹竿般佇立在她面前,面容仍舊清秀,透亮的雙眸卻映著一絲成熟的光芒。
小輝長大了啊!程輕輕難以置信地推開車門,一下車,就被他連人帶行李箱一塊擁入懷中。
小輝貪婪地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長長吸了一口氣,無比感慨道:「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就彷佛是兩個分別多年的兄妹,期間種種經歷都可以一筆帶過,只要最後又能重逢,就是美好。
程輕輕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想起自己還是姐姐,怎麼能那麼沒出息,說哭就哭!
小輝直接拿出一方手帕,按在她手裡,「從小到大,又不是沒看過你哭鼻子,還怕什麼丑!」
一句玩笑,兩人之間多年未見的生分感統統消失。
三人很快吃了飯,小輝背起包就往外走,程輕輕追出去時,玉明笑著攔下她,「讓他自己去吧,這些天,他已經能生活。」
程輕輕不解,「他要去哪兒?」
「去療養院,看望他母親……」
她費了些神,腦子才轉過彎來,「吳夢漣?他已經知道了?」
玉明嘆了口氣,「我去療養院看望她時,她親口告訴小輝的,大概這些年,也終是想開了,想徹底過回平淡的生活吧。」
聞言,程輕輕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認同的滄桑感。而今望著屋外陌生國度的街道,想起遠在天邊的有許邵寒的廣川市,一時覺得恍若隔世。
此生,不知何時再能見到他?
「別悵惘了。」難道玉明有看得開,朝她眨了眨眼,「該來的總會來,眼下過好你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她想了想也是,腦海中壓抑的情緒漸漸消散,笑著調侃她,「你找到了你的真愛莫禾,當然只想著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了!」
玉明別過頭不答,只是甜蜜一笑,將婚後生活的美滿表達得淋漓盡致。
在異國生活,第一步是要找到立足之本--工作。
第二天,程輕輕就出發前往之前聯繫好的一戶美籍華裔的家,準備給他們七歲的孩子當國語家教
「叮咚」按響門鈴后,一個有著毛絨絨濃黑捲髮的混血小孩探出半張圓團團的臉,謹慎地打量著她。
「嗨!i』myoureseteacher!」
小男孩羞得一笑,打開了門,一溜煙跑進屋裡。
直到一個同樣黑色捲髮的年輕婦人,疾走出來,將她迎了進去,幸運的是,這個年輕的女人會說中文。
「是我丈夫向我推薦的你,他在大學時,曾經拜讀過你爸爸的論文,受到很大啟發。」她拉開一張餐桌凳,示意程輕輕坐下,「今天不巧,我丈夫出差了。我先把我兒子帶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程輕輕莞爾一笑,「好的,謝謝。」
再次打量小男孩的五官,那帶著異國風味的精緻秀美更是討她歡心。
這一次,小男孩似鼓起勇氣,用結結巴巴的中文向她打招呼,「姐姐好,我叫王哲清。」
程輕輕一愕,猛然響起另一個熟悉的名字!
再一細看,男孩的眉眼間果然沉澱著幾分熟悉的模樣!不可能!他難道是王哲槐的……
她正準備站起來細問,門外忽然闖入一個高大的身影,將原本投射在她身上的溫暖陽光,盡數遮去。視野所及突然陷入一片恐怖的昏暗!
程輕輕轉身,王哲槐那張帶著冷然笑意的臉,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出現在她面前!
她震驚地捂住了嘴,「你,不是入獄……?!」
王哲槐的目光冷冷鎖著她,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臨到她身邊,高大的身軀居高臨下籠罩下來,將她整個人徹底裹入黑暗之中。
「我被保釋了,美國是我的地盤,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倒是你!」他冷哼一聲,一字一句從牙縫間擠出四個字,「別來無恙!」
程輕輕頓時倒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本該呆在監獄里的男人如今神色狠戾地站在她面前,像個重生歸來複仇的惡魔!
王哲槐滿意地看著她目光中露出的一絲膽怯,笑著從身後掏出一把手槍,抽出一塊黑色手帕緩緩地擦拭起來,口中的語氣不急不緩,「你若是和許邵寒在一起,我今天就要開兩槍;你若是只有一個人來,我這把槍里就只需放一顆子彈。」
程輕輕警惕地盯著他的手,「你瘋了!」
「不信?試試不就知道了!」王哲槐說罷,一手緩緩舉起槍,黑洞洞的槍眼正對著她的眉心,一手食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
程輕輕一陣心驚,卻見他久久不動,突然猛地發力將他撞開,拔腿就往門外跑--耳邊儘是風聲,吹得她耳鼓眼睛生疼!可是她卻不敢慢下腳步,生怕身後那個瘋狂的男人一狠心真的直接一槍把她崩了!她千里迢迢逃到美國,可不是為了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然而直到跑出去很遠,身後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她慢慢放緩腳步,回頭去看,大街上只有陌生來往的人流,沒有任何異樣。
頭頂上,午後的陽光真實而燦爛,寸寸溫暖人心,讓呆立在路邊的她禁不住想,方才那一切到底是真實發生,還是她的幻覺?
程輕輕叫了車,拖著劫後餘生疲憊的身體回到玉明的公寓。
小輝正叼著一盒鮮牛奶和莫禾坐在沙發上打電玩,一大一小難得一見露出明媚的笑容。
她不想用煩心事打擾他們。
小輝卻一眼瞥見她的異樣,按下暫停匆忙走過來拉住她,問道:「輕輕,發生什麼事了?」他下意識低頭看錶,「距離家教結束還有一個小時,你怎麼……」
莫禾也投來疑惑的目光。
程輕輕一下癱軟在沙發上,半晌,猶豫道:「我方才,好像看到王哲槐了。」就像看到鬼魅一樣,她至今還是不相信,她難道就沒法擺脫這個男人和他帶來的噩夢嗎?!
小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莫禾卻頓時坐直,「不可能!王哲槐今早還被帶進法庭終審,局維持原判,他被判了死刑!」
程輕輕無力道:「他說被保釋,說美國是他的地盤,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他還說……」她一頓,又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道:「他還舉槍想殺我。」
「你看錯了。」莫禾冷靜安慰著,「他不可能離開監獄,更不可能被保釋。」他朝小輝點點頭,「帶你姐去休息一下,她狀態不對。」
待小輝將程輕輕扶起來,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樓樓梯迴廊。莫禾拿出手機撥號,那邊很快接聽,傳來許邵寒略顯著急的聲音,「她怎麼樣?還好嗎?」
莫禾有意吊他胃口,心想如今他不是自己的老闆,從前他怎麼使喚自己的,如今自己也該反其道而行,使喚一下他了,遂笑道:「許大總裁,欲知詳情,請先轉一萬美金的誠意金來!」
許邵寒啐了一聲,急道:「行!馬上!」聲音移開了些許,應是在吩咐左右手,道:「轉給他,一萬!對,美金!」
莫禾嘖道:「有錢就是不一樣,財大氣粗。」
許邵寒不耐煩道:「快說!」
莫禾抬頭朝二樓看了一眼,「好著呢!就是方才發生了一些事……」他將程輕輕聲稱遇到王哲槐的經過轉告,又續道:「許總,你該出面了,再逃避下去,你的女人可就要被別人綁走了。」
說得許邵寒一陣心焦。
莫禾聽出他語氣中的焦灼,笑了笑,不給他詢問詳情的機會,直接掛掉了電話。
二樓。
小輝正一邊對付自己成堆的作業,一邊勸程輕輕,「明天你就呆在家裡安心養胎,剛好玉明姐休假,讓她陪你說說話,什麼破煩惱都別積鬱在心裡。我呢,就和莫禾去你說的那戶人家探探路……」
程輕輕立刻打斷他,「想都別想!你哪都不準去!給我乖乖呆在家裡寫作業!」
他因為昏睡這許多年,比同齡人落下了很多功課,又因為出了國,外國的課程更加跟不上。他偏好勝,死活不肯降級。
小輝有些氣不打一處,「我這是好心幫你解開心結!而且,很明顯你今天是看錯了,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今天早上還在中國接受審判,中午就出現在美國?」
程輕輕忍不住嘆氣,「拜託你有點常識好不好,中美是有時差的……」
兩人正說著,莫禾走上來敲了敲門,眼睛從程輕輕身上飄到小輝身上,挑眉道:「明天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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