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政變
索蘭達德林公主的廳堂是一個寬闊的方形房間,牆壁由青石砌成,上無裝飾。廳內有四扇高大窄窗,面向四個方向,與其他房間不同的是,窗戶上沒有厚重的窗帘隔開光線,因為索蘭達不喜歡阻礙與遮擋,她總是直面最刺眼的陽光。大廳中央有一張由上好黑曜石雕成的巨大長桌,桌上擺放著等桌大小的沙盤,呈現出歐洛普斯大陸所有的河川山脈、堡壘城邦、湖泊森林,等等等等,巨細無遺。
長桌的盡頭,正在擺弄砂騎國騎兵的人穿著緊身皮衣和棕色棉質長褲,臉上毫無表情,因為他所有的表情都被那一臉濃密的絡腮黑鬍子蓋住了。索蘭達一進門,他便抬起頭:「剛剛收到的消息,他們把他轉移到狼牙堡去了,並在那裡增加了兩個百人隊的兵力。」
「是嗎。」顯然,索蘭達的注意力沒在那沙盤上,「我們的機會來了,科曼。」機會來了,也就是說麻煩來了。科曼抬起身,看向他的公主,這一回,她又闖什麼禍了?「我把凡妮莎推下了廢塔,想像摔死我父親那樣摔死她,可是她飄到一半就消失了,我還想推伊麗婭來著,可那丫頭哭的像只待宰的小母雞,把我的興緻都搞沒了。」
「你被人看到了嗎?」科曼皺起了眉頭,「你不應該留活口。」
索蘭達斜了科曼一眼:「沒有屍體,就不算謀殺,我沒必要再去滅另一個妹妹的口。」
不,科曼心想,她會出賣你,就像你的母親出賣你一樣,「那麼,這跟我們那可憐的『機會』有什麼關係?」
索蘭達沒理科曼的揶揄,走到長桌盡頭給自己倒了杯發酵馬奶酒,一飲而盡:「我臨走時扔了一把刀在塔里,那是砂騎國的刀,彎柄銀鞘。凡妮莎短時間內應該不敢露面了,她知道我在等著她,這段時間我們正好可以大做文章,說砂騎國擄走了盛夏國的公主,這足以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爭。」她瞪了一眼科曼的大鬍子,「等我帶兵跨過迷霧森林,我一定親手把你的丑鬍子剪掉。」
科曼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我發過誓,不救出菲尼克斯絕不刮鬍子。」他生得肩膀寬闊,四肢健壯,有著戰士的身材,皮膚經烈日長期曝晒,堅硬如鐵,雖然還不到二十歲,已經長得比一般騎士高大了。
聽到這話索蘭達眼裡竟泛起了一瞬間的哀傷,語氣里透著從未有過的柔情:「菲尼克斯。當然,我也愛他,不過體現的方式與你不同,」她略帶責備地看著科曼,「你總是埋怨我不回去救他,可這事急不來。」
「我和你不一樣。你有母親、有家人——雖然你幾乎把他們都弄死了——可你還有血狼騎士團,有軍隊,有你將要統治的臣民,而我只有菲尼克斯和你。」
「得了。」索蘭達不耐煩地揮揮手,彷彿哄趕縈繞不去的蒼蠅,「我沒時間聽你的兒女情長。想要救出菲尼克斯,先得跟我去見我母親,時間緊迫,我們必須先發制人。」
「女王正在長弓廳宴請酒谷國的客人,絕冬城的各位諸侯也在。」科曼習慣了公主的蠻橫,面無表情地盡心提醒。
「那樣最好,那些該死的爵士們不喜歡我,卻愛我那蠢妹妹愛得要命,如果我以凡妮莎的名義發動戰爭,相信他們大多數都會站在我這邊。叫我的血狼騎士們準備好,是時候亮出獠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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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酒谷之國特使舉辦的歡迎宴,已經進行了整整三個鐘頭,絕冬城的長弓之廳里氣氛熱烈,四溢著烤肉和剛出爐的麵包所散發的香味,大廳里有位歌手正撥弄豎琴,高唱歌謠,然而在蠟碟碰撞和酩酊交錯的喧囂覆蓋下,他的聲音根本聽不清楚。
克蘿伊女王端坐在王座之上,鑲滿寶石的王冠襯著她棕紅色的長發,閃閃發亮。女王年過三十,有著豐厚的額頭和上揚的嘴角,這使她看起來高貴和仁慈,歲月的指痕抹過她的臉,削去稚感和幼嫩,增添了成熟的韻味,女王是個有品味的人,知道如何妝點自己,此刻她穿著質地考究的絲綢長裙,即高雅華貴又不奢靡造作,尤其是頸間那串翡翠項鏈,和她明亮的碧眼搭配得完美無瑕。
我永遠不會穿成那樣。每次看到女王高坐在寶座上,索蘭達都像被沙蠍蟄了一下,曾經,她是多麼依戀自己的母親,可現在,她卻對她恨之入骨,她算什麼母親呢,把美貌給了凡妮莎,把乖巧給了伊麗婭,留給我的卻只有背叛。
母親啊母親,你也會收到我的禮物的,很快。
索蘭達撥開衛兵的阻擋,衝到王座前,勉強向女王行了個屈膝禮,然後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焦急地喊道:「陛下,凡妮莎被砂騎國刺客擄走了!」
女王正舉杯向長桌盡頭的酒谷之國特使致敬,聽到這話險些扔掉手中的銀杯,「你說什麼?」
大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緊接著,有人發出笑聲,是塞德利克爵士:「諸神派我們的好公主來講笑話嗎?砂騎國與我們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我們這邊的護盾不開,他們永遠也別想過來,我的公主,難道你忘了嗎?」
「哦是啊,我怎麼會忘記,」索蘭達逼視著塞德利克的眼睛,「我的好父親就是被砂騎國從迷霧森林邊緣給擄走的,他們不但過得來,還能帶回一兩塊小甜點呢!」她的揶揄令塞德利克難堪地閉上了嘴,她心中得意,對在座的每一個人說,「當初,魔法師們為了設制迷霧森林的護盾傾盡了所有法力,最後連可敬的大法師卡米奧都付出了生命,可結果呢,護盾夠長卻不夠高,連一隻小小的鴿子都可以輕鬆飛過。現在,誰又能保證砂騎國的那幫強盜不會製造出更加先進的飛行機器,來偷走你們的牲畜、小孩、女人、甚至是王座!」她瞪向女王。
「夠了」克蘿伊女王將銀杯往扶手上一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在瞭望塔下的角落裡找到了這個,」索蘭達遞過那把彎柄刀給女王,「而衛兵說他們最後一次見到凡妮莎就是在瞭望塔,他們聽到爭吵聲,塔頂還有磚石掉落下來。」
人群中開始有人高聲咒罵,更多的則在低聲交談,顯然,有人開始相信了。
「一把刀,證明不了什麼。」克蘿伊女王平靜地看著索蘭達,聲音里既沒有焦急,也沒有憤怒。
「是啊,而且,砂騎之國連個像樣的巫師都沒有,他們只有沙子和蠍子,他們拿什麼來製造飛行機器?」塞德利克爵士脹紅著臉表示贊同,他的紅臉配上熟透了的西瓜一樣的大肚子,使他看上去像斯坎布雷城的小丑。
「沙子里有金子!」索蘭達吼道,「別忘了他們有條河,河裡流的不是水,而是金子!想想吧,天空中每天飛來那麼一小塊,不出半個月,足以買下一個魔法師的靈魂,把我們可愛的凡妮莎公主變成可愛的小老鼠!」
「索蘭達,你想要幹什麼?」克蘿伊女王微笑著問,她很了解這個女兒,她何時關心過其他家族成員的安危。
索蘭達望著母親的臉,怒火在心中燃燒。王座上的這個女人似乎總能看穿自己的企圖,這讓她有種被戲弄的感覺,非常不舒服,但她還是昂起頭,盯住母親的眼睛大聲回答:「我想要正義,想要我的妹妹——我想要開戰!」還有你的王冠!
眾人驚呼,片刻之後,大廳當中又響起了竊竊私語,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拍著桌子跟隨索蘭達吶喊起來「開戰!」「開戰!」
「停!」女王舉起雙手,露出外交家的親切笑容,「各位,今天的宴會內容相當豐富,希望大家看到我們的誠意,可是我還有一些家事要處理,很抱歉必須離開一下,呆會兒侍從們會送上甜乳酪和熱橙派。」女王走下王座,「索蘭達。」她叫她。
她們來到一個偏廳,女王揮揮手遣散衛兵,語氣里終於帶上了憤怒:「索蘭達,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你總是想挑起戰爭?」她手腕一翻,亮出那把彎柄刀,質問道,「這把刀明明是你的,你從迷霧森林回來之後就一直帶在身上,是你劫走了凡妮莎,卻嫁禍給砂騎國,就因為你想要一場戰爭!」
哼,你終於肯問了。
索蘭達不慌不忙地解開劍帶,把劍扔在地上,又解開軟皮甲的牛筋繩,接著是胸甲、襯衣、褻衣,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女王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那本該是光潔如鏡的後背上竟布滿了大大小小、觸目驚心的傷疤,它們像活物一樣互相挨擠、疊壓,時間久遠的已經變紫發黑,剛剛結痂的向外翻出鮮紅的嫩肉,像一張張性感的紅唇,無聲地吶喊著:「看,這就是為什麼我想要一場戰爭!」
「天哪!」克蘿伊女王顫抖著雙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都對你做了什麼?」她想去撫摸那些傷痕,索蘭達卻一挺身,將襯衣拉回肩頭。「告訴我,我的女兒,這是誰幹的,我發誓會讓他付出代價!」
索蘭達哼了一聲:「如果誓言有用,還要刀劍幹什麼。」她繫上胸甲,彎腰撿起配劍,「給我一支軍隊,打開護盾,我會把金砂河的金子打包帶回來。」
一聽到軍隊這個詞,克蘿伊女王顯然冷靜了許多,「聽著我的孩子,如果你想要報復那些對你犯下罪行的人,我並不反對,我比你更痛恨傷害我女兒的人;可發起戰爭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你所消耗的不僅是一支軍隊那麼簡單,一場深入敵國的戰爭會拖垮我們,人民會變窮、窮人就會暴動,那時局面就不是區區一兩袋黃金能控制的了。」
「那你要怎麼實施你的懲罰,嗯?讓信鴿叼片羽毛去給他們撓痒痒?別擔心,總會有幾個人笑死的。」索蘭達譏笑道。
「戰爭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途徑,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設制護盾的原因,我們雙方都厭倦了無休止的邊境戰爭,既然不能和平共處,我們索性互不往來。可如果這時候你打破護盾,一切又回到原點,我們的子民又將陷入痛苦的邊境戰爭。」
「所以我要殺他們個雞犬不留,永遠地解決讓你頭痛的邊境問題。」索蘭達握緊了拳頭,「在強盜面前,你的那些懷柔政策就像往火堆里潑熱油一樣,不但沒有任何約束作用,反倒激發了他們的胃口。我在那裡呆了整整兩年,我知道他們是什麼貨色,」索蘭達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們連十歲的馬房小子都夢想著跑到護盾這邊來強姦我們的女人,所有學徒上的第一堂課都是要立志搶奪我們的土地。就算我不發動戰爭,他們遲早也會想辦法打過來,到那個時候,你的子民是會恨你,還是會一如繼往地愛你?」索蘭達逼視著女王的眼睛。
「我寧可他們殺過來奪走我的王位,也不會讓你冒險越過護盾。」女王直視著索蘭達,毫無畏懼。
「哦,有那麼一瞬間我都快感動了,謝謝女王陛下如此關心你的大女兒。」索蘭達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上一杯麥酒。
「不,你錯了,我不是關心你的安危。」女王嘆了口氣,「我是在擔心我的子民。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砂騎們雖然殘暴,卻懂得養護水源和草地,有他們在,沙漠里總是水草豐茂,一旦失去了砂騎之國在北方的阻擋,狂沙暴會直接吹到我們的土地上,土地被黃沙侵蝕,作物停止生長,人們吃不到糧食,與牲畜搶奪草籽和水源,到那時才是國破家亡,德林家族百年來的統治都將毀在你的手上。」
啊,快他媽結束這場可笑的對話吧,我真說不過她。索蘭達啜飲著杯中的麥酒,以掩飾自己的理屈詞窮,然後,她換上一副假笑臉:「我的好女王,你的子民數以百萬,只要把砂騎們換成我們的人,沙暴又算個屁問題?」
「青綠之地讓人們養尊處優,他們沒有那個能力、也不情願去到那苦寒之地。」女王伸手指著遙遠的北方。
「那就用鞭子抽他們!」索蘭達終於按捺不住了,她沖女王咆哮,「誰不去就活剝了他的皮!在狼牙堡、在飲馬泉,在所有砂騎的聚居地中央都有階梯形的剝皮架,反抗者的皮被拉成紅色的彩帶一圈一圈繞在上面,那景象別提有多美——我們也要建一座剝皮塔,把敢於反對我的人掛上去,剝皮、晾乾,然後把肉分發給窮人,沒準兒,」她拿酒杯指著自己的母親,「我會為你留一塊上好的腌火腿。」
女王用手捂住了嘴,好半天才呢喃著說出話來:「天哪,索蘭達,他們都對你做了什麼。」
索蘭達沒有回答,她沒必要再捲起褲管和袖筒讓母親看到自己丟在那些剝皮架上的皮膚,她喘著粗氣低聲說:「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會出兵。」說著,她將手中的麥酒一飲而盡,將酒杯猛地摔在地上。小小的偏廳里頓時擠進了十二個輕裝軟甲、手持兵刃的黑衣人,走在最後的是黑鬍子科曼。
克蘿伊女王被突然闖入的武士嚇了一跳,旋即恢復了鎮定,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翡翠頸鏈,想作最後一次努力:「索蘭達,你年紀太小,還不知道遊戲的規則,個人恩怨不能左右國家命運,這是統治者的常識,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和慾望,將來怎麼接替我的位置治理盛夏之國?」
「嗬,終於說到王位了。」索蘭達輕蔑地笑道,「我知道,你從沒想過要傳位給我,你只愛你的夫君,為了從砂騎國換回你的小心肝,你把我當牲口一樣出賣。結果怎麼樣,他還是死了,他根本不愛你,他寧可選擇從五十尺高的崩塌之塔上跳下去摔個稀八爛,也不願意和你這個偽善的蛇蠍女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住口!不要說了!」女王揮舞著手臂擋在身前,試圖阻擋那些如利劍般傷人的話語,良久,她才抬起淚眼,「我知道,我為了換回你父親把你送給了砂騎國作人質,這件事深深地傷害了你,可我也知道你比德林家族的任何一個人都堅強,砂騎國雖然艱苦,但作為盛夏之國的王位繼承人你至少會活下去,而你的父親則不同,他並非國王,也沒有爵位,砂騎國的人不會看重他,只會將他虐待至死。我以為你長大以後會理解我的作法,沒想到卻因為我的這個決定把你引向了如此偏執的道路。對不起,索蘭達,媽媽對不起你。」
「對不起?」索蘭達踏前一步,「這話讓人噁心。既然你選擇讓我出生,為什麼無情地拋棄我,更把我拱手送給敵人。你口口聲聲說要以愛心統治臣民,你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別人,卻唯獨沒有給我,」她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我的血液里充滿了烈火與狂沙,我每天一睜眼就感覺到雷霆般的暴怒,這都是你給我的,所以別對我說什麼對不起,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著不可彌合的裂痕,但那是家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補償我犯下的錯。」女王朝索蘭達伸出雙手祈求。
「你犯的不是錯,而是罪。」索蘭達揮開母親的手,「想要贖罪,就把兵符給我。」
女王把臉深埋進手掌,許久,再抬起頭時,眼神卻是堅毅和絕決,「我絕不准你出兵,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如你所願。」索蘭達一偏頭,示意血狼衛動手。
「誰敢!」女王的目光威嚴而又銳利,此刻,她不再是那個懇求女兒原諒的柔弱母親,而更像一位雷霆震怒的神祉。這正是克蘿伊的魔法——威懾。五十碼之內,所有人都會臣服於她的威嚴之下。
然而今天卻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女王感覺到一股熱浪般的氣流朝自己涌動而來,那氣流阻滯了她的魔法,使她像凝固在布丁里的肉桂一樣無法動彈。她的魔法被限制了,連她脖子上那條經過無數道魔法加持的翡翠頸鏈也失去了守護能力,女王眼看著一把波紋炫麗的長劍穿過長裙、金絲甲、皮膚與肌肉,直抵自己的大腿骨。她無助的雙手緊緊抓住翡翠頸鏈,痛得直吸氣,直到再也支持不住,雙膝跪地,右腿血如泉涌。可是她依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叫喊,只是痛苦地看著索蘭達,她的女兒。
索蘭達繃緊了下巴,沒有迎上女王的目光,這是她第一次不敢直視自己的母親。讓位吧,快說啊,我已經殺了父親,別再逼我謀殺母親。她低頭撕下白襯衣底邊的一條,扔給母親:「交出印章和兵符,我保證凡妮莎和伊麗婭沒事。」
女王嘲弄地一笑:「如果誓言有用,還要刀劍幹什麼。」
索蘭達附下身看著克蘿伊女王:「聽著母親大人,從你扶著瓦倫丁親王轉身離我而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你們的女兒了,所以別再跟我玩什麼可笑的文字遊戲,乖乖交出王位,我會給你安排一間鋪著乾草的牢房。」接著她似笑非笑地話鋒一轉,「別說我沒有一顆仁愛之心,為了最大限度的減少流血,我已經在懇求你退位了,如果你不想未來數月都聞著你的衛兵和可敬的領主們的屍臭,就照我說的作。」
「看來我別無選擇了。」克蘿伊女王眼裡不再有悲傷和痛苦,取而代之的是職業化的狡黠與笑意,現在,她又是盛夏之國的女王了,「雖然你聲稱不再是我女兒,可我仍然愛你,我有一個請求,我要名正言順地為你加冕,向全歐洛普斯宣布你的合法繼承權。」
索蘭達哼了一聲:「想拖延時間?我可不是笨蛋。要麼現在就帶我去取印信,要麼我在你另一條腿上也來一刀。」
「好吧。」女王立刻答應,「不過我只帶你一個人去。」
「科曼必須和我一起。」索蘭達脫口而出。
「啊哈。」克蘿伊女王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她向最遠處的科曼說:「原來是你,好小夥子,你藏得可真隱秘。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個砂騎士,沒想到你還有這樣高明的魔法,能夠屏蔽其他法術。怪不得你們倆能毫髮無傷地穿越護盾,原來都是你的功勞。」
科曼翻了翻白眼,對索蘭達的智商再一次膜拜了。
索蘭達發現自己上了當,不由惱羞成怒,抽出旁邊一名血狼衛的匕首就向女王刺去,女王急忙叫道:「好吧好吧,我們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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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門在克蘿伊女王和伊麗婭公主面前關上,隔開了她們和外面的索蘭達。現在她倆被剝奪了所有服飾,身上只餘一件白色的棉質睡衣。
「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間牢房五十碼以內,飯菜要用絞索傳送,」索蘭達吩咐科曼,「還有,為了保證我的母親不會有力氣思考如何逃出去,每天只送一頓飯,也讓她體會一下她的子民其實所需的並不多——所以,我完全沒必要把錢省下來留給這些愚蠢的平民,我想對誰發動戰爭都行。」
「我已經把王位讓給你了,」前任女王緊緊摟著懷中的小女兒,懇求道,「凡妮莎在哪裡?」
「她嘛,」索蘭達本已經轉身欲走了,聽到母親的問話不由腳下一頓,「恐怕還得再消失上一陣子。」
「你答應過保證她們的安全!」
「我只保證她們活著。」
旁邊的科曼看了看天色,附身對索蘭達說:「陛下,酒谷國的特使還在長弓廳等候你的召見。」
「啊,對了,」索蘭達接過話頭,故意說給母親聽,「他們是來締結姻親的,我打算答應他們。」
「你會嫁到酒神殿去?」克蘿伊懷疑地問。
「當然不是我,是我的好妹妹——凡妮莎。」索蘭達湊近牢門,惡毒地說,「那蠢丫頭根本不配得到幸福,哪怕是空頭的也不配,於是我把她許給他們的二王子,一個沒有領地的次子,聽說,他還是個欲求不滿的大色魔,凡妮莎能嫁給他也算物盡其用了,哈!」說完,索蘭達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王的雙眼閃著雷火,指甲掐進手心的肉里,渾身因忿怒而微微發抖。黑暗中,伊麗婭扯了扯母親的衣角,阻止了她即將暴發的呼喊:「媽媽別擔心,凡妮莎沒被索蘭達抓住——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