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心地單純

車子在路上疾馳。

落遇雖然之前說，可以在學校旁邊的民居留宿。可是邵炎還是開著車，往燈火最輝煌的城區開。

已是夜半，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和小轎車。時不時有大卡車從車旁呼嘯著過，震得地都在搖晃。

車內的人，都各懷心事，沒有再說什麼。

接近市區，落遇掏出手機導航，尋了家最近的五星級酒店——雷眸大酒店。

嫁給邵炎這麼幾年，她也慢慢學會了奢侈。

一分錢、一分貨。

如果有錢人都那麼節儉，沒錢人又沒錢奢侈，那麼gdp怎麼漲？奢侈品賣給誰？

偶爾的奢侈，還是可以接受的。

對於落遇的改變，邵炎是喜在心中。他對吃喝住其實是講究的。如果能住五星級酒店，為什麼不住？錢省下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而且，他也希望，他心愛的女人，能吃得好，住得舒適。

聽著手機里的導航指點，車子停在了雷眸大酒店的門口。

「姐，你們去吧。我一會打的回好了。」落顯支吾道。

在這裡一晚上得一千塊錢，打個的不過百來塊，能省不少錢。

「又不會你花錢，你替誰省錢呢？」陳浩淼重重拍了拍落顯的肩，說，「可以享受不享受，你小子是傻子嗎？扭扭捏捏，像個小姑娘！」

「浩淼哥！」落顯被陳浩淼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下車吧！」陳浩淼率先打開車門下車。

之後，是落遇、落顯、邵炎。

邵炎下了車，把車鑰匙遞給酒店泊客者。

早就有酒店侍應生迎上來，領著落遇他們往裡面走。

「來兩個總統套房！」邵炎說。

「一個就夠了吧？」落顯低低說。

陳浩淼哈哈笑了，說：「我可不喜歡跟男人一個床！」

「床那麼大，我又不會碰到你！」落顯嘟囔，「省下的錢捐給希望小學，可以讓好幾個小孩不用輟學呢！」

「你呀你！」陳浩淼重重拍了下落顯的頭，「你真還是個小孩！」

落顯訕訕閉了嘴。

辦理好入住手續，大家由侍應生領著，去各自的房間。

一進門，關好門，落遇就緊緊抱住邵炎。

「怎麼了？」邵炎疑惑道。

落遇沒有說話，卻把邵炎抱得更緊。

「好啦好啦，你不累嗎？快去洗個澡睡覺吧。」邵炎一隻手攬著落遇的腰，一隻手摸著落遇的頭髮，說。

「謝謝你！」落遇低低說。

「傻老婆，謝我什麼？」邵炎呵呵笑了。

他補充說：「你是我老婆，我們是一體的。無論我為你做什麼，你都不必言謝。不然，就是見外了。再說了，能為你做點什麼，我很高興。是我該對你說謝謝，讓我有機會為你做什麼。」

「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可是我發現，我總是在麻煩你，你總是在遷就我……」落遇說。

「你怎麼這麼說？你是個女人，我是你男人。我為你遮風擋雨是應該的。如果你什麼都不需要我為你做，那麼你嫁給我幹嘛？還不如一個人過呢。」邵炎半開著玩笑，半認真。

「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想過，要找個什麼樣的另一半。我想得找個物質條件好一點的，不是為了可以揮霍他的財物，而是可以不相互拖累。人活在這世上，太辛苦了。這樣可以簡單點，不用那麼累。找到了你，我挺高興的。至少，我不用跟著愁房子和車子。我掙的，可以自己養活自己，能有節餘孝敬我爸媽，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落遇低低說。

「遇遇，你怎麼突然說這個？」邵炎柔聲問。

「有人說，嫁給有錢人，未必幸福。他們確實有很多錢，可是他們未必願意把錢花在你身上。即使花在你身上，你也會受盡侮辱。嫁給一天能掙一千，卻不願意花一毛錢在你身上的人，未必比嫁給一個一天只能掙一百，卻願意花九十在你身上的人幸福。可是，人心是看不出的。男人追求一個女人的時候，表現總是很好。女人選另一半，真是一個艱難抉擇的過程，像賭博。幸好你，有錢，又願意把錢花在我身上，又不會因此看低我。我覺得真的很幸運。」落遇絮絮叨叨。

邵炎呵呵笑了。他摸著落遇的頭髮，說：「是我覺得幸運，正好投生在有錢人家，正好可以幫到你。」

兩人靜靜地互抱了會。

落遇正想鬆開擁抱，邵炎突然抱緊她，問：「遇遇，如果我不是姓邵，你會考慮我嗎？會跟我在一起嗎？」

落遇一愣。

邵炎苦笑著搖了下頭，說：「這個假設，就跟你問我，如果你丑得跟鳳姐一樣，我還是否願意跟你在一起一樣可笑。都說，男人有錢，就跟女人有美貌一樣，都是資源。連資源都沒了，機器還能跑得動嗎？」

說著話，他想鬆開手。

落遇緊緊抱住他，說：「如果我有一天跟丁魏清一樣被人毀了容，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邵炎回答得很乾脆。

「有一天你沒錢了，我也不會離開你……」落遇低低說，「不過我希望，你不會被失敗打敗。我不希望你因破了產，而自怨自艾。甚至因為自己破了產而害怕失去我，從而脾氣變得古怪、暴躁。我怎麼安慰都沒有用。如果你真的破了產，我只會心疼你。而且，沒錢了又如何？千金散盡還復來。破產了怕什麼？」

她想了想，繼續說：「我剛才在想，我明明對物質看得沒那麼重，為什麼會在找對象時，考慮對方的物質。我突然明白了，因為我害怕。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人要先能滿足自己的物質，才有閑心思去追求精神。如果一個人每天都在為衣食住行勞心勞力，他的脾氣必然很容易就變得很暴躁。有人說，無能的男人，只會回家對他的妻子吆喝。而成功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都很溫柔、寬容。你說，為什麼？」

「因為他，無能？」邵炎遲疑了下，問。

「因為他上班的時候，整天被別人吆喝。他的心中積攢了太多的不快，需要發泄。可是他要是敢對別人吆喝，他就會被人炒魷魚。所以，他只能沖他老婆吆喝。而成功的男人，沒有人敢吆喝他，他卻可以任意發脾氣，吆喝別人。所以他有的是柔情，對待他的妻子。」落遇低低解釋。

「可是——」邵炎想說，可是一個人有沒有教養，跟一個人有沒有錢，真的沒有太大的關係。自我的剋制能力，很重要。

「只有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會有足夠的剋制力，才會在乎他在人前展現出的形象。不卑不亢，誇的是窮人。從來都沒有人誇一個有錢人，說他不卑不亢。為什麼？因為窮人的不卑不亢很難得。窮人，窮過，窮怕了，只會不擇手段，讓自己、自己的家族不再受窮。窮人，連書都念不起。他又能去哪裡學，那些不卑不亢？」落遇說。

她緩了緩，說：「其實，我挺感激我爸媽的。至少他們，不需要我像孫若嵐一樣苦苦籌錢；他們也不會像林吉安的父母一樣，把我賣了。這樣，在我選擇另一半的時候，可以有更多的考慮。有時候，我也在想，為什麼是你，不是別人。你出現的時機，固然重要。可是陳浩淼一直在。而且，如果那個時候你不在，我會隨便找個甲乙丙丁嗎？我想不會。我不會對自己的未來那麼不負責任，我寧可一個人一輩子。結婚後，是跟另一個人組合成另一個家庭。我們相互扶持，面對生活中的各種。包括我可能會因為意外毀容，包括你可能會破產——別跟我說不可能，這世上多的是大起大落的人。和你在一起，我安心。看見你，我安心。我不怎麼懂什麼是愛情。我以為幼時的我看見展曉白會心跳加快是愛情。其實，如果要想走入婚姻，看見一個人安心，才是愛情吧。我這樣抱著你，心裡很安心，很舒服。我想這麼抱著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一輩子。」

落遇說著說著，自己的鼻樑酸酸的。

邵炎聽著聽著，眼眶也濕潤了。

他說：「遇遇，我答應你。如果我有一天破產了，絕對不會自暴自棄。你也答應我，如果毀了容，也不能自暴自棄。我們要相信彼此。我們要堅信，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榮辱與共！」

「喂，你能不能念點好？！」落遇眼中噙著眼淚，笑罵。

邵炎一把抱起她，就往浴室走。

「喂！」落遇發現了邵炎的意圖，紅了臉。

「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什麼？」邵炎哈哈笑。

水，從頭頂灑下。

衣服，濕了一半，撕了一半。

「老婆，你真美！」邵炎緊緊抱著落遇，咬著她的耳垂，說。

「老公，你也很健美！」落遇紅著臉，大力揉捏著邵炎的翹臀，說。

折騰一夜。

到了凌晨五六點，兩人才沉沉睡去。

早上十點，落顯見姐姐、姐夫還沒有音信，等得有些急，想要給他們打電話。

「急什麼？」陳浩淼在客廳看電視，說。

「他們也太懶了吧？都幾點了？！這麼能睡！」落顯不滿道。

他心裡有些焦急。他知道孫若嵐在等他的消息。可是他，卻還不能給她任何確切消息。

「你得知道，他們昨晚幾點睡。」陳浩淼幽幽說。

「他們不是跟我們一樣嗎？我們都醒了好一會了！」落顯說。

「你懂什麼？」陳浩淼瞥了他一眼，說，「他們回房的時間確實跟我們一樣。可是我們洗了澡就可以睡覺，他們卻還有別的事要忙。」

「什麼？」落顯皺眉。

陳浩淼拉長聲調，說：「你就等著當舅舅吧……」

落顯一下子聽明白了。他驀地紅了臉。

他磨磨蹭蹭朝陳浩淼走去，坐他身邊，支吾了下，說：「哥，我問你個事……」

陳浩淼拿著遙控器，心不在焉換著台，漫不經心說：「你說吧。」

「我姐結婚也有幾年了。她怎麼，還沒懷上寶寶？」落顯支吾了下，臉漲得更紅了，說。

「之前，她的咖啡被人動了手腳，所以不能懷孕。現在都解決了，應該快了。」陳浩淼回答。

「啊？」落顯眼珠子瞪得老大，「什麼手腳？誰動的？動的什麼手腳？」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你姐的事，她自己能搞定的。事情都過去了，你就別操心了。」陳浩淼看了他一眼，說。

「你看你，你看你們。你們老說我長不大。可是家裡有什麼事，你們從來都不跟我說。你們一直都把我當小孩，跟我說，只要我安心念書就可以了，別的事都不需要我操心。」落顯一疊聲怨念道。

陳浩淼被落顯說得一愣。他隨後咧嘴笑了。他說：「你這麼激動幹嘛？你姐嫁的可是豪門，豪門裡的恩怨情仇本來就比別的家庭多，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想要有所擔當，以後有的是機會。你想進社會這個大染缸，你也有的是機會。你不可能一直都念書的。總有一天，你會工作。你面對的，不會再是簡單的、沒有多少利益衝突的人際關係。到時候，你有的是練手的機會。你現在還小，有些事你無能為力。即使告訴你，也不過讓你跟著白操心而已。連我都無能為力，何況是你？」

「我都快三十了！老話說，三十而立。可是你們，還是把我當小孩看，什麼都瞞著我，不告訴我。那麼，我的心智永遠都長不大。我三十的時候，還是跟十幾歲的小孩一樣。到時候我處理不好婆媳關係，處理不好同事關係，你們可不能怪我！」落顯恨恨說。

「傻孩子！」陳浩淼拍了拍落顯的肩，「我相信你不是傻子！人可以騙你一次，卻沒有機會騙你第二次。」

「我怎麼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落顯說。

「說明，你真的不傻啊！傻子，是不會覺得自己是傻子的！」陳浩淼哈哈笑，「你姐、咱爸媽把你保護得很好，你應該感激。雖然你現在說的某些話很幼稚，可是這代表你單純。單純好啊。我以前也很單純。只不過，我是回不去了。遲早有一天，你也不會再單純。所以遲早有一天，你也會懷念自己單純的日子。」

「我哪裡單純了？我覺得自己挺成熟啊！」落顯不服氣道。

「你當著你姐夫的面，說可以省下住總統套房的錢捐給貧困山區。可是你知道嗎？邵家每年做慈善，用的是幾千萬。」陳浩淼說。

「真的假的？你怎麼會知道？」落顯驚訝道。

「工作了，進入社會了，你會攢下自己的金錢、人脈。你面對這個社會，會越來越有底氣。我也是慢慢接觸了一些人，他們也慢慢信任了我，會告訴我一些事，所以才知道。邵家處事很低調，可是很有善心。我很佩服邵家。而且，如果有錢人一有了錢，第一反應不是給自己、自己的家人買好吃的、好喝的，而是想著怎麼省錢捐給希望工程，那麼當有錢人有什麼意義？你有仇富心理，這種心理可不敢有。我們要努力工作、辛苦掙錢。我們要給我們身邊的人提供更好的物質條件。這才符合人性。」陳浩淼循循善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