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 大結局
www.姜尚豪瞧了那具屍體一眼.實在是太慘了.全身通黑.而且明顯是為了留上全屍而拼湊起來了四肢.
他擺了擺手.也不忍再看.張副官這才關上了棺木來.
「媽媽.」凌恆打呼一聲.蕭佐為趕忙將程墨蘇攬在懷裡.瞧著她已經暈厥了過去.姜尚豪攜了姜夫人.道:「佐為.你先送上官夫人回去歇著吧.這葬禮由我來主持.」
程墨蘇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只是覺得渾身綿軟.
蕭佐為幫她輕輕地擦拭著白皙的容顏.她卻突然睜開眼睛.完全找不見瞳孔的聚焦點.那玫瑰色的唇顫抖得厲害.好像已經發了狂那般.任悲傷將她吞噬.
他無聲地看著她.那溫柔的俊顏在幽暗的光線里被籠上一層悲傷.她的樣子如噬心般將他淹沒.他低了低眸子.道:「小蘇.你要振作起來.」
她卻置若罔聞.仍是那樣無神地瞧著遠方.
蕭佐為帶她回了家去.房間里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風吟帶著凌恆在葬禮的現場.偌大的空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來.
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似乎在向她傳遞著某種溫度.將她攬在自己懷裡.她蜷縮著身體.淚水如斷掉的珍珠.簌簌掉落.
「小蘇.你必須振作起來.你還有凌恆要照顧.」
他這句話是一個激靈.讓她瞬間便清醒了過來.她瞧著窗台上薄薄的輕紗.水色的眸子緩緩有了波紋.他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去拉窗帘.
那強烈的陽光透入她的眸子.滲入她的心間.青瓷花瓶中素白的百合迎風飄揚著.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想要說什麼.但終究還是隱沒了過去.餘光瞧著窗外的黑影.道:「凌恆已經沒了父親.你不能再讓他連你也失去了.」
她垂了垂眼帘.聲音里是化不開的哀慟.只道了句.「我想喝點水.」
蕭佐為趕忙轉身去拿水杯.她捧著那片溫熱.面上卻是一片冷清與死寂.蕭佐為轉眼看著雨過天晴.看著那一米陽光.半晌.才道:「少弈不在了.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她張了張嘴.她能有什麼打算.沒了少弈.她還能做什麼打算.
唇畔失去了那抹潤紅.靜靜地瞧著窗外天空.默默嘆道.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他頓了頓.靜靜地瞧著她.眉宇間一片蒼悴.她緩緩一笑.深深地凝望著他.柔美的側顏是一抹令人驚心的傷痛.
她捧著茶杯.纖細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紋路.淡淡道:「姜尚豪不會再囚禁著我了.我不想待在這裡.這裡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我害怕.只要我一看到.聽到.就會想起他……想起他離開了我.永遠離開了我.」
蕭佐為點了頭.默默地離開了去.那團黑影也隨之遠離了.
須臾一月過去.她的身體終於有了一點的起色.好不容易能出門走動一番.
一出房門.便見著凌恆捧了骨灰盒.在思索著什麼.見她來了.不覺一喜.道:「媽媽.你身體好些了嗎.」
她強撐起一個笑容.淡淡道:「好多了.已經沒事了.這陣子辛苦凌恆為媽媽擔心了.」
「媽.我們出國去吧.不要待在這裡了.」凌恆瞧著那骨灰盒.漆黑的瞳孔含了淚.「爸爸被封了烈士.如今也是所有百姓痛惜與祭奠的英雄.不管走到哪裡.都能聽到人們對他的議論.我怕媽媽你承受不住.我已經沒有爸爸了.如果再沒有你的話……」
她心頭一驚.這才發覺自己是有多麼軟弱無能.她忙抱住凌恆.凌恆靠在她的頸間.她明顯感到了一股濕意.心頭揪緊得厲害.凌恆是從來不會哭的.而這次……
她太沉浸於自己的悲傷.忘了身邊的人也是如她一樣.
那年的夏天.日軍宣布投降.舉國歡慶.
如今上官少弈已去.姜尚豪也就沒有任何理由囚禁著程墨蘇與凌恆.知道了他們要出國.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登上了前往美國的輪渡.蕭佐為送她到了船上.塞給了她一個地址.
她低眉看了看.笑道:「這是.」
「這是我妻子住的地方.你去了也閑來無事.就多去找找她.替我告訴她.再等我一陣子.」
她張了張嘴.還要說些什麼.卻見蕭佐為身邊跟了一個身穿黑衣的警衛官.
那警衛官眼眸中透著鋒芒.一把便搶過那張紙條來.見上面只寫了一串地址.這才作罷.道:「蕭先生.請吧.船要開了.我們也要下去了.」
她瞧著他的身影愈來愈遠.默默地垂下淚來.誰都不知道這樣的分別何時才能再見.她用絹帕緩緩擦拭淚花.淡淡一笑.
「怎麼樣了.」姜尚豪瞧著那警衛官.問道.
上官少弈離世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他心有猜疑上官少弈詐死.便派了人日夜監聽程墨蘇的動靜.過了這麼久也沒聽到一點兒風聲.這才確認了上官少弈的死亡.
「回司令的話.船已經開了.並且沒有發現上官夫人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姜尚豪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船上的時光甚是無聊.凌恆便求了程墨蘇給他講故事.她柔柔一笑.眼瞧著海水的湛藍將她吞沒.瞧著自己白皙的面容沒有了神色.陽光照在甲板上.她吹著海風.讓那片暖意將她包圍.
油輪緩緩停靠岸邊.程墨蘇帶著風吟、凌恆下了船.她本想先去父親生前買下的公寓安頓一番.再去找蓁蓁.可是風吟瞧著她心情不好.心想蓁蓁活潑可愛.說不定能緩解一下她的悲傷.便偏要讓程墨蘇先去.自己就帶了凌恆回了公寓里.
她無奈地笑了笑.也為了讓風吟與凌恆放心.便拿著地址去尋.
此時已經傍晚時分.晚風暖暖地傾入心脾.她參照著地址.一步步地走著.瞧著那古樸的大門.便心神微漾.眼眸清澈如水.
她緩緩叩門.屋內一片死寂.
她的心卻突然跳動得厲害.又敲了敲門.
屋裡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怔了怔.這腳步聲如此熟悉.她斷然是不會聽錯的.
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那扇門被一把拉開.她水色眸中細碎的光緩緩聚集成海.氤氳起的水汽將她的視線迷離.
上官少弈那張俊顏依舊稜角分明.揚起的手指輕輕觸到她的臉頰上.那眸中的目光愈發清晰.他定定地看著她.揚起唇角.將她直直攬在懷裡.那份力道似乎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去.
她嗚嗚嚶嚶地哭著.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還能見面.當這夢中的一幕發生之時.當環境與現實重疊之刻.她心中滿是喜悅.卻連最後那點歡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后來聽他的解釋才知道.原來是佐為哥哥將她被囚禁的事情告知給了他.他便與張副官設計了那樣的一幕.而那具屍體其實是一個與他身形差不多的日軍軍官的.
她心裡由於過大的喜悲交替而陡然升起一陣陣的細細密密的酥麻感.她瞧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只覺得心中的刺痛緩緩散去.周圍的空氣都凝聚起來.無比得安靜.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音.
他黑如點漆的眼眸俘獲了星光.變得璀璨.往事歷歷在目.他與她再也不是當初的模樣.也知道了世界上不可能有永遠的存在.
只是這一刻.靜止了時間.平穩了空間.世界突然小得可怕.只能容納得下他們來.可這一瞬間.卻是無比真實的存在.不是永遠.而是永恆.
幾年前的瞬間如此清晰.那時的他如同現在這般.眼中滿是溫存.
她仍然記得他低沉卻好聽的聲音.笑著與她說道:「那個婚書寫得倉促.本來我將曾經看過的一句古詩寫在婚書上.可是其他人說太肉麻了.讓別人看到了不好.」
那時她來了興緻.追問下去.而他定定地看著她.柔聲而語.「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她瞧著他.他揚了揚唇角.附在她的耳邊.輕聲摩挲.「當年的承諾.終於可以實現了.」
她怔了怔.一瞬之間有些哽咽.那些舊日的時光雖然遠去.可他們的心.未曾遠離.
白皙的臉頰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我也有一句.」
「嗯.」揚了揚眉.等著下文.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