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賭約

第六章 賭約

這是什麼地方?

年輕的見習法師虛弱地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微微動了動酸痛的手臂,四周似乎是石壁,指尖上傳來的觸感冰涼而粗糙,他好像被囚禁在了什麼東西之中。

是石棺。他猛然想了起來。隨後,昏迷之前的記憶也一點一滴地被抽離了出來:古怪的僧院任務,吸血鬼的陷阱,范德蒙特家族的神秘聖騎士還有,那個把他囚禁起來的該死的吸血鬼領主。

看那個吸血鬼領主的樣子,似乎它和那個叫做塞坦特忒斯的范德蒙特家族的神秘聖騎士有著莫大的仇恨。如果是這樣,它把他這個范德蒙特家族的人抓來,倒也並不值得奇怪。

但是,為什麼那個該死的吸血鬼要把他囚禁在石棺之中,而不是乾脆殺死他呢?

靜靜地躺了一會兒,他那虛弱的身體漸漸恢復了一點力氣,他勉力舉起手,想要推開眼前的棺蓋。眼前那沉寂的黑暗,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但是雖然有了那麼一絲力氣,拿來推開那沉重的棺蓋卻還是遠遠不夠的。在試了幾次,卻連將棺蓋推開一絲縫隙都無法實現之後,虛弱的法師無奈地放棄了他那可笑的舉動。

此刻,他不僅毫無力氣,體內一直賴以應付的魔力卻也所剩無幾,除了最基本的法師之手,只怕他已經無法釋放其他的任何魔法了。

也罷。這種時候,也唯有聽天由命了。年輕的見習法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就在這時,頭上的棺蓋發出了沉重的拖動聲,陰暗的地下墓室的幽光映入了他的眼帘,隨後,則是吸血鬼領主那張蒼白而消瘦的臉龐。

「蘇醒了么,范德蒙特家的小子」

法師有氣無力地眨了眨眼,算是做為對吸血鬼的回答。

「很好,雖然被囚禁在這裡,臉上卻沒有一絲恐懼的神色」吸血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神色,「這個世界可真是奇妙。記得數百年前那次,我抓住聖騎士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回答我的問題你和你那個叫做塞坦特忒斯的祖先做了同樣的回答,這是血統的作用么?」

艾洛特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回答。他只是懶洋洋地躺在狹窄的石棺之中,安靜地注視著吸血鬼,想看看它究竟想幹什麼。

「往事還真是令人懷**,記得那時候,我還只不過是個公爵而已雖然血族的力量很強大,但是同這個位面的其他強橫的存在相比,一個吸血鬼公爵那點卑微的力量根本不算什麼」

他想幹什麼,講故事?還是說,即使是一貫冷漠而邪惡的吸血鬼,也會有感到孤寂的時候?艾洛特一臉奇怪地注視著眼前的吸血鬼。雖然他對眼前的傢伙那老掉牙的懷舊故事絲毫不感興趣,可惜的是,他可沒有拒絕聽故事的權利。

「那個時候,我利用血族的特殊能力,偽裝成人類,在北地的城市裡四處捕食人類對於一個吸血鬼來說,人血就像毒癮一般,一旦沾上了,沒有幾個吸血鬼能夠抵擋它的誘惑」

吸血鬼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我成為了整個北地的噩夢,附近的神廟都拿我沒辦法,直到一個叫做塞坦特忒斯的休姆聖騎士的到來。」

「知道見面的時候,你的那位叫做塞坦特忒斯的祖先對我說了什麼么?」

吸血鬼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神秘的笑,它看了一眼艾洛特,自顧自回答道:「可憐而高傲的聖騎士和我打了個賭,如果我這個吸血鬼能夠打敗他這個正義之主的追隨者,他願意將范德蒙特家族的血液送給我作為後裔」

看到見習法師的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眼神,吸血鬼的臉上露出了戲謔的神色,「可笑的賭約,不是么。自大而盲目的騎士根本不知道我這個小小的蝙蝠所擁有的足以輕易撕碎他的力量不過,當我變成強大的吸血鬼公爵,並一下子擊敗他的時候,騎士眼中所流露出來的混雜著難以置信與動搖的眼神還真是值得令人玩味」

那麼後來呢,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叫做塞坦特忒斯的聖騎士最後究竟是如何擊敗它的呢?

艾洛特眨了眨眼,一臉的不解。

「我遵照約定,將他困在石棺之中,等待著月圓之夜,將他變成我的後裔想起來,將一個秩序與正義的聖騎士變成邪惡的血族,這將是一件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

那麼一瞬間,吸血鬼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混雜著瘋狂與興奮的神色,但是很快便被濃濃的恨意所代替了,「可恨的是,這個自稱正義的騎士,休姆的追隨者,他欺騙了我。就在我將我的鮮血,我的力量賜給他的時候,他趁著我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掏出了懷中早就準備好的木樁,刺入了我最脆弱的心臟,殺死了我」

原來如此。看起來,聖騎士最後背棄了騎士的信條,欺騙了可憐的吸血鬼,用木樁殺死了它。

只是,在這場賭約中,遵守了承諾的笨蛋吸血鬼,背棄了自己的信仰的可憐騎士,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艾洛特心中突然多了種莫名的沉重感。

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連死亡也會成為另一種形式的勝利么?

這實在是個令人不愉快的答案。

不過,此刻,這個吸血鬼將自己囚禁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年輕的見習法師突然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看到法師的臉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吸血鬼一下子獰笑了起來,地下墓室陰暗的光線之中,它那微微露出獠牙的陰沉笑容顯得無比邪惡,「你猜到我要做什麼了吧,范德蒙特。或者說,另一個范德蒙特沒錯,我要實現當年的賭約,把范德蒙特家族的血脈變成我的後裔。」

把范德蒙特家族的血脈變成他的後裔?也就是說,要把他,艾洛特.范德蒙特,變成一個吸血鬼?

吸血鬼,也是這樣一種執著而瘋狂的生物么?即使事隔數百年,還是不肯放棄那一個小小的賭約;即使不再是人類,也依舊保持著人類那固執的心。

看到吸血鬼獰笑著,那蒼白的臉漸漸湊近自己,尖銳的獠牙似乎散發出令人心寒的氣息,法師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恐懼的神色。

見鬼,這個瘋狂的吸血鬼居然還如此興奮,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數百年前,他那個可憐的祖先究竟是如何將木樁刺入這個吸血鬼的心臟的,但是此刻他全身力氣全無,就算手上有木樁,也根本無法刺入強大的吸血鬼的心臟。

獠牙那森寒的氣息一下子刺痛了脖子上那敏感的神經,隨後,尖銳地牙齒在皮膚上微微一滯,便毫無阻礙地刺入了法師脖子上的血管,一股又麻又癢的感覺從脖子上傳來,似乎有什麼液體從吸血鬼的獠牙流入了他的體內。痛苦之中又帶著一絲莫名的愉悅,可憐的法師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低低的呻吟,而香甜的血液的氣息在嘴邊縈繞著,他的心中驀然升起了對血液的無比的渴望

不行,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吸血鬼的,他必須做點什麼。這樣想著,年輕的見習法師這樣想著,腦中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他勉力舉起手,在心中呼喚著巨龍的名字——西塞羅.寒霜。

惡龍的靈魂一下子出現在了地下墓室之中,吸血鬼領主一愣,天生對巨龍的龍威的恐懼一下子充滿了可憐的吸血鬼的腦中。也正是這樣,它那邪惡的儀式也頓時被打斷了。

吸血鬼的獠牙一離開法師的脖子,被嗜血的**所控制的年輕法師頓時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注視著因為龍威而臉色更加蒼白,搖搖欲墜的吸血鬼,顯然,將自己的大量的血液送給他之後,此刻的吸血鬼領主也已經是虛弱至極。

正是個好機會,可惜,身處在靈魂狀態下的冰亡除了它那強大的龍威,並不能夠幫上什麼忙。而僅憑只能夠施放一個法師之手的自己,又如何能夠殺死眼前的吸血鬼領主呢?至少,他需要一根用來插入它的心臟的木樁。

木樁?

通過模糊的冰亡的視野,見習法師意外地看到一根染血的木樁正靜靜地躺在墓室的一側。

難道那就是塞坦特忒斯拿來殺死吸血鬼領主的木樁?

不管它是不是,至少,對於此刻的年輕法師來說,它只是幸運女神萊瑟斯對他這個小法師的一個奇妙的恩賜罷了

雖然心中對幸運女神感激萬分,但是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向這位女神祈禱了,看到眼前被打斷了儀式的吸血鬼的目光變得兇狠了起來,法師將全身的魔力凝聚在手上,此刻的他,連施放法師之手這樣的法術都顯得困難萬分,勉力**誦起咒語,隨著他的心**,靜靜地躺在地上的木樁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一般,一下子從地上飛了起來,狠狠地刺向正向他撲來的吸血鬼的后心。

「啊——」,兩個不同的慘叫聲同時響起,法師被吸血鬼鋒利的爪子刺入了胸膛,大量的鮮血洶湧而出,可是他注視著眼前一臉憤恨的吸血鬼,臉上反而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即使選擇死亡也不肯成為不死的吸血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類,也是相當固執的生物呢。

而被木樁刺入了心臟的吸血鬼領主一臉的憤恨。它大概料想不到,事隔數百年,它會就這樣死在同一根木樁之下,而殺死它的人類體內還流著相同的血脈。

這是宿命么?還是說,這是對它這個固執的吸血鬼的諷刺?

「你贏了」

它這樣說著,一團團黑氣從他的身上冒出,包裹在古舊的貴族長袍之中的身體開始急劇萎縮起來,那張猶自帶著憤恨的臉最後綻放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隨後,便化為了黑色乾癟的枯屍。

贏了么?想到吸血鬼臨死前的話,年輕的法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僅僅為了心底那一絲固執的**頭,便要用生命來作為賭注。這樣看來,人類和吸血鬼,其實都是很傻的生物。

感覺全身的血液正在汩汩地緩緩流出體外,那冰涼而膩滑的觸感到處都是。這一次,自己,真的要死了吧。

這樣想著,法師終於抵受不住來自彼岸的呼喚,沉沉地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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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澤亞法師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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