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勸反

第六章 勸反

「來人!」

耶律昊雲聲音陰沉。

「老奴叩見萬歲。」

一個看起來佝僂不堪的老太監鬼魅般出現在耶律昊雲身前。

「他傷的到底如何?」

「啟稟萬歲,當時距離太遠,老奴沒有看清,不過,從方才的情形看,以老奴猜測,傷的很重,很可能傷及左手經脈。」

老太監的聲音陰測測的。

「哦?猜測?可能?」

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吐出,老太監的身子抖了一下,耶律昊雲面上的陰沉不止未曾消減,反而更加深重:「他親自訓練的黑甲軍,到現在也沒有滲透,傳來的消息似是而非,還不如一個女人有用,朕要你們何用!」

秀氣的唇勾起看似和煦的笑:「軒王的左手經脈受傷,可能無法再上戰場,領兵作戰,朕要的是一定!而從來不是什麼猜測,可能,也許,朕受夠了這些字眼!」

「那個傷了他的人,朕很有興趣,你去稟告母后一聲,請她幫忙。」

耶律錚雲眼中的戾氣甚至蔓延到了面上,俊秀的容顏,也遮不住那份猙獰,老太監暗自嘆息,想要勸說,卻又知道無用,軒王,早已經成為了耶律昊雲的魔障,他現在為了對付軒王,不管不顧,什麼後果也不考慮,軒王不是束手待斃的獵物,太過急切了,終究會出事的。

看來,只能夠找太后想辦法了。

——

不提太極殿中的謀算,耶律錚雲一出大殿,金世光便迎了上來,他先看到的,便是對方那隱隱滲出|血跡的袖擺,盔甲內的袖擺垂下,遮住了男人受傷的手,看不清具體傷勢,卻能夠聞到濃郁的血腥味兒。

「王爺!」

眼神阻止了金世光的急切衝動,耶律錚雲苦笑,悄聲:「放心,還沒有廢。」

「放心,還沒有廢!」這句話如此地平靜,卻飽含|著心酸。

沒有廢,也只是沒有廢罷了,南邰瑜刺傷他,只是皮肉傷,雖然看起來嚴重,對於軍中的漢子來說,沒什麼,可是,金世光的眼睛何其的毒辣,只是走到近前一眼隱約撇過,也知道了耶律錚雲垂在身側的那隻手臂,那麼僵硬,血腥味濃郁,卻又不曾真的流出很多血來,應該是被人以著重手法,挫了筋脈,氣血不通,筋脈不暢,若是一個不注意,廢不廢只是早晚的事情。

「難道是那個......」

金世光心中自有猜測,卻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不用看了,本王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不讓對方的猜測出口,苦澀只是轉瞬即逝,眨眼間,便又成了一副高傲的冷然的樣子:「走吧,我們初來乍到,軍中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安置!現在,可不是能夠放鬆的時候。」

說著話的功夫,耶律錚雲已經大步向著宮門的方向而去,身姿矯健,步伐穩重,袖擺翩飛間,絲毫都見不到任何的狼狽與傷痛。

金世光欲言又止,耶律錚雲的幾次阻止,到底意識到此地此時不是說話之地,急忙向著耶律錚雲身邊而去,卻不是攙扶,而是擋在了對方的手邊。

皇宮的大門在身後闔上,早已經有侍從將兩個人的馬匹牽了過來,耶律錚雲翻身上馬,馬韁一縱,馬鞭輕揚,烏雲踏雪一聲長鳴,在這暗夜中極為寂靜的街道中,放肆賓士了起來。

——

冷風在臉上肆意的吹拂,宛如一把把冷刀子一般,在撕裂著肌膚,耶律錚雲的面上,卻冷凝的彷彿僵硬一般,始終未曾露出一絲半點兒的表情。

他的心中思緒翻飛,卻任是誰也無法看出什麼來,唯一能夠感受到男子與外在表現的平靜漠然不同的,便只有那放任馬兒肆意賓士,不加控制的行為了。

凌厲的速度不知道賓士了多久,烏雲踏雪的腳步慢慢地放緩了下來,想來它也是累了,耶律錚雲的手在馬鬃之上輕撫,眼睛放空,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了踏踏的馬蹄聲,不需要回頭,便知道是誰:「世光,還記得這裡嗎?」

「自然記得,你將魏熙帝埋葬的地方。」

金世光不明所以,他看到男子翻身下馬,走到一座新起的墳丘前,一座土墳,一塊未曾刻字的墓碑,那座異常普通甚至簡陋的墳丘,若說唯一的不同,也只是因為,它裡面躺著的人罷了。

「錚雲,南明熙雖然我也佩服,但是,他是大魏的皇帝,是我們的敵人,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執意將他的屍骸偷偷埋葬,若是被王上知道的話,恐怕......」

恐怕什麼?後面的話,金世光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知道,耶律錚雲也知道,耶律昊雲的虎視眈眈,也只有那個君主本人,才以為自己一直以來掩飾的很好。

「知道又如何?」

耶律錚雲冷笑:「本王不能夠因私廢公,放過這個惺惺相惜的對手,難道,連一具屍體都不能夠處理嗎?」

「王爺!」

金世光突然大喝一聲,然後,在耶律錚雲訝異的目光中,轟然跪倒在地,他雙手抱拳,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反了吧!」

——

「王爺,反了吧!」

這句話就這麼脫口而出,沒有一絲半點兒的恐慌與害怕,有的,只是一種壯懷激志。

「本王便當做從沒有聽過這句話,回去吧。」

與金世光的激動完全相反的,耶律錚雲冷靜地近乎冷漠。

「耶律錚雲,你不恨嗎?」

金世光的聲音驀然低沉,他今夜第一次沒有恭敬的稱呼王爺,而是以著一個友人的身份直呼其名。

金世光成功了,他打破了耶律錚雲的平靜,男人臉頰上冷漠的像是僵硬的肌肉微微抖動:「......」

「不恨!」

良久,男人出聲,卻不自知,自己的聲音里含了多少的憤懣與切齒。

金世光笑了,不是開心的笑,而是一種相同的憤慨:「可屬下恨!」

無法做出足夠的恭順,無法做到全然的無感,既然有那麼多的憤慨,既然他信任願意追隨的人有那樣的能力,有那樣的機會,為什麼不反?

反了吧,這才是埋藏在金世光心中,埋藏在每一個跟著耶律錚雲出生入死,沙場征戰的將士心中最為真切的願望。

「王爺,您也是我大燕君主的子孫,您的身上,流淌的才是我大燕人最為佩服的勇士血脈,耶律昊雲他不配做這天下之主,一個憑著陰險計策,將自己的手足置身於死地,讓您背負著一個不孝不悌的名聲,踩著您的所有上|位的人,憑什麼......」

「夠了!」

一聲冷喝,斷然出口,耶律錚雲背轉過身子,掩在袖底下的手,微微顫抖,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種隱忍與痛苦:「本王不會反,這句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永遠不會!」

「王爺,您這是在坐以待斃,早晚有一日,只能夠任人宰割!」

金世光急急地說道,他不是能夠藏住話的人,尤其是在今日今時。

他慢慢地轉過身子,一字一頓:「那是我的兄長,一母同胞的兄長!」

男子慘然一笑:「他的身後,是我的母親,我親生的母親。」

一向桀驁不羈的男子,此時此刻,在金世光這個已經極其熟悉的友人面前,終於表現出了內里的落寞與無奈,天上的雷雨已經暫時停歇,可是,宮闈傾軋的風雨,卻始終圍繞在耶律錚雲的身邊,眼底,自始至終,未曾解脫,也無法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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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世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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