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十鞭
不提耶律錚雲與金世光的不歡而散,且說一直陷入昏迷狀態的南邰瑜,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沒有了任何意識,只是身體的本能,讓這具瘦弱的身體,隱約間感受到身上不斷傳來的冰冷與灼熱交替。
冷冽與滾燙在筋脈中翻|攪,在血液中沸騰,冷熱交替,彷彿是兩把不同的刀子在體內割據徘徊,一寸寸的肌膚裂痛感襲來,一浪比一浪高,與此同時,一種極致的乾渴在胸腹間,咽喉間升起,喉頭滾動,一把把刀子撕扯,形同煉獄一般,讓少女瘦弱的身子,不斷地顫抖,露出在衣服外的肌肉,可以清晰的見到那層層的戰慄,緊繃,還有抽|搐。
冷汗不斷地自鬢角眉梢淌過,眨眼的功夫,便將那本就狼狽的容顏,浸染地更加不忍蹙睹。
——
隱約感覺到了一種刺人的視線,那種視線是充滿惡意的,不會讓少女懼怕,卻讓她厭惡,以及產生一絲被冒犯的怒意。
劇烈的痛楚讓她忘記了自己應該有的隱忍,而滿溢在心口胸間的那種不容冒犯的認定,則是讓她有一瞬間戰勝了暈眩,自無法解脫的折磨中乍然醒了過來。
「滾!」
南邰瑜終於張口,聲音沙啞乾澀。
少女的唇角乾裂出|血跡,宛如一個破碎的娃娃,但是,她出口的第一個字,卻不是祈求,而是命令,充滿了本能的高傲的命令。
一直以著一種無所謂的打量物品般看著她的女人,那張嬌艷如花的容顏,有一瞬間的陰沉,下一刻,便彷彿是錯覺般,隱藏在了艷|麗的笑容中。
「呵呵。」
一聲滿含|著風情的嬌笑聲響起:「這就是王爺新帶回府中的......」
吳儂軟語刻意地停頓了一下:「美人呀!」
嘆息著,慵懶妖|嬈的吐息傾吐而出,昏暗陰森的地牢中,都彷彿因著這份誘人的魅力,而多了些不同尋常的旖旎。
「誰?」
掙扎著,終於睜開了雙眸,一絲縫隙透入,眼前隱約可見的陌生女子,讓南邰瑜不解。她以為自己現在見到的不是被她刺殺的耶律錚雲,也會是審問她的軍漢之類的人物,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是這樣一個與此時此刻此地顯得異常格格不入的妖|嬈女子。
「也不過如此,害的本夫人白白期待了一場。」
確實是值得她無聊嘆息,不提南邰瑜現在面上的狼狽,身上的髒亂,便是她瘦小的不辨男女的身姿,都讓任何一個女人不會提起什麼屬於女子的警惕心。
南邰瑜全身上下還是無力,痛楚在每一寸肌肉間流竄,只是,有了一絲清醒,便恢復了思考的能力,妖|嬈女子的一句話,便已經讓她隱約猜到了對方的來意,甚至身份。
垂下眸子,她現在的些許力氣,不是為了應付這種爭風吃醋的。
南邰瑜需要的,是儘可能地恢復自己的體力,以期可以在接下來的任何情形審問中,活下來,經過了不顧一切的一次行刺,衝動已經退卻,一直以來受到的另一種教育,開始佔據上風。
「哼!」
妖|嬈女子平生最恨的,便是這種天生的高傲,彷彿對她不屑一顧般,將自己比作了塵埃之中,再是想要保持自己的風度美麗,也忍不住自鼻息間溢出一聲不滿。
「紅夫人,息怒息怒,這,這也許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看著紅衣妖|嬈的美人斜斜地依靠在猙獰的刑具旁,暗色與艷色更是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風情,獄卒暗自吞了口口水,可惜著自己無福享受這樣的美色,他誤會了對方不滿的對象,訕訕地開口,意有所指道。
「你!」
紅夫人身邊的丫鬟氣急怒瞪了獄卒一眼,急切道:「奴婢怎麼敢期滿夫人?」
然後小聲地對向自己的主子耳際:「奴婢是聽王妃身邊的蘇嬤嬤報的信兒。」
「嗯?」
本來只是無聊才過來應付一下的女人,在聽到自己貼身丫鬟這句低語后,眼中閃過一抹疑慮。
「究竟怎麼回事?」
侍女芙兒更加謹慎地望了一眼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的獄卒,有些不安地低聲說了一句話:「王爺遇刺了!」
紅夫人的手指劇烈抖動了一下,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時,芙兒緊接著便說出了後面的話:「王爺親自讓人將這個女子關押的。」
她正要接著說些什麼,紅夫人已經恢復了慵懶嬌|媚的顏色,她懶洋洋地擺了擺手:「罷了,不管是誰害的本夫人白走一遭,既然被王爺親自下令關在這王府地牢中,便是有罪!」
女子的聲音驀然凌厲起來:「三十鞭,算是本夫人賞她的見面禮吧。」
三十鞭子聽起來不重,可是,若是以著南邰瑜現在看起來的身體狀況,又是在這不知明日生死的地牢中,便算得上是要命了,地牢中的人都清楚。
「這,紅夫人,王爺畢竟還沒有交代要把這個人怎麼樣,若是貿然處置了的話......」
急於巴結新寵的獄卒苦了下臉,有些小心地勸說面前的美人,他的未竟之語,便是害怕惹怒耶律錚雲,畢竟,像是獄卒這種小人物,也就是在牢里風光,真的得罪了上面,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三十鞭子,很重嗎?」
紅夫人似乎真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草包美人一般,用著一種何不食肉糜的無辜語氣,訴說著最極致的狠辣:「用那條鞭子!」
她抬起染著紅色蔻丹的青蔥玉|指,嬌嬌嬈嬈地指向一側的刑具中那一條看起來便猙獰可怕的黝|黑色鞭子:「人死了,本夫人擔著!」
這一句話,便是安了獄卒的心,也是想要判了南邰瑜死刑。
南邰瑜自然也看到了,聽到了,只是,她沒有像是普通人一般哭泣求饒,反而是垂下了有些沉重的眼瞼,用一種平靜地有些過分的態度接受了這份即將到來的殘酷,讓下達命令的人微微失望。
紅夫人蓮步輕移,艷色的唇輕輕柔柔的一笑,強自勾起南邰瑜的下頷,面對著對方漠然的眼神,低語:」我現在有些知道王爺為什麼對你感興趣了,只是,很可惜......」
惑人的香氣湊近頸項,微微的吐息讓南邰瑜的眉梢動了下,那是不耐。
「你不該傷了他!」如同耳語,卻是終於現出了美艷表皮下那份猙獰。
「真是太可惜了!」
第二句可惜什麼,無人知曉,伴隨著女子裊裊繞繞的身影離去的,是獄卒拖著那條鞭子,一步步接近的猙獰身影。
——
「夫人,真的就那麼打死那個人?」
待到離開陰森森的地牢遠了,才聽不到那滲人的鞭子劃破空氣的利嘯聲了,芙兒咬了咬唇,到底是害怕的。
紅楓冷睨了芙兒一眼,方才的妖|嬈美艷全部收了起來:「我怕什麼?大不了,便是把一條命賠出去罷了!」
滿目艷色的身影,此時此刻,在驕縱冷漠的態度話語中,偏偏顯露出的,是一種無所謂的寂寥。
芙兒不敢再多說,唯唯著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