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異變

江都基地市，只是小型基地，人口剛過千萬，基地被透明的防護光罩覆蓋，外界大片密林都是變異生物的地盤。

唐戰坐在飛車上，勉強打起精神，以意志支撐身體避免昏睡過去，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車程，終於抵達目的地。

黑市，顧名思義，就是交易違禁物品的市場，初級基因修復液雖然不屬違禁品，但元珠卻是被聯邦政府壟斷的東西，嚴禁私下買賣，而且由於基因修復液產量不高，又要優先供應軍方和高階武者，普通人想要買到，只有在黑市才有可能。

下車后，唐戰來到熟悉的店鋪門前，這是一家面積不大，裝潢也一般的武具店。

唐戰很清楚，這家店鋪表面雖不起眼，但實際上貨品齊全，除了初級基因修復液，就算更加稀有的基因強化液，也偶爾能夠買到。

「岩哥！」走進店內，唐戰低聲向一個正在忙碌的高大年輕人叫道。

年輕人****上身，二十齣頭的年紀，渾身肌肉虯結，臉上稜角分明，充滿剛毅之色，然而在剛毅中又夾雜著幾分商家所獨有的笑容。

岩哥本名黃岩，是這家店鋪的主人。唐戰自從父親患病以後，為了籌集信用點換取基因修復液，所有元珠都是在這裡交易。

唐戰也曾疑惑，這樣一家小店，卻時常能弄到一些市面上罕見的高級貨色，而據黃岩吹噓，這家店鋪雖小，卻是炎黃科技集團旗下產業。

唐戰自然不信，炎黃科技掌控著全球近三分之一的科技產品，又怎會在一個小小的基地市，開設這樣一家黑市店面。

因而，唐戰一直認為，這家店內唯一能夠和炎黃集團產生交集的地方，恐怕就是店主的名字，倒過來念正好就是「炎黃」。

黃岩停下手頭的工作，看了看唐戰，眼中微微錯愕，沉聲道：「你又凝聚元珠了？看來是真不打算要命了！」

「給你，這次的東西！」唐戰不理會黃岩的話，慢慢遞上元珠。

黃岩眼中閃過難以察覺的惋惜之色，俯身從櫃檯下拿出一架儀器，這是專門用來檢驗元珠品質的工具，由一個托盤和一塊顯示屏組合在一起，黃岩熟練的按下開關，接過元珠，放於托盤上。

一道綠色光華掃過元珠表面，儀器發出「滴——滴——」聲響，隨後電子聲音響起，「元珠檢測完畢……能量純度——中，能量強度——低，品級——初級。」

唐戰內心緊張，等著黃岩開價，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價格不會太高，也仍免不了有所期待。

「算了，看你也不容易！」黃岩取出元珠，放好儀器后說道：「這次元珠純度還行，又正巧有人高價收購，我按五百信用點給你，怎麼樣？」

唐戰微微愣了一下，這樣的價格大大超出預期，而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多一百信用點，父親就能多吃撐一個月時間，心中大喜，連忙應道：「謝謝岩哥！」

「繼續兌換初級修復液？」黃岩問道。

唐戰點頭稱是，臉上露出喜悅神色。

接過黃岩遞來的四支試管，唐戰放在眼前細細端詳，試管中盛著碧綠色的黏稠液體，晶瑩剔透，顯然雜質稀少，這樣的品質在初級基因修復液中絕對屬於極品，看過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把試管收好，這對父親來說是救命的良藥，容不得絲毫馬虎。

收起藥劑，長長喘了口氣，唐戰立刻向黃岩告別，得到藥劑，他恨不得肋生兩翼，立刻飛回家中，每拖延一刻時間，父親的痛苦就會多持續一刻。

看著唐戰的背影，黃岩不勝唏噓，再次嘆了口氣，他和唐戰相識雖然不到兩年，但卻為唐戰的毅力所感動，甚至當初也是他向唐戰透露了凝聚元珠的方法，否則以唐戰武徒的身份，不可能接觸到連一般武師都接觸不到的東西。

當初的黃岩也只是在安慰唐戰而已，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唐戰竟只憑武徒境界，就凝練出只有武宗強者才能凝練的元珠。

在黃岩眼裡，唐戰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唯獨可惜的是因為過早凝練元珠，使唐戰徹底廢掉，如果早知會毀掉一名天才，他絕不會向唐戰透露元珠的半點消息，就算到了現在，他也時常後悔當初草率的決定。

「確定唐天威得的不是癌症，根本沒有治癒的希望？」黃岩定了定神，忽然對著面前的空氣問道。

「是的，少爺！」低沉的聲音突兀傳來：「我和鬼醫反覆檢查過，根本找不到致病的原因。」

回答之後，這個聲音就此沉寂下來，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

黃岩也不再說話，開始接著整理店鋪中的東西，心裡卻莫名沉重，他想象不出，當唐戰知道，他父親根本沒有治癒希望的時候，痛苦會達到什麼程度，為了父親唐戰付出的絕不僅僅是玄元訣的真氣修為。

離開黑市，唐戰再次乘上飛車，在這個年代，飛車就如同歷史上的公交車，唯一區別的只是聯邦公民可以免費乘坐。

回到家裡，已經將近下午五點，輕輕走進父親的房間，床上的父親仍在昏迷當中，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減輕病痛的折磨，患病近兩年，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全靠唐戰換回的基因修復液調理，才勉強保住性命。

唐戰忍著心中難過，給父親緩緩注射了一支藥劑，看著父親的眉宇漸漸舒緩，胸膛有節奏的上下起伏，總算心中稍安。

這一刻，唐戰再支撐不住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把剩餘的藥劑放入恆溫箱內，撐著牆壁回到自己房間，眼睛一閉倒在床上，立即便陷入昏睡當中。

他並不知道，在失去意識的剎那，他體內殘留的最後一絲真氣也終於徹底的煙消雲散，經脈因失去真氣滋養而光澤盡斂，迅速乾癟萎縮起來。

恍惚中，唐戰皺了皺眉頭，即使劇痛也不能讓他清醒，實在太疲憊了，一年多來壓榨自身，強提精神的後遺症終於在這一刻迸發出來。

如果他不能清醒，繼續沉睡下去，那麼等待他的將是徹底失去生命。

然而，正在這一刻，唐戰的身體開始出現難以預料的變化，從他額頭印堂穴中突兀的綻放出白玉色的光華，繼而這片光華把他的身體完全包裹起來。

昏睡中的唐戰對外界的一切完全無知，只在朦朧中感到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這一刻他感到靈魂彷彿脫離了身體的桎梏，向著無盡高空飄飛。

在這種飄飛中，不知過去了多久，唐戰清醒了，不識身體的清醒，而是靈魂清醒了。

完全沒有長久壓榨，油盡燈枯的感覺，一切異常清爽，他睜開了眼睛，迷惑的打量眼前的一切。

身體凌空懸浮著，置身於無盡大海上空，腳下波濤洶湧的海水，他抬眼上方，一座巨大的圓錐形建築在高空懸挂，彷彿定海神針般，任憑下方海浪滔天，仍舊巍峨不動。

「這夢好怪！」唐戰心裡想著。

他打量著上方的建築，這是一座巨大的八角形的塔，通體彷彿以白玉築成，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仔細看去，這座塔除了最下方三層，其上的部分似真似幻，都是猶如虛影一般的存在。

「好像在哪裡見過？」

唐戰不由自主的想要弄明白，忽然，他的身體一震，恍惚間，眼前景緻變幻，當重新平靜下來時，身體如穿越空間，出現在與巨塔底層齊平的高度。

近距離接觸，巨塔再次使他震撼，他看到塔的正面，僅僅第一層，就足有五六層樓一樣的高度，再向上已經深入雲層，虛幻無比。

塔的正面，兩扇巨大的玉門緊緊閉合，一塊匾額懸置玉門上方。

在這塊兒匾額面前，唐戰不由自主的感覺到，自身仿若螻蟻一般。

「昊天塔」三個明明不認識的字體，卻彷彿能明了其中意思。

「原來這塔叫昊天塔！」唐戰無意識的說道，內心中熟悉的感覺更加深刻，彷彿有塵封的記憶在不斷蘇醒。

「這是他快消失的石頭？」忽然腦中靈光閃現，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會如此熟悉。

十多年前，唐戰只有六歲，那時父親的身體依舊健康，母親也還沒有離開家，他也只是剛剛上小學而已，班主任老師帶領全班學生離開基地市，進入密林區域，為學生們現場講述兩千多年來的戰爭歷史，讓他們牢記人類生活的艱辛。

也是在那時，唐戰意外走失，於密林深處撿到了閃爍白色光華的石頭，石頭彷彿透明一般，內部正是一座白色小塔的形狀，而當他撿起石頭的一刻，腦海更有一個聲音彷彿在告訴他，手中的石頭就是昊天塔。只是後來，當他被老師找到，石頭已然不翼而飛。

隨著年歲的增長，唐戰也曾懊悔，每一次想起消失的石頭，心都在滴血。

聯邦傳說中，兩位聖者之所以能夠取得今日的成就，也與當年從天而降的三千流星關係極深，他們兩人都曾解開了一顆流星中隱藏的秘密。

儘管這種事情未被證實，但在年幼的唐戰心裡卻是極為相信，因為他也曾把自己意外得到的石頭，當作三千流星當中的一顆，而且還是其中最為特殊的一顆。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感覺才逐漸消退，對於石頭的事情他早已遺忘，父親重病的壓力更讓他把曾經一切美好的記憶潛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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