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九幽門下
我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出那樣一個決定，去獨自面對不可知的世界，或者說的乾脆一點是去送死。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爺爺受罪，而自己卻無動於衷，所以，我邁出了第一步。
「不……」
「爺爺，你不會有事的，我一會就回來。」
我已經分辨不出，那是爺爺的哽咽或是咳嗽，可是他顫巍巍的舉起手想抓住我的手時，我退了一步，而後轉身朝著藍色火球飛來的方向走過去，一步一步的，從齊膝深的荒草中向墳地深入走去。
「嘿嘿……」
笑聲指引著我，一路走下去，不至於迷失了方向。
可是，當我走的夠遠后，卻發現那笑聲依舊在前面，彷彿只要我走下去，那聲音便會一直向後延伸一般。愣了下，我停住了腳步，四處張望，可是林地中除了墳包便只有一人多粗的樹，此外，什麼也看不到。
「膽小鬼，為什麼不走了，來呀，我就在前面……」
「你騙人，你根本就不在那裡。」
「哦，那我在那裡？找到我，我就放了那老東西。」
「哼，我會找到你的，弄虛作假，我才不怕你呢。」
「哈哈，小東西，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可笑的話了，好吧，只要你能敢看我一眼，只要你不嚇得撒腿就跑，我不僅放過那老東西，我還收你做我的徒弟，教你武功，教你法術，讓你名揚四海，來呀，小雜種，我才不信你有這個膽量……」
林中，那人似乎很生氣，咆哮不已。可那些話，非但沒有打消我的**頭，相反的更堅定了我尋找他的決心，我才不稀罕做他的徒弟，我只想救爺爺，而且還要對他說，我不怕他，只此而已。
可是，當我靜下心來，決心跟那個人斗下去時，懸在林地上空的藍色火球卻在突然間熄滅了，整個林子陷入了黑暗中，僅依稀可辨出林中的樹木，至於其他，想看清楚，那簡直是做夢。
「來呀，來呀……」
「我……我不怕你，來就來。」
黑暗，讓我有些恐慌，可一想到爺爺還在那邊掙扎不起，心裡就突然有了動力。無論怎樣，我也要救爺爺。所以，在適應了下林中的黑暗后，我仗著膽子向聲音傳過來的方向走去，心裡想著，一定要堅持下去。
「嘿嘿，有種，我喜歡，我就在這，過來呀。」
奇怪的是，剛才明明沒有看到附近有人，可沒走出幾步遠，就聽到前面傳來低沉的說話聲。聲音很清晰，就連說話時的喘息也覺得近在咫尺，不由得怕了起來，那傢伙太神出鬼沒了，莫非真的如他所說的，是一個鬼不成。
腳步一滯，我想轉身跑開，因為就在我遲疑中時，突然感覺有熱氣噴在臉上，隱約中能看到一個黑影正貼在身前。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可是為了爺爺，抬起的腳步，卻又落了下來。
「為什麼不把眼眨開，膽小鬼，你這個樣子根本不配做九幽鬼王的弟子……」
「誰……誰說我怕了，這裡這麼黑，眨開眼也看不見，你明白了吧？」
「是這樣嗎？那好，我給你一點光。」
一點光，就那樣亮了起來，可是我卻不敢就那樣把眼睛睜開，因為我怕，怕看到一個嚇人的鬼就在我而前，而看了后，會因為害怕而不顧一切的跑開，要是那樣的話，爺爺就會一直痛苦下去。
可是，不眨眼，就不能讓那個傢伙認輸，也就不能救爺爺。所以，在猶豫再三之後，我還是決定睜眼看一下，只看一眼，那怕我看到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為了爺爺，我也要堅持下來。
光，的確只有一點，且很暗，必須睜大了眼睛才能看清前面的東西。而心底的渴望，也驅使著我儘可能的看清一點，不然那傢伙耍起賴來，我豈不是連反駁的資格也沒有，可是，我並不清楚自己所看到的是什麼。
那應該是一張臉，一張氣血灰敗的臉，毫無生氣可言。眼皮低垂，雙目緊閉，似乎睡著未醒，五官不知為何看上去有些移位，嘴角的一邊有顏色發黑的東西，那可能是血吧，除此之外，並沒有讓我感到特別太害怕的。
「你……你就是那個人嗎？」
「是，我就你要找的那個人。」
「你看到了吧，我沒有跑，是不是我贏了？」
「是，是你贏了，你很大膽，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會做的，不過，我的腿腳行動不便，可否麻煩你扶我一把，把我攙過去……哈哈……」
贏了嗎？我以為是的，可當我強忍著心中的興奮和喜悅，以為戰勝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可怕的敵人，想伸去攙那人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的手竟未觸到任何有形的東西，而就在這時，那雙緊閉的雙目突然間睜開了，露出兩個黑黑的空洞，怔怔的望著我，接著那張嘴也裂開了，慘白的牙齒在漸亮起來的光線中，格外的奪目。
「扶我一把，過來呀……」
「鬼……鬼……」
「膽小鬼，怕了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來呀，扶我一把，哈哈……」
看清了，我終於看清了，在我面前的根本不是一個人，那只是一個頭，一個沒有眼睛，卻會張嘴說話的頭。瞬間，我被嚇壞了，本能的轉身就想跑開，跑得越遠越好，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這可怕的怪物了。
可是，腳步卻在那怪物的笑聲中停了下來。
我可以跑，一口氣跑出這片林地，跑到村子里，跑到家裡去，躲在床下盡情的發抖。可是，爺爺怎麼辦，憑我的力氣，是不可能背動爺爺的，可要把爺爺留在這裡，讓那個怪物欺侮，無論如何，我也做不到。
「我不怕你，你出來呀，別想嚇我，那不是你……」
「不，那就是我。」
「那不是你，那是個死人頭，是小馬他爹，我記得清清楚楚，他是七天前死的，被大人們抬進了樹林里埋了，是你，是你把他從墳里挖了出來，是你把他的身子都吃掉了，是不是，回答我？」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回過頭來，沖著林子就那樣喊著，而後林子一下子靜了下來，笑聲沒有了，那點奇異的光也消失不見了，黑暗中，林子里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月亮卻在這時從雲後面慢悠悠的晃了出來，林子里有了光，可我依舊什麼也沒看到。
「唉，好吧，我答應你，收你做我的徒弟，去吧，你爺爺沒事了，記住，明天晚上這個時候，你自己到林子里來，我把一身的技藝都傳給你，若你不來，那就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帶進棺材里，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