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聖旨?」姬綉虹自嘲地笑道:「沈含章,你是不是覺著有了一旨誥封,我就心滿意足地帶著清兒跟你去西北?呵呵……官夫人呢……哈哈」她極清冷地笑了,笑著笑著,流下淚來,帶著滿臉的淚水,姬綉虹冷笑著說道:「我痛苦了一輩子,掙扎了一輩子,卻原來不過是一場笑話,可笑我逢迎巴結,用盡陰私手段,處心積慮的報復宋家,卻不過是做了你們的一枚棋子……呵呵……沈含章,什麼身不由己……什麼身陷泥淖……不過是你往上爬的借口罷了……官夫人呢……哈哈……我恨透了官夫人……恨透了你們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沈含章帶著你的聖旨滾蛋……滾……滾出去……」
想通了一切的姬綉虹指著門口,冷冷地看著沈含章。
沈含章面上一陣潮紅,略帶心虛又豁出去地說道:「我處心積慮往上爬有什麼不對?我若是官居高位,宋家敢那般強勢么逼迫么?他敢動我的兒子么?我若是官居高位,區區一個故去皇子幕僚敢算計我么?算記得我妻離子散,我若不往上爬,那些人,他們碾死我們,不比碾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
我知道你怪我瞞你,可是綉綉,你知道咱們家裡有多少聖上派來的探子么?你身邊的丫頭,灶下的婆子,花園裡的花匠……我暗中排查數次都不能確定是誰……我們的一舉一動甚至一聲咳嗽,都在聖上眼皮底下,但凡你有一絲一毫的不對,都……都……」都會活不下去,他們要一個人重病亡故的法子實在是太多了,而他不敢用一絲一毫的大意,聖上要的是宋家深信那一雙兒女是宋紅英所出,宋家信了,燕王才不會懷疑,小王子才能安全活到他祖父為他掃清障礙的那一天,而他們到那時才能夠功成身退,上一世,他如履薄冰般的熬著,終於熬到了那一日,可綉綉卻……
姬綉虹擦乾眼角的淚,平靜地說道:「所以你看,沈含章,你兩輩子都想要往上爬,可我根本就做不來這些,即便是做了,也只是拖你的後腿,何必呢?不如你的誥封聖旨就給別人吧,你已經官居四品,想來,那些個名門淑女也是願意的。」
姬綉虹此時的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她的怨,她的恨,她大半輩子的怨恨,好似都怨錯了,恨錯了,可,不恨,她又如何能夠甘心?可恨,又該恨誰呢?恨沈含章賣子求榮么?呵呵,只怕世人要贊他一句『程嬰』再世了!呵呵,要說她比程嬰的妻子運氣好,沒有捨去親生子么?
沈含章亦平靜地看著妻子,沉聲說道:「你不用激我,綉綉,我不會放手的!」除非他死!
「你……」姬綉虹氣的說不出話來,看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厭惡萬分,再不想看他一眼。
沈含章眼看著氣的雙頰通紅的妻子,心頭莫名的一陣酸楚,兩輩子的執念,僥天之幸,能夠與她再攜手,便是強求,他也絕不放手。
可這一世,他想找回那個愛慕與他,和他心意相通的綉綉。
「綉綉,我改了,都改了,上輩子,你不喜歡的,我都改了!」沈含章幽幽地說道:「這一世,我發誓,絕不瞞你半句,你再信我一次,可好?」我必不負你!
姬綉虹被他這副樣子弄得一陣惡寒,滿肚子的脾氣沒處撒,突然間,眼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她斂了怒氣,平靜地說道:「可是,沈含章,我不想再看見了你了!」說著,滿臉的悵然,平靜的語氣中帶著點央求和誘惑接著說道:「你就不能放過我們娘倆么?」
沈含章她這句話打擊的幾乎要呆不下去,他強忍著滿嘴的苦澀,看著妻子,澀澀說道:「綉綉,你是我的妻啊!」
「可是,沈含章,你知道的,我不是,我們和……」離了的!姬綉虹清冷的臉上,嘴角幾不可見地揚起。
「綉綉!」沈含章厲聲打斷她的話。
姬綉虹冷笑不語,她根本就做不到和沈含章心平氣和地同處一室,怎生做得夫妻?
沈含章挫敗地看著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妻子,問她:「你對我失望了,所以要和離再嫁,可是綉綉,你能保證你再嫁便一定好過么?他即便會善待清兒,可你能保證他能視清兒若親子么?更何況清兒姓沈,始終是沈家的子弟,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有親爹,再去認別人當爹,當他是死的么?
「我……」姬綉虹話才剛出口就被他打斷了:「你如何保證?你雖重活一世,卻並沒有長了后眼,綉綉,若他待清兒不好,你待如何?」
「我……」
沈含章目光灼灼,再次打斷她的話,接著說道:「綉綉,那清兒該何去何從?你……你後面的孩子呢?你能保證仍舊疼愛清兒更勝其他的孩子么?」后兩句,沈含章咬著后牙一字一句地說出口,他狠狠地看著妻子,心底卻是一陣陣的后怕,幸虧早回一步,若非重活一世,還如上一世一般,身陷泥淖,不得脫身,十年才歸,只怕……
眼看著,妻子略有鬆動,沈含章趁熱打鐵,接著說道:「更何況,我官居從四品,你是四品誥命,有這一層官身在,清兒將來即便是從文,也能走的順暢些,畢竟靠著舅舅總是不如靠著親爹來的理直氣壯些!」
「沈含章,你說完了么?」姬綉虹平靜地問道。
「還有一句!」沈含章看著淡然清冷的妻子的臉色,心裡沒底,只得再一次祭出殺手鐧:「那個,你是聖上親封的四品恭人,若想和離,也需上稟禮部,述明緣由,呈報聖裁方可!」
姬綉虹被氣笑了,問他:「沈含章,強扭的瓜就那麼好吃么?」
沈含章緊抿了薄唇,神色莫名地看著妻子,半響,他說道:「岳父起來了,我去給他老人家請安!」說著轉身就往外走,走出兩步,頓了頓,又回頭說道:「我們已經過繼道到叔祖母膝下,你準備一下,明日接旨后,還要回鄉祭祖!」說完,他開門出了書房,片刻,院子里傳來翁婿倆的說話聲。
姬綉虹靜靜地靠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牆上兄長的一副字畫出了神,其實她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的嘴硬,她都知道,沈含章是不會放她再嫁的,她還知道,沈含章有著比別人多一世的歷練,官居四品的他大有前程,不合理,對清兒更好,她更清楚,有個和離再嫁的娘親,對清兒將來的科舉之路有害無益,可,她自己呢?半生氣苦,喪子之痛,滿手的鮮血,陰暗的心思,這一世,不自覺的算計與人,她該如何自處沈含章能用一句不得已,滿腹委屈的要挽回他夫妻和睦,父慈子孝的生活,可,她這鬧了大半輩子笑話的人又該去挽回什麼呢?她兩輩子的謀划都成了一場笑話啊……重生之再嫁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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