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秘寶?什麼秘寶?」姬綉虹疑惑地看向沈含章,起身探了探他的額頭,呢喃地說道:「退燒了啊,怎地說起胡話來了?」

沈含章看著裝模作樣的妻子,眼眸里盛滿了寵溺的笑,他說道:「清兒偶爾會剩飯,又怕你知道,來鎖陽之前是岳父替他掃底,岳父不在,便換成了我,那飯里有一股味道和剛才葯里的味道相同,能溫養肺腑,充溢丹田內,有百毒不侵之效!」

剩飯?

姬綉虹扭頭驚訝地看著榻上睡的正香甜的兒子,她好似猜到了什麼,不由得回頭問道:「清兒會剩飯?什麼時候?」

沈含章的回到印證了她猜測:「也不是經常,大概每隔四五日吧,他好似不大喜歡喝粥,不過每次剩的都不多!」姬綉虹做飯有個特點,每五日的晚上會煮一次濃香的小米粥,小兒每次都會剩下小半碗偷偷倒進他的碗里。

姬綉虹回頭瞪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傢伙,帶著嫉妒羞惱地罵道:「多大的人了,你也好意思吃清兒的東西!」經過哥哥提醒之後,那神水,她每五日才會借著米香濃郁的小米粥給兒子服用一滴,想不到這小傢伙竟然能夠嘗的出來,還偷偷地分給了沈含章,頓時,姬綉虹滿心的委屈和傷心,她的小兒心裡有別人了……

這是承認了么?

想起方才苦澀中夾雜的清冽滋味,沈含章心裡舒暢面上卻不顯,他無視了妻子惱羞之下的嬌嗔(應該是怒罵吧?無視之……),沉聲說道:「柳家的嫡長子步兵營官至正六品的柳校尉為暗箭所傷,中了與我一樣的毒,此時只怕正是生死一線,亂作了一團,一時還想不到,過後必會派人前來查探,你的秘寶切不可再用在我身上,傷口好的太快是禍非福!」毒是一樣,只不過中毒的方式和深淺略有不同罷了,一但柳家見過他的癒合程度,只怕先前做下的一番努力都要白費了!

中毒?姬綉虹瞭然地問道:「那這兩日的暈迷是毒箭所致?那萬一柳家真的上門,我們該如何應對?」沈含章的傷口不用看也知道開始癒合了,姬綉虹對她的秘寶充滿了信心,只是萬一被柳家看出端倪怎麼辦?

『我們』二字出自姬綉虹之口,明顯取悅了沈含章,他滿目含情地看著妻子,溫柔的臉上能擠出水來:「綉綉放心便是,柳家當我是救命恩人卻不知我也中毒的事情!」

救命恩人?

沈含章眼眸里閃過得意,他微微一笑說道:「一共兩根暗箭,一根射向我,一根射向黃大虎,我躲開箭時不慎驚了黃大虎的馬,然後那根箭就射中了柳校尉,然後我替他擋了一刀,並為他拔箭頭,包紮傷口,也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

「射中你的箭有毒!」姬綉虹這句話是肯定,沒有半分疑惑。

沈含章點點頭說道:「是!」

「所以柳校尉的毒是你所為!」仍舊是肯定,姬綉虹大概已經知道了沈含章的意圖。

沈含章的眼眸里溢出笑來,這是互為知己,志同道合的笑,他暖暖地笑道:「那箭頭正中有一小洞,內含□□,我撿到時候,還剩少許,給柳校尉包紮傷口之前,一時不慎手上粘了些□□!」

所以?「有解藥么?」應該是沒有,沒有必要再研製□□,即便有也不能拿出來!

「應該沒有!」沈含章笑道,根據上一世的經驗,這毒應該是準備給三皇子的,至於為什麼用在自己身上,若他沒有猜錯話,這應該是宋家下的黑手要除掉他,至於宋家為什麼這麼迫不及待,他還想不透!

「那毒箭頭想必成了射傷柳校尉的箭!」姬綉虹說道。

沈含章略一思索,故作驚訝嘆道:「包紮好之後,我令人送他回營之後,那無毒的箭在我的箭囊里,那毒箭卻不見了蹤影,如此想來,許是被柳校尉順手帶回去了?」

姬綉虹冷哼一聲,暗道一聲奸詐,轉而問他:「可看清楚是誰施的毒手?」

「是黃大虎的同父兄弟,步兵營的六品校尉!」沈含章說道,第一箭是射向他的,當時正與蠻敵斗在緊要關頭,冷不防有暗箭自背後射來,雖然極力躲避,仍舊在他的左臂上劃出了一道深二三分的兩寸多長的口子。

「那第二箭,要射的若不是你,定然就是黃大虎,絕不可能是柳家嫡子!」姬綉虹看向沈含章,肯定說道。

「何以見得?」沈含章靠坐在床上,看著妻子,目光里滿含鼓勵,鼓勵她說下去,上一世,他孤身應敵,這一世,他,他想要帶上綉綉,想要勾心鬥角之時,能有個理解他懂他之人,而這個人,他能想到的,只有妻子,他兩輩子求而不得的綉綉!

姬綉虹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黃家本就是軍戶手裡的一把刀,我若沒猜錯的話,那黃校尉能被許家看中應有牛輔之能,只怕他的兩子皆是,黃家殺你想必是奉了宋家之命,而柳家,雖有韓家投靠一說,到底尚無定論,此時射殺柳家嫡子,無異於將整個柳家推向三皇子,那宋家家主再蠢也不會如此行事!」

沈含章聞言眉目含笑,但見他閑閑地問道:「射向我尚有些道理,你又如何推斷是黃大虎?」

姬綉虹不耐地說道:「兩天前送你回來的是黃大虎,滿身是血如喪考妣一般賴在你床邊拖都拖不走,還是劉先生以打擾你養傷為由將他勸下去包紮傷口,這兩日里每隔半個時辰就要遣人來問問情況,方才晨風已將你清醒之事告知來人,你且看著,不需一刻鐘,他必來探你!」

黃大虎是個憨人,若非有救命之恩,他必不會有那樣懊悔到恨不能去死的表情,沈含章這廝,上一世汲汲營營壞事做盡,這一世還要算計老實人,簡直是壞透了!

正說著,就聽的門外『咣咣咣』的敲門聲,姬綉虹給他一個『你看』的表情,隨之往門外走去。

看著妻子的背影,沈含章垂下眼眸,綉綉猜錯了,他是救了黃大虎,卻不是一次,確切地說是兩次!

第一次在城外,他確實用計驚了黃大虎的馬,驚馬疾馳,躲開了暗箭射過來的方位,緊接著,他大喝一聲,看似用力實則輕輕用槍在箭尾一挑,本該空過黃大虎射向柳家嫡長子背心的箭射向了他的右肩膀,而被他喝聲引得回頭的韓校尉恰好看到了他想讓他看到的一幕,然後便是他銀槍橫掃蠻敵飛身救下墜馬的柳校尉,為他掰斷箭頭,暗中上藥,用布包紮一氣呵成,即便是重傷難愈,他也理所當然的成了柳家和黃大虎的救命恩人。

第二次是奔襲敵營之時,他替黃大虎擋下了本該砍向他後背的一刀,那一刀是他算計好了方位用左臂受了箭傷之處算準了力道擋下了,黃大虎自然要承他的情,經過上一世戰戰兢兢,勾心鬥角的算計之後,他已經失去了那種熱血奔騰的純粹,剩下的除了對妻兒的執著便只有算計,本能的算計!

只聽的門外剛有開門的聲響,就見著黃大虎那壯碩的身軀一陣風似得刮進了沈含章養傷的正房,虎風過處,揚起一陣帶著濃郁酒味的微風,嗆得姬綉虹幾乎忍不住要掩鼻。

「妹妹,真是對不住,打擾你們了,那蠢人這兩天在家也不知轉了多少圈,一聽說沈兄弟醒了,就要過來,攔都攔不住!」跟在後面氣喘吁吁地進來的蕭氏極不好意思地說道。

姬綉虹走過去,略攙扶著蕭氏笑道:「什麼打擾不打擾的,這是他們兄弟感情好,千金不換呢!」

說著,姬綉虹對著跟在蕭氏身後進來的張昭曲膝一禮,請他進屋。

張昭眼眸低垂,頷首回禮,也不多說,遂往屋子裡走去。

姬綉虹和蕭氏二人隨後跟上,上一世,姬綉虹從未關注過沈含章的同袍,只憑推測知道黃大虎是隨著三皇子一起戰死的,至於這個張昭,卻是沒有印象的。

兩人剛到門口,就聽著裡頭男人嚎啕大哭的聲音,姬綉虹腳下步子一頓,轉頭跟蕭氏笑道道:「不如咱們往堂屋坐會去,讓他們男人自在會兒!」

蕭氏忙不及地點頭,扭身就走,當她沒聽出來么,那個死男人又給她丟人!

走到一半,卻見背後沒了人,抬頭一看,姬綉虹正滿臉古怪地站在半開的窗下。

強忍著突突的頭疼,蕭氏退回幾步從窗戶往裡一看,卻見一個虎背熊腰的以一種弱柳扶風的身態撅著屁股伏在沈含章包著紗布的身上扯著嗓子狼嚎。

那個該死的男人,以後休想再喝一口酒!

姬綉虹怕蕭氏麵皮上下不來,不好再看,拉了蕭氏說些別的,往堂屋走去,邊走著忍不住想要回頭,肚子里早就笑翻了天:哈哈,沈含章之所以不答應納妾為的是黃大虎吧?改天得了閑,定要問個清楚明白才好!

正房內,張昭好似沒看到沈含章的求救一般,閑適地端著杯溫熱的茶水聽狼嚎。

求人不如求己,沈含章半坐在床上,強忍著把他扔出去的衝動,伸出受傷稍輕的右手去扯幾乎要把鼻涕眼淚全抹在他傷口上包著的紗布上的黃大虎起來。

那點子小力氣哪裡能撼動熊一樣的黃大虎!只見他絲毫不受影響地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用他那粗壯的熊臂箍著沈含章仍舊狼嚎不止,滿身的酒臭能把人熏死!

終於忍無可忍,沈含章暴呵一聲:「行了,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黃大虎聞言虎軀一震,這才老實地拖著常常的銀絲從沈含章身上起來。

看得沈含章直犯噁心,極其嫌惡地從枕頭邊上拽出一塊紗布來往肩膀上擦了擦。

黃大虎打著酒嗝,舔著臉,小心翼翼地接過布子要親手給他擦鼻涕。

沈含章打開他的熊掌,沒好氣地說道:「坐下說話!」

黃大虎打著酒嗝想要往小兒睡覺的榻上坐去,這裡離沈含章的床最近,低頭看了看,地方太小,他怕坐疼小侄子,便一屁股坐在了榻下的地上,咧著嘴對著沈含章憨然一笑。

看得沈張二人嘴角直抽抽,張昭被他蠢得坐不住了,起身一把拉起這醉鬼,讓他在鼓凳上坐下,塞了杯茶水給他:哭了半天,酒勁該下去了吧?

見黃大虎不鬧了,沈含章這才問道:「外頭情況如何?」

張昭聞微微一笑說道:「正亂著呢,據探子來報,已經挖了兩遍肉了,再挖下去,人就廢了!」柳家嫡子傷在肩膀上,肉挖乾淨了,肩膀也就廢了,即便是人救回來,也成了廢人一個,毀掉柳家最有前途的嫡長子,指使楊家動手的宋家要準備著應對柳家的怒火了!

沈含章聞言點頭說道:「楊家和宋家有什麼動靜?」

這話一出,只聽的『啪』的一聲,黃大虎手中的茶杯碎成了渣子,混著鮮血的茶水流了他一手。

暴怒的黃大虎在沈張二人灼灼的目光下,縮著脖子悶聲說道:「那老東西要我去柳家承認冷箭是我放的!」氣的他一把將老頭子扔了出去,在家喝了大半罈子的酒!

涉及到家事,即便是親如手足的沈張二人也不便多言,張昭拿了沈含章遞過來的乾淨布巾給他擦了手上的血,用紗布給他包上。

還未等二人安慰些什麼,就見黃大虎揚著他那剛剛包紮好的手用力一揮,虎聲虎氣地說道:「異性兄弟幾次不顧生死救老子的命,血脈相連的兄弟卻下狠手要老子的命,親爹還要老子為那畜生去送死,去他娘的,老子從此以後沒爹了!」

沈含章聞言嘆息一聲,斷了也好,黃大虎是三皇子的心腹大將,而黃家卻是宋許兩家的走狗,如此斷了,日後也省的牽扯不斷,左右為難!

張昭是深知黃大虎一路經歷的,當初為的尋父,年不過十五六的少年差點餓死在來鎖陽的路上,這些年裡,嘴上再如何的恨,也沒見他如此不客氣的稱呼過黃校尉,這一次,怕是真的傷心了,極為感傷地勸他說道:「大虎,你還有妻兒,還有我們這些兄弟在……」

只是不等他說完,就見黃大虎將擦完手的布巾往邊上一扔,哈哈大笑道:「好!我們今兒就結拜!」說著他站起身來,大手一拍胸脯大聲說道:「老子今年二十有八,應是大哥!」話一說完,脖子一揚,便等著兩個弟弟拜他!

浪費了一腔真情的張昭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用極快的語速說道:「老子二十六!」

「哈哈,你是老二!」

張昭端斜睨了他一眼,當個老大就樂成這樣?沒出息!

沈含章斜卧在床上,含笑說道:「我二十四!」

黃大虎笑道:「老三快來拜見哥哥!」

沈含章低頭看了一眼蓋著薄被受了傷的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黃大虎會意,憨憨地傻笑一聲,討好地說道:「此事不急,等傷好了再拜不遲!」

說著好似想起了什麼,紅著眼眶悶聲說道:「你是弟弟,原該我護著你的,都是我不濟,讓三弟幾次三番的捨命救我,」說著,酒勁上來,虎目含淚,又要狼嚎。

沈張二人瞧著幾乎要扶額。

黃大虎大手往臉上一抹,壓下往上翻騰的酒勁,紅著眼眶說道:「咱們是親兄弟,哥哥以後一定勤練功夫,以命護你周全!」

此話一說,熟知黃大虎為人的沈含章面上一熱,心頭罕有的升騰起一股愧疚之意!

張昭神色莫名地看向沈含章,帶著一中探究和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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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嫁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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