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聽說高家那個敗家子讓人給抓了,家裡啥也沒有,就搜出了十好幾盆兒的花兒!
那花兒?你別看著不起眼,連個大點的花骨朵都沒有,那可貴著呢,好些個,把你賣了都不值那花兒的錢,這軍戶呀,可不是咱一般人能比的,人家那可是吃皇糧的!
我看見了,從兵營里來的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那敗家子和他婆娘都還穿著裡衣塔拉著鞋就讓幾人擰著走了,還有那幾個小崽子,都讓人拖走了!
你說,他家是不是從兵營里貪了銀子買的花兒?那麼貴的東西還十好幾盆兒,一看就不清白!
屁,你知道個什麼?這高家是個造毒的,柳家大小子中的那毒,就是出自高家,我有個親戚專管給宋家倒夜香的,他說呀,就是宋家的小姐,從高家偷的□□,為這事,被她哥哥打的,好幾天都出不了門。打壞了都,噓!都悄悄的,不許透漏出去,萬一讓人家知道了,咱可吃不了兜著走!
那,這抄家的不會是柳家乾的吧?那柳老爺可是個大官兒,手下不少人呢!
誰知道呢,我有個在柳家門口要飯的兄弟說,柳家出了去請大夫,並沒有見人出來過,也沒上宋家鬧去,恁大的官兒,比咱小老百姓還縮頭縮腳的,孬種一個!
你能看全了?興許人家從後門去的,你在前門能看見個屁!
嚇,你少瞧不起人,我那朋友可不是孤身一個,好幾個兄弟呢,前門兩個,後門也有兩三個,原先這個柳大公子,最愛走後門,每天半夜都溜出去,天明才回來,有時候心情好,還會給兩個銅子兒,兄弟們都愛往後門去守著,半夜悄悄看著,要是柳大公子出去,第二天一早准能得著好處!
有這等好事?那柳公子這麼一病,可斷了你們的財路了!
可不是,後門的兄弟們都守了兩三天了,就見了一回馬車,一個錢沒得著,小氣的很!
馬車?不會是出去買菜的馬車吧,他們比你們還不如,自然沒錢給你!
什麼買菜的,那車雖然看著不好,可絕不是買菜,我還親眼看見裡頭坐著女人,光頭上的頭面都能晃瞎人的眼,絕不是廚下的婆子能戴的起的!
哦?原來兄弟是干那營生的?乞丐?
嚇,你瞎說什麼,我都說了是我兄弟,兄弟你不懂啊!
哦?兄弟啊!知道知道!
眾閑人一鬨而散,只留下兩個賊頭賊腦的!
要不,咱也進去看看?要是有漏下的一盆半顆的,咱給柳家送過去,就說是解藥,能換倆錢花花,吃吃那皇糧啥滋味!
你敢?那可是兵營里的封條,肯定有人看著,要去你去,我不去,別讓人抓了,那缽盂大的拳頭砸在身上可不是耍的,能把你的骨頭砸爛嘍!
當天夜裡,貼了封條的高家被盜!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裡,一個岣嶁著腰略顯笨拙的黑影,從高家牆內爬了出來,脊背上還背著個小口籮筐,裡面稀稀拉拉的漏出些土來。
突然,不知是什麼人或者是什麼東西,一陣風似得襲上牆頭,嚇得那賊『哎呀,娘啊!』的一聲,手一松反身摔回院子里,驚醒了看守之人,一時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朝著院子而來!
「真笨!」沈含章閑閑地說道:「搜個院子都搜不幹凈,張昭那小子也就這麼點能耐!」
姬綉虹噗呲一笑,涼涼的說道:「我恍惚記得,某人在人張將軍手下可幹了不少年頭呢!」
沈含章聞言一窒,突然又好似一隻偷吃了雞的狐狸一般的笑道:「你原來都知道啊?」我還當你一絲一毫的都不關心我的事呢!
姬綉虹聞言冷笑,對著他,用嘴型無聲地說了一個名字:宋紅英!是你那愛妾總愛上我的院子里炫耀你又從張將軍手裡給她帶回了什麼好東西,年深日久的,想不知道都難!
沈含章見此,心裡瞭然,心虛之下不敢再說什麼,那時候正在緊要關頭,他若不那樣,萬一宋紅英回家鬧去,宋家必然會給以顏色,那時候的他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後來,他站住了腳跟,有了些根基,宋家有了顧忌,才好些,只是這些事,早在他重新睜開眼睛那一刻起,就註定了要塵封在舊日的記憶了,再不提起,他要親手為妻兒重新打造一份不必讓人,可以肆意活著的日子,留給綉綉年老之時回味!
下手侍立的魯成好似什麼都沒有看到似得,頓了頓,才接著說道:「那籮筐里,屬下看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花草,為免打草驚蛇,並沒有動那籮筐!」是的,他就是那個差點嚇死小賊的影子!
沈含章略點點頭說道:「你做的很好,就是這樣,高家還照樣著人看著,必要時候,給個提醒,讓他們自己干去,咱們不需露頭!」
「是!」魯成拱手說道:「末將遵命!」
沈含章朝他略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自己略低頭思索片刻仍舊問道:「柳家那邊的情形如何?」
魯成想要站起身,卻被沈含章揮手示意,仍舊坐回去,只是不敢坐實,挺直了腰背,半坐在椅上,回話說道:「柳家的嫡長媳韓氏大鬧了一場,揚言要回韓家找人打上宋家,逼出解藥,被柳家大夫人關了起來!」
「嗯,那趙夫人怎樣?」沈含章思索著問道。
「那夫人姓趙?」姬綉虹疑惑的問道。
「是,據說那趙夫人和宋家宋大勇的正室乃是同母所出的親姐妹,向來親近!」魯成神色不變,仍舊恭敬地回話說道。
姬綉虹抬頭看了沈含章一眼,接著問道:「那趙家是什麼來歷?」能把兩個女兒同時嫁給軍戶里的佼佼者,想必不凡,只是,她並未聽說過姓趙的軍戶人家!
魯成聞言,略帶微笑的說道:「趙家並不是軍戶,他家是做綢緞買賣的,在正街上開了一家綢緞莊,生意很是熱鬧,據說兩位趙夫人很是美貌!」聽積年的老人說,當年宋大勇和柳家大老爺為了能娶到趙家的閨女,可沒少折騰,辦了好些個讓人傳叨好些年的故事。
沈含章聽到此處也收起了原先的戲謔,沉聲問道:「那柳校尉可是趙夫人所出?」是親生的么?
魯成不意正經如沈含章也願意聽這些個街巷小道趣聞,不由得放鬆下來,笑道:「倒是聽說那趙夫人子嗣有些艱難,生下長子之後再為開懷!」那些個不正經的都說是因為趙夫人太過美貌,柳大老爺折騰太過,傷了身子,所以才子嗣艱難,咳咳,這些個就不必說了,有夫人在呢!
柳家?趙氏?
「你接著說!」沈含章示意魯成接著說下去。
魯成見此,微微垂眸,不敢抬頭,回話說道:「那乞丐說的馬車,是去了宋家,從西側角門進去的,西側正是宋夫人的院子,呆了不足兩刻鐘就回了柳家,期間,並未驚動宋大勇!」
姬綉虹和沈含章相視一眼,彼此的眼眸里都閃過了相似的疑惑和豁然,沈含章不由得笑道:「你去查查趙家,當心,不要打草驚蛇,要快!」
「是,末將遵命!」魯成回答略微遲疑,查趙家做什麼,就是一個賣布的!
沈含章接著說道:「等等,」說著,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你那人手也不夠,這樣,不必理會趙家,你仍舊守著柳家和宋家,還有,萬家那邊也派人看著,有事來報,不必顧忌時辰!」
「是!」
「下去,用了飯再回去!」沈含章示意他下去用飯。
待魯成下去之後,姬綉虹疑惑的問道:「你怎麼想起來用街上的乞丐?」這確是她沒想到的,想不到以乞食為生之人竟能有這樣的本事!
沈含章故作高深地但笑不語。
姬綉虹見此便不再問,轉而淡淡地說道:「你想用趙晨風?」
沈含章聞言不由得一笑,一本正經地朝著姬綉虹打躬說道:「我手裡的人手太少,還請夫人慈悲,暫借晨風一用!」
姬綉虹冷哼一聲,扭身要走,沈含章連忙留下,一時不小心,扯到了腿上的傷口,不由得『哎喲』一聲痛呼!
姬綉虹回頭冷笑地看著沈含章。
沈含章不敢再假裝,摸摸鼻子坐回床上,陪著小心說道:「我只用幾天,幾天便還給夫人!」
姬綉虹仍舊冷笑不語。
沈含章摸摸鼻子,有些不大自在地說道:「上一世,清兒不大願意親近我,他又跟著我手下的親兵學了不少本事,一般人跟他不住,幾次都被他甩掉,那時候宋家虎視眈眈,我實在放心不下,就……就讓街上乞丐幫我看住他!」一人一天一個饅頭,好使的很,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比探子還好用!
姬綉虹聞言,並不說話,好半響,才抬頭神色未明地說道:
「隨你用去,只是他可靠么?」雖然兄長查過,說他們可靠,只是,這樣一雙出色的夫婦,她仍舊不能相信他們會無所求地俯身為仆,是以,從來,她都只用趙氏夫婦做一些瑣碎之事,寧可縮手縮腳,不敢重用與他!
「我在家時候親自查過,確實可靠,能用!」若非查實,他怎麼可能任由兩個來歷不明之人留在妻兒身邊!
姬綉虹聞言便不再多說。
一時,沈含章揚聲喚了趙晨風進來,吩咐了趙家的事。
趙晨風聞言點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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