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wxc 章
注視著窗外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又來了,高嫻君不知不覺竟然發獃了半宿。
自司馬誠登基之後,這是很久都沒有過的事。
屋中的另一個人已經離開,一夜過去,清晨有朝會,宮門將重開,他自然能想辦法混出去。
但是他告訴高嫻君的秘密卻令她心神不寧。
前太子司馬博被害的事情一旦東窗事發,司馬誠竟打算拿她的父親頂替所有罪狀,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么?
他未必想得太美了,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高嫻君有自己的判斷,她知道顧樂飛探聽到的這個秘密很可能是真的,因為這就是司馬誠能幹出來的狠事。而且當年參與這件事最深的除了司馬誠自己,便是她的父親,若司馬誠想保住自己的皇位,不找高延替罪,還能找誰?
即便她已經知道司馬博的事情就是顧樂飛捅出來的,那也於事無補,因為如果她告訴司馬誠,司馬誠必定會追問她如何得知。
難道讓她說實話?是顧樂飛親口告訴她的?以司馬誠的多疑,他會怎麼想,難道還不清楚?
更何況,替她診脈的那個大夫就是公主府的人,司馬誠現在不知道,可是想查便能查出,說高家和大長公主沒幹系,他會信?
顧樂飛走前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令她心驚膽戰:「你要替自己肚中皇子想想,誰才是最能護住你的人。」
最能護住她和孩子的人,難道是司馬誠?
怎麼可能。
當然是自己的父親。只有高延,只有高家,才會永遠站在她的背後做她最有利的後盾,因為他們擁有一致的利益。
如果她肚子里的這個是男孩兒……不,即便是女孩兒也不礙事,只要能生出來,她就有辦法……
高嫻君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眼神深邃陰鷙。
是時候給父親去信了。
這一夜,顧樂飛過得跌宕起伏、頗為狼狽,不過收穫也很豐富。
第一,皇宮裡有前太子陰魂纏著皇帝的謠言,靠著諸多見證者的力量,已經成功插上小翅膀飛出宮牆、飛向帝都以及大靖的廣大區域;
第二,他憑藉探聽到的隻言片語,大致猜到司馬誠想做的事情:像謀害司馬博一樣讓妧妧被人下黑手而死,並且將所有事情都推到高延頭上,還有哥舒那其可能也遭殃,不過具體是什麼不知道,他也不關心;
第三,成功挑撥了高嫻君和司馬誠的關係,就算高嫻君知道他是有意挑撥,也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來,畢竟只要她的孩子一出世,司馬誠就成了那個擋道的石頭;
第四,梅江吃的那顆小丸子,裡頭有一點讓人暫時身體不適的葯,他已經出現了癥狀。顧樂飛趁機厚顏無恥地警告他,那是許老頭配的毒丸,他必須一個月找陳庭拿一次解藥,吃上十二個月方能解毒。
面對梅江「我早就知道」的平靜眼神,顧樂飛還是頗為愧疚的。不過梅江畢竟不是自己人,他待在宮中,和司馬誠見面容易,若他有意想透露秘密,那他們的事情便全完了。
陳庭本來的主張是殺人滅口,梅江把顧樂飛等人送出宮后,立即就把梅江給殺了。不過顧樂飛覺得以後還有能用得到這老宦官的時候,而且梅江既然能主動將暗衛的事情相告,冒險為他們策劃鬧鬼的事情,便能證明他還是較為可靠的。
雖然如此,他還是裝神弄鬼搞了一顆丸子騙他,其實這種一個月解一次毒的□□,他手裡壓根沒有,許老頭也做不出來。
此外,這一次鋌而走險入宮,他這邊是有犧牲的。
那個去攔住司馬誠的人的暗衛大叔——顧樂飛連姓名都能沒記住的大叔丙,在御花園的瀛洲湖中和追捕他的那個人同歸於盡,把命永遠留在了他最熟悉的這片皇城。
暗衛大叔丙是因他而死。
顧樂飛想問大叔丙可有親眷,他會代為照顧,可是隨他一同回來的三個暗衛都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我們自小便是孤兒。」
並且一輩子孤獨如斯,直到終老,或者意外殞命。
沒有親眷,沒有朋友,接觸的人只有主子、任務目標和他們彼此。
顧樂飛愣住,那張能說會道的嘴,頭一回竟不知說什麼好。
他突然覺得先皇那個老頭子雖然神志不清、辦事糊塗,但取消暗衛的培養,確實是件好事。
而從皇宮中逃出來,並不意味他能喘口氣。顧樂飛幾乎是馬不停蹄趕到陳庭所在的康平坊那個小破院子,將一夜發生的事情如數相告,然後道:「我親自去找妧妧。」
他敢肯定司馬誠一定偷偷往司馬妧身邊放了暗殺者,可是現在根本沒有辦法聯繫到她,信鴿到了洞庭一帶就會止步,不會再往更南處飛。
要通知司馬妧,只能派人前往。
而關乎她的安危,顧樂飛認為沒有誰比他自己更讓人放心。
對此陳庭並不意外,他一直在心中思慮著如何將事件進一步發酵、如何幫助司馬誠和高家徹底對立,聽見顧樂飛要親自去找司馬妧,他開口道:「如果情勢好,這一次她帶兵回京,便可登基。」
登基?
顧樂飛一驚,失聲道:「你要她帶兵逼宮?可是那些兵不是她的嫡系!」
「不是嫡系又如何?」陳庭冷冷道:「她掌握大義,為前太子復仇,那些兵只要給官給賞,自然會願意為她賣命。她剛剛平定西部,聲望正高,這時候再請十二王爺出山控訴司馬誠殘害手足親長之事,天下大義都在她處!」
「河北、江南和劍南三道都是她的舊部,其餘幾道必會猶豫著看事態發展,只要他們一猶豫,我們便立即讓殿下登基。名分一定,他們豈敢叛亂?難道還有哪道的經略使以為自己打得過殿下?」
陳庭越說越激動,蒼白的面上竟泛出紅光,顯然暢想到了未來大長公主登基的盛況和無上榮耀。
顧樂飛卻沉默著,冷眼瞧著,等他說完,才緩緩道:「別忘了她身邊還有伺機暗殺者,不解決他們,都是徒勞。」
陳庭看了他一眼,一針見血:「你對我的計劃不感興趣。」
顧樂飛默了片刻,方才道:「是。」陳庭的計劃太完美、太理想化,反而讓他覺得不真實。陳庭完全忘了考慮整個計劃最核心的因素——司馬妧本人,她是不是樂意這樣做。
而且樓家和顧家的人都還在京中,陳庭讓司馬妧逼宮,有沒有考慮過他的家人和她的家人該怎麼辦?
「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我們各憑本事,看殿下最後會聽誰的,」陳庭平靜地看他一眼,「既然你選擇在這種時候瘦下來,便該小心些了,殿下她……」句子沒有說完,他笑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長,彷彿帶著無盡的寒意,莫名讓顧樂飛覺得不安。
自己這副樣子,好看是好看了,男人是男人了,可是精明如陳庭都差點認不出來,妧妧會不會根本不認他?
那……他豈不是連近她的身都困難,還怎麼和她說悄悄話?
顧樂飛望著西南方向的天空,內心一時間充滿忐忑。駙馬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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