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魂斷處,夢醒時(三)

第4章 魂斷處,夢醒時(三)

87_87125他曾發誓不再入不棄谷半步,希望此行不會讓他破誓。

劉念面露憂色,讓文英好奇起來,明裡暗裡地打探,見他始終不露口風,有些沒趣,懨懨地伸出頭看窗外風景,過了會兒,大呼小叫道:「看!不棄谷!」

劉念掀簾望去,只看到幾畝荒田。

文英見他上當,哈哈大笑。

劉念無語。

文英斂容,嘟囔道:「玩笑罷了,何必認真?」

劉念看著天邊獨聳入雲的高峰:「快到了。」

山峰如刀,直插群山之內。峰巔雲霧繚繞,隱隱閃爍絲絲紅光。

文英讚歎道:「好美,如此山峰,當得起世間最美了吧?」

劉念輕聲道:「不夠。」

通天宮,天梯山,高逾萬仞,斜飛入天,繚繞的雲霧,朝如金紗,夜如月輝,終日不散,四季無雨,那才是人間至美之境,美得人寵辱皆忘,流連忘返,拋卻紅塵。

馬車踏入山腳,很快停住,門自發地打開,劉念背著包袱下來。馬揚蹄長嘶,未幾,就見一個穿著粗布衣的□□歲童子快步奔到路口,怒氣沖沖地一揮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真晦氣!隨我來!」

他來得快回去得更快,眨眼工夫就消失在轉角,好在上山只有一條路,劉念動用少許金丹元氣,總算在山腰處追了上來。

童子回頭看到,「咦」了一聲,越發加快步伐。

劉念不緊不慢地跟著。

將近山峰,翠瓦朱牆的樓群出現在視線之內,雲霧間的紅光也越發清晰,如一層鬱氣壓在心頭,讓劉念的胸口有些窒悶。

「發什麼呆?」童子看看他又順著他的目光看那樓宇,嗤笑道,「你個獃頭,也想入摩雲崖?」

劉念強壓下胸口的不適,問道:「我們不是去摩雲崖嗎?」

「內門弟子方有資格入摩雲崖,你算什麼東西!」童子看他的目光帶著一絲妒意,腳下一轉,跳入灌木叢里,沿著條人踩出來的小道,徑自繞到了山峰背面,那裡並立著兩派土屋,前面是幾片葯田,五六個人正在耕作。

「你住那裡。」童子隨手一指,「從明日開始,隨著那些人在這裡好好勞作,不許隨處亂走,更不許去摩雲崖,若是違抗,就將你丟入火爐子里當煉材!」他目露凶光,竟帶著殺意。

劉念喏喏地應了。

童子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他一走,葯田裡的五六個人立刻聚攏過來。

「你是新來的?」問的人貌若六旬老者。

劉念道:「在下……文英。」幾個人不住地打量他,讓他十分不自在。「日後還請諸位多多指點。」

老者道:「哪有日後。以你的樣貌怕是沒幾日就能進摩雲崖了。」

其他人又是嫉妒又是苦澀。

劉念不解道:「還請明示。」

老者道:「這摩雲崖分內門與外門。內門才是修鍊的地方,外門不過是打理葯田的下人,學的都是打理葯田的本事。要入內門,需內門弟子推薦。剛才領你來的那位便是兩個月前來的,才兩天就被內門弟子挑進去了。」

劉念道:「這挑選有何門道?」

老者別有深意道:「似你這般便可。」

劉念一頭霧水,其他人一臉曖昧,想聽聽文英的見解,一轉身卻不見其蹤影,以為他仰慕摩雲崖奇景,四處遊覽,也沒有在意,直到夜深了還不見他回來,才感到不對勁。

其他人睡得正香,他悄然出門,隱藏在雲霧中的紅光在夜晚十分明顯。

劉念胸口發悶,有些喘不上氣,忙運功調息,方才好一些。他在矮屋和葯田附近轉了一圈,始終不見文英的蹤跡,眼見天色漸亮,只好先回屋不談。

第二日,童子又來,一人發了個饅頭,看他們吃得狼吞虎咽,面露不屑:「一群廢物!這麼點兒餓都挨不住,何時才能辟穀成功?」

一個漢子說:「黎霜!你剛來的時候我們待你不薄,你何必處處為難我們?」

黎霜冷笑道:「你們待我不薄我便不能為難你們嗎?這是什麼道理?我高興如何待你們就如何待你們!」

漢子氣得發抖:「牟天啟只是四師兄!你別以為攀上他就一飛衝天!」

老者等人-大驚,慌忙道:「別胡說!」

黎霜不怒反笑:「很快就不是了。實話告訴你們吧,他已經集齊九百九十九個冤魂,很快能煉製成噬魂爐,到時候老祖一定對他刮目相看,到時候,說不好是大師兄還是二師兄了。」

劉念聽到集齊九百九十九個冤魂時,心已咯噔一下,後面的話無心再聽。

黎霜志得意滿地離去,剩下幾個憤憤不平的外門弟子。

漢子拉住劉念:「你若進了內門,可不要學他那樣,小小年紀,不事修鍊,只想著邀寵獻媚,等他到了年紀作了人鼎,我看他能有什麼好下場!」

劉念睜大眼睛道:「你說的人鼎可是指通過□□被吸元氣的修士?」

「這樣的人那配作修士,連孌童也不如!」漢子唾了一口沫子。

老者沖他招手:「少說閑話。明日就是初八,若這次老祖又輸了,我們幾個都沒有好果子吃,快來澆灌藥材!」

劉念站在他邊上,看著他雙手輕輕地捧住一株紫菜茸的葉子,將元氣一點點地灌輸到葉面,然後順莖送入根中。不消片刻,紫菜茸便大了一倍,葉子慢慢地舒展開來,露出中間一點粉嫩的花芽。

「照顧葯田是有講究的。像這棵紫菜茸,要順著葉子灌輸元氣,那株日頭花就要從根往葉子里灌輸。」他看得聚精會神,老者就隨意指點了兩句。

劉念一一記下。

老者從懷裡拿出一本書,遞給他:「這是《輸元訣》,你拿去修鍊,有不懂的再來問我。不管你以後進不進內門,多學一門技藝總是不錯的。」頓了頓,又道,「學成之後,書要還回來!」

劉念拿著書坐在一邊隨手翻了翻,都是最基礎的吐納築基功夫,自是不能與通天宮頂級心法之一的《心火經》相比,只是後面輸送元氣的技巧倒十分新穎,而且對元氣並無特殊要求,他修的三味心火也可以用,他暗暗記下。

一日過去,老者等人天黑方回,進屋就倒下呼呼大睡。

劉念等他們熟睡后,躡手躡腳地去了摩雲崖。

崖上樓宇相距甚遠,劉念轉了一圈沒有收穫,正想重頭再找,就看到黎霜被一個中年抱在懷裡,嘻嘻哈哈地往上走,他立刻跟在身後,就看到中年的手不住地搓揉著他的臀部,嘴裡還不乾不淨地說著葷話。

黎霜笑嘻嘻地摟著他的脖子,時不時地啃上兩口,一口一個牟哥哥。

牟天啟被喊得渾身發熱,飛快地鑽入一座樓宇內,將人往床上一丟,□□道:「好弟弟,你年紀小,哥哥不能動你,便讓你動哥哥好不好?」

黎霜顯然不是頭一次,嫵媚地笑道:「好哥哥,弟弟想了一整天,就想吃哥哥呢。」

「好,哥哥給你吃。」牟天啟迫不及待地脫了衣褲,撲到床上,不一會兒,粗重的尖銳的喘息聲就從床幔中透出來。

劉念咬著嘴唇,暗背《心火經》轉移注意力,小心翼翼地鑽入房內。照他的想法,噬魂爐既然這麼重要,牟天啟一定放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可以時時看顧。可是除了床周圍,其他地方他搜遍了,始終不見爐子。

他為難地看向床。

床幔晃動,隱約可見兩個人在裡頭「打架」。

他咬了咬牙,慢慢地朝床挪了過去。

床前散了一地的衣服,一個巴掌大小的爐子被壓在衣服下方。

劉念眼睛一亮,俯下身子正要去撿,門就被大力地踹了開來!一個斯文俊秀的青年猝不及防地衝到床前,掀開床幔,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就散了一把藥粉出去。

床上兩人當下一動不能動。

青年哈哈大笑道:「四師弟,好福氣啊!有我的定身粉相助,你一定能堅持三天三夜金槍不倒!」

牟天啟氣得雙頰發抖:「二師兄,你只是做什麼?!」

二師兄道:「好師弟,聽說你煉製成了噬魂爐?師兄我沒見過什麼世面,想請師弟給我開開眼界啊!」

千鈞一髮躲入床下的劉念悄悄地將爐子藏在懷中,大氣不敢喘。

牟天啟餘光掃到黎霜發白的臉色,知道他多嘴泄露機密,心中有氣,嘴上卻道:「你聽哪個胡說八道!噬魂爐這樣逆天的東西也就書上說說罷了,哪個煉製得出來!」

二師兄的腳尖在衣服堆里挑了挑,道:「師兄,明人不說暗話。往日你最喜歡往師父跟前湊,這些日子這麼消停,一定是在藏什麼寶貝吧?」

牟天啟哈哈笑道:「我的寶貝師兄不是瞧見了嗎?」

二師兄冷笑一聲,一把抓住黎霜拖到身前,抓著他的手肘道:「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小人兒,若是少了條胳膊,那該多煞風景啊。」

牟天啟道:「論千嬌百媚,如何能與二師兄比?」

「啊!」黎霜手肘被他捏碎,痛得冷汗直冒。

二師兄附在黎霜的耳邊,輕柔道:「好人兒,告訴你二師兄,四師兄把東哪兒了?」

黎霜扭曲著臉道:「二,師兄,說的,什麼東西,黎霜從未,見過,也未聽過!」

二師兄心裡發狠,抬手摺斷他另一條胳膊,將人往床上一丟:「明日就是初八,你們不想錯過斗葯大會的話,最好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

牟天啟道:「我不知二師兄說的是什麼東西!你若是不信,只管鬧到師父跟前去。」

二師兄笑了笑:「你以為我不會嗎?」

他搬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反正這兩天熱的睡不著,我就陪師弟好好地欣賞欣賞你的寶貝。」

黎霜痛昏了過去,又被二師兄用冷水潑醒,周而復始,一直折騰到天亮。

熬了一晚上的牟天啟眼睛里終於有了神采,期待地看著門的方向。

二師兄道:「你以為天亮了,大師兄會來召喚你去斗葯大會?」

牟天啟被他說中心事,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趁早死心吧,大師兄也知道你煉了噬魂爐,心情也不大好呢。對了,昨天師父說他到了閉關的關鍵時刻,這次斗葯大會就由大師兄全權主持。」

牟天啟一顆心沉了下去。

「看來四師弟苦心準備的表演要白費了。不如,趁早交出來,摩雲崖若真的贏了,你臉上也有光不是?」

事到如今,牟天啟自是一口咬定沒有。

二師兄沉下臉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兩手空空地去參加斗葯大會了。」

牟天啟見他要走,稍稍安心,誰知他出去之後,很快進來兩個弟子,過來抬床。牟天啟大驚:「你們要做什麼?」

「二師兄請四師兄下山參加斗葯大會。」說著,就將床抬了起來。

不但牟天啟和黎霜大驚失色,躲在床下的劉念也是叫苦不迭。好在床下是棕綁,他手指插入,身體緊貼在床墊,如壁虎一般黏著,隨床一起被抬下了山。

山下清風徐徐,花香撲鼻,若非兩方人馬劍拔弩張,倒像是一道外出踏青的。

床被擺在一旁,劉念見無人發現,稍稍鬆了口氣,放鬆了手指,落到地上。床剛好放在草叢上,他躲在草叢裡,倒是無人主意。

「魏小人呢?怎的只派你們這些小嘍啰來?」

清冷的聲音漫不經心地問。

劉念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忍不住往外挪了寸許,想看聲音的主人,卻只看到一雙雙的靴子。

「家師正在閉關,此局由晚輩主持,請谷主出題。」說話聲音渾厚,想來就是大師兄。

「啪嗒」,地上丟了一件東西。

清冷的聲音道:「你們誰能認出它來,便算贏。」

「呵呵呵,」二師兄的聲音突然在床后冒出來,「谷主的難題,摩雲崖上下恐怕只有我四師弟才能解開了。」

「二師兄!」牟天啟又羞又怒!

他與黎霜在床幔內不著寸縷,若是摩雲崖的人看到倒也罷了,但眼前這個是摩雲崖的頭號大敵,落在他的眼中,自己會淪為兩派笑柄,師父最怕在此人面前失面子,日後絕不肯再重用自己!

二師兄哈哈大笑,將床幔一掀。

「哪來的丑物?」清冷的聲音透著一股惱怒,隨著巨響,床被炸得粉碎,牟天啟與黎霜被炸飛了出去,摔在地上,生死不知,劉念搶先一步從床下竄出,雖未受傷,卻衝到眾人跟前!

「你是誰?怎麼會藏在摩雲崖?」二師兄驚疑地看著他。

劉念眸光從眾人面前掃過,落在與摩雲崖對立的那人身上。

清逸出塵,一如一年多前。

昔日的冷言冷語歷歷在目,今日已物是人非。

劉念深吸了口氣,抱拳道:「我願出戰。」

那人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緒:「你可知我是誰?」

劉念道:「襲明道人,名震寰宇……如雷貫耳,我焉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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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繼焰照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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